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放.縱
第39章 放.縱
她以為賀西寧會做什麽,可這人只是抱着她,沉郁的黑夜在蔓延,就是這麽簡單的一個擁抱,比夜色壓得楚雲還難受。如果賀西寧真做出過分越距的舉動,那她肯定會抗拒地把人推開,可賀西寧沒有。
這人不僅讀書聰明,心思也複雜深沉,深知楚雲吃軟不吃硬的性子,循序漸進地攻下對方的防備。
外面開始閃電,狂風橫肆,但沒有轟隆隆的雷聲,可能是被一閃而過的白光驚到,楚雲閉上了眼睛,靠向賀西寧,不過始終沒有擡手去擁住這人。
只是一個擁抱,卻很能安撫人的情緒。
賀西寧将她帶進了她的房間,抵在門後,手上的力道一直沒有松開過,力氣大,大到楚雲都掙不動,強勢又占有欲十足。可她又懂該怎麽示弱,伏在楚雲頸間一動不動,好似将所有心思都袒露出來,直擊楚雲的軟肋。
楚雲這一天都在想那件事,負罪感和羞恥兩重交織,無法面對陳君華,又覺得責任主要在自己,先入為主的觀念會占據一個人的想法而很難改變,畢竟賀西寧才十八歲,楚雲不會懷着惡意去揣測她的想法。
年齡就是最有力的掩護。
此刻賀西寧埋在她頸間,她心裏更亂,堵得厲害,終究還是擡手抱住了這人。
一場大雨在即,狂妄的風吹着院裏的樹木,尤其是那兩棵海棠樹,被吹得搖搖擺擺,掉落的樹葉和花瓣摻雜在一起,貼着地面飄動打轉兒,一會兒東一會兒西沒個停歇。
周圍大半人家都關燈睡覺,眼看着要下雨,連夜宵攤上的客人都不吃了急急往家裏趕,天上漆黑,烏雲滾滾。
有些事情就是一步錯步步錯,亦或者是大水決堤,想堵也堵不住,不釋放掉只會愈加危險。
楚雲不是柳下惠,不是無情無欲,從她夢見賀西寧開始這一切就已經歪了,土地埋下了種子,要麽腐爛要麽生長,一旦遇到生命的水只會放肆地向上沖,再克制都沒用。何況柳下惠坐懷不亂,懷裏坐的是素不相識的女子呢,若把賀西寧換成其他不認識的或是不熟的人,亦或者自己沒有感覺的人,她定然都不會放任這種行為,因為內心深處有那種想法,所以才會半推半就地任由放肆。
她從來都不高尚,不過是萬千普羅大衆當中的一員,跟普通人沒什麽兩樣,該有的感受和情緒都會有,沖動、縱容,關着的心門稍微打開一條縫,就會被外面的人慢慢推開。
其實說到底,她跟賀西寧什麽關系都沒有,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長輩,賀西寧叫她一聲姨,不過是看在老一輩比較親近的份兒上,兩家雖然曾經在一個地方住過,可往上細數,怎麽都扒不出一層真親戚關系來。
能發生那晚的事,兩人內心深處都沒把對方歸在親戚那一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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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根到底,就是都有感覺的。
只是這感覺産生的場合和時機都錯了,由各方面來看,雙方都不是世俗眼光和概念裏的良配。同性,年齡差,同輩的女兒……
雨終于落了下來,跟豆子似的啪啪嗒嗒,聲音之明顯。
閃電沒有再出現,這場雨亦并不像天氣預報說的那樣是暴雨,跟之前下的那場差別不大,只不過不是細雨開場罷了。
海棠花被風卷着,被雨摧殘沖刷着,但卻沒丁點兒殘敗的樣子,反而愈發豔麗,鮮紅色隐在黑沉沉的夜色裏,葳蕤而美不勝收。
由于大雨的沖刷,窗戶玻璃上的水就沒少過,陽臺地面上亦濕.i漉漉的。
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中,賀西寧攬着楚雲,開始親她,不過沒有親嘴,而是适度地在臉和耳廓這些地方徘徊流連。這人的心多惡劣,利用了楚雲暫時的糾結和不清醒,趁機将
人一點點拉進圈套,她給楚雲結了一張粘性十足的大網,如今楚雲就黏在大網中間,越是糾結掙紮就被束縛得越緊,她是潛伏在暗處的捕獵者,耐心地等着對方力竭,等待吞噬的機會。
掩藏在香味之下腐敗刺激着楚雲的保守,那味道又危險又美好,明知該遠離,卻忍不住想靠近。
人在很多時候都是賭徒心理占上風,以為自己不會淪陷,一次不會,兩次不會,直至後來的好多次,不徹底埋進去就不會知道醒悟。誘惑就是淬了毒的蜜糖,甜味中帶着致命,然而陷在其中的人只會嘗到甜味。
楚雲沒有任何有關兩個人間的情和愛的經歷,在這方面她雖然看得多,但實踐經驗不一定比賀西寧足,紙上談兵誰都會,可真當上了場,能做到哪種程度呢?
