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倒立人臉(五)

張志平吻得過了瘾,可依舊不肯還呂小先清閑,吵着要他講個故事聽。呂小先被他磨得沒轍:“要聽什麽故事?”

“……童話。”

張志平預想的是小鹿斑比之流可愛甜美的故事,可沒想到呂小先從手機裏給他搜出來個十分駭人的:一個小男孩由于不聽話,非要吮吸拇指,導致手指頭被剪刀人剪掉了。張志平聽得醉意去了大半,哀嚎道:“這是童話?”呂小先嗯一聲,很詳細地解釋:“德語繪本,還出版了。剪刀人這個形象也非常出名,愛德華的原型就是他。其實很多童話裏都有可怕的元素,現在被删掉挺多的……我倒是覺得沒必要。”

“我也覺得,反正小孩也看不出來。我小時候看的很多動畫,據說也是充滿諷喻,不過那時候根本沒注意過,光顧着看好玩的地方了。”

呂小先本不是這個意思,但聽他這麽講,并未反對,只拉起被子給他蓋好:“我下去閉燈了,睡覺吧。”

“嗯……明天要去x舍抓鬼,你和我一起。”

張志平報名參加了虛構社團的入社考核,他被安排在周日晚間十點調查。x舍是s大格局最為奇怪的一棟樓,呈方括號的形狀,張志平帶着呂小先費了些事才找到x寝。他一進門就看見楊婉晴坐在一把椅子上,當下意外道:“你怎麽在這?”楊婉晴沒說話,倒是有個悅耳的聲音替她回答了:“我領她上來的。”說話之人正是楊的男朋友李卓然同學。

張志平道:“原來是你的宿舍鬧鬼?”他繞着屋子走了一圈,察覺到淡淡的鬼氣:“放心好了,我有點小本事,它今晚還敢來的話,當場拿下!”李卓然不置可否。他的室友卻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主動說了這幾日遇鬼的細節問題——張志平這張臉還是有些欺騙性的,看起來較為可靠。

“每天都是十一點來?還是個講究規律作息的好鬼……”張志平聽罷笑道,“那沒法子,我們等它就是了。”他挑了椅子坐下,摸出幾枚刀片塞進呂小先手裏:“你拿着,防身。”呂小先卻是手一抖,沒拿穩似的,刀片悉數掉在了地上。趁着張志平蹲下去揀,他道:“不用了,我不會使,再失了準頭傷到別人。”張志平想着他說得不無道理,也就沒再堅持,只囑咐道:“那你跟住我,別丢了。”又壓低聲音附在他耳邊說:“你受傷了我要心疼死的。”呂小先笑着推開他:“知道了。”一擡眼,卻是看到楊婉晴在不遠處若有所思盯着他。他錯開眼神,表情未變。

除楊婉晴外,i和j也在注意着張呂二人的舉動,并且瘋狂地互發qq消息。

——他倆在幹嘛?怎麽有說有笑的?不用檢查一下我們的櫃子啥的嗎?撒點符,布個陣?

——可能每個人抓鬼方法都不一樣吧……感覺今天這兩個比較靠譜,那個子高的胸有成竹的樣子。

——要我說,直接換宿舍得了,幹嘛要去求助什麽“虛構社團”,我之前都沒聽說過。

——卓然推薦的……就試試吧,實在不行再換寝室。

——唉,行吧,我們宿舍這幾天都成旅游觀光基地了。希望今晚他們真能抓到什麽,不然我還是要去隔壁擠別人。我可不敢睡這兒!

宿舍裏沒有挂鐘,大家開始還會竊竊私語兩句,後來就各自刷起手機。而十一點,也在不知不覺間慢慢臨近了。呂小先是第一個察覺到異常的人,他突然直起腰,表情嚴肅。張志平立刻反應過來,問道:“來了?”在他發出這兩個字的同時,寝室裏的燈一下子熄滅了。

沒人碰過開關,于是不用得到回答,他也知道了答案。突然斷電的情況前幾天并不存在,i、j和寝室長中不知誰尖叫了一聲,哆哆嗦嗦去開門,萬幸門是不合恐怖片邏輯的,居然能打開,他們便逃了個無影無蹤。

張志平很警惕地站起來,一瞬間,他感受到了濃郁的鬼氣,看來鬼沒有追出去,反而挑釁般在他面前露出原型。鞋子摩擦地板的聲音充斥在整個空間,張志平聽到它停在了他的身後,他沒轉身,一只手推開呂小先,另一只手已是閃電般扔出去三枚飛刀。

然而卻是沒有擊中的聲音。張志平拉開距離,很詫異地回頭去看,他看到了一個詭異的人形,倒立的姿态,腿以奇怪的弧度彎折着,兩只手掌套在鞋子裏作為支撐,脖子歪向一邊,半個臉緊緊貼在地面上。它翻着眼珠,努力看向張志平的面孔,眼睛裏皆是怨毒的神色。

張志平剛才錯誤地估計了它的身高導致失手,這一次卻是不會再犯同樣毛病了。他沒絲毫遲疑,手腕一翻,又是三枚小刀片劃了出去,直切對方咽喉。鬼嗬嗬兩聲,估計發覺自己敵不過,竟是利落地轉身,沖向窗臺,以難以想象的敏捷猛一撐地,躍了出去。張志平趴在窗框上探出頭,目測好距離,跟着跳了下去。

呂小先沒料到他當真窮追不舍,連忙也探出頭去看,恰巧看到張志平行雲流水般,踩着空調室外機,翻進了樓下對應的宿舍中,心裏不由得感嘆他這功夫的确漂亮得緊。感嘆完畢,他也沒有跟過去看的意思,只面無表情地回到了屋子裏。楊婉晴不知何時把燈打了開,又把男朋友請了出去。此刻屋中靜而空曠,正是只有他們兩人。

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不去找他?”這個他指的自然是張志平。呂小先搖搖頭:“去了也幫不上忙。”聽他語氣誠懇,楊婉晴不由得撇了撇嘴:“是幫不上呢,還是不知道要幫誰?”呂小先垂下眼,聲音清冷:“楊同學很讨厭我吧,說話總是陰陽怪氣的。”

楊婉晴懶得再聽他瞎扯,上前兩步猛地抓住了呂小先的手腕,半分鐘後她松開手,皺着眉頭道:“你究竟是人是鬼?”沒得到回答,她猶不肯放棄:“你有脈搏,那你為什麽還會怕平哥的血刀?我勸你最好還是坦白些,以為我很有興趣和你磨嘴皮子嗎?再裝聾作啞,我就直接去打小報告了!你別以為他和你是朋友,就會無條件信任你。”

呂小先這次有了回應。他揉了揉手腕,擡頭掃了她一眼,漫不經心道:“我當你要告訴誰呢。平哥……我和他不是朋友,是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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