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孤城新月

林間小路,鳥語花香。

一個身着粉色衣裳的少女跳躍在青石板道上。小姑娘正值豆蔻年華,水靈靈的大眼睛透着靈秀,粉嘟嘟的臉龐洋溢着她這個年紀特有的青春靓麗。頭頂上戴着嬌豔的花環,腳上踩着一雙草鞋,晶瑩的腳趾露在外面,顯得愈加可愛;背上背了個小竹簍,裏面放了幾尺花布,手裏還提着一只雞,面上笑容璀璨。

正好有一個老婆婆從山上往下走,看到小姑娘,不禁笑了,“阿美,這是買了什麽好東西啊,這麽高興。”

“婆婆,”小姑娘笑着說道,“剛從集市回來,姐姐讓我買花布了,說是今天要給我跟哥哥做衣裳。”

“怪不得笑得那麽甜呢,我這個老婆子看着都開心。”婆婆笑得合不攏嘴,“要說你姐姐,程姑娘真不容易,你說她這個年紀的姑娘,哪個不是為□□為人母了?只有她一直這麽一個人過着,現在還算年輕,年紀大了可怎麽是好哦。”她這個老婆子都跟着着急。

“婆婆說的好沒道理,”小姑娘不高興了,“難道我們不是人?我們可以照顧姐姐的。”

“你現在還小,不懂,”婆婆嘆了口氣,“但是你哥哥年紀也是該說親了,你再過兩年也差不多了,到時候你們娶親的娶親嫁人的嫁人,讓你姐姐怎麽辦?你現在覺得沒什麽,到時候肯定有這個那個的麻煩。”見小姑娘臉有不服之色,她又嘆口氣,“你也別不願意聽,婆婆是過來人,說的都是大實話。你們要是真為你姐姐好,就趕緊為她找個穩妥的人家,也不至于将來膝下荒蕪。咱們這裏沒有那麽多講究,女人守寡再嫁不算什麽,你們也勸勸她,亡夫再好也是作古了,女人還得好好過日子。”

“聽婆婆這麽說,”小姑娘眼睛滴溜溜一轉,“莫非心中有了譜了?”

“哎呦喂,我這個老婆子有什麽譜?你姐姐天仙似的人物,尋常人家怎麽配得上?不過啊,”老婆婆壓低了聲音,“最近咱們這裏來了不少外鄉人,據說很多都是京城來的人物,那氣度,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家,說不定能有适合程姑娘的,你們多留意,老婆子我也會幫着看的。”

“啊,那婆婆您就多費費心。”小姑娘強忍住笑,切,那種下三濫,姐姐怎麽看得上!

“這有什麽?自從程姑娘來後,我們這些山民沒有不喜歡她的,醫術好心眼好,給我們這些人看病有時候還不收診錢,我們這些人雖窮,但她的恩德我們都記着呢。來,這個拿着,”老婆婆從籃子裏拿出一些果子,不由分說放到姑娘的小背簍裏,“剛摘的,拿去嘗嘗,甜得很嘞。”

“謝謝婆婆,”小姑娘笑得甜美,“婆婆你路上小心,山上路滑。”

“好好,你快點回去吧。”

跟老婆婆分別之後,小姑娘繼續往家走,一路上哼着小曲十分歡快。

“嘩啦啦——”一群鳥兒從樹林中飛出。小姑娘腳下一頓,依舊唱着歌,眼裏卻多了幾分警覺。忽然,就見其袖中突然朝側面飛出幾粒彈丸,瞬間就有慘叫伴着火光傳出,趁對方慌亂,少女馬上向山上跑去,身手輕盈敏捷,一看就是練家子,可奈何對方人多勢衆,其中不乏高手,沒多久就攔住了去路,并将她圍在了中間。

“小姑娘,身手不錯啊。不愧是白雲城的人。”為首一人皮笑肉不笑的的說道,臉上一塊灼傷明顯是剛剛出爐的,“在這山野地方竟然還會有江南霹靂彈,你主子厲害啊!”

