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也許有一天,我們不止能成為朋友。”

這句話令羅曼莫名地心頭一跳。不止朋友……不當朋友他們還能當什麽呢?世界上難道還有比“朋友”更親密的關系?那不就是……不就是……

“你是說我們會成為bff(best friend forever)?”羅曼驚喜地問。

聽見這話,西薩爾看上去更加驚喜,他大大咧開嘴,笑得連牙龈都露出來了。

“謝謝,羅曼,你這話太溫暖人心了。”他說,“我覺得有時候你的思路真的蠻獨樹一幟的。”

“這話從何說起?”

“沒什麽。誇你呢。”西薩爾吸了吸鼻子,被友誼的偉大之處

“感動”到鼻腔裏湧出了一股熱流。

“啊,你不介意我把我們的照片發給艾麗莎吧?”

“你為什麽要發?”

“沒什麽,只是想讓她嫉妒一下。”

“那我要挑一張最好看的。”

羅曼将手機遞給西薩爾,收獲了一籮筐嫌棄的感慨。“簡直沒一張能看的!你是裝了什麽‘醜顏濾鏡app’嗎?你的擊劍水準有多高,攝影水準就有多低。”

“這麽說我的攝影水準還不錯?”

西薩爾靜了幾秒。确認他是在開玩笑後跟着他一起笑起來。看到他被逗樂了,羅曼也開心起來,結果西薩爾笑得更加前仰後合。

“這個笑話經典,我要記下來。”

他一邊擦去笑出的眼淚,一邊在衆多照片中挑挑揀揀,硬是矮子裏拔高個挑出一張勉強能入眼的,熟門熟路地發給了艾麗莎。

不多時,手機就震動起來。

“艾麗莎打來的。”西薩爾将手機還給羅曼。

羅曼接起。艾麗莎的尖叫聲貫穿了他的耳膜。

“你們倆今天幹什麽去了!”

羅曼得意洋洋:“盡情嫉妒吧,女人!讓我見識見識你的妒火有多麽恐怖!”

“我為什麽要嫉妒?你這人真奇怪。”

“我跟西薩爾出去玩了哦!比你和他玩得更開心哦!”

“哦。都玩了什麽?”

“定做了比賽用的長劍,逛了博物館,待會兒我們還要一起去吃午餐。”

“哎喲,進展不錯嘛!”艾麗莎的語氣突然興奮,“姐姐我好為你欣慰啊!你們發展到哪一步了?”

這反應可跟羅曼的想象大相徑庭。他期待的是艾麗莎發飙,痛斥他不講義氣,說一通酸話,就像被朋友搶走洋娃娃的小蘿莉。但她沒有,反而一副慈祥老母的口吻是怎麽回事?

羅曼問:“什麽哪一步?”

“上壘了嗎?”

“你瞎了嗎艾麗莎?我們又沒去打棒球。”

“哇……我忽然好同情西薩爾。他在你旁邊嗎?我得給他一點鼓勵。”艾麗莎大叫起來,“西薩爾!你能聽見嗎!這是來自艾麗莎的愛的鼓勵!”

“小聲點你這婆娘!”羅曼用不亞于她的音量吼道。

“你把我們剛才的對話錄音了嗎?有朝一日你回頭複習我們今天的對話,就會感受到自己的淺薄和愚蠢!”

羅曼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什麽。女人真是種複雜的生物,說話拐彎抹角、拖泥帶水,仿佛在使用深奧的密語。他又朝艾麗莎吼了幾句,成功讓她知難而退。西薩爾全程用看好戲的眼神看着他,像等着女生打架的無聊老男人似的。

“你別管她,她有時候連自己在說什麽都不知道。”

“你剛才錄音了嗎?”

“當然沒有,我為什麽要用一通無意義的廢話占用手機內存?”

西薩爾可惜地咂咂嘴:“我現在真的需要一點愛的鼓勵了。”

羅曼不解地望着他。西薩爾輕推他的後背:“別管這個了,去吃飯吧。”

***

當天羅曼拍了不少照片,每一張都被西薩爾嫌棄這嫌棄那,他卻樂此不疲。當然,艾麗莎從沒受到過這些照片。她的反應與羅曼的預期相差太多,因此她失去了大飽眼福的機會。

第二天羅曼去俱樂部訓練的時候發現奧古斯特也來了,或許是為了備戰友誼賽吧。消失已久的小皇帝重新歸來,還要參賽的消息在俱樂部中不胫而走,不知是誰富有娛樂精神喊了一句“王者歸來!”,導致接下來的一整天奧古斯特都活在隊友們的嘲笑中。和羅曼對練的時候他一直扁着嘴,看上去都快哭了。

“不想被嘲笑就好好給我練!”西薩爾開啓魔鬼教練模式,“不然羅曼和勞倫斯的負擔就太重了!”

