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句話。”元德笑嘻嘻地到了皇後的身邊,見她的手上正拿着一塊花樣子,上頭繡着十分嬌嫩肥胖的荷花兒,看着鮮豔可愛,然而卻不像是給男子做的,便詫異道,“這是做給父皇呢?”見皇後擡手要抽他,急忙笑嘻嘻地賠笑道,“給囡囡的?”他話音剛落,阿眸小小的貓頭就從他的懷裏探出來,往那繡活兒上看去,見荷花肥嫩荷葉碧綠,就滿意地叫了一聲。
荷花兒,蓮也,水中君子。這才配得上阿眸陛下高貴清純的身份呀。
“給囡囡做個圍嘴兒。”皇後摸着阿眸的頭笑道,見了它得意洋洋,胖脖子上挂着一枚小小的白玉,便問道,“這是誰給的?”
“嘉靖侯世子。”元德笑嘻嘻地握着阿眸的小爪子笑道,“這回可發了。”
胖貓仔兒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嘉靖侯世子?”沈妃如今雖閨女不在身邊,卻比從前輕省舒心多了,至少不必擔心閨女哪一天作死坑死她全家,聽了這個,想了想,這才與皇後笑道,“是不是要尚慶德長公主的那個?”
說到姻緣,作為後宮女眷的沈妃就十分感興趣地說道,“我聽說嘉靖侯世子京中聞名的美貌清貴,仿佛學問也很好,是先帝朝的探花?”見皇後含笑颔首,顯然是自己說的都對,她便笑道,“長公主有福。”
“不是先帝駕崩,這兩位早就成親,不會拖到現在。”皇後溫聲道,“那一日選秀他也在的,只是你隔得遠,想是沒有見到。”
“确實是個人才,只是王叔護短,因嘉靖侯要給咱們做老師,這一回還特特跟着世子入宮來與我們提點了一二。”元德便笑道。
說起廣寧王,皇後與沈妃都沉默了起來。
“你王叔也苦。”皇後斂目,将手上的繡活放在一旁,轉頭與沈妃嘆道,“當年我在京中還未嫁入皇子府,就聽說過這位皇子,出生就被先皇過繼給先廣寧王,父子親緣單薄不說,後頭好容易有了好日子,娶了心上人,竟生出了那樣的事,孤零零的叫人瞧着心疼。”
“我仿佛聽說廣寧王妃是叫人魇鎮?”沈妃說起這個,就有些小心翼翼,仿佛生怕沖撞了什麽一樣,見皇後嘆氣,便低聲問道,“我從前有緣曾見過廣寧王妃一回兒,十分讨喜的小姑娘,雖年紀小,與廣寧王年紀不大相配,然我聽聞廣寧王極愛惜她,等着她長到十五就忍不住娶回來的,那時我還在想這位王妃十分有福氣,母家鼎盛,夫君也疼愛,誰知道竟生出後頭的事端來。”
“請了神婆瞧過,說她的神魂不知何處,廣寧王府睡着的不過是個軀殼。”皇後便搖頭說道,“我聽陛下說起,每日廣寧王都親手給她翻身揉搓四肢,使她不致身體萎縮,也是十分唏噓。”
久病床前無孝子,廣寧王日複一日地照料妻子,也是難得的了,竟叫皇後有幾分羨慕那位廣寧王妃。
元德與元恕只知道自家王叔癡情,卻不知這些,一時竟停住了。
正歡天喜地拿毛爪子摸着栩栩如生的荷花瓣兒的阿眸陡然覺得心中仿佛叫什麽用力地捅了一刀般,疼得渾身發抖,然這疼痛來的快去得也快,一時就消失,叫它抖了抖,轉着尾巴檢查了一下,并沒有發現什麽異樣,便不在意地撇開了。
因說起這個,皇後便與元德元恕溫聲道,“你父皇如今在前朝,不是你王叔鼎力相助,只怕不會這麽容易就穩定了朝中事,日後,你們要對王叔恭敬,不可心生猜忌。”
元德元恕急忙應了,又見皇後對廣寧王重視,想到了這王叔的威脅,頓時心裏都有點兒發跳,對了一眼急忙都告退回去用功去了。
