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大哥, 蛋糕的味道怎麽樣?好吃嗎?”左然不怕死地打趣道。
司珩斜着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打開桌上的筆記本, 竟然真的開始工作起來, 左然一臉無辜地看着他。
“大哥,你把我叫上來,就是為了讓我看着你工作的?”
司珩打字的手停頓了一下,反問他:“不然呢?在這裏坐上一會,然後就你可以離開了。”
左然憋了一會,然後無所謂道:“好呀,既然大哥這麽說, 那我現在就下去告訴小嫂子讓她幫你送點蛋糕上來。”
左然作勢要去開門,剛拉出一條小縫,司珩就叫住了他——
“站住。”
左然嘴角得意地揚了揚,好不容易威脅到司珩一次,別提心裏多高興了。
剛得意沒多久,司珩又說:“下次要是不想被攔在門外,就老實坐下。”
“你……”
左然欲反駁,在看見司珩警告的表情時, 立馬又落了下風。
司珩倒是沒有繼續工作, 不過臉色突然變得嚴肅起來。
他冷聲道:“關于苑清的事情,你盡快處理。”
說到正事, 左然也不含糊。
“你放心,絕對讓他明白後悔兩個字怎麽寫。”他信誓旦旦地保證道。
司珩輕輕“嗯”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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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找不到證據,那他也不介意用其它的辦法。不管怎麽樣, 他都一定要還安安一個公道。
半個小時後,顏安安在外面敲了敲門,叫他們下去吃飯。
左然拉着她一會扯扯這個一會聊聊那個,顏安安時不時被他逗得笑了笑,司教授在後面看得十分不悅。
要不是形象不雅,他可能會一腳左然從他面前揣下去。
吃完飯後,顏安安扭頭對司珩說:“我下午要出去一趟。”
司珩問她:“去哪?要不要我陪你。”
顏安安搖了搖頭,忙說:“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司珩:“要我送你嗎?”
顏安安笑了笑:“也不用,你要是沒事的話,就好好在家休息一會。”
“嗯,那你等下開車小心點,有事給我打電話。”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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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下過一場大雨,地面濕漉漉的,顏安安開車開得格外的小心。
車子在一座墓園前停下,她從車裏拿起一束鮮花,彎身從身上下來。
走到一座墓碑前,上面已經放了一束花,是老人生前最喜歡的滿天星,還有一些糕點。
顏安安把自己抱來的花小心翼翼地放下,伸出手去擦了擦老人的照片。
照片的人笑得溫柔、和藹,顏安安沖照片裏的人笑了笑。
她說:“奶奶,我來看你了。今天苑清師兄也來看你了,你一定很高興是不是?”
顏安安找了塊幹淨的地方坐下,靠在墓碑的石身上。
三年前,苑清奶奶也是因為車禍去世。
顏安安有時候想不明白,為什麽她最親近的人,一個兩個都因為車禍而相繼離開。她母親是這樣,苑清的奶奶也是這樣。
苑清奶奶去世時,苑清甚至沒來得及趕回來看她最後一眼。
顏安安只記得奶奶當時死死抓着她的手,求她:“安安,苑清那小孩子,從小心思重,沒什麽特別好的朋友,奶奶知道,他一定是很喜歡你很喜歡你,才會把你帶回來給奶奶認識。要是、要是你們以後吵架了,你一定不要和他生氣,一定要給他一次機會好不好?”
顏安安當時哭得早已不成人樣,坐在救護車裏,除了一個勁的點頭,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幹什麽。
奶奶說:“安安,苑清是個好孩子。他太苦了,苦怕了。你答應奶奶,不要生他的氣,要陪、陪着他……”
奶奶還沒到醫院就已經去世了,顏安安醒來後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是江黛在陪着她,說她因悲傷過度昏迷了兩天。
今天是苑清奶奶的忌日,顏安安每年都會來,即便是之前在國外留學,也會請假回來。
奶奶曾經真心待她,尤其在她母親去世的那段時間,奶媽讓苑清把她帶回家裏,整日給她做好吃的。奶奶帶着她出去散步逛街,逢人便說:“這丫頭是我孫女,可貼心了。”
顏安安想着想着,不知道什麽時候眼淚早已打濕了臉廓。
一陣寒風掃過,吹得她有些發抖。
手機恰巧這時響了起來,是苑清打來的電話。
她擦了擦臉,調整了一下情緒,接電話的聲音十分冷淡。
苑清語氣還是一貫的溫和,“安安,我在外面等你。”
顏安安起身,最後看了奶奶一眼,往外走去。
苑清看到她走近,臉色微微有些動容,略吃驚地說道:“安安,我沒想到你還會過來探望奶奶。”
顏安安沒有正眼看他,“奶奶是奶奶,你是你,我不會因為你做的事情遷怒別人。”
苑清苦笑:“你還在恨我?”
