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躁動

回去的路上的季言想像以前那樣拉着顏玑走,不過他手剛伸出去就見顏玑像是知道他要做什麽一般把手往旁邊躲了躲。

季言的手僵在半空中,擡頭看顏玑,臉上有些受傷,巴巴的喊:“師兄……”

顏玑別開眼不看他,好似沒發現一般繼續往前面走,目視前方,淡淡開口說道:“天色不早了,走吧。”

的确已經不早了,大街上幾乎都沒什麽行人了,但是想想剛才顏玑和紅鳳的‘眉來眼去’,一點都沒有教主和護法之間的尊卑隔閡,兩人屹然一副親近之極的樣子,季言心裏的委屈跟木藤一般快速生長,然後朝四肢百骸纏繞而去。

顏玑朝前走了幾步發現身後的人沒有跟上來,于是無奈的停下腳步,轉身看身後的季言,道:“怎麽不走了?”

擡頭看着顏玑,季言抿了抿唇,然後有些委屈又有些不滿的開口:“師兄,我們才是一起長大的。”

這是再次見面之後季言第一次對顏玑表現出不滿,而他的表情就像是最喜歡的那顆糖果被人搶走了一般,帶些稚氣,像是撒嬌,但是不滿卻是真真切切的。

顏玑不想在跟季言重複已經說過好多遍的話,頓了頓後反問:“一起長大的那又怎樣呢?”

一正一邪,既是殊途,也不能同歸。

季言在心裏覺得自己能和紅鳳比的也就是時間了,但是顏玑現在竟然說一起長大的又怎樣。

季言好看的眼睛倏然睜大,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顏玑,張張嘴,卻一個字都沒有吐出來。

見受傷的季言的表情,顏玑心裏也不是滋味,轉身後在季言看不到的地方嘆口氣,然後道:“走吧。”

随後顏玑也不管後面的季言有沒有跟上,徑直往飛雲樓的方向走。

看着前面頭也不回的顏玑,季言低眼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然後默默的擡步跟上。

聽到後面的動靜,顏玑心裏松了口氣。

飛雲樓全天不閉店,顏玑和季言回到客棧的時候就見掌櫃的正低頭算賬,而小二正一邊打哈欠一邊擦桌子,餘光瞧見有人進客棧擡起眼皮看了一眼,見是他們之後又低下頭去,嘴裏說道:“客官回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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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玑點點頭,而季言則兀自盯着顏玑的後背皺眉不知道在想什麽。

上了樓之後顏玑站在自己的房門口,看着眼前的人,目不斜視:“天色已晚,季少俠也早些回房休息吧。”

季言擡頭看了看顏玑的背後,本想再說些什麽,可是在看到他臉上的疲色之後又止住了,點點頭應了一聲:“好,那師、三公子你也早些休息。”

顏玑聽後等了一會兒,結果季言說完之後一直盯着他看也不離開,最後他只得先進屋關門。

在關上的房門面前立了一會兒,季言也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直到确認季言已經離開後顏玑才徹底放松下來,開始想烏佢的事。

之前顏玑是想讓紅鳳盯着烏佢幾人,等時機成熟之後一個不落的全部活捉到峄山,然後該算的賬一筆一筆的當面算清楚,可是現在有了季言這個變故,他不得不再做打算了。

仇要報,可是這個仇要怎麽報得再考慮考慮,不過有一點是不變的,烏佢幾人絕對不能簡簡單單地死了,毀眼、拔舌、斷手腳筋等罪,不是那麽好贖的。

歇息的時候顏玑把臉上的□□揭了下來,畢竟不是自己的皮膚,就算做得再好還是不如不戴的舒服,今天也是累了,簡單的洗漱之後他便上床睡覺了。

而另一間房的季言躺在床|上怎麽都睡不着,找到師兄的喜悅和顏玑翻臉不認人的難過心酸交叉在心中翻湧,竟讓他覺得比沒見到師兄之前還難眠些。

不過顏玑越是這樣季言越覺得五年前的那件事情不簡單,也愈發堅定了他要跟着顏玑挖出真|相的信心。

半夜的時候季言醒了一次,然後就再也睡不着了,睜眼看了床頂好一會兒後他索性起身,穿了衣服悄無聲息的開門走了出去。

整個客棧現在都很安靜,除了有些房間傳來的鼾聲之外幾乎沒有其他的聲音,在樓道裏站了一會兒,季言聽到打更的在唱,已經醜時了。

不知不覺的走到顏玑的房門前停下,側耳聽着房間裏面輕微的的呼吸聲,季言抿着唇想了好久最後才下定決心,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悄無聲息的翻窗出去了……

第二天顏玑睜眼醒了之後,還沒等他一個懶腰伸完就察覺到不對勁——房內有第二個人!

顏玑本來困頓的神情瞬間收斂,眉目凜冽的一偏頭呵道:“誰?”