“承讓承讓,看足下架勢,莫非也是沖着什麽秘寶來的?”面對着這些窮兇極惡之徒,小姑娘沒有一絲驚慌,反而耍起了花腔,“只是足下您也看到了,我們這兒每天上山采藥,為他人治病,僅靠着這一點微薄的診金過活,平日都要自耕自足甚至還要他人接濟,如果真有那麽一座金山銀山在城裏,我們守着它吃糠,莫非我們腦子裏被槟榔給塞滿了?”

“哼,那只是你們掩人耳目罷了!想想也知道,葉孤城當年偌大的氣派,沒有流水般的銀子怎麽撐得住場面!他死後手下樹倒猢狲散,只有你們零星幾人守着一座空城,沒有點好處你們會這麽幹?!那個女人不過是那葉孤城一個姘頭,鬼才信他們情深意長!”一個莽夫粗暴地喊道。

“是嗎?”小姑娘怒極反笑,“好極好極,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我不成全你怎麽對得起你們這遠道而來?”話音剛落,暗器已出。原來竹簍底部有一個小盒,四面皆可發射暗器,裏面藏了數百根極細的竹針,都是拿百花蛇金蜈蚣等世間劇毒之物煮成的湯汁煨過的,觸之即死。只聽周圍一片慘嚎,有些人在地上抽搐幾下才見了閻王,偶爾有幾個躲過或穿了軟甲之人,見勢不妙想跑,小姑娘冷冷一笑,一雙明眸也溢滿了殺氣:

“怎麽,當我這裏是客棧,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幾人看無法逃脫,又見她畢竟年幼,便想沖過來拼了,小姑娘輕蔑一笑,從竹簍裏抽出兩把刀,飛将過去與幾人厮殺開來。這姑娘年紀雖小,身手卻不賴,只見她輕盈一躍,飛到一人背上。那人還未反應過來,就已被砍下了頭顱,手法果斷狠辣,全然不像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子。見女娃娃瞬間變身為地獄夜叉,剩下幾人吓得魂飛魄散,拔腿就想跑,卻也被小姑娘追上,幾刀下去,就統統赴了黃泉。

“切!見財起意的王八蛋,就這點身手還敢來白雲城撒野!”小姑娘連一眼都不願都看他們,擦拭完刀上的血跡,連帶着花布果子一齊裝回小背簍,剛要走,卻被人抓着腳腕摔在地上,緊接着,一只沾滿血跡的大手扣住了她的脖子。

“小□□,老子來這裏無法就是圖財,你們好狠的心腸!既然我活不成,也得拉幾個墊背!”該人一只手臂已被砍斷,面目猙獰,口中不斷湧出鮮血,滴在小姑娘的衣襟上。小姑娘心中暗叫不好,怎麽就有一個落網之魚,但她已想不起那麽多,努力掰着該人的手指,不斷掙紮,卻是無能為力,只感覺思維越來越模糊,掐住她脖子的手上力度越來越大,呼吸越來越困難,動作也越來越小,眼角劃過一滴淚。

莫非,今日就是自己的死期?

“唉,好端端的,流淚作甚?”

耳邊響起一女子清澈如泉水般的聲音,在小姑娘聽來簡直是天籁!行兇之徒沒想到竟然會有人,霎時間就被一刀劈翻,只留一息在那裏茍延殘喘。

“真是令人驚嘆。”一個身着月白色衣裙的女子緩緩向他走來,“被绫美砍成這個德行還有力氣殺人,中了你一刀竟然還沒有死,值得我帶你回去好好研究一番,你說是不是,志保?”她轉頭望向身旁的少年。

一位面容冷峻的青衣少年冷冷地看了那個血肉模糊的人,說道:“那是你的惡趣味,與我有何幹系?我只想将他剁成肉泥!尤其是那只傷害小美的手!”

“呵呵,放心,會有這麽一天的,等我先玩夠了。”女子掩口而笑,目光卻在觸及少女脖子上的淤紫而變得狠戾。看着小姑娘不停地咳嗽并大口呼吸,女子嘆了口氣,“小美,吓壞了吧。快過來。”

少女一陣鼻酸,眼淚奪眶而出,今天可是差點就見不到這兩個至親之人了,“姐姐!”她叫道并向女子飛奔過來,如果周圍還有其他人一定會驚奇,因為這姑娘說的并非中土語言。

她說的是東瀛語。

“姐姐,吓死——疼疼疼疼啊!”她拼命揉着被掐紅的小臉蛋,眼淚汪汪看着自家姐姐,“為什麽欺負我?”我已經很受傷了!

