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杯子

這天下午,在所有的課程結束以後,曾白頭并沒有馬上回去,而是先去了一趟自己之前那個屋子,到那邊去拿了幾個最大的畫框。

她以前沒事的時候就會自己制作畫框,用木條釘好內框,繃上亞麻布,一層一層地塗上底膠,等到要用的時候,只要從那些已經加工好的畫框中選擇合适的大小就可以了。

曾白頭到家的時候,客廳裏就只有裴定英一人。

“那我明天早上再過來。”司機将自己手裏的幾個畫框靠牆放在玄關,平安把曾白頭送到家裏,他這一天的工作也就結束了。

“好的,辛苦你了。”曾白頭向他道別。

等人走了之後,曾白頭關好大門,一邊換鞋,一邊問裴定英道:“定英啊,東沄還沒回來嗎?”

“在洗手間。”裴定英說道。

“原來是在洗手間啊。”原來他也已經回來了。

曾白頭進屋以後,先是拿着自己的髒衣服去了一趟洗衣房,又把那些畫框搬到那個閑置的房間裏,然後她走到主卧室的洗手間去看了看,發現東沄并不在那邊,于是又去了客廳外面那個洗手間。

這時候洗手間的門正開着,曾白頭走過去,就看到東沄正皺着眉頭跟馬桶上的水箱較勁,看着他皺着眉頭目光沉沉的樣子,曾白頭想起當初在沙角邊村,這個男人說讓曾白頭去收拾蔬菜,然後獨自一人蹲在那裏處理鱿魚的時候,也是這樣的表情。

“馬桶怎麽了?”曾白頭問道。

“出了點故障,一直漏水。”東沄側頭問她:“今天的課程怎麽樣?”

“就那樣,舞蹈老師終于忍不住對我發飙了。”曾白頭笑道。

“其他課程呢?”東沄又問。

“吉他老師說我學得很快。”曾白頭嘆氣道:“全身上下,好像也就只有手指靈巧而已呢。”

“起碼還有手指是靈巧的,你就知足吧。”東沄笑道。

“怎麽樣,弄好了嗎?”曾白頭湊過去看了看,水箱中的零件看起來都還挺新,應該不是老化之類的問題。

“不行,還是漏水。”東沄道。

“一般漏水的話,都是因為出水口的蓋子沒有蓋好。”曾白頭說道。

“你還知道這個嗎?”東沄笑了起來。

“自己一個人生活這麽多年,連這點事情都不知道怎麽行。”

“你幫我拿着這個……”

“……”

兩人嘀嘀咕咕在衛生間裏忙活了許久,期間裴定英過來一次,這孩子不太能理解為什麽這兩個人非得要自己修水箱,馬桶出故障的話,叫維修不就好了。

等到東沄和曾白頭終于把水箱漏水的問題給解決了的時候,時間已經快到半夜十二點了,裴定英已經回自己屋裏睡覺,客廳裏也沒有了電視的聲音,夜深人靜,他們的這個屋子裏也很安靜。

“啊……終于搞定了。”曾白頭最後又試了試水箱,高興道:“我們開啤酒慶祝一下吧。”

“當然了。”東沄在旁邊的漱洗池洗了個手,順便也洗了臉。

“我們以後就算是不當藝人了,也不畫畫,好像和可以去當管道工人呢。”曾白頭在一旁道。

“管道工人夫婦嗎?”東沄關掉水龍頭,抹了抹臉上的水珠,笑着說道。

“感覺好像也很不錯呢。”曾白頭也過去洗了個手。

他們來到客廳外面,曾白頭打開了客廳玻璃牆上面的上懸窗,東沄也把洗衣房那邊那個小陽臺的陽臺門給打開了,夜風灌入屋內,屋子還是原來那個屋子,感覺卻變得開闊起來。

兩人一起坐在沙發上喝着冰啤酒,把腳架到茶幾上,全身放松地靠在沙發靠背上,吹着那一陣一陣地穿堂風……

“你今天把喝水的杯子給打碎了嗎?”