真叫王叔抽了,只怕也無人做主呀。
見這兩個小子這樣匆匆地跑了,皇後就忍不住搖頭笑起來,一旁的沈妃見她今日心情不錯,也奉承道,“兩位殿下都是有輕重的人,有了娘娘的提點,日後行事該更謹慎謙恭。”
“他們不是叫咱們操心的孩子。”皇後見沈妃低頭笑起來,便溫聲問道,“這些時候,你在宮中可有不舒坦叫人怠慢?若有,只來與我說。我雖不濟,卻也不會叫你吃委屈。”
“哪裏能叫娘娘擔心這個?”沈妃心中感激皇後對自己照拂,此時急忙說道,“我身居妃位,已是榮華顯貴,宮中只有我給人臉色的份兒,誰敢叫我吃委屈?”她頓了頓,有些為難,然想到皇後這些年對自己的照顧,還是穩了穩心鄭重地說道,“只是臣妾如今在宮裏行走,總能瞧見新人在園子裏來去……”見皇後斂目不語,她便勸道,“陛下的心,臣妾都看的明白,那些新人……不如拘在各自宮中,省得礙眼。”
“能與我說這些,可見你是真心待我。”見沈妃怯怯地笑了,皇後想到當年皇子府中,她也是這樣怯怯恭敬的模樣,便懷念地說道,“咱們好了這些年,我……對不住你。”
到底,因她的緣故,她再不得寵。
“若依臣妾的性子,在別的府裏只怕叫人吃了,哪裏還有眼前呢?”沈妃卻很看得開,反勸皇後道,“臣妾這輩子,什麽都如意,什麽都不缺,都是娘娘的恩德。”她當年在皇子府裏,正妃還未進門,叫蔣嫔欺負得要上吊的時候,那時才知道人間真正的惡意與你死我活。如今,竟覺得這樣也好。
安靜從容,這日子才是她想要的。
“得娘娘多年的照拂,臣妾,也是該回報一二了。”沈妃擡頭,見皇後怔了怔,用力地握了握自己的手,低聲道,“宮中如何,臣妾也不是瞎子。那幾個……僖常在心比天高,既如此,臣妾就幫幫她,叫她好好兒争回寵。”
聽說靜嫔往禦書房去過?常在小主若知道親姐妹這樣露臉,一定特別高興,對不對?
☆、第 17 章
沈妃這次竟膽子大起來想要出手收拾人,一則是為了皇後,一則自然就是為了她自己了。
她縮着頭過日子,誰都不敢得罪,就這樣小心翼翼,竟然還有人叫她不好過,怎能不叫她怨恨呢?
挑唆二公主,真以為她不知道誰幹的?!
沈妃雖然是個柔弱膽小的人,可是這樣的深仇大恨,足已叫她變身母老虎了!
皇後隐隐知道些,此時見沈妃與自己說了緣故,知這是新仇舊恨,也并無不可。
左右能叫宮中妃嫔不痛快,又不必她出手,有何苦攔着叫沈妃不能報仇呢?
皇後的默認就是很好的态度了,沈妃這才心中歡喜地去了,眼見她走了,阿眸這才拱到了皇後的手邊,小小地叫了一聲。
皇後醒過神兒來,急忙将阿眸抱起來,見它渾身上下毛裏都是灰,也不嫌棄,只笑道,”怎麽這麽髒?“
聽了這話,阿眸就想到方才那殺千刀的廣寧王的關于跳蚤的問題了,頓時告狀,擡起爪子指了指自己的毛兒,對皇後叫起來。
它氣得毛茸茸的臉都扭在一起,特別地生氣,皇後只覺得好笑卻不明白,正要不管原因安慰一下,卻聽見外頭有爽朗的笑聲傳來,就見皇帝英姿勃勃地帶着兩個青年進來,正是廣寧王與嘉靖侯世子,此時見皇後起身迎出來,皇帝便笑道,“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禮。”
他又叫那兩個青年坐在一旁,見阿眸竟在皇後的懷裏立起來,亟不可待甩着尾巴就跳進了嘉靖侯世子的懷裏,兩只毛爪子急色地抱住了人家的脖子,再看看那青年那張秀美絕倫的臉,默默地捂住了嘴角。
皇帝陛下覺得好丢臉!