顏安安沉默地看着他,她不恨,但是對于苑清,她明白,再也不會給予一星半點的信任了。
苑清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襯衫,外套大概是落在了車上,看上去十分單薄。
他自嘲道:“安安,我也看不起我自己,但是我沒有辦法。”
須臾,他又說:“不過如果你想用這樣的手段逼我承認的話,我必須告訴你,你們不會如意的。你應該知道承認抄襲對我來說影響會有多大,這輩子就徹底完了,所以我絕對不會承認。”
苑清轉身正要離開,就聽見顏安安開口——
“站住。”
他回頭看她,顏安安盯着他的目光,審視道:“什麽手段?”
“安安,在我面前你就別裝了。司教授神通廣大,能讓左家小少爺替他出頭,取消我的畫展,抹黑我的名聲……我倒要看看,你們還能做到什麽地步。”
顏安安怔在原地,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苑清嘲諷道:“說到底,我們其實是一樣的人,所以別把自己裝得這麽清高。”
苑清說完,臉上帶着涼涼的笑意,頭也不回地走了。
顏安安回到車裏,神情還有些恍惚。
她将車開到了酒吧,侍者一見到她就過來接待她。
顏安安開口就問:“左然呢?”
侍者都習慣了這幾位一來就找自家老板,乖乖交代道:“老板在裏面呢,我去幫您叫一下。”
左然和一群人玩得正開心,侍者從後面叫了他兩聲:“老板,有人找。”
他不耐煩地回了句:“誰呀?”
侍者:“顏小姐。”
左然在腦海中回想了一下,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招惹了姓顏的女人,懶得搭理,拂了拂手:“不認識,讓她別煩我。”
侍者尴尬地提醒:“老板,你認識的,要不,你還是去看看。”
左然搖頭:“我是老板還是你是老板,你倒是比我還清楚。”
顏安安見他們遲遲沒有出來,自己走了過去,在左然身邊站定。
“我有事要問你。”
左然被他們吵得不行,回頭一看,見是顏安安,立馬認錯道:“小嫂子,怎麽是你啊?”他瞪了侍者一眼,斥責他:“你怎麽不早說。”
侍者無辜地看着他,他可是一直在說,只可惜老板不理他而已。
左然帶着人從舞池中央裏出來,把人帶到了二樓。
顏安安覺得自己的耳根子一下子清靜了下來,那些亂糟糟的聲音全都消失不見了。
左然替她倒了一杯水,笑臉問道:“小嫂子,你怎麽過來了?”
顏安安接過水,又重新放回到了桌上。
“苑清是怎麽回事?你做了什麽?”
左然故意插科打诨,“什麽苑清,我什麽都沒做呀。”
見顏安安不好蒙混,左然就稍稍交了一點底。見小嫂子臉色有點嚴肅,他解釋道:“小嫂子,這不關大哥的事情,我就是看那小子不順眼,教訓教訓他而已,你沒有生氣吧?”
顏安安只淡淡地說:“別這麽做了。”
左然剛剛還咧開的笑臉一時間有些繃不住,他問道:“小嫂子,苑清冤枉你這麽久,你現在反倒過來為他求情。大哥對你怎麽樣不用我說了吧,他為了袒護你,可是馬上就要從T大離職了。就算你以前喜歡過苑清,也不能對大哥這麽不公平吧?”
左然很少用這麽嚴肅的語氣跟人說話,他這番話既是在為司珩打抱不平,也是在提醒顏安安。
顏安安明白他的意思,但是這會她不想解釋。
兩人頭一次這麽不歡而散,從酒吧出來的時候,外面又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顏安安沒有帶傘,正要往雨裏走去時,有一只手突然用力地拉了她一下。
顏安安直接滾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裏,她下意識退開,對上司珩熟悉的雙眼,嘴角情不自禁地咧開,剛剛壓抑的情緒好像都飛走了一般。
她仰起頭問:“你怎麽來了?”
司珩将她扶好,讓她以一個舒服的姿勢靠在懷裏。
“左然說你來了這裏,看下雨了,就過來接司太太回家。”
顏安安在他的懷裏膩歪,“司教授真好。”
司珩撐着傘,将人帶進車裏。一路上,顏安安時而看向窗外,時而沖着司珩傻笑兩下,但臉上藏着的心事依舊難掩。
回到家裏後,司珩将她從車上抱了下來。走到玄關處,顏安安要換鞋,這才從他身上跳了下來。
上樓梯時,司珩開口說道:“你先去洗澡,我還有點事情要去書房處理一下。”
顏安安應道:“好,那你早點忙完早點洗澡。”
司珩:“嗯。”
顏安安故作輕松地回了房間,進入浴室關上門的那一瞬間,她才露出一絲疲倦的面容來。
她原本以為這件事情她一個人承擔就可以了,可是現在,如果因為她的事情連累到司珩,那她心裏怎麽過意得去。
顏安安這個澡洗了很久,她穿上睡衣,從浴室裏出來,發現司珩還沒回來。
連鞋子都沒有穿,她悄悄跑到書房門口。
書房沒有關緊,露出一條小小的縫隙來,顏安安彎腰往裏面看了看,只見司珩背對着窗戶,手裏還夾着一根煙,身影落寞。
在一起這麽久,顏安安幾乎沒有見他怎麽抽過煙。
心髒像被什麽揪住了一樣,倏地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