很多事情往往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陷在泥潭裏的人都無法自救,更別說理性思考。且情愛的事,要真完全能用理性來對待,那還叫情愛麽?
情愛是克制,也是張揚。
兩人之間談喜歡和愛情尚且過早,說是荷爾蒙和多巴胺的作用又太過表面。
雙方都明白這種時候不能說話,說話會将理智拉回來,都抱着不言語,黑夜會将微小的情緒和感觸放大,會逐漸吞噬掉理智,會給愛.i欲添柴加火。
賀西寧親了口楚雲的臉側,輕柔又小心翼翼,像對待稀世珍寶似的。她放低了姿态,以弱勢的一方去追逐楚雲,像情場中的老手,以拙劣和不成熟來吸引,收斂了所有的危險,讓楚雲明知不該還是放任她繼續。
到紅唇邊,停下,輕輕緩着氣。
氣息互渡。
她今晚喝了一罐啤酒,一聞就能聞出來。楚雲側開了頭,不願意再進一步。
僅僅只是一個小動作,賀西寧就明白了,她自然地啄了口楚雲的下巴,然後将人勾着抱起來,楚雲被抱到了桌子上坐着,窗外的雨聲在耳中更加清晰。
啪嗒——
啪嗒啪嗒——
隐隐約約的,夾雜着賀西寧的呼吸聲。
明明兩人連接吻都沒有,更沒做任何過于越距的舉動,可感覺卻比接吻來得更為猛烈直觀,也許是她太激動害怕,也許是夜色太靜谧深沉,心跳動得厲害。
她抱住了賀西寧的後頸。
……
這一場雨持續了大半個小時都沒有變小的趨勢,煩人地下着。海棠樹在風雨之中搖蕩,不多時風小了,只餘下滿地的花瓣與落葉,黏在地面上被雨水浸泡着。
因着下午之前有征兆,加之夜已深,故而此時的街上并沒有躲雨的行人,沒有客源,夜宵攤一個接一個收攤,街道兩旁的鋪子一家一家地關門打烊。
約莫到淩晨時分,黑魆魆的房間裏只剩下楚雲一個人,她直挺挺仰躺在床上,被餘韻未消的刺激熏染着,似有若無的薄荷香似乎還在鼻間萦繞,讓她分不清虛幻與現實。
她翻身起來抽開抽屜,摸出裏面的打火機和煙。
這是周易的東西,被她順手拿了。周易就不是個好東西,見她拿自個兒的煙,還問要不要好的抽。
楚雲沒有煙瘾,更不是借煙消愁,她早過了那種靠煙靠酒緩解焦慮的中二年紀,只是不找點事情做心裏空落落,大晚上的除了抽煙也不知道能做什麽。
火星子一燃,房間裏霎時亮堂一瞬。
煙霧隐進了黑夜之中,只有一個紅點存在。
事情一而再,發生了兩次,她都搞不清楚自己的真實想法。
賀西寧小,犯渾就算了,她也腦子不清醒。她夾着煙的手有點抖,都控制不住自己,狠狠吸了口,又忍不住開始回想剛剛怎麽回事。
煙灰差點落到幹淨的被子上,她伸手到床邊,二指夾着煙嘴,細白的手指在煙身中段點點,将煙灰抖掉。
房間裏安靜得很,隔壁房間也一點聲響都沒有,只有空蕩的雨聲。
什麽都沒做,卻比做了更要命。
即便自己看不清,內心深處的東西卻快要顯露出來。致命的渴望撞擊着世俗與桎梏,始終沖不出來,到頭來終究是一場空。
明滅的火星子在黑暗中閃耀,還是燒到了尾端,楚雲将其撚滅,沒有再點第二支。
冷靜了好一會兒,她才躺下,蓋上被子睡覺。
事情就是一團亂麻,越拆越亂,越亂越拆,忙活半天其實作用不大,除非把這團麻舍掉不要了。可能舍得把麻丢掉的又有幾個,大家都是俗人,心裏想着嘴裏說着,可行為卻不一致,言行會透露出真實的想法,即便它是見不得光的。
雨斷斷續續,在天亮時分得以完全停歇,雨夜過後是晴天,海棠幾乎都開了,豔豔奪目。
一樹的鮮活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