“勞倫斯也參加?”羅曼問。

“當然,這次分長劍和軍刀兩場,你、奧古斯特和勞倫斯參加長劍賽,我和另外兩個人參加軍刀賽。總得派個高手上場,不然輸得太慘怎麽辦。”

羅曼悲傷地捂住臉。西薩爾口中的高手當然指的是勞倫斯,他還遠遠不夠格。

這次比賽是循環賽,雙方各出三名選手,輪流與三位對手交戰,一場回合計時三分鐘或直到其中一方得10分為止,任意條件滿足則回合結束,最終将所有人的得分相加,分數高的一隊優勝。歷史上極光和獅鹫互有勝負,說不上哪一邊更有優勢。看來阿列克斯雖然在西薩爾手下輸得極為慘烈,可他的俱樂部中還是有不少好手的。

雖然這次比賽是一場非正式的“練習”,但羅曼還是想盡力做好最充分的準備,尤其是在武器裝備方面。他迫切希望拿着專屬于自己的那把劍上場。他催促了漢弗萊好幾次,終于在友誼賽前一天得到漢弗萊的通知:競技用的那把劍已經做好了。

于是這天的練習結束後,羅曼便驅車前往“鯨魚骨”。

他抵達時已是黃昏。“鯨魚骨”所在的那條街上,許多店鋪已經挂起歇業招牌。漢弗萊答應為了羅曼延遲關門的時間,所以他不必擔心白跑一趟。

羅曼推開“鯨魚骨”的門,踏着西斜殘陽在門口灑下一小方金紅色光芒走進店裏。漢弗萊在櫃臺後擦拭一枚銀色懷表。見客人臨門,他慎重地将懷表放回一個絨布盒子裏。

“你可終于來了,我還發愁今晚要不要在店裏過夜呢。”

羅曼為自己的姍姍來遲而道歉。漢弗萊擺擺手,表示他只是開個玩笑。“你的劍在這兒。”

他從櫃臺下拿出一個紅布包裹的條狀物。

“喏,你的寶貝。”他雙手将長劍遞給羅曼,“好好對待這位美麗的女士,她定會回報你的善意,讓你獲得無上的榮光。”

羅曼揭開紅布,露出下面的裹着黑色皮革劍鞘的長劍。護手是經典的十字形,樸實無華,卻有着一種大巧不工的美感。他抽劍出鞘。這把簡約卻不失氣度的長劍擁有完美的平衡,哪怕單手揮舞也毫不費力。它比俱樂部裏尼龍劍稍長,卻略短于西薩爾借他的那件藏品。雖說差距不過幾厘米,但羅曼能輕易感知出它們之間的區別。

“真美……”他驚嘆。

“是吧?我家的姑娘從不讓客人失望!”漢弗萊猶如妓院老鸨,咯咯直笑,“給她起個朗朗上口的名字吧!”

“名字……必須要起名嗎?”羅曼問。這莫非又是兵擊界的一項不成文的習俗?

“也不是必須。但不是有句話是這麽說的嗎?‘不想養的動物就不要起名,一旦起了名字就會産生感情’。同理,如果想産生深厚的感情,還是起個名字比較好。有了名字,這把劍就從心靈上歸屬于你了。而且你今後說不定還會擁有其他的劍,不取名字怎麽區分它們?”

“呃,用‘我的第一把劍’、‘我的第二把劍’?”

漢弗萊鄙棄地做了個鬼臉。

羅曼尋思了一下,覺得漢弗萊所言甚是。電視、電影、游戲裏的神兵利器好像都有霸氣的名字,什麽寒冰、長爪、縫衣針、霜之哀傷、火之高興。他從沒覺得那樣有什麽不對之處,毋寧說,沒有獨具一格的名字,神兵利器就會失去某種程度的格調。但是在現實世界、現代社會中,給一把劍取名,還在公衆場合以此名稱呼自己的劍,好像有點……太奇怪了?

“沒關系,這也不是強制要求。很多人的劍都沒有名字。當然我是建議你取一個啦。你好好想個動聽的名字吧。萬一你以後出名了,你的劍就變成傳世神兵了呢。”漢弗萊笑呵呵的,“你想想,萬一一百年後人們建立了兵擊博物館,展示21世紀初葉劍術大師的遺物,別人的劍都有威武的名號,唯獨你的劍叫‘我的第一把劍’,你覺得游客會怎麽想?”

“會想‘羅曼大師好有個性’?”

“……小子,知道跟我擡杠的下場是什麽嗎?”

羅曼看了看壯漢店主那壯觀的肱二頭肌,乖乖說:“我會好好想一個的。”

漢弗萊這才滿意。

***

第二天羅曼拿着新劍去俱樂部炫耀了一番。第一個有幸和手持新劍的羅曼交手的就是奧古斯特。這一個星期他都在精進自己的天邊斬,雖然每次都被羅曼無情地防禦下來,但他展開反擊的速度越來越快。身為教練的西薩爾看到自己的兩個學生這麽争氣,每天都眉飛色舞的。

新劍的長度和重心與西薩爾暫借給羅曼的那把不太一樣,他花了點兒時間才适應。不過一旦适應,這把兵器就變得無比趁手,簡直就像和他融為一體了。

“你給它起名了嗎?”西薩爾拄着自己的劍問,“起個名字比較好,你會跟劍更有感情的。”

“漢弗萊也這麽說。你們都喜歡給劍取名字嗎?”

“武器是手臂的延伸,當然得好好珍惜。”

“你會給自己的手臂起名?”

“當然。我的左手叫斯嘉麗·約翰遜,右手叫哈莉·貝瑞。”

——這家夥每天都用兩位好萊塢女星幹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啊!羅曼有點崩潰。西薩爾這人看上去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其實是個內心悶騷的色狼嗎?

奧古斯特突然發出一聲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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