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千萬冊暢銷書作家最唯美、濃烈的浪漫新作
非常厭惡這種感覺。
很久以前,小時候也有過一個如此讓她厭惡的人。那人如同天生高高在上的公主,在那人的身旁,其他所有人都會變得像塵埃一樣渺小而透明。所以,當她親手将那人從雲端拽落,再狠狠踩上去的時候,心中的滿足也是難以言喻的。
“既然如此,我和阿嬰也會去到頒獎禮現場。”寧靜的聲音在餐廳內響起,輪椅中的越瑄輕輕握住葉嬰的左手。
“可是你的身體!”
謝華菱大驚,立刻表示反對。
“已經好多了,”越瑄安撫母親說,“一直悶在屋裏,正想出去散心。”他的聲音淡且寧靜,有着令人信服的力量。
餐桌的對面,越璨喝着杯中的紅酒,仿佛渾不在意衆人之間的話語往來。紅寶石般的酒液有幽幽的香氣,他眯起眼睛細細品着,唇角有漫不經心的笑意,目光落在越瑄與葉嬰交握的雙手上。
Chapter 2
那些幸福如蜜的時光,那月光皎潔的初夏,那些薔薇花尚未綻放的季節。
夜晚有飛舞的螢火蟲,閃閃盈盈,路燈的光芒是昏黃的,薔薇花上濕潤的露珠也在亮亮閃閃,街心花園裏遠遠近近的蟲鳴将一切映得格外寧靜。時光如夢境,拎着她的書包,走在她的身邊,卻只能夠看到她雪白的側臉。漆黑的長發将她的面容遮住,露出的只有挺秀的鼻尖和幽長的睫毛。
不止一次地,他要求她将頭發紮起來。
至少讓他可以看到她整張面龐。
她總是仿佛沒有聽到,無動于衷。而當他兇巴巴地想徑自将她頭發束起來時,她淡淡瞟他一眼,就會使他敗下陣來。
于是,他在她身前倒退着走。
薔薇花香的夜風中,終于可以看到她大部分的面容。她似乎是不快樂的,肌膚清冷如白雪,漆黑的雙眸幽黑如深潭,他沒有見過她真正開懷的笑容。
夜晚的街心花園沒有其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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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色的海面撲滿白色的月光
我出神望着海心不知飛哪去
聽到他在告訴你
說他真的喜歡你
我不知該躲哪裏
愛一個人是不是應該有默契
我以為你懂得每當我看着你
我藏起來的秘密
在每一天清晨裏
……”
倒退着走,他在她面前開始唱歌,動作誇張地模仿時下的歌手們,手彈虛無的吉他,聲音沙啞地唱着搖滾,忽而又歌聲婉轉深情,走學院派男中音,然後再邊唱邊用力跳着MV裏的舞步。
“……
願意用一支黑色的鉛筆
畫一出沉默舞臺劇
燈光再亮也抱住你
願意在角落唱沙啞的歌
再大聲也都是給你
請用心聽不要說話
願意用一支黑色的鉛筆
畫一出沉默舞臺劇
燈光再亮也抱住你
願意在角落唱沙啞的歌
再大聲也都是給你
請原諒我不會說話
願意用一支黑色的鉛筆
畫一出沉默舞臺劇
燈光再亮也抱住你
願意在角落唱沙啞的歌
再大聲也都是給你
愛是用心嗎不要說話a
……”
他唱得花樣百出。
在他越唱越high,快要把巡邏的警察都引過來的時候,終于在她的眼底看出了笑意。雖然她的嘴唇依舊淡淡地抿着,眼底漾開的笑意卻如同一朵盛開的薔薇花,美得令他的心跳如同過電般,恍惚間有種不知身處何方的荒謬的幸福感。
“砰!”