“這是……朕的愛寵。”皇帝看着阿眸踩在美青年的懷裏跟美人兒蹭臉幸福地叫起來,聲音都發飄,便艱難地說道,“很活潑。”
“很可愛。”嘉靖侯世子是個很溫和的人,此時見貓仔兒肚皮翻過來,便很自然地給它撓下巴,見它一邊舒服地哼哼,一邊還吐舌頭,呆了呆,竟停住了,許久之後,方才繼續。
廣寧王面對皇帝也十分冷淡,枯坐一旁頭也不擡。
“它淘氣着呢。”皇帝伸手要接過貓仔兒,卻見它竟然用嫌棄的眼神看着自己,顯然是覺得自己不是那麽美貌,心裏直罵小混蛋好色,卻還是很自然地收回了手,這才與嘉靖侯世子溫聲道,“朕尋你入宮,只是為了大婚之事。”見嘉靖侯世子怔了怔,擡頭疑惑地看着自己,他便笑道,“朕的昌平也已賜婚,慶德是姑姑,自然不好落在昌平之後,況公主府已經建成,不如尋個良辰吉日,你二人把婚事辦一辦?”
“臣自然是願意的,只看陛下與公主。”嘉靖侯世子輕聲道,他說起這個,到底是年輕人,面上就透出了薄紅,現出了青澀來。
阿眸張大了嘴巴,看着美人兒那一低頭的風情,眼珠子都不動了。
此時廣寧王擡頭,見它一副小色鬼的模樣,也怔了怔,之後微微皺眉,揉了揉眼角。
皇帝見胖貓仔兒成了雕塑,真丢臉死了,這一次也不怕那雙犀利的貓爪了,急忙将小混蛋抓過來放在手上,飛快地将一片果子塞進它的嘴裏。
“如此,朕就放心了。”慶德長公主與皇帝并不同母,因年紀差的大,也沒有什麽交情,只是如今活着的長公主裏,她是老大,自然叫皇帝另眼相看。
況慶德長公主是個十分有眼力見兒的人,平日裏也對皇後恭敬,皇帝也願意給妹妹這麽個體面。
阿眸歪着小腦袋嚼着果子看着美人兒害羞,待嘴裏的果子嚼得沒有了汁水,就習慣地撅起嘴巴呸呸地吐出了果子渣,仿佛覺得有趣,努力地将這些渣滓吐得更遠,咧開嘴巴得意地叫起來。
嘉靖侯世子正紅着臉擡頭,見了它這小模樣,竟說不出話來。
“它調皮了些。”皇帝撐着臉上有些虛浮的笑容,努力地再一次說道。
皇帝陛下覺得自己的形象是一去不回頭的節奏。
“臣見了它這樣,竟有些熟悉。”見皇帝一副恨不能把貓仔兒吊起來抽的模樣,嘉靖侯世子心裏有數,知道這只怕是皇帝真心喜歡的小貓仔兒,不然這樣丢人,只丢在一旁自生自滅也就完了,何必還抱得這樣緊呢?此時卻假作不知,看着阿眸的目光帶着幾分溫和地說道,“從前,臣的妹妹,也喜歡如此。”他斂目,有些艱難地說道,“是臣無狀了。”
說起妹妹,他的容顏仿佛就蒼白了起來,一旁的廣寧王也側頭不語。
皇帝顯然也知道這話不好接,嘆了一聲。
阿眸見自己傷了美人兒的心,急忙不敢再吐,艱難地把餘下的果子渣滓吞進了肚子裏,伸出毛爪子要去夠美人兒的臉。
那句話怎麽說來的?用我的身體,溫暖你的心不是?
阿眸陛下的小身子特別暖和!
