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除夕
第24章 除夕
楚雲覺得自己早就不應該那麽想,純粹自尋煩惱,一直安安分分的,有時候有獵奇情結也是正常的,她是長輩,該以身作則,給賀西寧起一個好榜樣的作用。
想通這點,她瞬間輕松不少,心裏的石頭落了地。
走到奧運五環花燈那裏,賀西寧忽然攬住她的肩頭往旁邊帶,給行人讓路,她僵了一瞬,但很快調節過來。
“花燈什麽時候有的?”她不着痕跡站遠點,問道。她記得以前C市就是一小破地兒,像這種街道清冷又蕭條,灰塵飛揚髒兮兮的,現在倒有了幾分大城市的繁華模樣。
賀西寧放開手,說:“05年春節,政府想開發旅游項目,就引進投資搞燈會。”
不過沒搞成功,外地游客沒吸引多少,倒便宜了附近的本地人逢年過節就過來免費瞧熱鬧。C市的燈會太小家子氣,上頭給的資金少,辦不出大排場,比不上自貢的燈會,自貢燈會是國家重點文化出口項目之一。
花燈少,走一段路就沒了。
上午的時間過得快,四處轉一轉,不多時就到了午飯時間。這邊有一個習俗叫年年有餘,意思就是三十那天多煮點,煮夠兩天的飯菜,等到初一就熱前一天的“剩菜”吃,陳君華很遵從習俗,炒了一大桌子菜三個人吃,吃完還剩一大半,看起來就像沒動過一樣。
下午她和楚雲去茶館裏打牌,賀西寧去找齊碩他們。
楚雲手氣不錯,一下午都在贏。
牌友們讓她晚上一定再去,一起玩通宵。通宵太誇張,一般打到兩三點就會散場,楚雲一高興就應下了。
晚上齊碩一行人過來,青春洋溢的一群學生惹眼,四鄰八舍都在看着,他們要去城北邊上看煙花。賀西寧想讓楚雲一起去,可這人要打牌,于是作罷。
楚雲贏了錢正在興頭上,塞了兩百給賀西寧,“拿去跟他們買吃的,別省着,花完了再回來。”
出手可真大方。
過年給錢花,真拿自己當長輩了。
賀西寧沒推辭,收下錢,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薄唇阖動,“看完煙花,時間不晚的話,我過來接你們。”
楚雲擺擺手,“別來,你媽不通宵,她身體不好,你早點回來陪她就行,我要通宵玩牌。”
有點拉開距離的意思,賀西寧沒應答,那邊齊碩他們在喊,她拿上手機就走。楚雲站在陽臺上看着,難免感慨唏噓,年輕真好,過個年都要聚一起玩,以及賀西寧确實應該多跟同齡人接觸,不該那麽深沉清冷。
賀西寧走遠了,人影都看不見。
陳君華在客廳擺放東西,見楚雲衣着單薄地站在陽臺上,大聲道:“阿七,發什麽愣呢,不去打牌嗎?”
楚雲回頭,搓了搓凍得冰冷的雙手,應道:“馬上去。”
說完,趕快進來,回房間收拾收拾補了個口紅出去。她心神有點亂,忘了帶手機,走到茶館了才想起來,不過沒回去拿,反正這大過年的也不會有什麽急事,而且陳君華也在茶館裏。
不過想是這麽想,打了幾圈以後,竟然遇見楊英。楊英今兒打扮得十分時髦,見她跟老太太老大爺一桌搓麻将還以為看錯了。
楚雲亦瞧見了她,由于忙着摸牌沒時間招呼。
楊英站在旁邊看了兩把,等到第三把洗牌的空檔,讓一位旁觀的中年婦女接着打,将楚雲拉出來,讓一塊兒去KTV唱歌。
“就我的幾個女性朋友,反正你也沒事做,唱完歌我送你回來。”
位置都被中年婦女搶了,楚雲連牌都打不成,只有跟着去。
KTV離這兒不遠,如楊英所言,包間裏果然全是女的
,不過不止幾個,而是十幾個人,應該是幾個人口頭約定,但是各自都帶了一到兩個朋友過來。好在大家年紀相仿,不至于放不開,沒有小姑娘和男人,可以放開了鬧。
楚雲沒想到秦林也在,她今晚穿的裙裝,看起來挺柔和,與平時在公司的嚴肅大相徑庭。
秦林認出她,颔首示意。
楊英有些意外,驚訝道:“你們認識啊?真是巧了。”
楚雲宛然一笑,小聲說:“在一個公司上班,她是我組長。”
楊英挑挑眉,畢竟是休閑場合,不好多說這些,她知趣沒再問,只說:“她是我朋友的……那啥,你懂吧?”