或許是身後有石塊,或許是心跳加速使得雙腿僵硬,腳下一踉跄,正倒退的他仰面而倒,夜空無數璀璨的星星,眼前也被摔出的無數金星。他痛得咧嘴,她蹲到他身邊,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嘴裏罵他白癡,雪白的手指卻揉向他後腦的腫塊。躺在薔薇花畔的地上,他癡癡地望着她,捉住她的手指,放在自己唇邊深深地吻住。
a《不要說話》陳奕迅,詞曲小柯。
那清麗細長的手指。
在薔薇花香的星光中,緊緊被他握在手心,吻着那淡淡的香氣,還有她眼中微微的笑意,那吻中有她手指的溫度,少年的他吻得再也受不住,一口狠狠咬住她美麗的指尖……
猩紅色的窗紗被風吹動。
坐起在床上,身上的汗水漸漸涼透,越璨怔仲地望着窗外夜空中的星星,夢裏的年少時光,真實得如同只隔着一個呵氣的距離。他還記得,自那晚之後,她便默許他時時握住她的手。
身邊沒有了她的這些年。
他的周圍走馬燈般地出現過許多美女,她們都很愛惜雙手,保養得細嫩豐腴,柔若無骨。
而他總是記得她的那雙手。
她的十指異常雪白,仿佛沒有血色,卻透着薄薄的香氣,恍若是薔薇花初綻時的芬芳。她的手指修長清麗,能看出骨頭來,美得仿佛有着倔強的生命。握住這樣的手在他的掌心,有些硌手,于是每次他都緊緊地握住她,握得越緊,越有種如同骨血相連的親昵和幸福。
掌內空空的。
低頭望着自己微褐色的手掌,越璨慢慢回味着,方才夢中的觸感竟漸漸模糊。閉了閉眼睛,腦海中出現的是晚餐時她與越瑄雙手相握的那一幕畫面,越璨的唇角有了冰冷的線條。
猩紅色的窗紗在夜風中微揚。
窗外的星光被映得染上隐隐的血色,窗前的薔薇在絢爛開過之後,早已只剩下綠色的葉片在簌簌搖曳。待到再過幾個月,冬季來臨,便會成為枯黑的藤枝。
握起手指,越璨的視線落在窗外那些濃綠搖曳的葉片上,心髒緊緊地縮起。如果……如果一切可以重來。那些幸福如蜜的時光,那月光皎潔的初夏,那些薔薇花尚未綻放的季節。
濃綠的葉片上有點點滴滴的露水,那是六年前月光皎潔的初夏,花藤上沒有綻放的花朵,但那些稚嫩的花苞們只待一陣風兒吹過,就将鋪天蓋地地綻放出熱烈的緋紅野薔薇花。
少年的他将她和她母親的護照和機票拿給她,她細細地看過,将它們仔細收在書包的暗層裏。
“這是我們在國外的家,你看喜歡嗎?”他興奮地拿出幾張照片給她看,“你母親住在一樓,我和你都住在二樓,這将會是你的房間,你看看喜歡嗎?如果不喜歡這個風格,到時把它重新裝修成你喜歡的!”
照片中是一棟原木風格的二層房子。有着大大的花園。她的房間風格清雅簡潔,壁紙是藍白色的條紋,有一扇大大的白色木質窗戶。看着照片,她問:“能在窗外種上薔薇花嗎?”
“已經做好花池,窗戶也改成了向內打開,”他笑得很是得意,“我特別挑選了薔薇的品種,已經請那裏的園丁種下,你住進去的時候,正好會是它的花期。”
“什麽品種和顏色的薔薇花呢?”她好奇地問。
“先保密,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抓起她的手指吻了一下,他指着照片中花園的一角,高興地說,“在這裏,我打算做一個溫室。只要調控好品種和溫度,一年四季你都可以看到薔薇花了!”
她笑着瞟他一眼。
被她這一眼瞟得胸口亂撞,他一把将她擁進懷中,忍不住在她的額頭親了又親。忽然,他的臉漲得通紅,有些窘迫地說:
“那個……”
“嗯?”