皇帝見胖貓仔兒被美人兒迷得五迷三道的,怎能叫它這樣丢人,溫和地安慰了嘉靖侯世子幾句,又一同用了晚膳方才叫他們出宮,阿眸雖戀戀不舍,然而後宮美人兒無數,不過叫自家貼身的那宮女給梳了幾下毛兒,頓時滾進了宮女美人兒軟乎乎的懷裏。
這一夜,因皇帝預備與皇後蓋棉被純聊天,因此允許貓仔兒與夫妻倆一起睡,趴在自己特制的小床裏,阿眸就探頭探腦聽皇帝夫妻說話。
“前兒太後母家入宮請安,叫朕想着,什麽時間,你要不要見見家裏人?”皇帝與皇後靠在一起,拒絕去看床頭目光炯炯的貓仔兒,看着皇後一頭長發之中帶了一絲銀白,心裏竟不知為何有些難過與愧疚,便低聲道,“如今咱們日子過的好了,什麽苦都不用再吃,你是皇後母儀天下,也該叫她們都瞧瞧。”皇後所以憔悴,不過是為了生活殚精竭慮,這都是為了誰,皇帝自然是知道的。
“她們,從前無情,如今何必再相見。”皇後沉默了片刻,便嘆息道。
阿眸眨巴了一下眼睛,扒拉着探出半個小身子,看着皇後有些單薄的肩膀,眯了眯眼。
它記得,它在皇子府中兩年,皇後的娘家從來都沒有人上門過,顯然是對這個嫁入皇子府的女兒十分冷淡。
況哪怕是嫁到皇子府裏,然而皇後的嫁妝卻仿佛十分簡薄,這對于嫁給皇子的人家,竟有些不可思議的。
女子嫁人,泰半都看重嫁妝多寡,更何況是在皇家,嫁妝少,代表叫母家輕視,只怕叫人看不起,連皇子的妾室都彈壓不住,靠山都沒有的意思。
若不是皇帝與皇後琴瑟和鳴,只怕皇後如今還不知是個什麽境地。
如今看着皇後的模樣,顯然是對母家沒有什麽情分。
“你兄長……”皇帝握了握皇後的肩膀,見她轉頭看住了自己,便将額頭抵住她的,溫和地笑說道,“我已經召他回京。”見皇後身子微顫,他便低聲說道,“他是太子的舅舅,皇帝的舅兄,這樣的身份,怎好還在遠地辛苦呢?”他說起這些的時候,眼角眉梢都帶着笑意,然而就見皇後的眼眶變得通紅,竟手足無措起來,連聲道,“怎麽竟哭起來?是朕哪裏錯了?”
“是臣妾心裏歡喜。”皇後伏在皇帝的懷裏,将眼淚揉進他的寝衣上,喃喃地說道,“能記住臣妾兄長的,除了臣妾,只怕也只有陛下了。”
她說完這個,只覺得心中苦澀,流淚道,“臣妾的母家……不必多說了。”
“她們對不住你,日後朕給你出氣。”皇帝知道皇後身世的,知道皇後當年的艱難,低聲說道,“朕做了皇帝,就是為了這些不是?”
說這些的時候,就見一只胖貓仔兒不知何時拱到了自己與皇後中央,還搖頭晃腦伸着毛爪子給皇後抹眼睛搶自己的活兒,頓時氣煞!
“回自己窩裏睡覺!”皇帝提着這貓仔兒一把丢回小床,見貓仔兒腦袋向下屁股朝天地在軟綿綿的小被子裏撲騰,覺得自己報了仇,這才溫聲道,“你是皇後,回頭叫她們進宮,跪在你的面前,才叫她們後悔!”
皇後想到當年嫁給無權無勢無寵的八皇子的時候,繼母與妹妹都在譏笑她落魄無用,還撺掇父親将本該繼承家業爵位的兄長給攆到了關外去,奪走自己的嫁妝,自然心中是有怨恨的,此時聽見皇帝與自己讨好的話,竟忍不破涕為笑了,抱住了皇帝低聲說道,“不管如何,臣妾能嫁給陛下,都是臣妾的福氣。”
自然是福氣的。
不是她繼母從中作梗敗壞她,她要嫁的,就是已經去地底服侍先帝的六皇子那死鬼了!
