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隔了一小會兒，他惶惶地看了一眼周圍，不是在識海裏，那這雙眼睛……是真的……
風陽野靠在水無峰肩上看着陌生的山林，餘光掃到了旁邊靈氣聚集的湖泊，轉頭看了過去，湖邊狼狽不堪的人影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伏羲？”
“陽野不想殺人的話，我幫陽野動手，他欠你的，我會讓他全部都還回來，”水無峰沒有着急去找這地方怎麽出去，此地難以進入更好，免得釋尊又過來添亂。
風陽野看着湖畔邊被剜去了雙目，昏迷不醒的人皇，看着他血腥淋漓也仍含貴氣的面孔，眼眸裏浮出了恨意，丹田忽然痛了一下，他沒有理會那細微的疼痛，緊緊握住了水無峰的手：“十二……能不能讓我親手殺了他？”
“好，”水無峰帶着人從樹上躍落在地，一步步走向了湖畔，風陽野看着越來越近的身影，目光釘在那張臉上無法挪開。
不止是兩百年的折磨，他這一生所有的苦痛幾乎都和此人有關，他大伯二伯、他爹還有滿門的弟子……所有人的仇，最終都要算在伏羲頭上，這位人皇不像是一個仇人，更像是一個夢魇，壓在風陽野心頭，壓得他對世間的絕大多數記憶都是恐懼……
他想親手殺了這個人，親手……把這個夢魇打碎。
伏羲如今同風陽野之前一樣被挖走了雙目又剝落了耳膜，在此地神識受限，堂堂人皇也落到了又聾又瞎的地步……
危險逼近，伏羲憑着本能感受到了危機，可惜他連手腳都已經被釘住，絲毫動彈不得。
風陽野召出了凝淵寒魄，壓着好像越來越痛的丹田，低頭看向伏羲。
道侶身上的殺意幾乎要凝成實質，水無峰沒有多加幹擾只是在他的劍上加諸了自己的靈力，有仇就是該報的……他心肝兒受過的苦，伏羲就該一一償還。
風陽野腦海裏全都是可怕的記憶，他心髒凝縮成一團無法呼吸，第一劍落下去，劍身便帶着微弱的紅芒，刺進了伏羲的手臂，崩裂了關節……伏羲咬着牙不想發出聲音，但水無峰沒放過他，靈力回旋在傷口附近，難以形容的痛楚碾壓着人皇的心智。
慘叫聲繞在耳邊，風陽野吃力地拔出了長劍，之前已經幾乎跌落成凡人的他此刻逐漸散出了淡淡的氣勢，走在人皇身邊在另一邊一樣的位置又落下了一劍。
長劍毫無猶豫刺入了骨頭，掌門神色冰冷的可怕，他腦海裏好像有個聲音……要他一點點把人皇的倨傲和尊貴都碾碎，所以……還不夠……還要讓他更痛……更沒有尊嚴……
被供在神壇上無數歲月的伏羲遭此侮辱還維持着冷靜，推測出此時持劍之人，忍着劇痛厲聲談判：“風陽野！你殺了我你大伯也活不下去！”
風陽野沒聽到他說話似得換到腿上刺下去一劍，伏羲慘叫了一聲，紅芒詭異的一陣波動，水無峰隐隐感覺到自己的靈力要被莫名出現的力量排斥出去不少。
凝淵寒魄的器靈也感受到這股力量，凝在劍裏有些發顫，他是風陽野的本命靈器，能察覺到力量中殺伐之意有多重，像是随時要撕碎周圍所有事物似的，而且越來越強，探索不到深淺。
“風陽野！風平帆殘魂寄居在我體內，你殺我，他便要跟着我死！你折磨我，他便要一同受折磨！”伏羲不死心地抵抗着在風陽野刺向另一條腿時厲聲阻止。
掌門信了他的話似的，頓住了劍，不到一息卻又狠狠地刺了下去……慘叫再次掀起來，已經不是水無峰的靈力在加深痛楚，而是那股淺淡的紅芒，滲透進骨髓作祟。