“……在國外,好像年齡超過16歲就可以……”有點不好意思,少年的他臉紅如沸,在她耳邊低聲說,“……就可以結婚了,要不,我們……我們也……”她漲紅了臉想推開他。“好不好?”牢牢地箍緊她,他緋紅的臉頰貼着她緋紅的臉頰,聲音滾燙地說,“你……你喜歡我嗎?喜歡的話,我們……出國以後就結婚好不好……”
在夜晚的黑暗中,漆黑的睫毛猛地顫了顫,葉嬰悚然從夢中醒來!呼吸急促,她面色雪白地盯着天花板。窗簾緊緊地沒有透過一絲夜光,房間內只亮着一盞小夜燈,潔淨的天花板上一絲蜘蛛網都沒有。
呼吸顫抖。
她以為自己早已忘記了。
那些荒謬可笑的過往,那些被鮮血沾染的碎片。
然而,身體仿佛有着倔強的記憶。
胸口的起伏漸漸平複。
在牆壁夜燈的光暈中,她默默望着天花板,直至感覺到身旁那溫熱的氣息。潔白的枕頭上,她慢慢側過頭,看到睡夢中的越瑄。
他的睡容很寧靜。
雖然五官依舊有淡淡的疏離感,但他的眉心沒有皺起,是放松的,唇角也是放松的。她望着他,良久,碰一碰被子裏他的左手,他的手溫熱溫熱。以前,他的手掌都是沒有溫度的,并不冰涼,但體溫疏離得仿佛不想與任何人有接觸。
睡夢中,越瑄的手指無意識地動了動,将她的手握住。她一楞,條件發射似的立刻将手從他的掌心抽出!下一秒,心中卻因為這個動作而突然有了某種類似歉疚的溫柔情緒。她低下頭,在他的額頭輕輕印下一個吻,然後把被子輕柔地拉起掖好在他的颌下。
這種突如其來的溫柔和歉疚交織在一起的情緒,使得她怔了半晌,無法再躺回他的身旁。拉起一件外衣穿上,她輕步走向門口,擰轉門把走了出去,輕輕将門關上,不想打擾他的睡眠。
隔着那扇門。
她的腳步聲越來越遠,漸漸消失不見。
在室內幽暗的光線中,越瑄睜開眼睛,手指的溫度随着她腳步聲的消失在漸漸變冷。
夜色寧靜。
深邃的夜空中有灑滿的星光,一點一點,或明亮或皎潔,花園中的小徑也比往常更加好走了一些。在這樣初秋的夜晚,吹來的風已經有些涼意,葉嬰拉緊外衣,慢慢走在幽靜的花園裏。
小徑的盡頭是露天泳池。泳池的水面在星光下粼粼閃光。白色的花亭,薔薇的綠色枝蔓還在四處蔓延着,而美麗如瀑的白色薔薇已蕩然無存。一路走來,葉嬰發覺花園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大,有很多地方,她以前都沒有走過。花園裏幾乎處處種滿了薔薇。各種不同品種的薔薇,在樹下,在石旁,在爬滿青藤的牆角,在小路旁,在長椅邊,有很多品種她都叫不上名字,在灑落的星光下,薔薇的枝葉微微泛光,無數細小的鋸齒狀的綠色葉片,以茂密的姿态生長蔓延着。
葉嬰默默地走着。
轉過人工湖前的小路,夜色中,遠處仿佛童話的夢境,赫然出現了一棟水晶般的玻璃花房!璀璨明亮,光華流轉,如同是用水晶築成的,美麗得如夢如幻,透明的花房,在繁星滿天的夜幕下,恍若只是幻想中的存在。
望着這棟玻璃花房。葉嬰停下腳步,一時間,她恍惚以為自己是在夢中,耳邊隐約聽到昔日那狂野的少年在興奮地對她說—
“在這裏,我打算做一個溫室。只要調控好品種和溫度,一年四季你都可以看到薔薇花了!”
