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人朦胧
白小帆是猶豫的，于是她跑得并不快，到了後來已經逐漸變成了走，最後則是徹底變成了慢走。令她覺得遺憾的是，即便是這樣，賈明決終還是沒有出現。
那時的白小帆是孤獨的，是寂寞的，仿佛被大樹遺棄的樹葉，無依無靠，孤零零竟是迷失了方向。
去哪裏？能去哪裏？還能去哪裏？
燈火輝煌的城市她卻是無處安身。
工作朝夕不保，愛人背道相馳，友情陷阱重重……孤零零的只剩下她一個人。
白小帆一個人獨自站在人頭攢動熙攘喧鬧的街邊，她覺得從心底透出的涼意早已經蔓延到了身體的每一個部位，她雙手顫抖着，哆哆嗦嗦的從外衣口袋裏掏出手機，撥通了那個熟記于心的電話號碼，嘟嘟嘟幾聲後，電話的那頭傳來了日思夜想的聲音。
“媽~”的一聲叫，白小帆險些哭出聲來，多日來的委屈、心酸都仿佛找到了發洩的出口，眼淚不自覺的充滿了眼眶，滴溜溜的幾欲墜下。
“帆兒？”媽媽的聲音亦如記憶般的溫暖，“今天怎麽這個時候來電話了，快到錄節目的時間了吧？”
白小帆眼眶一酸，兩大滴淚珠奪眶而出，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聲音卻還是微微發悶，“沒，沒有。今天我和別人換班了，所以有時間。媽，最近您好嗎？爸爸好嗎，上次給你們寄的藥吃完了嗎？別舍不得，吃完了我再給你們寄。”
“你放心，我和你爸爸都好着呢，這些日子啊我們老倆天天去廣場跳舞，跳那什麽，老頭子，帆兒的電話，咱跳得那個叫什麽來的？”
電話的那頭隐約傳來父親低沉的嗓音，“最美中國風。”（此處為白父記錯曲名，應該是《最絢中國風》）
“對對，最美中國風。還有那個什麽江南騎馬舞。”
“媽，”白小帆破涕而笑，“那個叫做《江南stlyle》。”
“嗨，甭管叫什麽了，反正最早就是從南方傳過來的，說是什麽胖子跳得減肥舞。”
“這都什麽跟什麽呀！”白小帆嗔道，心裏卻覺得一股暖流淌過。
“這次春節你們什麽時候放假，我和你爸捉摸着你要是忙回不來我們就去看你，反正不過幾個小時的車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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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小帆心裏面一揪，也是，這日子過得流水般的，今天春節自己注定是不方便回去的，二老則更是不方便來。想來想去竟是無言以對了。
“帆兒，怎麽不說話？”
“哦，”白小帆恍然大悟般的，腦子裏面靈光一閃，“本來想跟您說呢，這些日子忙，都忘記了。您和爸的身體還好吧？過年我和幾個朋友約好了準備一起出去轉轉，平時工作忙也沒有機會出去，總不能真等到老了走不動了才想起來哪兒都沒去過，不是？”
“……也是，”老太太的聲音明顯的比之前黯淡了許多，不過片刻又恢複了過來，“你們年輕人呀出去走走也對，我和你爸你甭擔心，身子骨好着呢。工作再重要也要注意身體，沒有個好的身體什麽事兒也做不成。對了，別老說我和你爸兩個老的了，你最近怎麽樣啊，和明決兩個人怎麽樣啊？”
“都好，媽放心。”
“好就好，好就好。你一個人在外面好我和你爸爸就放心了。家裏你也別擔心，都好着呢。有時間多陪陪明決，明決是個好孩子，心眼雖然多了點，但是沒有歪心眼，上次你來電話說你們快結婚了，就等着房子裝修好了……”
白小帆的心一涼，明決，明決，為什麽兜來轉去又走到了原點？難道就邁不過去嗎？
電話的那頭依舊傳出白母喋喋不休的囑咐聲，“你呀不能什麽都讓人家明決幹，女人不能光知道工作，你別覺得媽過時了，這相夫教子才是……”
手指緩緩的滑向關機鍵，她有些累了，她真的有些累了。
夜色更加濃重，路燈慘白的照在柏油馬路上，樹枝奇形怪狀的樣子仿佛小時候童話中惡女巫手下的小鬼。喧嚣多時的馬路終于寂靜了小來。
白小帆漫無目的的游蕩在空曠的街頭。
“呲~”的一聲車輪與地面刺耳的摩擦聲，濃重的膠皮味迎面撲來，高速行駛的轎車貼緊白小帆猛的擋住了她的前路，一個高大的身影從車廂中蹿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白小帆心中一驚，下意識的想要掙脫，卻不想那人的動作恰恰比她快了一步，手臂一個使勁便把她牢牢的扣在了懷裏。
“你鬧夠了沒有！還想怎麽折騰！”一聲怒吼振聾發聩，吓得白小帆當即不敢亂動，老老實實的任憑高大的男人揩油。