說話的同時顏玑手一揮,兩枚袖箭劃破了空氣直直的朝‘不請自來’的人飛去,而顏玑則是迅速的起身穿衣。

不過瞬息間的事,顏玑穿好衣服之後一轉身就見季言手裏拿着兩枚袖箭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師兄……”

顏玑沒想到一大早不請自來的竟然是季言,先是一愣,然後目光看向他手中的袖箭,眉頭一皺上前幾步,開口問道:“怎麽是你?有沒有傷到哪裏?”

季言聽後拿着袖箭的手不動聲色的用力握了握,随後擡手把手心攤在顏玑面前,聲音委屈:“有點痛。”

看到季言手中劃出的血痕,顏玑眼裏閃過一絲心痛,忍不住開口數落:“你是不是傻,箭來了你不會躲麽?伸什麽手?”

話落之後顏玑拉過季言的手,把他手上的袖箭扔到旁邊的桌子上,随後從懷裏拿出藥粉往手心倒,一邊倒一邊氣:“你季少俠不是武功高強嗎?怎麽連兩枚袖箭都躲不過?”

季言低頭看着顏玑的頭,明明正在被數落,嘴角卻揚了起來,也不說話。

顏玑等了半天沒有等到一個字,于是擡頭看他,正好看到他在無聲的笑,頓時又無奈又好氣,手下一用力:“我跟你說話啊,你剛才怎麽不躲?”

手心傳來刺痛,而季言連表情都沒有變過,看着顏玑笑,心情很好的樣子:“因為是師兄你扔給我的啊。”

聽了季言的話顏玑一愣,随後像是被針紮了一般松了還抓着季言的手,側身不看他。

看着顏玑忽然冷下來的臉,季言也不在意,笑眯眯的開口:“師兄你還是不戴面具好看。”

過了一會兒季言又補充一句:“和以前一樣好看。”

尤其是剛睡醒,眼都沒睜開伸胳膊的時候。後面這句話季言不敢說出口,只能在心裏默默地補充。

經季言這麽一說顏玑才想起自己剛才慌亂中忘了戴□□,而這也是見面後季言第一次看見自己的本來面貌。

顏玑看了季言一眼,略冷淡的開口:“你之前不是還說那張臉皮和我很像嗎?”

季言毫不猶豫的答:“那是因為它之前戴在你的臉上,現在它只是一張面皮而已。”

季言的話讓顏玑心裏某個地方軟了幾分,裏面的東西不安分的動了動。

暗自嘆口氣,壓下心中不安分的躁動,顏玑掃了屋內一眼,往外走了幾步準備叫小二打洗臉水。

察覺到顏玑的意圖,季言趕緊開口:“我去!”

說完之後還沒等顏玑反應過來就閃身出了房間,留顏玑在原地眨眨眼。

坐到桌邊拿起桌上的□□,顏玑淡淡開口:“闫七闫八。”

闫七闫八出現在房內,都是一副羞愧至極的模樣,低着頭答:“公子,屬下無能。”

他們兩人作為教主的護衛,可是連外人都跑到教主房間裏面都沒發現,還是在教主的袖箭破空的時候才察覺到異樣。

還好今天這人是季少俠,要是換個闫教的仇家,後果不堪設想。

顏玑擡頭看兩人,輕輕搖搖頭:“不怪你們,連我都沒察覺到。”

他知道季言閉關修煉五年肯定成長了不少,無論是內力還是輕功劍術都是一個巨大的飛躍,可是他沒想到他能長到這個地步,連什麽時候進了自己房間自己都沒有絲毫察覺,還睡得特別沉。

五年過去,原本的師弟不但比自己高了,連武功都壓自己一頭了。

默默在心裏感慨一番,問了烏佢最新的行蹤之後顏玑就讓垂頭喪氣的闫七闫八兩人退下了,完全不知道這兩兄弟正在心裏發誓這次回峄山之後要好好練功。

季言打來的水溫熱,洗漱正好,對上季言亮晶晶且期待的雙眼,顏玑默了一會兒開口:“以後無事別來我房間了。”

被人看到不好,對你的名聲不好。

季言的臉瞬間垮了下來:“為什麽?”

顏玑戴好□□,還是那句話:“正邪不兩立。”

季言一撇嘴:“你和那些魔教的人不一樣。”

顏玑笑了,輕聲開口像是說給自己聽:“是不一樣,我是教主,自然是最心狠手辣的。”

季言聽後一皺眉,趕緊解釋:“師兄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顏玑卻毫不在意的揮揮手:“罷了,咱們出去吧。”

說完之後顏玑就擡步往房門走,在和季言擦肩而過的時候手腕卻忽然被人拽住了。

顏玑身形一頓,偏頭看季言,正對上季言看過來的目光。

顏玑心中一跳,暗道不好的同時撇開眼神。

看着躲避的顏玑,季言的目光沉了沉:“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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