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四散尋找思舊事

“是血腥味!”花滿樓沉聲道,“方才你們在密室裏有人受傷?”

因為在金水鎮經歷過滅門慘案,花滿樓對這個味道非常的敏感,故而司空摘星還沒反應過來時,他已經認出來了。

衆人面面相觑,無人表示受傷。

生平最不喜病人隐瞞病情的孫思邈已然胡子一翹,臉色一沉,以一位老人不應有的迅速動作逐一給衆人把脈,未及把到葉英的,葉英卻是身子一個歪斜,眼看就要倒在地上,離他最近的李承恩慌忙丢了信紙就去扶,信紙飄飄悠悠的落到了地上。

孫思邈便知其他人不用把了受傷的正是葉英。

葉英也并沒有倒下,他及時的用劍撐住了自己,李承恩縮回了手,轉眼卻發現葉英的目光落在了地上的信紙上。

“怎麽會受傷呢?”一幹人湊到葉英跟前,詫異非常,若是先前就受傷了,為何現在才滴出血來?

衆人上下打量了一下葉英的衣着,并無染紅之處,只有孫思邈注意到,葉英今日所穿的衣服的手肘處,拼接的是黑色的衣料,利器将衣料劃破了個口子,傷到了手臂。

孫思邈于是道:“是手臂上,地方太隐蔽,這裏又被他強行止了血,傷口似乎沾了藥,不容易收口,這會兒是止不住了才流了出來。”

“原來是這樣。”花滿樓臉色有些不大好看,闖過密室之時,因為可以拿到草藥所以大家都很高興,完全沒有注意到葉英的動作,而葉英,怕也是心神不寧急于回來,所以才故意隐瞞了下來。

“這不是她寫的。”由着孫思邈捋起自己的袖子露出傷處,葉英突然語出驚人,一下子就将衆人的注意力從他手臂上的傷處轉移了。

司空摘星詫異道:“你怎麽知道?因為什麽?哪裏不對?”他連珠帶炮的發問也問出了其他人的疑問,在他們看來,葉英很有可能是接受不了事實所以才想當然了。

葉英沉默了一下,卻不願意說原因,只是道:“不為什麽,我就是知道。”其實原因也很簡單,那就是身為現代的人雪衣,即使到了古代,也還是習慣從左到右,而不是從右到左,哪怕寫信時時豎着寫的,她也會從左到右寫。

可是這封信開頭的稱呼卻在右邊的。

這是他無意中發現的。

離開山莊時,雪衣代他寫了一封留書,他看過之後,發現了這個錯誤,卻沒有開口提醒,只是默許了,卻在雪衣不知道的時候,悄悄的寫了另外一封言辭一樣排版完全相反的信,裝在了先前的信封裏,雪衣是完全不知道這件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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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是絕對不清楚自己犯了這麽個錯誤的,而後來他們也沒接觸過真正的信件,故而這個錯誤,雪衣是不可能自行糾正的。

“不用去計較原因,葉兄自有他的道理,不過,這也就解釋了為何這封信的措辭這麽讓人不舒服,因為它并不是雪丫頭寫的。”

陸小鳳目光灼灼,“所以雪丫頭一定沒有擅自離開唐家堡。”

“對!”花滿樓點頭道,“她一定是被什麽人悄悄的困在什麽地方回不來了,困她的人為了不讓我們找她,這才僞造了這封信,還放在了葉兄的房間裏,能做到這一點的,也只有——”

“——地頭蛇。”司空摘星眯起眼睛,說了一個非常微妙的代稱,衆人卻都明白他是指什麽,就是唐家堡的內部人員。

只是,雪衣此時到底在不在唐家堡裏面,還是個未知數。

尹天賜垂眸思索了一下,抱拳對衆人道:“在下不才,來蜀中有一段日子了,朋友中有尚有幾個消息靈通的,這就去尋他們行個方便吧。”

葉英轉頭看向他,語氣平淡,卻微微躬了下身子:“有勞了。”

尹天賜為葉英這出乎意料的動作一滞,眼中閃過淡淡的懷念,回了個禮,疾步走出小廳飛身離去。

目送尹天賜離開,陸小鳳對衆人道:“我們也分頭找一找吧,唐家堡太大了,司空,你負責東面,花滿樓,你西面,我負責北面,徐兄,你去門口看一看,葉兄,你……”

“他就在這裏,哪兒也不許去!”孫思邈嚴肅的道。

葉英的傷口雖然已經處理好,但是因為拖的時間比較長,他自己之前又用了非常手段暫時止住了血,如今情況略顯嚴重。

“我……”葉英想争取一下,他不想在這裏幹等。

孫思邈啪的一聲合上自己的藥箱:“我什麽我?萬一雪丫頭等會兒自己回來了呢,你不在這裏,她回來見到了我這個老頭子,難道就會在這裏安心的等你?你們所有人,找到了雪丫頭就告訴她,她那個不知道愛惜身體的大少爺在我這裏!”