☆、第 18 章
一夜好睡。
阿眸聽見隔壁動靜的時候,正睡得正好。
皇帝昨夜雖然只是與皇後簡單地睡覺,然而卻覺得自己愈發神清氣爽,此時正叫人服侍穿衣預備早朝,轉頭就見小床上胖貓仔兒睡得四仰八叉,翻起的小肚皮一鼓一鼓,一條尾巴蓋在肚子上,不知夢到了什麽,還吧嗒嘴兒。
見它竟然比自己惬意多了,天天起的比貓早吃的比貓少的皇帝陛下心中難免嫉妒,忍不住上前戳着它毛茸茸的小肚子,與一旁見他撩閑無奈得不行的皇後笑道,“肥成這樣,也是不容易了。”
“你鬧它做什麽!”皇後拍開皇帝的手,見阿眸迷迷糊糊地張開眼睛,伸出爪子習慣地求抱,便俯身抱了貓仔兒在懷裏哄。
“我嫉妒。”皇帝貼着皇後的耳邊笑嘻嘻地說道,見媳婦兒臉紅了,唾了自己一口,這才彈了那枕在媳婦兒胸前毛茸茸的小腦袋一記,自己往前頭去了。
阿眸陛下頭上被動了土,真是特別生氣,想要報複的時候皇帝都不見了,只好憤憤地趴在皇後的懷裏,拿點心撒氣,順便心裏給皇帝記了一筆小黑賬,等着今晚占據皇後的床鋪叫破皇帝睡書房。
此時天才亮,皇帝因今日先欲往禦書房,因此并未在皇後宮中用膳,然而這樣的清早上,阿眸卻聽見外頭有莺聲燕語傳來,好奇地從皇後的懷裏跳下去跑到宮外一看,就見十數個年輕貌美的少女打扮得花枝招展,俱是婀娜柔媚,按着等級聚在了皇後的宮前,跪在地上給皇後的方向磕頭。
阿眸扒着門縫探出小腦袋看了看,見最前方的那兩個領頭的依舊是面色平靜的靜嫔與一臉不甘的僖常在,這兩個今日打扮得格外不同,僖常在本就是絕色的少女,此時盛裝打扮,豔光四射竟仿佛連天邊那剛剛躍起的霞光都壓過。
見了這些姑娘精心打扮的模樣,阿眸龇牙幸災樂禍地笑起來。
來得這樣早,打扮得這樣好看,不就是為了給皇帝看?可憐不巧,皇帝陛下沒見着!
眼珠子一轉,阿眸的眼睛就落在了這些妃嫔立着的一株極大的樹下,偷偷地爬上去,伸出爪子抓出了幾只肥胖可愛的肉蟲子來,胖貓仔兒龇牙一笑,将這幾只蟲子丢了下去!
肉蟲很準确地落在了其中兩個少女的脖子裏,阿眸就見那兩個少女仿佛感覺到有什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回手去抓,待抓到了那幾只肉蟲,頓時尖叫起來,将那蟲子不分青紅皂白地往一旁丢去!