曾白頭剛剛在往垃圾桶裏丢啤酒罐上的拉環的時候,看到那裏面有一些陶瓷碎片,那是東沄的水杯,他從自己之前住的地方特意拿過來的,據說是很久之前某位粉絲送的,已經用了許多年。

“是啊……”東沄擡起手臂,搭在沙發靠背上。

“別難過,我會送你一個新的。”曾白頭安慰道。

“還是別買了,其實我有很多杯子。”東沄說。粉絲們送的禮物裏面,其中就有很多都是杯子。

“杯子雖然有很多,但你不是最喜歡這一個嗎,放心好了,我會送你一個更喜歡的。”曾白頭說道。

“哪裏來的自信?”東沄笑了起來。

“怎麽,我送的也不喜歡嗎?”曾白頭瞪眼道。哪裏來的自信,當然是這個男人給的了。

“喜不喜歡,得先看看才會知道啊。”東沄說道。

“我等一下上網訂購的話,大約明天晚上就能送到了。”

這個男人今天好像過得并不那麽順利,在外面辛苦了一天,回家以後失手把自己喜歡的杯子打碎了,家裏的馬桶又漏水了,或許還有一些曾白頭不知道的倒黴事嗎?

但是,馬桶漏水了可以修好,杯子打碎了也可以重新買一個,只要是可以解決掉的問題,就不應該讓它們成為煩惱,就算還有其他倒黴事,曾白頭相信這個男人也都可以處理得很好。

關于東沄退出《姐妹》這一部電影的事情,曾白頭并沒有提起,因為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卻很清楚自己該做些什麽,當命運從這個男人手裏奪走一件東西的時候,她就會重新給他一件更好的,這就是她想要為這個男人做的事。

第二天晚上,東沄回到家裏的時候,裴定英正在客廳裏跟他的小狗玩耍。

“吃過晚飯了嗎?”東沄問他。

“嗯。”那孩子應道。

“等過幾天沒那麽忙的時候,帶你去游樂場玩吧?”東沄問道。

“算了,還是不去了。”裴定英說道。許時真對他說了,曾白頭和東沄現在都不是可以到外面去閑逛的狀況,讓他如果要買什麽東西,就找她說。

“怎麽了?”東沄問道。

“我們如果去游樂場的話,小狗怎麽辦?”裴定英道。

“這麽快就淪為狗保姆了嗎?”東沄笑了起來。

“是啊。”裴定英也笑了起來。他原本還擔心因為自己太多嘴,會讓東沄生氣,現在看起來好像沒事了。

茶幾上放着一個包裹,是裴定英傍晚的時候簽收的,東沄知道那是曾白頭網購的杯子到了。

打開包裹,裏面是一個簡單的白瓷水杯,跟曾白頭現在在用的水杯是同一個款式,就是稍微大一些。

水杯外面,還貼着店主在曾白頭的拜托下幫忙寫的一張小卡片,上面是這樣一行字:“打破了也沒有關系,我會一直給你買新的。”

“很會說甜蜜話嘛,這家夥。”東沄拿着這個水杯坐在沙發上看了一會兒,然後起身去把它洗幹淨,又用開水燙過一遍,将它放在曾白頭的那個水杯旁邊。

他走進那個被曾白頭用來當做畫室的房間,曾白頭今天一早就起床了,在這個房間裏整整待了兩個小時,東沄想看看她究竟都做了些什麽。

那些油畫框都被随意地靠牆放着,畫布上也都很幹淨還沒有被塗上油彩,一旁的桌面上放着一個速寫本,東沄拿起來慢慢翻看,很快,他就看到了曾白頭今天早上打好的幾張草稿。

看着這些草稿,又看了看屋裏的那些油畫框,東沄大概能猜到,曾白頭這回是打算要幹一票大的。

但這家夥又哪裏能有那麽多時間,她是不打算睡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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