楚雲沒懂,疑惑地看着,不明白什麽意思。楊英臉色怪怪的,在想該如何解釋,憋了半天,指着角落裏調酒的黑衣女人說:“看到那個人了嗎,黑衣服那個。”
黑衣女人比秦林矮一點,但年紀大些,屬于那種很有韻味的類型。楚雲看了眼,點點頭,“看到了。”
楊英輕輕說道:“她倆是一對,就像我跟我老公,在國外扯了證的。”
扯了證的合法配偶。楚雲着實吃驚,許久沒拐過彎兒,她看向秦林那邊,看見黑衣女人調好一杯酒端給秦林,兩人親昵地坐在一塊兒。
如果不是楊英解釋,光看這樣子,楚雲真的不會聯想到這個,秦林是同性戀,還結了婚的……
似乎是察覺到她的注視,黑衣女人偏頭看過來,面色不大高興。
這般打量人家不禮貌,楚雲收回目光當做不知道,但坐下後,她總是有意無意地就往那邊看。這是她第一次在現實生活裏遇見同性戀,以前只是聽說過,相對于真實,傳言比較駭人聽聞,總是不好的一面居多,秦林她倆不像楚雲想象中的同性戀。
她想象中的同性戀,與大衆認為的同性戀相差無幾,男的比較娘,女的偏男性化。
可親眼見到的不一樣,秦林和黑衣女人舉止言談都十分正常,跟在場所有人都沒什麽兩樣。其他人都知道她倆的關系,大家與黑衣女人關系很好,一直說說笑笑。
即使有同性戀在,女人們聊的話題依舊不改,不會有任何特別之處。
不過三十多歲了,聊的內容不會像十幾歲那樣純潔,除了家長裏短美容健身,剩下的就是些比較開放的內容。楚雲雖然未婚,但也覺得聊這些沒什麽,年輕的時候聽了都會臉紅,等到這個年紀就不會了。
有兩三個人在搶麥,其中一個唱歌跟鬼哭狼嚎似的,惹得大家笑罵。
楚雲還算文靜,全程就坐在那裏,中途去了趟洗手間。她運氣不太好,竟撞見秦林和黑衣女人在過道盡頭接吻,擔心碰面會太尴尬,她趕忙往拐角處躲。
躲是躲了,可這個位置還是能看到過道盡頭那裏。楚雲視力好,能清楚地看見兩人,乃至她倆的每一個小舉動——她們在難分難舍地接吻,火熱而大膽,黑衣女人緊緊抱着秦林,秦林沒有阻止,擡手掌住黑衣女人的後腦勺,把對方壓向自己。
……
一個吻而已,卻看得楚雲心跳加速,興許是太過于緊張,她手心裏都是細汗,在拐角處站了會兒,她裝作若無其事地回到包間。
秦林和黑衣女人沒再回來。
走的時候所有人默契不去找。在KTV門口等車來接時,楊英忽而說:“你是不是不能接受?”
楚雲一愣,反問:“什麽?”
“她們兩個。”
哪跟哪啊,這話問得莫名其妙,楚雲搖搖頭,實話說:“不是,沒有那個意思。”
楊英看看她,道:“你一晚上都不在狀态,我還以為你是別扭呢,怎麽,有心事?”
其實楊英也算是朋友那一類的,雖然毛病多,但也屬于可以交心的人。楚雲抿抿唇,否認說:“沒有,只是打了一下午牌比較累。”
她不願意講,楊英不會逼問,只有意委婉寬慰幾句。
時間已經快淩晨兩點,楊英老公開車先送楚雲回廊橋院子,茶館裏的牌局還在繼續,大晚上還有一大群人在。楚雲遠遠地望了眼,陳君華不在,應該回家了。
除夕晚上守歲,客廳和房間都要留燈,院子裏家家戶戶都亮堂着,黃桷樹在一扇扇窗戶投落的燈光下落下斑駁的影子,看起來柔和又安寧。
陳君華已經睡下。她的房間亮着燈,賀西寧的沒有。
她有點疑惑怎麽沒開燈,換鞋,先洗漱再進房間,結果一進去就看見賀西寧在床上坐着。
“怎麽在這兒?”她問道。
賀西寧頭也沒擡,在玩筆記本,說:“我房間的燈壞了,我媽讓過來住一晚,守歲。”
楚雲驚訝,心想怎麽不去陳君華那屋,母女倆一間房才對吧,但她不好說什麽,念及是陳君華的安排,總不能把人攆走,糾結一會兒,她還是把門關上了。
只是睡一晚而已,為什麽要別扭,之前都同床過那麽多次。
脫掉外衣,她去浴室換睡袍,然後回來占一邊床。
賀西寧在浏覽網頁,修長的手指不時摁一下鍵。楚雲瞥了眼,還沒瞧清楚網頁內容,就聽她面無表情地說道:“嚴宗旭給你打了電話,打了三次,怕有要緊事我就幫你接了。”
楚雲沒帶手機出去,自然接不到。
手機在床頭櫃放着,她打開一看,兩個未接來電,一條接通記錄。她上下翻了翻,偏頭問:“他說什麽?”
賀西寧神情淡淡的,“沒說什麽,知道不是你就挂了。你跟他很好麽?”
楚雲放下手機,回道:“還行。”
賀西寧一頓,一句話沒說,直到睡覺都一聲不吭。正好楚雲也不想多談,拉了拉被子,側身背對着這人。
燈光有點晃眼,躺着很難睡得着,她盡量忽略頭頂的白光,剛打算用被子遮着眼,突然啪地一聲,房間裏霎時變黑,背後亦貼來柔軟。
作者有話要說: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