這其中阿眸就見那被丢開的蟲子又落在了旁的妃嫔的身上,引得尖叫連連,一時之間妃嫔之中竟是尖叫哭聲一片。
縮進了樹葉中的胖貓仔欣賞着下頭亂糟糟的美人兒們,偷笑了兩聲,又抓了兩條最胖的往靜嫔與僖常在的方向重點照顧了一下,見這一次,連素來淡定裝模作樣的靜嫔都大驚失色,手舞足蹈跳起來,便躲起來拿爪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壞笑了幾聲,待看見了妃嫔妝都哭花,抑或是頭上首飾都散落掉,大半沒臉見人哭着跑了,又見靜嫔已經花容失色地拉着僖常在跑開,顯然是恐樹上繼續落下蟲子來,這才無趣地唾了兩口。
直到妃嫔都散去,胖貓仔兒這才賊頭賊腦地爬下樹來,預備回宮吃飯。
才落在地上,阿眸就見對面不遠的地方,正有個一身黑衣的俊美青年冷冷地看過來,見正是昨日那廣寧王,阿眸心虛了一下,只是看着廣寧王目光漠然空茫的模樣,仿佛沒有看到自己做壞事兒,這才放心下來,也不去管這個看起來不大友好的家夥,仰着自己的小腦袋,邁着王八步得意洋洋地走了。
待回到宮門處,它下意識地轉頭,卻見那青年已經不見,顯然是走了,雖對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裏奇怪,卻也并不在意,回宮見皇後已經給自己的小碗裏備了飯,頓時跳上了桌子。
“才這麽會兒,你就知道發壞。”見阿眸的小毛爪子漆黑,皮毛上還沾着葉子,皇後自然是聽人說起外頭的異動的,見阿眸昂着頭好生得意,便叫人給阿眸擦爪子,溫聲道,“叫她們難看無所謂,叫你傷了,我該難過了。”
見胖貓仔兒讨好地湊過來拱她,她還是忍不住笑了,親手喂她吃點心,口中說道,“再有下一次,我就要叫你不許吃飯了!”聽見阿眸含糊地叫了一聲,顯然沒往心裏去,這才嘆道,“太後今日竟請廣寧王進宮……”
阿眸撲棱了一下耳朵。
“仿佛是要給王爺娶個側妃,只是在太後娘娘的宮裏翻了臉。”一個嘴巴格外利索的宮女急忙回道,“嘉靖侯世子仿佛也很不快,昨夜太後娘娘宮裏就鬧騰,今日早上娘娘又召王爺入宮,再三地說和,”她臉上帶着幸災樂禍的笑容,說道,“王爺不知說了什麽,仿佛掀了桌子,方才太後宮中請了太醫。”見皇後松了一口氣,這宮女不由好奇地問道,“太後娘娘為何這樣記挂王爺的親事?”
那也不是她親兒子呀!
“廣寧王手中有兵權,如今又與陛下交好,自然是要拉攏的。”皇後見阿眸有一口沒一口地吃飯,便嘆氣道,“只是什麽法子用不得,偏要給女人,何苦壞了廣寧王的深情呢?”
況若廣寧王覺得辛苦,自己不會尋妾室,還得太後來?
“只怕那側妃的人選,是太後娘娘的母家姑娘了。”皇後斂目低聲說道。
“娘娘說着了,仿佛真的是。”那宮女小聲說道。
“此事,太後只怕是要與嘉靖侯府生隙。”嘉靖侯可是廣寧王正經的老岳父,哪怕閨女不給力,然而卻也不會眼睜睜地看着女婿叫人給叼走,想到嘉靖侯即将為皇子師,皇後便一醒,慢慢地說道,“難道,竟是為了打擊嘉靖侯?!”
若側妃能在廣寧王處得寵,誰還會記得那正經的王妃呢?聽聞嘉靖侯最疼愛自己的這個女兒,自然是要與女婿離心,到時只怕還要再起波瀾,想到這個,皇後的臉色便嚴厲了起來,閉了閉眼冷冷地說道,“太後好算計!”
阿眸也覺得太後這麽幹有點兒惡心人,況不知為何,她聽見廣寧王要納妾,就想到那個有點兒冷漠的青年,心裏堵得慌,連嘴裏的點心都不香甜了。
從前給皇帝納妾,現在給王爺納妾,太後娘娘也是蠻拼的,家中的女孩兒還夠吧?
心裏揶揄了一下,阿眸就拱在了皇後的手裏。
她只知道調皮搗蛋,遇上這樣的算計,竟不知要如何了。
“下朝後,叫人與嘉靖侯爺遞個話兒,把太後的意思與侯爺說了,侯爺自然會有定論。”皇後想了想,便與一旁的宮女溫聲道。
那宮女應了,卻不敢多問,只往外頭去了。
“只望王弟能守住自己,”皇後摸着阿眸的小身子嘆氣道,“實在叫人擔心。”
桌子都掀了還擔心什麽?