“哦,你說為什麽嗎?”女子淡定的收回纖纖玉手,“我記得告訴某人買完東西要立刻回家不要閑逛,某人似乎當左耳旁風啊。為了趕時間不挨罵還特意抄了近路,結果遇上這麽一檔子事,你說這怨誰呢?”她說得雲淡風輕,小姑娘聽得卻是心驚膽戰。

“姐姐,我買完東西就往家走了,是真的。”小姑娘心虛的看着她,“抄近路是想快點回家嘛,誰想到會遇到宵小之輩?”

“唉,竹下绫美,你知不知道你有一個毛病,”女子同情地看着她,“一撒謊,耳朵就會紅。”

“嘎?!”小姑娘绫美下意識摸自己耳朵。

“還有,下次想瞞着我們,就別帶那麽多東西下山,又是風筝又是針盒的。方叔都說你不是做壞事的料。”青衣少年涼涼地補了一刀。

“竹下志保!你妹妹都差點死了,你還在這裏說風涼話!”小姑娘不依地跳了起來,對着兄長嚷道。

“哎呀,很精神嘛。既然她這麽精神,得給她派點事情做啊。”女子嫣然一笑,轉向自家弟弟。

少年不置可否,小女娃卻頓時有一種不詳感。

“這樣吧,小美,你把這個人,對,就是剛才掐你那個,給我捆上去,我留着他有用。”

“姐姐!我不要!”女娃娃快哭了,“他身上全是血,還那麽重!”

“這跟我們就沒關系了,反正這事情交給你了,你自己想辦法。”女子施施然轉回身,“動作要快一點哦,否則趕不上午飯了。”言下之意:搬不上來你就沒飯吃!

“嘤嘤嘤嘤!你們是壞人!”绫美看着兄姐飄然而去,只能認命地找繩子把那人捆成麻花,有發洩地踢了他兩腳,卻不料把原本昏厥過去的人給踢醒了。

“哈——”小姑娘吓了一跳,連退了幾步,确定他已經被封住了穴道無法動彈,才算放了心,暗道自己真是沒出息。

“你們……到底是誰?!”那人惡狠狠地盯着她。

“你說我們嗎?用姐姐的話講,萍水相逢何必知道姓名?不過看在你這麽可憐的份兒上,本姑娘決定給你透一個信兒,”她一屁股坐在那人身上,又壓出對方一口鮮血,“我的姐姐,醫術高超,下毒手法也是無人能及,江湖人送外號:玉閻羅!”

男人顯然是聽過這個人,全身僵硬,大口大口喘着粗氣,面上布滿恐怖,五官都由于恐懼而變形扭曲。

“啧啧,看樣子你也是聽說過啊,放心吧,”小姑娘心情大好,拍拍他的臉,“我姐姐想要活下去的人,連黑白無常都帶不走,你還是絕了自戕的念頭吧!”

等绫美回去的時候,飯菜都已擺上了桌。

“方……方叔……”小姑娘累的上氣不接下氣,“這家夥……姐姐……”

“知道了。”一個臉上帶着刀疤的男人将那一坨接了過來,“你是拖着他上來的吧。”一塊好皮膚都沒了。

“您以為呢?”小姑娘沒好氣,“我這個小體格,難道還要背他上來不成?”