玻璃花房裏彌漫着泥土的芳香。
星光閃耀在夜空,葉嬰走進花房,看到滿眼的薔薇世界,花房裏一片一片種滿各種薔薇。在溫暖濕潤的空氣中,竟有一片薔薇已經結滿緋紅色蓓蕾,仿佛在下一個瞬間就會燦然綻放,盛開成如瀑的花海。
在那叢緋紅的薔薇花前。
一把剛剛翻過泥土的小鏟,小鏟的邊緣還沾着新鮮肥沃的土壤,一只橙色的灑水壺,幾袋肥料和藥,越璨正全神貫注打理着那叢花,他的黑發淩亂,像是整夜沒睡地守在這裏。直至她的腳步聲走進,他才直起腰愕然回頭,看到她時,眼底飛快閃過一抹複雜的神情。
玻璃花房明亮的光線下。
她穿着一襲寬松的白色絲緞睡袍,長至腳踝,睡袍外随意披了一件黑色針織外套,黑是漆黑,白是雪白,她的眼瞳亦是黑漆漆的,冷漠淡然地望着他,美麗得近乎凄厲。
這樣的她。
令他想起許多許多年前在西點屋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模樣,她手中拿着一把漆黑的大傘,染着雨水的清冷,她的手指異常蒼白,自他的面前冷漠走過。
“這些薔薇花都是你種的?”唇角有譏嘲的意味,葉嬰緩步走到那叢結滿了花蕾的薔薇
旁。星星點點的緋紅色花苞,尚未綻放,沒有香氣,花萼上細軟的刺紮着她的手指,這些是野薔薇,開出來的将會是單瓣的花朵,沒有雜交培育出來的品種美麗錦簇。
“怎麽還沒睡?”玻璃牆壁上的時鐘指向半夜三點,越璨皺眉。“你也沒睡。”葉嬰說着,折下一只花苞。枝莖上的刺紮痛她的手,一滴
血珠從指腹沁出,她漫不經心地将指尖含入口中,坐到他的身邊,問:
“怎麽沒有跟森小姐在一起?我還以為,現在應該是你們慶祝勝利的時刻。潘亭亭的事情你們找到了解決的辦法,不是嗎?”否則,晚餐的時候森明美不會表現得那麽志得意滿。
“這次,你輸定了。”克制着自己不去看她含入唇內的手指,越璨挑了挑眉,望向前面的薔薇花叢說。
“哦?這麽有信心。”手指不再流血,葉嬰含笑撚動着指間那被折下的緋紅色花蕾,“方便告訴我,你們究竟做了些什麽,能說動潘亭亭舍棄我的禮服,而選擇森小姐的呢?”
室外夜色清冷,玻璃花房中溫暖如初夏,越璨望着那一片即将綻放的花苞,神色不動地回答:“一些能夠使潘亭亭心動的事情。”
為了能夠贏得這場賭局,為了能夠使她願賭服輸地離開這裏,除了允諾潘亭亭可以以高價代言謝氏集團的幾個廣告之外,他甚至答應了潘亭亭,他曾經以為絕不可能答應的事情。
當潘亭亭心滿意足,笑得滿臉甜蜜時。
他明白了,他願意不惜一切代價,只要她能夠離開這裏。
“唔,真想知道是一些什麽樣的事情。”打量着越璨臉上的表情,葉嬰眼波如水地笑道,“像潘亭亭小姐胃口這麽大的女人,不是輕易可以滿足的吧。”
越璨神色陰暗下來。
“該不會,”轉一轉眼眸,葉嬰輕笑,“還需要大少施展美男計,才能收服潘小姐吧。據我所知,潘小姐對大少可是一往情深,曾經差點為了大少告別演藝圈呢。”
看着面無表情的越璨,她笑語:
“呵,難道被我說中了嗎?只是假如森小姐知道,大少您竟出賣色相給潘小姐,會不會生氣呢?”頓了下,她突然醒悟般說,“哦,我真傻!試禮服的時候森小姐就請您親臨現場助陣了,那麽色誘潘小姐,也一定是得到了森小姐的首肯,對不對?”
