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 “當官的欺負人了!!!”那婦人當即喊起來,一邊喊一邊哭:“大家都來為我這個老婆子評評理啊,我家老頭早年過世,就剩我和兒子相依為命,上個月,我兒子重病,家裏的東西都賣光了,大夫說要人參,我沒辦法,這才将家裏傳家寶的花瓶拿出來賣掉籌錢,卻沒想到,竟是被撞了!我命苦啊!”

“這還不算,他們還威脅我,要讓巡街的兵丁來将我抓走!我要是被抓走了,我那苦命的孩子可怎麽辦?有錢有勢就能不講理了嗎?不賠錢就算了,還要草菅人命嗎?”

李叔只是個趕車的,有點兒不會說話,要不然剛才也不會半威脅了。這會兒也看出來了,這老太婆就是故意來找茬的,他有心分辨幾句,可來來去去都只一句話:“你別胡說,你根本就是自己撞上來的!”

那老婦人能撞上來,在聽了李叔的威脅後還能繼續訛詐下去,本身就是個有點兒本事的。她早就看清楚了,馬車裏面就兩個人,一個年紀輕輕的姑娘,一個丫鬟。

這年頭,女人出門不受限制,但講究點兒的人家,姑娘們出門在外,也是不能太過于抛頭露面的,也不能吵吵嚷嚷跟個潑婦一樣,而小丫鬟能有幾分本事?跟着姑娘在大宅院裏,估計就是吵架,也是溫溫吞吞的擠兌幾句。

馬車上的人不能主動出來吵,李叔不善言辭,這婦人就抓住機會了,她倒是很有幾分心機,一邊向大家哭訴為難之處,引起大家的同情心,一邊話裏話外的将江婧娴擠兌成嚣張跋扈撞人了卻不承認的官家子女。

一般來說,同階層的人是比較有共同語言的,一邊是高高在上的官家小姐,一邊是和自己一樣為生計奔波的窮苦百姓,街上八成的人都已經暗暗站在了那婦人一邊了。

有些性子比較魯莽的,已經開始喊了:“這不行,撞人了就得賠償啊!”

“多謝大家為我這個老婆子求情,我現在都不敢求賠償了,只求姑娘別讓人将我抓緊大牢就行了。”那婦人起身,四處作揖,李叔氣的臉都紅了:“我們什麽時候說要把你抓到大牢裏去了?”

江婧娴摸摸下巴,不求賠償,只要別進大牢?是為了更多的錢財還是不求錢財?這倒是稀奇了,她也不是從沒出過門,今兒難得只帶了一個丫鬟,就遇上了這種事情,未免有些太湊巧了。

當然,家裏人市肯定不會弄出這種事情的,雖然,江家兩房也不見得多和睦,但最嚴重的分歧目前為止也不過是她的婚事問題。大伯母雖然是個利益熏心的,但損壞自家女孩子名聲的事情還是不屑去做的,上輩子出了那事兒之後,她還費盡心思替自己遮掩,維護自己的名聲來着。

雖然,大部分是為了江婧慧的名聲。

而且,現在大伯母所求還沒達到目的,也不可能讓人壞了自己的名聲的。所以,要不是巧合,真是外因,那絕對是外人幹的。可出門前,貌似也沒發現有人在自家門口鬼鬼祟祟的打探啊。

“李叔,問她要多少錢。”就這麽一會兒工夫,外面圍過來的人就越來越多了,明面上是看熱鬧,實際上是将江婧娴的馬車給圍住了,強行突圍是肯定不行的。

“我不要錢了,我還敢要錢嗎?我這頭拿了錢,回頭你們家查出我家的地址,将我和我兒子抓起來,我們家可就絕後了啊。”那婦人一套一套的,江婧娴是确定了,這絕不是求財的,就是來來找麻煩的。

“那你要什麽?”李叔終于聰明了一回,不等江婧娴指揮就問道,那婦人一擦眼淚,戰戰兢兢的看他:“要什麽都可以?”

李叔強壓下怒火:“只要不過分。”

“這邊是在做什麽?”沒等那婦人說話,旁邊忽然出現另一個聲音,有點兒熟悉,江婧娴掀開窗簾,果然是熟人,林家的壯漢。

“軍爺,你來的太好了,我們遇上訛詐的人了,我們馬車在路上走的好好的,這人忽然自己跑出來摔一跤,将這個花瓶摔碎了,然後非得說是我們給撞的,我們姑娘心善,願意拿錢了事,可她還不要,軍爺您行行好,幫我們一個忙,請您到衙門去找人過來鑒定,看這事情誰是誰非,要真是我們錯了,我們自會賠錢,可要不是我們錯了,得讓這人給我們道歉。”

