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二波發情熱結束時江予年就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只知道自己被抱去洗好澡放在床上。床似乎比平時還軟,他窩在一個溫暖的地方,那裏的氣息聞起來舒适安全,讓他很快沉入深度睡眠。

他做了一個夢,夢裏黑漆漆的,只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細細碎語,眼前忽然亮起一道光,他朝前走去,更多聲音湧來,腳步聲、槍擊聲、鳴笛聲,最初的那個聲音變得清晰起來,說了一句:“小心你身後。”

江予年聞言回過頭,黑暗的來路中間浮現出一串字母和數字的組合,重新排列、消去,只留下幾個。

——msc123。

江予年是被一股久違的香味饞醒的。

他從床上爬起來,眼睛都沒睜開就循着味摸到廚房,扶着牆,在陽光刺激下緩緩地睜開眼。

一道筆直挺拔的身影在廚房裏逆光而立,早晨的陽光自帶柔和效果,從窗戶裏透進來,灑在他身上,手臂微動時劃開一線光暈,像神在攪動水波。

江予年看癡了,呆呆地站在那,心髒在體內跳動,砰砰砰,聲音沉重響亮。

“醒啦?牧山川回過頭來看他一眼,視線又落回鍋裏的煎蛋,“去洗臉刷牙準備吃飯吧,我出去給你買了甜粥和包子。”

江予年愣愣地哦了一聲,回身走向洗手間,全程懵圈地狀态下洗漱完,挪回餐廳坐下來。

牧山川把煎好的蛋盛進他面前的碗裏,把撒了桂花糖的甜粥和一屜小籠包往他面前推放好,才坐到他對面,端過自己的那份。

“傻了?”牧山川看着他笑,“吃吧,一會兒要涼了。”

晨起的早餐服務太體貼溫柔到位,江予年一時間都忘了追究這個衣冠禽獸昨天做得有多過分。他低下頭舀起一口粥塞進嘴裏,粥甜卻不膩,順着喉嚨滑進胃裏,整個肚子都暖起來。

“昨天是我不好,”牧山川溫溫柔柔地說,又開始故意背鍋,“我沒想到這種情況抑制劑的效果會減弱那麽多,标記的抵消作用也下降了。我不該請你出來吃飯的。”

他說這話時像個彬彬有禮的紳士,對一切都淡淡地、優雅地承擔,讓人無法拒絕,又忍不住産生一點愧疚。

“沒有……不是你的錯。”江予年嗫嚅道,“本來就沒法控制的。”

牧山川慢慢地收起笑容,看起來小心翼翼地問:“那……我以後還能……”

江予年頓了頓,腦海中忽然浮現出夢境裏的片斷,還有剛剛映在眼眶裏的牧山川的側影,思緒交織争鬥了兩秒,他說:“我覺得我們以後還是不要離得太近吧。”

牧山川保持着夾筷子的姿勢,僵在原地。

“牧先生,你昨天說想追我,就此而言,我……當然沒什麽權利阻止,但是,”江予年擡起頭,“我有喜歡的人。對不起。”

那樣明亮的眼眸,光線在裏面躍動,看過來時叫你無所遁形。牧山川躲閃開他的眼睛,了然地點點頭,接着故作苦味地扯出一個不好看的笑容,問:“能冒昧問一下,那是一個怎樣的人麽?”

江予年聞言微笑,說:“他很好的,雖然我們沒有見過,但是真的很好。”

于是牧山川懂了。

他強忍住心底膨脹的情緒和幾乎要暴露的笑容,說:“那我明白了。”

牧山川走後,江予年坐在沙發上,猛地想起昨晚的一些內容,慢半拍地呲着牙把牧山川罵了十幾輪,罵完冷靜下來,又抓住思緒,仔細回憶餐桌上湧現的夢境片斷。但夢這種東西就像晨間的霧,早起刷個牙就能忘得七七八八,他實在想不大起來。

牆上的挂鐘指向八點,暑假裏江予年難得起這麽早,忽然有種想幹點什麽的沖動。

腦內靈光一閃,他跑去旁邊次卧改成的畫室取來畫具,搬了條凳子坐在客廳空地上,面對着陽光灑進的廚房。

專業和習慣上對美的追求,讓他無比想要留下一幅畫面。

畫筆沾滿濃稠顏料,落在帆布上,四周靜谧,只有作畫時的唰唰聲。晨光将他籠罩,他的世界又被一小時前的晨光覆蓋,緩緩地呈現出來。

牧山川站在畫裏,光暈蓋滿身,身形只寥寥幾筆,看不清面容,但如果叫認識他的人來看,一眼就會認出那是誰。

因為有靈魂的碎片鑲嵌在裏面。

江予年從早上畫到中午,最後在右下角落了自己的名,想了想,又寫了三個縮寫字母。

msc。

他扔下筆,跑去洗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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