阿眸卻莫名地對廣寧王充滿了信心,搖着腦袋嗷嗷直叫。
因廣寧王之事,皇後心中一動,隔了會兒就聽太後病了,到底不好無視,只好帶着阿眸與随後與她請安的大公主往太後的宮中去,入了太後宮中,就是一怔。
說廣寧王掀桌子的那宮女,真是太含蓄了。
何止是掀桌子,簡直就是在拆房子呀!
阿眸一探頭,就見太後宮中的大門都少了半拉,另一半兒搖搖晃晃地挂在一旁,顯然也不能當門用了,再往裏走,就見宮中桌子椅子都翻倒碎成了木頭片兒,紗幔落地,多寶架分成兩片,上頭仿佛是劍痕。
這滿室的淩亂,一群宮人花容失色地立在一旁,太後頭上纏着抹額,臉色蒼白無力地靠在軟榻上,此時正叫人服侍着喝凝神的湯藥,見了皇後難得的沒有冷淡的臉色,有些疲憊地說道,“你來了?”她指了指一旁嘆道,“坐。”
皇後也沒有想到素來冷淡的廣寧王竟然發了這麽大的火兒,坐下之後便關切問道,“母後無恙吧?”
“作孽啊!”太後傷感地嘆道,“哀家老了,竟落得叫人大鬧宮中不能制止!”
活該啊!
阿眸笑呵呵地看着太後被打臉,心情大好,覺得可以原諒一下廣寧王诽謗它身上有跳蚤這麽個罪行了。
☆、第 19 章
太後說這些話,自然不是與皇後示弱。
一旁侍立的靜嫔,此時已經沒有早上時的狼狽,端着另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立在太後的身邊,輕聲細語地勸太後不要難過,之後目光落在目光溫潤的皇後的身上。
皇後含笑看去,目不斜視并不退縮,叫靜嫔斂目移開了目光。
一陣沉默之後,靜嫔抿了抿嘴角,走到了皇後的面前福了福,低聲說道,“太後娘娘一心為了王爺,卻叫王爺誤認別有用心,此事,還請娘娘為太後出面,一則為太後的孝道,一則,卻是為了王爺的幸福,豈不是兩全其美?”她柔聲細語,還帶着幾分擔憂體貼,就叫阿眸心中冷笑。
不動聲色地逼迫,若皇後不肯張嘴與廣寧王說合,就是罪大惡極了?
靜嫔真是百折不撓,枉皇帝那樣敲打她,竟然還是賊心不死。
皇後目光落在垂淚嘆息的太後的臉上,見她掩了掩眼角,臉上就露出了一絲溫和,輕聲道,“若說是為了母後,不論如何臣妾都該去做,只是好叫母後知道,廣寧王之事,臣妾是真的管不了。”
“為何?”太後今日就想叫皇後有個說法,急忙問道。
“您這樣高高在上,廣寧王都不給您這個體面。”見太後臉色一僵,看向自己的目光生生地透出了幾分陰郁,皇後也不在意自己折了她的臉面淡淡地說道,“臣妾還是晚輩,想必廣寧王不是拆了臣妾的宮這樣簡單了。”
太後都丢臉,更何況皇後呢?
