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顧言俞被轉到重症病房,期間收到消息的顧父顧母也趕到了醫院,顧母透過玻璃看到裏面帶着呼吸器臉色慘白的顧言俞時幾乎快哭暈了過去,顧父攙扶着她坐在椅子上休息。

這時殷裘已經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身上大小傷口已經上了藥,他回來後看見顧父顧母時停在原地,一瞬間他真的膽怯了。

殷裘不怕死不怕任何危險,唯獨在面對顧言俞還有他爸媽時候總是軟弱無能,他怕顧父顧母質問為何他沒有照顧好顧言俞,為何躺在那裏的不是他。

這時顧父看見站在不遠處的殷裘,對方臉上和挽起袖子的手臂上有明顯的傷痕,視線剛對上,對方就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低頭回避。

顧父生不出怪殷裘的心,在過來醫院時候他見過搶救顧言俞的醫生,醫生告訴他當時在現場殷裘直到被從車子裏救出來時都死死抱着顧言俞,加上顧母告訴他的一些事,他已經明白了殷裘的感情。

顧父朝殷裘招手說:“小裘,你過來。”

殷裘慢慢走過去,還沒等他說什麽,顧父就和顧母對視一眼,随後顧父說:“我和你伯母都知道,錯不在你。”

殷裘這一刻的心情很難形容,又好像心裏的痛苦減輕了,随之而來的是更加難以忍受的酸澀。

重症監護室不允許太多人探視,由于顧父顧母情緒上不穩定,最後醫生只讓看上去最“鎮定”的殷裘進去探視。

顧言俞躺在病床上,連嘴唇都是蒼白的,如果不是呼吸器有他呼吸間呼出來的霧氣存在,眼前這個人就像死去了一般。

殷裘:“系統,他還活着。”

系統在顧言俞搶救時候已經将這個情況上報給穿越部門,很快對方就回信息說bug已修複,它正打算告訴殷裘這個消息。

殷裘想伸手碰觸顧言俞,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停在半空中又收回了,他神色略過一絲狂熱,說:“只要還活着就夠了……”

系統:“什麽?”

殷裘像是恢複了以往的樣子,他露出笑容說:“這是一個好機會,我要和他結婚。”

系統驚的忘記了自己要說的話,殷裘畢竟還不知道顧言俞是會醒過來,他竟然連植物人都不放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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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系統完全不相信殷裘是因為愛,它說:“你就不怕顧言俞醒不來嗎?昏迷的他幸福指數不會漲的,你想待在這裏一輩子嗎?”

殷裘沒有回答系統,可他看向顧言俞的眼神卻是如此堅定,待走出重症監護室後,殷裘走到顧父顧母面前跪下,在他們驚訝的神情中正色說:“伯父伯母,請你們答應讓我和顧言俞結婚。”

和他們一樣驚訝的是剛到的殷讓還有殷母,他們把殷裘的話都聽清了,殷讓震驚的是顧言俞如今幾乎成為了植物人,他大哥這時候竟然想娶他,雖然他也為顧言俞的受傷而心痛,可是結婚……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而殷母就不止是震驚那麽簡單了,她聽說自己兒子遭遇車禍本來就受了刺激,現在竟然聽到兒子還想娶那個一起出了車禍的男人,她指着殷裘只說了一個“你”後就暈了過去。

“媽!”殷讓手忙腳亂扶住,醫生聽到聲音後也趕緊吩咐護士把殷母送去休息。

殷裘眉頭微皺,這情況也顧不上等顧父顧母回答,他起身對他們鞠了一個躬,随後幫殷讓一起扶殷母去病房。

殷母只是一時打擊暈過去,她躺在病床上休息,這時殷讓煩躁的想抽煙,可是想到這是醫院,他只是把煙叼在嘴邊說:“大哥你是認真的嗎?”

殷裘知道殷讓說的是什麽事:“我很早之前就告訴你和媽我要結婚了不是嗎?”