“色誘……”越璨面無表情地重複了一遍。“你竟然愛森明美,愛到可以為她去色誘別的女人,而森明美,也如此篤信你對她的愛,相信你不會真的為潘亭亭所動。”捏緊手中的花苞,葉嬰有些笑不出來了,她幽幽地長嘆一口氣,“你是真的很喜歡很喜歡森明美,是嗎?”
玻璃花房裏。
緋紅色的薔薇花苞們靜靜等待綻放。
“是,我喜歡她。”
挑了挑眉,越璨回答她。
“咝—”花苞上的尖刺又一次紮進葉嬰的指尖,鮮紅的血珠瞬時從指腹滾出來。似乎竟是紮在了同一個地方,她痛得微微皺眉,心髒也痛得縮了一縮,跟上次不同,這次的尖刺痛到了她的肉裏。“阿璨,你何必這樣。”捏着指尖,望着一顆顆沁出的血珠,葉嬰苦笑,說:“我不相信你會喜歡她。你明知道,我恨她的父親,我恨不得将她的父親拆解入腹!明知道我對她和她父親的恨意,你怎麽可能會喜歡她呢?”
“你同我又有什麽關系?”唇角掠過一抹殘酷的味道,越璨嘲弄地看着她,說:“你太自作多情了,葉嬰。你真以為,如果我還記得你,如果我還眷戀同你之間的過去,我會六年的時間裏一次也沒有探望過你,你出獄後一次也沒有聯系過你嗎?!”
“我敷衍你,只不過是因為對你還有一點憐憫之情罷了。你竟然得寸進尺,想要傷害明美,想要利用同我之間的過去來威脅我,破壞我同明美之間的感情!”
他冷然一笑,眼神冷漠。
“為了明美,我可以勸說潘亭亭改變決定,可以将你趕出謝家!就算你将過去的事情告訴明美,你以為明美會相信我現在對你還有感情?葉嬰,你太自戀了,六年前我年少幼稚情窦未開,會覺得你是冰山美人想要去征服你,六年後,我什麽樣的女人沒有見過!你算得了什麽?!”
“說得好。”指尖痛得如被針紮,血珠漸漸幹涸,葉嬰面孔雪白,眼瞳漆漆地盯着他,聲音陰沉沉地說:“你早該這麽跟我說,而不是說些什麽為了我好、要我放棄複仇去幸福生活的那些鬼話!你早該讓我死了這條心!整整六年,在少管所的監獄裏,如果我死了這條心,就可以放任她們來蹂躏我糟蹋我,就不會白白受了那麽多苦!”
她的聲線陰冷陰冷:
“阿璨,我為你找過很多借口。那晚也許是你出了車禍,也許是你生了重病,也許是你被什麽事情絆住了,我為你想過無數個借口,等你來親口告訴我!你早該這麽告訴我才對!說你沒有什麽原因,說你只是後悔了,說你覺得日後會有無數女人,不必惹上我這個麻煩!”
霍然站起身,葉嬰死死地瞪住他,眼瞳深處有幽暗如鬼火般的火苗在烈烈燃燒,字句緩慢地對他說:
“很好。謝謝你告訴我這些,讓我終于可以不再幻想,讓我終于可以徹底清醒過來,去做那些原本還無法下定決心的事情!”緋紅色的花苞被死死握進她的手心,尖銳的疼痛令她的雙唇愈發蒼白,她的眼神已有些瘋狂,以一種決然的姿态狠狠轉身而去。
“夠了,收起你的這些伎倆吧—!”
嗓音緊繃,越璨的聲線低沉而惱怒,他一把抓起她的右手,見她的手已被花苞的尖刺紮出斑斑血點。牙齒咬得格格作響,他又憤怒又輕蔑地說:
“這種小兒科的苦肉計,你以為會對我有用嗎?!自戀的女人,你憑什麽篤定我還喜歡你,見不得你疼見不得你痛?!”
“從再次見到你開始,你就一次次地暗示或明示,你并不恨我,你對我還有感情,你嫉妒我和明美在一起!”
