第73章 丫頭，我愛你

當我沖到那破破爛爛的門坊前時，那裏已經一片狼藉，地上的血是黑色的。又濃又稠，而且散發着令人作惡的腐味，苦伯還站着，他身上也有血，但明顯不是太多，沈偉卻已經趴在地上重重的喘息着，很明顯苦伯贏了，那聲慘叫是沈偉發出的。

“師傅，你老了，這個身體也太過僵硬，否則我不可能贏你的。”苦伯淡然的看着沈偉。沈偉瞪大眼睛，裏面盛滿了不甘，只差不到一天，但終究是等不到了。

“你……你……怎麽對得起，我養育你的恩情？”沈偉喘息着，已經是神魂俱損，就快魂飛魄散了。

“在你設計我同鬼蜮一起落入地獄想搶占我肉身那一瞬，我們之間就沒有恩情可言了，你可知那十八層地獄有多苦？靈魂在鬼蜮裏有多痛？你看我的身子。早已是千瘡百孔。我的臉一到晚上就腐爛的不成人形，師傅，這就是你要我還的恩？”苦伯的聲音有些微微的顫抖，他總是冷冷淡淡的，此刻恐怕是真的怒了。

“是……是……你自願……自願為這個女人……”沈偉用了全力指向我，苦伯卻笑了：“呵呵，我是自願的，但那鬼蜮不是你放出地府的？那慕容峰不是你招惹來的？她和我一樣都是受害者，而且我還有愧于她。”

苦伯說着轉頭看向我，我看着他心裏的感覺真是五味陳雜，那臉是慕容峰毀的，但是他騙了我。是他把我逼入絕境，估計靈車事件也是他安排的吧，只是為什麽我會見到苦伯和莫塵。苦伯應該是莫塵從鬼蜮爬出來的魂魄形成，而且我見苦伯時他已經一到晚上臉就腐爛了。

“丫頭，我知道你現在滿肚子疑惑，我會告訴你真相的，但現在必須先解決他。”苦伯又回頭看着地上的沈偉，他的臉上還是有些痛苦的，我想起莫塵向我說起師傅時那種眷戀，他是真的很愛他的師傅，很敬重他的師傅，可是他的師傅卻害他嘗盡了苦，從一開始就設計要奪得他的肉身，忽然我有了一種同命相連的感覺，他也是從一開始就被最親的人設計，心中對他的埋怨頓時少了一些。

“師傅，你必須死，不是肉身的死，是靈魂的死。”苦伯将那邊漆黑的桃木劍抵在沈偉腦門出，語氣裏有着沉痛。

“不，塵兒，你放過為師吧，為師筋脈全毀已經再無法修煉，形同廢人，你何必趕盡殺絕？”

苦伯偏過頭，語氣裏帶着一抹苦澀的說：“要是不毀掉你，明天大陣一起，邪神複活後，你就可以重新換個身體修煉，只有你還有一魂一魄，你都能複活，所以……”

“塵兒，你的命是為師給的，你不能……”沈偉話還沒說完，苦伯的劍已經插入了他的門心，一股黑血噴出，苦伯卻不放松，繼續用力一挑，一個淡淡的魂魄飄了出來，苦伯含着淚将那魂魄打散。

“師傅，對不起！”打散了魂魄後，他跪倒在地，那麽冷漠淡然的人，居然哭得聲淚俱下，我心中一痛，想起他為我做的一切，忙走過去扶他，結果我手碰到他的肩，他的肩馬上燃燒起來，我怎麽忘了另一個詛咒呢？

“對不起。”我慌亂的不知所以，他卻一把将我摟在懷中，任那烈火燃燒着他卻不松手。

“放開我，你想燒死自己嗎？”那些火只是燒着他卻對我完全沒有傷害，我看不下去了，拼命掙紮，他卻沙啞的說：“就一會兒，就讓我抱一會兒好嗎？”那聲音是莫塵又不是，我哭了，乖乖任他抱，空氣裏很快就散發出焦臭味，這時他才放開我，在地上滾了起來。

把活都滾熄後，他已經好像焦炭一樣，苦伯掏出一包藥倒在胸前，發出嘶嘶的聲音。

“疼嗎？”我含着淚問他，他卻笑了：“丫頭，謝謝你在今夜把師傅帶來，我當初為了找他，把地獄之門開在聚寒鎮，就是因為他也在這裏，可惜那麽多年他卻從來沒進過這裏，而我，因為魂魄不全，離開這個聚陰之地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我該叫你莫塵還是苦伯？”我遲疑的問，他卻無所謂的說：“你喜歡叫什麽都行，反正都是我。”

“為什麽，我不懂，為什麽你們會是同一個人？”