“可是……”殷讓抓了抓頭,他一向都很難改變殷裘任何決定,可是這次不同,“大哥,媽以為你想娶的是女人!而且醫生不是說了言俞有可能成為植物人一輩子醒不來了,你如果只是想負責的話我們完全可以負擔他的全部醫療費,幹嘛非要把自己搭進去?”

殷裘瞥了他一眼,配上他微揚的嘴角看上去像是嘲諷。

殷讓有種心虛的感覺,殷裘明明什麽都沒說,他卻仿佛聽到對方在說“你的感情也不過如此”。

“不是的,大哥……”殷讓搖了搖頭,他不知道心裏為何如此慌張,好像不說點什麽他真的就失去了,“我、我可以等他醒來,一直等下去。”

殷裘用一種輕飄飄的語氣說:“他要是這輩子都不會醒來了呢?”

殷讓一大堆話頓時像是被卡在喉嚨說不出來。

這時殷母睜眼,她早就醒過來,冷眼看殷裘說:“那你就要讓所有上流社會的人知道殷家大少愛上了男人,并要娶植物人做老婆對嗎?”

殷裘依舊用氣死人不償命的語氣說:“我會讓報紙寫愛人出車禍成植物人,殷家大少不離不棄擇日完婚的報道。”

殷母再好的涵養在這一刻也忍不住爆發,她抄起床櫃旁的一個水瓶砸向殷裘,後者偏頭躲過去,只見他轉身對殷讓說:“照顧好媽。”

殷母又氣急敗壞的指責殷裘不孝,還把氣撒在殷讓身上,對他說千萬不要學殷裘這個瘋子,把自己兒子形容成瘋子,可見殷母多麽憤怒。

殷讓神情恍惚,他看着殷裘一步步離開的背景,他的大哥一向如此,在父親去世公司受到重創時扛起來重振旗鼓,很多大事上他都是殺伐果斷的。

就連結婚這種事,哪怕對方可能一輩子醒不來,他都非要娶了,殷讓有種感覺,就算顧言俞死了,他的大哥都能讓人擡着他屍體把婚禮辦了。

瘋子嗎……殷讓嘴裏喃喃道,他是真的很羨慕大哥這樣的瘋子性格。

殷裘重新回到顧言俞的病房外,此時只有顧母一人坐在外面守候,見到殷裘過來,她臉上有擔心和忐忑。

“伯母,伯父去哪了?”殷裘問。

顧母紅着眼說:“他回家拿點衣服和生活用品過來醫院,畢竟要長期照顧言俞。”

殷裘只是應了一聲,随後坐在顧母身旁。

顧母終究沒有殷裘的耐性,她嘆了口氣說:“小裘,你是一個好孩子,你已經向我們證明了你對我家言俞的感情,剩下的就不麻煩你了。”

顧母覺得如今他兒子變成這樣,她不願意連累殷裘。

殷裘伸手握住顧母的手說:“伯母,我并不是因為言俞變成現在這樣才說結婚的,再很早之前他便是我認定的人,無論他遭遇了什麽。”

“無論他會不會醒,他都是我的愛人,而你們也是我爸媽,”殷裘溫柔的笑了笑,“就是不知道你們願不願意多個兒子一起照顧言俞。”

顧母已經淚流滿面,她這一刻真的覺得她兒子沒有看錯人,她點頭,內心祈禱他家兒子能醒過來,不要負了這段深情。

殷裘被連環殺手綁架和險些因為車禍而喪命的消息還是上了報紙,殷裘畢竟作為集團的掌權人不可能對所有發生的事情避而不談,他應付着媒體和一些合作人的問候,另一邊警方那邊有關白楚華的消息他也時刻打探着,在聽說白楚華目前被關押在一所監獄裏,他特意去看對方。

殷裘提前打過招呼,監獄的獄長對他很客氣,和他握手後便吩咐獄員把白楚華帶出來,另外他被請到一個探監專用的房間裏。

很快殷裘就隔着玻璃見到被五花大綁的白楚華,後者手腳都被繃帶纏住,眼睛被黑布蒙住,連嘴上都帶着口塞,完全已經認不出是那個長着一張娃娃臉的人。

這副裝扮殷裘說不上陌生,很久以前他也曾被當做危險人物被這樣對待,他挑眉問那個獄員:“他在這裏不安分嗎?”