既然太後這樣咄咄逼人,皇後也只好不給太後這個面子,究竟該如何,就如何就是。
“可是做兒媳婦的……”靜嫔急聲道,
“說起來,靜嫔不單是母後的兒媳,還是本家,豈不是比本宮還親上一層?”皇後雖是個溫和的人,然而叫人指到臉上算計,也不想好性兒了,此時淡淡地說道,“既然靜嫔這樣看重廣寧王的家事,便為了母後出頭就是。只是,”她掩了掩嘴角,淡淡地說道,“到底你才是個嫔位,若廣寧王說些什麽不好聽的,看在母後的面上,你也都忍一忍,嗯?”她笑了笑,見靜嫔沉默了起來,心中到底戒備。
竟能這樣穩得住,靜嫔此人,真是強出僖常在許多。
“娘娘說的是,是臣妾越矩了。”靜嫔秀美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暗淡,低聲說道。
她看起來十分委屈,阿眸偏頭想了想,決定幫幫她。
看起來委屈可不好,要真的委屈才行呀。
四處看了看,胖貓仔兒目光就落在了說話間靜嫔放在一旁的藥碗上,突然嗅了嗅,拍了拍皇後的袖子。
皇後詫異地看了那藥碗一眼,見阿眸目光炯炯,心中一動,指着這藥碗笑道,“這是……”
“靜嫔最是個孝心的人,知道哀家心裏不好過,因此親手熬了藥與哀家,你瞧瞧,這手上還留着疤,心疼的哀家什麽似的。”
太後見皇後出言,目光就一閃,指着紅着臉的靜嫔溫聲道,“哀家身邊只有靜嫔還好些,日日牽挂哀家,凡事不假人手的,這孩子心眼兒也實誠,叫哀家說,皇帝身邊有這樣得力的人兒,哀家也放心。”說罷,見皇後淡笑不語,她便笑道,“原是該賞的。”
“就賞靜嫔如意,也好叫她萬事如意。”皇後劈口打斷,溫聲道。
太後凝眉,然而見皇後雖是在笑,然而目光帶着幾分冷漠,到底想到皇帝不好與她争執,心中一嘆,颔首道,“就論皇後的話。”
她本是想要再給靜嫔提上一層,封做妃位,就算沒有盛寵也能在宮中有一席之地。然而眼前看來,只怕是不成了。
靜嫔只要無寵無子,想要妃位,就有些艱難了。
只是皇帝竟遲遲不肯招幸新入宮的妃嫔,實在叫太後為難。
總不能将靜嫔直接送到皇帝的床上去不是?
太後心中思量了片刻,又見大公主在一旁沉默地坐着,一副貞靜溫順的模樣,只覺得厭惡。
大公主這門婚事,她打算得很好,有個帝姬在娘家,承恩公府自然有好日子過,只是大公主不肯,竟自己看中了靖北侯府,實在不知好歹。
況私相授受不過如此,大公主這樣不規矩,虧了她沒有嫁過來,不然,承恩公府的門楣竟都要變色兒。
大公主叫太後那雙冰冷的眼睛看的坐卧不安,此時眼淚都要出來,只能安靜地坐在座位上,又見阿眸眯着一雙眼睛看着那碗藥不知在想些什麽,恐皇後吃虧,便低聲道,“母後忘了?父皇下朝要與你說話的。”
她目光落在阿眸的身上,頓了頓,便繼續說道,“女兒已經賜婚,也想……想早些回去預備。”這話中頗有些不恭敬,然而太後懶得與她計較,只冷哼了一聲道,“昌平不喜此地,便走吧。”
“太後娘娘宮裏亂糟糟,孫女兒如今只能添亂,自然是不好在這兒的。”大公主忍着膽怯斂目說道。
“罷了,母後安置吧,白白與我們說話兒,實在勞累疲倦。”皇後笑了起來,正要起身,就見外頭一個嬌媚可人的少女快步進來,這少女身上珠光寶氣,穿着碧綠的飄逸宮裝,越發嬌豔,然而此時臉上卻帶着淚痕,只沖到了太後的面前,對太後的疲憊視而不見,只伏在太後的膝上大哭道,“姑母給我做主!”她指着外頭大聲哭道,“陛下,陛下在外頭給我沒臉,我不要活了!”
她哭鬧起來,叫亂糟糟的宮中越發地雜亂了起來。
“夠了!”太後今日又氣又惱,恨不能死過去算了,又見僖常在與自己哭鬧,皇後還在看熱鬧,臉上挂不住罵道,“你要做什麽?!”
“全是陛下的錯。”僖常在見皇後在一旁,只恨得咬牙切齒,拉着太後哭着說道,“我好心好意給陛下跳舞解悶兒,陛下卻叫我滾!”
“跳舞?!”太後看着僖常在一身輕薄翻飛的衣裳,又見她眉間點着花樣兒,明豔照人,頓時呵斥道,“為何不與哀家說?!”
僖常在扁扁嘴兒,到底不肯說。
她若說了這巧宗,太後就叫靜嫔去了,還有她什麽事兒呢?
靜嫔見她對自己存着幾分敵意,便微微皺眉。
“您知道我擅蓮上舞,想着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