長劍擰動着拔起，風陽野看着伏羲扭曲的面龐忽然露出了一個笑臉，但是……只是這樣……還不夠……
其餘的思緒都模糊了，他瘋了似的想折磨到這個人粉碎了那份冷靜……
風陽野對伏羲的話語充耳不聞似的持劍而起，人皇又受了幾劍，心中惶然，他逼不出體內的殘魂作證，風陽野便不信他……而水無峰就更加不會……
真切的恐懼慢慢噬咬起心房，劇痛從大腿上蹿起，他遏制不住的發出慘叫，逃脫無望想要自裁也無計可施……恐懼催生着絕望……
刺了幾十劍下去，伏羲渾身的潰傷加上劍傷，慘不忍睹，他已經放棄了和風陽野說話，強忍着劇痛把一絲絲慘叫扼殺在了喉嚨裏……縱是水無峰想方設法地加深痛楚，他也不肯再發出聲音。
宣洩到陷入癫狂的風陽野目光落到了旁邊的靈湖上……波光粼粼的水面刺痛着他的眼眸，他腦海裏擠入了那一方水牢，還有幼年時注滿水的藥鼎……還有剛才……在水裏……他以為水無峰要死了抱着道侶不停發抖……周圍都是水……
掌門恍惚地拖着滴血的劍，按着丹田往後退了一步，踩在血肉模糊的人皇身上，他低頭看了一眼那張無論如何都帶着幾分貴氣的臉，眸子裏爆發出抗拒……
丹田忽然痛的讓人發瘋，風陽野意識模糊了一下，眼前黑下來……
下一息睜開眼睛……他發現自己淹在水裏……
“呃……”伏羲遍布傷痕的身體往水下沉着，一只手抓在他袖子上，風陽野瘋了似的掙紮了一下，水湧進了肺裏，他心髒兇狠的搏動着，詭秘的力量從他體內散出來，恐懼在他腦海裏強行擠進了某種參悟……
周圍的水沸騰了一般的震動着，化成無數細小的利刃刺入了伏羲的身體。
什麽人從後面抱住了他，風陽野轉身用力推開了人，周圍的水護主般攻擊過去，本就已經被染上血色的湖水又出現了新的血花。
風陽野掙紮中看見熟悉的面孔緊皺起了眉頭，緊接着又看見那個人身上被自己散出的術法劃出了血口，他慌張地頓了一下，焦急想要靠過去。可是脫出他控制的力量也跟着他逼近過去，熟悉的身影為了靠近沒有任何閃避，手臂上又多出了一道血口。
十二……無所适從地慌亂猛地加重了許多，山巒般壓在他心口，讓他窒息的越來越嚴重……
憋悶得很厲害，丹田的疼痛也清晰明了起來，風陽野咳了幾下……血霧染花了他的面孔，水無峰靠過去把人帶離了靈湖。
湖畔邊，風陽野一半身體還在水裏就拉住了水無峰，魔物停下來，看見道侶又咯出了血水，匆匆抱起來人輕拍脊背，卻不敢貿然送入靈力調養。
焦慮之中，他打算頂着周圍的壓力把神識強行探進道侶的身體裏檢查，風陽野的臉被他捧起來，一雙遍布紅芒的眼睛躍入視線，還有裏面蓄積了無數的冰冷殺機也一同被魔物看在了眼裏……
水無峰疑惑地頓住，風陽野露出明顯慌張，小心翼翼地盯着他，紅芒變淡，眼中的殺機也消散開來，緊緊拉着他的袖子道歉：“十二……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沒事，”水無峰抱緊了人，“陽野沒事就好。”
風陽野抖着肩膀嗫嚅，字音很模糊：“別不要我……”
水無峰聽不太清他說了什麽，摸着他的脊背回想方才讓他心驚了一幕，他道侶丹田裏的那股紅芒一瞬間就拔出了他釘在伏羲身上的法器把人推向了湖裏，不過他道侶似乎控制不好那股力量把自己也拉了下去……
事發突然，不過不會再有下一次了……他不會再松開這個人了，怎麽會這樣傻傻的……想殺人還會連累自己受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