獄員看白楚華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堆垃圾,他說:“這瘋子怎麽可能安分,我們這有個獄員被他咬掉了耳朵,好在後天就要把他轉移去精神病院了。”

殷裘瞄了一眼面前的電話說:“我這樣和他說話他聽不到吧。”

獄員畢竟有獄長的招呼在先,他對殷裘很客氣,他說:“你用電話和他說,我會把另一邊話筒放在他耳邊給他聽,不過他有自殘傾向所以口塞不能拿下,希望殷先生體諒下。”

殷裘點頭:“沒有問題,我只是有些話想對他說。”

獄員示意對面的同事把話筒抵在白楚華耳朵旁,而他十分貼心的退出房間,留殷裘一人在那。

殷裘拿起話筒,注視着白楚華說:“是我。”

白楚華手腳被綁住,眼睛看不見,唯一能聽見聲音,他光是聽見這兩字就全身動了一下,帶口塞的嘴巴像是想說什麽。

殷裘眸色暗了下來,房間上小窗口投進一道光在他臉上,俊秀的五官在暖光下十分安靜美好,他聲音也是溫柔的,他繼續說:“我是特意來看你的,你這幅模樣真讓人心疼。”

白楚華被殷裘的聲音所蠱惑,他當時确實就是抱着得不到就毀掉的心思去撞殷裘,現在殷裘來看他,會不會是顧言俞死了,所以他回心轉意了。

被心裏這份期待所致,白楚華呼吸都刻意慢下來,想多聽聽殷裘的聲音。

白楚華被蒙上黑布的眼看不見,他看不見殷裘眼中實質的暗色,溫柔之下深藏的冰刃正在朝他刺去。

殷裘說:“你沒辦法看到我和顧言俞的婚禮了,真遺憾。”

白楚華腦袋一嗡,他好像聽到殷裘說了什麽,可是他怎麽突然記不起來了。

婚禮。

這個字眼突然瘋狂浮現在白楚華的腦海裏,他甩頭想抗拒,可是這一刻他好像看見殷裘和顧言俞身穿結婚禮服,正笑着看他。

不,我不允許!白楚華突然整個身子劇烈動起來,獄員一時間沒有按住他,白楚華從椅子上摔倒在地,卻像一個蠕蟲一樣只能躺在地上做無謂的掙紮。

獄員将話筒放一邊,剛想彎腰把白楚華重新扶起來,這時他嘴裏的口塞因為掙紮松動而掉了,白楚華一獲得說話的機會就大聲喊:“殷裘!我算什麽!我算什麽!!!”

白楚華吼出來的聲音很大,甚至驚動了守在外面的獄員進來,口塞被重新帶上,獄員看他情緒太激動讓人拿鎮定劑過來。

白楚華嘴裏不停發出“嗚嗚”的聲音,想讓獄員把話筒重新給他,他還沒有聽見殷裘的回答。

獄員進來時殷裘還拿着話筒在手邊,他小心翼翼說:“殷先生,犯人現在情緒太激動,您要是還有話不如明天再來?”

“不必了,”殷裘把話筒放回去,嘴唇彎了彎說,“我已經把該說的話都說了。”

“那就好,那就好。”獄員在殷裘面前都下意識讓自己斯文點,心想殷裘能在謀殺他的兇手面前保持平靜是何等的氣度,真不是一般人。

系統也問了他,在他眼裏白楚華算什麽?

殷裘起身時看了一眼被注射鎮定劑昏睡過去的白楚華,臉上依舊帶着溫和的面具。

殷裘:“大概就是等待處理的垃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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