輕蔑嘲諷地說着,越璨将她受傷的右手越握越緊,似乎是故意要讓她更痛!
“你諸般做作,就以為我會上當?!你怎麽可能不恨我,是我令你被關了六年!如果有人這麽害了我,我會恨不得她死!怎麽可能還會有‘喜歡’這種荒謬的感情!我的小薔薇,六年前的你就冰冷尖銳得渾身尖刺,難道六年後從監獄裏被放出來,你居然會好像被神的光芒洗禮了一樣,對傷害過你的我,心中充滿寬恕和愛?!”
危險地湊近她的臉龐,越璨微眯雙眼,冷酷地說:
“我不會上當!拜托你真正死了這條心吧!你聽清楚了,無論你是恨我還是不恨,愛我還是不愛,我一丁點兒也不在乎!我只要你記得,你答應過我,只要輸掉潘亭亭這件事,就會—乖乖地從謝宅滾出去!”
“哈。”
面對越璨的惱怒和冷酷,葉嬰唇角一彎,眼瞳冰冷,嘲笑地說:“很抱歉,我會讓你失望的。”
仿佛心裏有無比的暢意,她惡意地睨着他說:
“那個賭約,你不會幼稚到居然當真了吧。只不過是一場小小的競争,贏就贏了,輸就輸了,有什麽了不起?!那天我不過是随口一說,你居然當真,居然肯放下大少您高貴的身段,去哀求潘亭亭不要穿我的禮服?哈,真想知道你究竟答應了潘亭亭什麽,希望到時你不要懊悔得心口滴血。”
“你—”
越璨怒得恨不能将她捏碎:
“你這個言而無信,不知羞恥的女人!”
“言而無信,那是跟您學的。”妩媚一笑,葉嬰眼底依舊冰冷,如同再多的痛也對她沒有任何影響,“不知羞恥,您也不逞多讓。為了把我從謝家趕出去,您甚至都可以制造車禍,想要置我于死地!”
“……”
越璨的眼瞳猛地緊縮了一下。
“需要這麽裝模作樣嗎?”她嘲笑地說,“在法國的時候,你制造車禍,使越瑄重傷,令我險些跟着一起陪葬。這一次,卻是直接對着我來了。大少,想要一個人死,方法有很多,您何苦就只認準車禍這一條路呢?”
面無表情,他聲音木然:
“……你以為是我?”
“是不是你做的,你心裏很清楚!我是否認為是你做的,你會在意嗎?越璨,讓我告訴你,我不會離開謝家,不會放棄任何一件我想要做的事情!想要讓我滾出去,除非你殺了我!否則哪怕是綁架了我,只要能逃出來,我就會再回到這裏!”
“當然,您不可能親自下手,有很多人會願意為您效勞。”自嘲地彎了彎唇角,她說—
“我等着。”
明亮璀璨的玻璃花房。
整片的緋紅色花蕾,星星點點,含苞待放,在溫暖的室溫中靜靜地等待,也許在下一瞬就會花瀑般綻放,也許會尚未綻放就會花蕾凋落,越璨默然地凝望着它們。
他已經等待了三個夜晚。
每個夜晚,他都以為會等來它們第一夜的綻放,卻一直等到現在。
“你知道我最恨你什麽嗎?”
玻璃花房的門口,她的聲音清冷地飄來:
“或許你是對的,或許我心底對你只有恨意,或許我對你的情緒複雜得連我自己也無法分辨清晰。然而,我最恨你的是,你并不肯一試。”
“越璨,從始至今,對不起我的是你。如果你的感情裏連嘗試和争取的勇氣都不再有,所有的一切都将徹底死去!”