話到最後,炮口已經對準了廳裏的所有人。

衆人不約而同的偷偷給葉英遞了個同情的眼神,約定好一個時辰回來确認一次有沒有找到之後一個個迅速離開了,分別往各自要去的方向四散開來,楊寧再次欲言又止,終于還是也離開,找了個兩個方向中間的位置,也加入了尋人的行列。

離開院子之時,所有的人腦中都有一個想法,不管雪衣是不是真的離開了,葉英是不是真的察覺到了不對,他們都要盡力去尋找,找到了,自然是好的,若是找不到……也算他們盡了一份朋友的義氣吧……

葉英被孫思邈教訓的整個人的精氣神再度落到了低谷,但還是聽話的随着孫思邈的意思坐在了廳裏的一張椅子上,靜靜的看着黑黝黝的門外,似乎下一秒,雪衣就會突然出現似的。

冬日的風從敞開的門扉中一股一股的灌入廳內,将那封被确認為假信的信紙飄飄悠悠的吹到了葉英的腳邊。

低頭看看被自己的腳擋住去路的那張薄紙,他的腦子裏開始慢慢的回憶那信紙上的內容,雖然當時只看了一眼,他卻将上面所有的東西都盡收眼底。

再次給葉英把脈的孫思邈見他這個樣子,收了手之後突然道:“其實你也不敢肯定,這信是真是假吧?”

葉英半晌沒有說話,只是依舊保持那麽一個動作,但這等同于默認了孫思邈的話,孫思邈皺着眉頭嘆了口氣,正要勸說讓他回房間,葉英突然開口了:“田先生,喜歡,是什麽?”

第一次,行走大唐幾十年的老孫頭被問住了,他是個道士,一輩子醉心醫學沒有娶妻,哪裏知道什麽是喜歡?

不過好在他閱歷豐富,見識過各種各樣的悲歡離合,多多少少還是能說出來些東西的。

于是他在臉色一僵之後很快恢複過來清了清嗓子道:“這個麽,其實老朽感覺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但最終的結果應該就是跟你娘和你爹一樣,兩個人一輩子生活在一起,生兒育女,同甘共苦,願意為對方做任何能讓對方高興的事——”

“跟我娘一樣……跟我娘一樣……”葉英突然打斷了孫思邈的話,神色怔忡,口中喃喃的說着,接着不知為何突然站了起來繼續道:“不行,絕不行,絕對不能跟我娘一樣,我娘她,唔……”

他突然擡起沒受傷的手扶住了額頭,眼睛閉了起來,整個人似乎搖搖欲墜,孫思邈見狀臉色大變,迅速的扯下他的手臂把脈,少頃略顯驚異的問葉英道:“你有記憶缺失?是有關于你娘的?”

葉英不答話,眼睛仍然是閉着的,孫思邈連忙道:“快停下,不要再想了,強行回憶大傷身!”

但這話卻沒有絲毫的作用,葉英仍然緊皺眉頭,痛苦萬分。

“英兒。”

葉孟秋的聲音随着他的身影出現在了小廳門外,葉英在聽到他的聲音之後,狀态突然回轉,閉着的眸子緩緩睜開,目光的焦距好半天才對上已經跨入廳裏的葉孟秋的,低低的叫了聲:“父親,您怎麽來了?”

“不過來告訴一句話,明日一大早為父就要啓程回莊,你跟我一起回去。”

其實,葉孟秋一直派人關注着這個院子的動靜,知道他們平安從密室出來的時候還小小的愉快了一下,對兒子能交到一群未來必定是俊才的武林後起之秀,他還是很高興的,但是他也完全沒料到雪衣的失蹤能給這裏帶來這麽大的動靜。

看起來,那個丫頭的分量似乎比他想象的還要重。

得知葉英受傷的消息之後,身為父親的葉孟秋哪裏還坐得住,借口要休息卻悄然來到了這裏,見到葉英上不重正欲悄然離開,卻沒料到葉英竟要強行記起早已被他遺忘的過往,按捺不住就直接出現了。

畢竟天下絕大多數的父母還是心疼自己的兒女的,尤其葉英還是個有出息的。

但他是絕對要維護一個嚴父的形象的,所以不能說實話,殊不知看遍各色人種的孫思邈早就因為他的“謊言”在心裏對他鄙視了一萬遍。

葉英聽到葉孟秋的話,沉默了一下,此時已近子時,也不知到底何時才能找到雪衣,甚至于……他沒再往下想下去,只是搖了搖頭:“不,對不起,父親,我不會跟您回去的。”

若這次與父親一起回去,恐怕就與雪衣再無相見之日,一想到這個,他就……

擡手捂上胸口,一旁的孫思邈見狀搖頭嘆氣,這個孩子,都已經情深至此了竟還沒有察覺……不,不如說不是沒有察覺,而是,根本不懂吧,真是苦了雪丫頭了。

葉孟秋也看到了葉英的動作,像是突然記起了什麽似的臉色一變,甩袖往外走去,丢下一句好自為之,轉身離開了。

看着葉孟秋離開的背影,葉英卻再次皺起了眉頭,他不傻,葉孟秋出現的時機太過巧合了,簡直就像不願意他想起他忘記的東西似的,這究竟為什麽?

憶及先前因葉孟秋和柳風骨對峙而偶然記起的畫面,葉英有了一種奇怪的直覺,那就是,他失去的那段記憶,恐怕不光與他娘有關,還與這兩個人有關。

只是,目前卻的确不是想起這些的時候。

他把目光重新放到一片漆黑的廳門外,只希望雪衣快點出現在那裏,而天色,也快快的亮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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