不過，所謂的安靜也不過僅僅維持了0.05秒鐘，很快白小帆如同雌獅發彪，炸毛般的雙手雙腳輪番齊上，不分輕重劈頭蓋臉的打在那人身上，邊打還邊不顧形象的大聲嚎哭，“不用你管，你是誰啊你！憑什麽管我！你走！你走！我不用你管！”
“我今天就是要管管你！我還不信我今天就管不了你了！”
“你是我爹還是我媽！憑什麽管我！”
“就憑你一個女孩子半夜三更一個人在大街上晃悠！”
“我晃悠是我自己的事情！你算老幾！我告訴你，我不要你管，我讨厭你！我最讨厭的就是你！要不是你我和明決也不會走到今天！葉昊晨我讨厭你！”
白小帆越說越氣，越氣越說，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順着臉頰淌下，到了最後索性一把抓住了葉昊晨的胳膊咬了上去。
葉昊晨任憑她對自己的猛烈攻擊，手臂愈發收緊的摟住她的身軀，聲音不大，擲地有聲，“你愛怎麽讨厭我就怎麽讨厭我，只要我自己知道我不讨厭你就好。如果打我能讓你解氣的話你就打，我寧願你現在這個樣子，也不願意看見你一個人這麽晚了還在街頭亂逛。你打吧！”
白小帆一愣，咬下去的嘴卻怎麽也使不上力，耳畔仿佛留聲機般重複着他方才說過的話，“你愛怎麽讨厭我就怎麽讨厭我，只要我自己知道我不讨厭你就好，你愛怎麽讨厭我就怎麽讨厭我，只要我自己知道我不讨厭你就好……”
霎那間她有些晃神，仿佛第一次認識眼前的男人，又仿佛從來也沒有認識過他，不知道為什麽她的眼淚流的更加洶湧了。雙臂猛地環上了男人的腰身，白小帆将頭埋在了男人溫熱的胸膛，號啕大哭。
“真的一定要去嗎？其實……”白小帆歪了歪腦袋，總覺得面前絢麗的奢華是自己格格不入的，不明白為什麽一定要勉強自己，只覺得尴尬，還有一絲的迷惑不解。
“放心，”葉昊晨難得溫柔的笑了笑，伸手一把握住白小帆，将她細膩白皙的手掌緊緊包住，
“真夠小的。到時候你只需要跟在我後面随便走走，一切有我，放心！”
一切有我，放心！
多久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了？被別人寵溺着的，放在掌心裏的感覺。白小帆呆呆的點了點頭，第一次真心實意沒有半絲半毫的不甘，任憑葉昊晨牽着自己的右手走進燈火輝煌的舞廳。
何家果然是家大業大，再或者就是爆發的厲害，總之一定是那種揮金如土的超級土豪。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面，原木色牆壁若有若無的散發出人文主義色彩，而天花板上碩大的鑲嵌了五十六枚雞蛋般大小一致的紅寶石的水晶花枝吊燈則更彰顯了主人的財氣。
“怎麽樣，很令人震驚吧？”葉昊晨笑眯眯的看向目瞪口呆的白小帆，煞有其事的邊走邊指點她說，“丹麥森林砍伐的原木，波蘭加工成型，土耳其的燈具，意大利手工制作的沙發，哦，對了，特殊說明一點，壁燈是從法國弄來的，據說是法國波旁時代某個公爵的私藏。牆上的那幾幅畫你也需要好好關注一番，張大千、林風眠還有韓美林的真跡，怎麽樣，是不是頗有幾分中西合璧的味道？”
白小帆噗嗤一笑，揶揄他說：“你倒是知道的清楚，難不成何小姐還有個親妹妹不成，今天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準備趁機結識一番順便做個上門女婿？不過我看成！別的不說，你老丈人的氣派配你是綽綽有餘的了。”
“這是擡舉我呢？”
“那你以為呢？”白小帆白了他一眼，透過不遠處的實木雕花大門可以看得見宴會正廳燈火輝煌，香衣雲鬓，流光溢彩，男士西服革履的身影和各色聘婷婀娜的身姿交織在一起，華麗而張揚，如果是貿然闖入恐怕很難和訂婚儀式這樣的字眼結合到一起。
“我當然是以為，你吃醋了。”葉昊晨輕佻的附身在她耳畔輕聲說了句，立即挺直了身軀，下颌微微上揚一付壯志躊躇的樣子，偏偏說出口的話語卻沒有面子上表現的那般正經，“我是個苦命的，爹不疼娘不親的，老丈人也不是什麽大富大貴的，這輩子靠妻榮夫貴是沒那個可能了。不過你放心，我這個人雖然缺點不少，但優點就是坦白忠誠，既然已經別人家栓牢了，吃着碗裏看着鍋裏的事也是有心無力了。這個你放心！”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上午更新的《恐怖小說》下午更新《飛來橫夫》，兩個坑一起填，累暈了我呀！可愛的小天使給點鼓勵可以不？留言呢，收藏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