五日後。
一架國際航班在美國的機場緩緩着陸。
戴着碩大的墨鏡,穿着桃紅色的洋裝,風姿嬌豔的潘亭亭在保镖、經紀人和助理們的簇擁下走入接機大廳,早已等待在那裏的各家華人媒體記者和各國記者們立刻包圍過去,無數話筒和攝像機,此起彼伏的閃光燈将現場映成一片光海。
電視屏幕中,鏡頭裏可以看到在潘亭亭身後其中一位助理,那助理正小心翼翼地抱着一個很大的裝有禮服紙盒,紙盒上的LOGO是水墨風格的“森”的字樣。
“如果不放心的話,我可以再去幫你調整一下禮服,”站在好萊塢最豪華酒店套房的落地窗前,森明美滿面春風地對手機那端的潘亭亭說着,然後大笑,“哈哈哈哈,你的身材當然還是一樣的好。明天的頒獎禮上,那些西方的明星們就會明白,她們以前對東方女人有多麽可怕的誤解!”
新聞節目中潘亭亭的段落結束。
收起手機,笑容依舊閃耀在森明美的唇邊。這時廖修前來告訴她,明晚的慶祝酒會已經全部安排就緒,二少和葉嬰小姐也考察過了慶祝酒會的準備情況。
“哼。”
森明美的眼神陰了下來。越瑄和葉嬰是同她一起飛到好萊塢的,就住在隔壁的套房。越璨因為要處理一些集團的事務,要明天上午才能趕到。
“廖修,一會兒你就去潘亭亭的酒店,萬一她對禮服有任何不滿意,或者有任何覺得需要修改的地方,都第一時間通知我!”咬了咬嘴唇,森明美對廖修說。
“是。”
“一直到明晚的頒獎典禮之前,你都要守在潘亭亭的旁邊,一定要親眼看着潘亭亭換上‘森’的禮服!”
“是。”
這一晚,森明美始終有些心神不屬,她留在酒店的套房裏一步也沒有離開。其中廖修打來過電話,說他幫潘亭亭再度試穿過鳳袍禮服,尺寸不需要修改。
這一晚,睡眠中的森明美做了很多夢。
她夢到了父親,夢到了童年時光怪陸離的各種片段,夢到自己親自去燒葉嬰那家“MK”的店,夢到那襲深藍色如星空的禮服,夢到維卡女王突然在T臺上出現,夢到潘亭亭……
“啊—”
大汗淋漓的森明美駭然驚醒!
死死地瞪大眼睛,森明美心髒狂跳,不,這一場她不會輸掉,“森”會靠着潘亭亭的紅地毯之旅一炮而紅!沒有人是她的對手!沒有人能夠阻止她的成功!
太陽升起。
在瓊安的陪伴下,森明美做了美容和頭發,請專業的化妝師為自己精心化了妝容。下午5點左右的時候,越璨乘坐飛機抵達機場,趕到了酒店。見到身穿黑色天鵝絨小禮服,整個人英挺俊美,如同有華光四射的越璨,森明美的心終于安定下來。
夜幕将垂。
廖修打來電話說,潘亭亭已經換好“森”的禮服,出發前往頒獎禮現場,她會在大約晚上七點的時候走上紅地毯。
“好,好!”
聲音中有些克制不住的激動,森明美長籲一口氣。再次整理一下妝容,森明美換上自己精心準備的禮服,同越璨和瓊安一起前往頒獎禮。
璀璨如宮殿的頒獎禮現場。
場外鋪着閃耀的紅地毯,陸續已經開始有一些明星走來,“咔嚓!”、“咔嚓!”、“咔嚓!”、“咔嚓!”,高舉着相機,來自世界各地的媒體記者們将紅地毯包圍得水洩不通。這是一年一度全球最盛大的電影頒獎禮,是無數國家衛星現場直播的盛宴,随着越來越有聲望的明星們踏上紅地毯,頒獎禮的序幕将會進入高潮!
頒獎禮大堂內,好萊塢的明星們仍在慢慢地入場,國際時尚圈的人士們基本到場了,他們衣飾華美,在彼此的座位周圍寒暄着,氣氛熟稔而熱絡。
“什麽時候潘亭亭才會入場呢?”