苦伯沉默了一會兒說：“我知道你的疑惑，這樣說吧，我就是莫塵的未來，聚寒鎮裏的時空是錯亂的，你那天無意中踏入了未來的聚寒鎮，剛好也是我從地獄爬上來的時間，我一開始就認出你了，也知道慕容峰在你身上下的咒，我誘你進到聚寒鎮深處，也是為了借慕容峰的手除掉那個女鬼，讓你身處險境是我不對。”苦伯擡手想摸摸我的頭卻又頓住，嘆了口氣放下。

“可是，我見過白天的你，和莫塵不一樣啊。”雖然也是清秀帥氣的人，但怎麽也聯系不到一起。

“我的肉身被師傅放在山洞裏，那裏布着結界我進不去，所以只能借了一個人的肉身。”

“那我現在把你的肉身帶過來，你就能複活了嗎？”

苦伯嘆了口氣：“丫頭，沒用的，我說過這裏的時空是錯亂的，我無法和現在的肉身融合，很快，當聚寒鎮轉換時空時，我就會被扯回地獄，因為我不該出現在這裏。”

我心痛的看着他說：“那莫塵最後還是回不來了是不是？”

苦伯看着我好久後才說：“我很高興，爬回來的第一天見到的人就是你，也很高興，我還能再見到你，之前對你做的一切都是無可奈何，你別怪我，但我要保護你的心是真的，我真的可以為你去死，知道嗎丫頭？”

“莫塵，你別這樣說，地獄十八層你都爬回來了，只不過是時間的不同而已，你還是會活過來的對不對？”

“能不能活已經無所謂了，因為爬回來的那時，你已經不在了，所以留下與否都不重要了。我感謝聚寒鎮，讓我回到了過去，再見到你，丫頭，我知道你愛的不是我，但我，我是真的很愛你。”苦伯說着這話時，身子開始慢慢透明，聚寒鎮的門坊也開始變化起來。

“莫塵，不要走。”我哭喊着，雖然不是愛，但我心疼這個男人，他對我的好是真的。

“呵，別哭，笑一個吧，記憶裏你總是淡定的面對一切，我喜歡那個堅定的你。”貞吉肝巴。

我擠出一抹笑看着他慢慢的消失，直到聚寒鎮的門坊變不再破爛，穿過門坊能看見裏面星星點點的火光，這才是現在的聚寒鎮，還沒有成為廢棄的鎮子，還住着人的聚寒鎮。而莫塵或者說苦伯，卻已經完全的消失了。

“莫塵……謝謝你那麽愛我。”我想我永遠也無法忘記他寧願滿身燒傷也固執的抱着我那一幕吧。

“你果然在這裏，看來塵兒已經給自己報了仇了，走吧，就算大哥死了，明天的事還是要做。”那老婦人不知何時來到我身後，她面無表情的看着我，語氣冷淡。

我看着她問：“你不是不想要那個惡魔複活嗎？你不是不同意你大哥的做法嗎？”

老婦人嘿嘿一笑：“不同意又怎樣？我也說過我要複仇，你就是不可或缺的關鍵，走吧，你無法反抗我的。”

她一把将我扯起來，笑得是那樣得意，我被她拉着走，心裏卻開始嘀咕，照說慕容峰不會讓莫塵殺死沈偉的，因為啓動陣法還需要沈偉，他一再的救我不就是怕我活不到啓動陣法那天嗎？除非那個陣不一定要沈偉啓動，也可能他根本就是在騙沈偉，沈偉這個人對他的複活根本沒什麽影響。

“想什麽呢？”老婦人見我沉思的模樣轉過頭問我。

“是你設計的吧，讓我帶沈偉來這裏，你早就知道聚寒鎮的秘密了對吧？在那個山坡，我就奇怪他怎麽出現的那樣巧，又那麽好，輕易就讓我去見莫塵，這些都是你安排的對不對？”

“呵，就是我說不是你也不會相信，你想怎麽想就怎麽想，反正現在大哥死了是事實。”老婦人冷笑一聲，今夜的事太過巧合，一個巧合還說的過去，太多個巧合就絕對不是巧合那麽簡單了。

還有舒敏的出現，到底這背後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我以為我已經找到了真相，可現在看來這個真相卻更加疑點重重，這個所謂的真相背後到底被隐瞞的又是什麽？

“別想那麽多了，不過幾個小時的命，還想那些幹什麽？”老婦人冷哼了一聲。

“你不覺得，真相就好像故意擺在那裏讓我知道，難道是因為我就要魂飛魄散了，所以你特別發善心将所有事集中起來給我看？”我故意語帶譏諷的問她。

“哼，什麽是真相？在我眼中沒有真相，只有命運，知道那些又有什麽用？改變才是我們應該做的。”老婦人硬邦邦的話卻戳中了我的心，但我已經無力回天了，幾個小時後，我就會魂飛魄散，所以一切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