李叔嘴笨,正在心底組織語言,打算将事情解釋一遍的時候,江婧娴在馬車裏已經和香桃交代好了,香桃掀開車簾,跳下馬車,噼裏啪啦的就将事情說明白了:“另外,還請軍爺請個擅長鑒定古董的,看看這花瓶到底是不是古物。”

林靖陽見過香桃,再看一眼馬車,就知道裏面坐的是誰了,也算是熟人了,幫個忙也無所謂。當即點頭,吩咐了自己手下的士兵,一個去衙門報案,一個去請多寶齋的掌櫃。

多寶齋在京城是出了名兒的古玩行,從不賣假貨,掌櫃的眼神好的很,多的是人去請他鑒寶。

那婦人看形勢忽然轉了個方向,臉色就變了變,神情有些驚慌:“你們這些當官的,誰不知道你們是官官相護……那個什麽掌櫃,誰知道是聽哪個的吩咐的!我一個小老百姓……”

“你這婦人,說話小心點兒,京城誰人不知道,王大人可是青天大老爺,最是公正公平,你連王大人都不相信的話,你能相信誰?”香桃可比李叔機靈多了,剛才要不是江婧娴攔着,她早就想出來和這老女人争論了。

“多寶齋從不賣假貨,多寶齋的掌櫃也從來不說假話,這個你在京城随便找人打聽一下就知道,難不成我們還能收買得了多寶齋的掌櫃?”

那婦人還想嚎,林壯士冷眼一掃,差點兒将人吓趴下。

過了一會兒,馬車裏的江婧娴也開口了:“這位夫人,說是要賣了家裏祖傳的古董花瓶為兒子籌藥錢對不對?”

那婦人忙點頭:“是,我自知得罪不起……”

“既然都到了要賣祖傳寶貝的地步了,為什麽你不先賣掉自己的镯子呢?”江婧娴又問道,香桃眼睛一閃,迅速上前一步,抓過那婦人的手,将袖子往下拽一下,露出胳膊上帶着的金镯子,上面還鑲嵌着寶石。

那婦人臉上的神色都不用說了,原本她想着,衣袖能遮蓋住,又用內層的衣服給裹起來了,誰也發現不了,就偷懶沒取下來,卻不知道,馬車裏的那人是怎麽看見的。

江婧娴笑眯眯的往後靠了一下,這下子欠林家壯士的人情可欠大發了,他眼神倒是好,一眼就能瞧見那金镯子的光芒,還能用眼神暗示自己,心細體貼,和他的個子完全不同嘛。

“大家看看,有這麽一個镯子,犯的着賣了自家的祖傳寶貝嗎?”香桃揚聲問道,那婦人結結巴巴的辯解:“不是金的,是假的,銅的……”

香桃冷笑一聲:“你能買到銅?”

因為銅是鑄造銅幣的主要材料,所以私底下是不允許買賣的,就是銅香爐銅盆之類的東西,也要專門的官窯才能出,普通百姓家,甚至一輩子都用不起銅件兒,只能用木的或者陶的代替。

誰家有點兒銅,都必須是賣給官府的。就是家裏的農具,也是要到官方的店鋪去買的。銅鐵之類的,都是不允許民間流通的。

那婦人臉色更不好看了,絞盡腦汁不知道該怎麽分辨。香桃眼珠子轉轉,又想到一個問題:“你說是我們的馬車撞了你,那我問你一聲,撞了哪兒?連人都能撞到,身上必定是有傷痕的,咱們不如連大夫也順便請一個?”

到了這地步,已經有不少人看出來是訛詐了,一方面因為自己之前上當被人煽惑了,一方面又覺得這馬車裏的人看起來不是普通人家的,想着事情還沒鬧大,還是趕緊撤退比較好。

于是,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有三分之一的人悄悄的溜走了。還沒走的,基本上就是等這事兒有個定論了。

衙門那邊和多寶齋的掌櫃都來的很快,衙門調查需要時間長點兒,但多寶齋鑒寶比較快,掌櫃也避免出錯,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三遍,然後果斷搖頭:“就是普通的瓷瓶,做的比較精細,所以貴一點兒,大概一百來個銅板就行,不是古董。”

林壯士點點頭:“多謝掌櫃的了。”

掌櫃搖搖頭:“能為軍爺出力,也是我的榮幸,既然這裏沒我什麽事情了,我就先告辭了。”說完,行禮走人。

衙門開始問話,從年齡到住址,從籍貫到戶口,問的十分詳細,然後那婦人就更架不住了,地址能捏着,但衙門來的書吏早有準備,抱着籍貫薄一一查看,對不上就是假的。

問的那婦人癱軟在地,再說不出一句話來。衙門捕快一擺手:“确定是訛詐,軍爺你看,我們是不是能将這人帶走了?”

要是沒報案,私底下怎麽處置就是江家的事情了,可既然是報案了,那人犯就必須得帶走了,林壯士也知道這一點兒,就沒反對,點頭表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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