認同地點點頭,卻看到那一坨還在掙紮,不由得咦了一聲,“這樣子都能有氣,怪不得夫人一定要将他綁上山呢。”

無力地招招手,“不管了不管了——對了方叔,今天吃什麽?我竹簍裏還有一只雞。”

“今天中午吃菌湯面,你那只雞晚上解決。下午你和你哥要出去一趟,姑娘說了,許你在外面瘋一陣。”男人眼裏透出幾分好笑來。

“好啊好啊。是有什麽好事兒嗎?”小姑娘很興奮。

“這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啊。”

“姐姐!”小少女扭捏起來,看着那個款款而來的女子。

“金夫人派人送了謝禮過來,你跟志保下山把它存到錢莊,一共有五萬兩黃金和兩匣珍珠,你,”看着小姑娘豔羨的眼神,女子失笑,“你乖乖的,取出一些散碎的,剩下的全部存起來,珍珠我給你留一些,等過兩年給你打一副首飾。”

“謝謝姐姐!”小姑娘心情好的要飛起來,“金夫人出手真是大方,這也是為了報答姐姐幫她報了仇,那什麽莊主也真是可惡,為了一個歌舞坊的女子竟然要抛棄患難之妻,還下毒差點要了她的性命!幸虧金夫人命大,但容顏卻毀了。枉他被人稱為大俠,卻是如此人面獸心!可是姐姐,”绫美不明白,“您既然救了金夫人的命,還幫她要了那負心之人的狗命,為什麽不幫她恢複容貌呢?”

“這個,小美将來也許就會懂了。”女子摸摸小姑娘的頭,無奈笑道。

“将來?算了吧,”小姑娘打了一個寒戰,“這樣的将來我可不要。對了,今天看到黎婆婆,她還讓我勸說姐姐早點找合适的人家嫁了呢。”她笑着說。

“胡說什麽?!”背後一聲大吼,小姑娘噤若寒蟬,一下子撲到姐姐懷裏,之間平日裏喜怒不形于色的方叔勃然大怒,“夫人是我們白雲城的城主夫人,怎麽随随便便下嫁于那些下九流!”

“葉方,小美只是說說而已——小美,”女子輕點少女的唇瓣,“這樣的話,莫要再提了。”

小姑娘委屈地點點頭,看向哥哥,為什麽罵我,我說錯什麽了嗎?

活該!少年瞪她一眼,也不看看今天是什麽日子!九月十五啊!你膽子真不小!

少女顯然也是悟到了這一點,自悔失言。

“葉方,上次讓你把咱們的銀錢全都換了一個錢莊去存,你換了哪裏?”感覺到空氣中的尴尬,女子打算轉移話題。

“已經轉存了,現在是花家的雲記錢莊。”老鷹也覺得剛才有些失态,努力平複心情。

“花家?可是江南花家?那個莊園可以繞着整個江南一圈的花家?”剛才還烏雲密布的小姑娘頓時興奮起來,“他們的生意都到咱們南海來了?”

雖然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少年還是忍不住用青筋爆出的手給了妹妹一個大暴栗,有這麽一個沒心沒肺的妹妹他真的無法與榮有焉!

看着葉方哭笑不得的表情,女子倒是很欣賞妹妹的大大咧咧,點點她的鼻尖,“對啊,就是那個花家,怎麽了?”

“聽說他們家的莊園猶如仙境!花老爺的第七子花滿樓更是人中龍鳳!”小姑娘拉着姐姐的袖子,“聽說他和西門吹雪都是陸小鳳的朋友,都是神仙一般的人物,我就在想,這世間還有比姐姐和葉城主更神仙的人嗎——好痛!”少女揉着頭,憤憤然看向自家哥哥。

“你真是個惹事兒精!”少年咬牙切齒,恨不得打開那丫頭的腦袋看看裏面到底是什麽做的!

聽到一個不想聽到的名字,女子面上笑容微微一滞,随即又展顏,“這還不簡單,等什麽時候下山去,坐船去江南,潛入他府上打探一番怎樣?”

“好棒!”少女合不攏嘴,她哥哥無語問蒼天。

“說起這個,姑娘,”葉方也不想再說那些人,“今天城中又潛進來一個小賊。”

“既然是小賊,就不需要多費心,按常例處置即可。”一般的扔給野獸或做化肥,健壯一些的就留着做藥人。對這樣的事,女子不願再多費唇舌。

“姑娘,今天這個小賊,可不是一般人物。”葉方目光閃爍。

女子微微蹙眉,擡頭看着他。

作者有話要說: 霍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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