看着大堂內正在轉播場外紅地毯盛況的LED屏幕,森明美緊張地對身旁的越璨說。頒獎禮的入場券很難拿到,瓊安和廖修只能留在外面,越璨左手邊的兩個位置屬于越瑄和葉嬰。
不會是不敢來了吧。
森明美嘲諷地想着,明知潘亭亭将會選擇她的禮服,葉嬰會有那麽好的涵養來恭喜祝賀她嗎?她正這樣頗快意地想着,忽然聽到身旁的越璨轉頭喚道—
“瑄。”
銀灰色的小禮服,珍珠白的襯衣,頸部圍着一條灰白方格的絲巾,那絲巾淡淡的光澤,映襯得越瑄淡靜俊美,清寧高貴,有着雖然平和,卻令人不敢逼視的華貴氣質。最令森明美吃驚的是,越瑄竟然沒有坐輪椅,只是被葉嬰挽住手臂。
而葉嬰也穿着一襲銀灰色的禮服裙。
她的長發松松挽起,妝容清淡,只是為了搭襯越瑄,戴着一副珍珠耳環,整個人閑适而又妩媚。黑瞳如霧,她笑眯眯地瞅了越璨和森明美一眼,先将越瑄扶入越璨左側的座位,自己也坐好後,才說:
“森小姐今晚打扮得很隆重。”
場外的紅地毯盡頭。
好萊塢明星們被一輛輛黑色房車接到,在車門開啓的瞬間,無數閃光燈驟起,無數尖叫聲爆發,星光熠熠,璀璨無匹。廖修、瓊安和喬治、翠西夾雜在粉絲的人群中,被人潮湧來擠去,四人都緊緊盯着紅毯盡頭的那一輛輛黑色房車。
莅臨的好萊塢明星們越來越有重量級。
潘亭亭應該很快就要出場了!
廖修和瓊安的情緒很激動,潘亭亭越晚露面就越能壓得住場、越會被各國媒體重視,對“森”的品牌越有宣傳效應,然而希望能早點看到潘亭亭穿着“森”禮服出場的心情也同樣迫切。而喬治和翠西的神色有些黯然,喬治低咒一聲,說:
“用這種手段!”
明明最适合潘亭亭的是葉嬰制作的禮服,明明潘亭亭也選擇了葉嬰的禮服,卻突然被森明美用些不入流的手段破壞!如果不是葉嬰阻止,他氣得幾次想要沖到公司的設計部去質問森明美,到底她還有沒有一丁點兒羞恥心和公平競争的精神!
頒獎禮大堂輝煌的光線下。
森明美赫然穿着一襲明黃色的絲緞禮服裙,裙身刺繡着一條栩栩如生的精致的鳳,騰飛在美麗的祥雲中。這明顯是與潘亭亭的鳳袍同款,只是款式簡約了一些,沒有立領,裙的長度也在膝上。
“這樣的場合,當然要隆重一點。”
森明美含笑回答她,眼神中有故意嚣張的得意。穿着這襲同款的禮服,等潘亭亭踏上紅地毯後,現場所有的時尚界人士都可以意識到,她就是潘亭亭鳳袍的設計師!
“嗯,很對。”葉嬰抿唇一笑,笑盈盈地說,“只是,如果潘亭亭發現,她以為是獨一無二的定制禮服,卻在頒獎禮現場就碰到了姐妹款,不知道會是什麽心情呢?”
森明美的臉色變了變。
越璨和越瑄仿佛沒有聽到她兩人之間的交鋒,神色平靜地低聲讨論關于集團的一些事情。
“潘亭亭是什麽心情我不知道,”滞了幾秒,森明美冷冷笑道,“我只希望,在稍後的慶祝酒會上,葉小姐也可以如此笑容滿面,真心祝賀我們‘森’的品牌旗開得勝。”
“那是一定。”
葉嬰笑容真摯地說:
“相信如果潘亭亭是穿着‘MK’的禮服踏上紅地毯,森小姐也會真心祝福‘MK’。”
“哼。”
手指狠狠扭住掌中的明黃色仿古小手包,森明美仰起頭,倨傲地看向轉播紅地毯盛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