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誰的金絲雀11
“宋先生，我要向你‘自首’。”
蘇瑭語氣誠懇，雙眼認真地微微仰頭望着他。
宋謙恍然間以為她說的其實是“宋先生，我要向你告白”。
“自首？”
他嘴裏正下意識喃喃出聲，但卻電光火石之間反應過來什麽，頓時嘴角就垂了下去，眼裏都是冷厲。
宋謙抱起胳膊，那是一個質問和排斥的姿勢。
蘇瑭卻并不着急。
“今晚我并不在受邀之列，能進來完全是沾了宋先生的光。”
宋謙對此不置可否，仍然盯着她的眼睛。
對方不避不閃，反而在眼底泛起跟之前的優雅和禮貌截然不同的小狡黠。
“是的，我的車抛錨，并不是一個意外。”
蘇瑭毫不遮掩，直接把自己的“算計”袒露出來。
就在男人臉色黒沉，眼見就要拂袖而去的時候，她忽然走近一步。
幾乎是跟他腰貼着腰，雙肘擡起，一手輕柔地環過去攬着他的側腰，一手撫上他西裝外套的前襟。
宋謙完全沒想到一個正在“自首”的女人會突然從容自若地“襲”過來。
猝不及防之下松開了抱起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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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些無措，不知道雙手該往哪兒放。
“宋先生，你現在，可明白君尾當初的感受？”
宋謙渾身一震，不可思議地低頭。
《紅顏》裏面，與君尾陷入戀情的珠寶行少東也姓宋。
他眉心微蹙。
女人眼裏剛才的狡黠全然不見。
随着剛才的動作和那句突然言語生澀起來的質問，所有情緒都變成了悠悠的愛戀和無盡的恨意。
她化了淡妝的眼眶泛紅，但卻隐忍着淚水。
說話時強做鎮定，明明是個心思如水的女人，卻要裝出一副冷心冷情的模樣。
她想要用這種方式報複他，因為一切算計的初始都是因為他。
蘇瑭仰着臉，卻仿佛再也堅持不下去，驟然埋首，側臉貼近男人懷裏，雙手用力收緊。
宋謙在女人低頭的瞬間看到了她眼角終于決堤的眼淚。
随即便察覺，那濕熱的感覺穿透襯衣薄薄的面料，直接燙進了心底。
條件反射般，他剛才恍然無措的雙手也落下來。
一手反摟住她的細腰，一手抱緊她的肩膀。
如果這時有人站在男人對面，就能看到他似乎面無表情的臉上，眼底都是痛苦的掙紮。
愛情和國仇家恨，就像是魚與熊掌。
“啊！”
這時不遠處有人發出一聲低呼。
宋謙才猛地回神，偏頭看去的時候眼裏的情緒還沒完全散盡，吓得那個發出聲音的女明星一哆嗦。
看起來好像是那位女明星在從侍應生的托盤上拿酒的時候不小心滑脫。
酒杯砸落灑了一身所以才叫出來。
有工作人員立即出來道歉，帶着那位明星往洗手間去處理。
蘇瑭這才從男人懷裏站直，除了眼眶還有點發紅，完全沒有剛剛哭過的樣子。
她知道，那女星可不是手滑，是被驚到了吧？
他們雖然是找了個角落，但畢竟不是在房間裏面。
剛剛忽然抱在了一起，周圍一直若有若無往這邊瞟的明星們都忘記咬後牙槽了，滿滿的只有震驚。
幸好會場裏不讓娛記進來，不然這會兒那幫人估計得幸福得昏過去。
現在宋謙轉身，所有人都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似的或喝酒或聊天，沒人再敢看過來。
“宋先生，你對我，還滿意嗎？”
蘇瑭伸出手指，抹了抹在男人襯衣上留下的水漬。
這句話的意思顯然是在問他對她的演技還滿意嗎，在這有些旖旎的氛圍裏，聽起來卻暧昧非常。
宋謙第一次沒有直視女人的眼睛，他撇開視線。
“這就是你的目的？”
原來今晚從在那個路口開始到現在的一切都是在朝他展現演技？
自認為精于此道的宋謙不得不承認，如果今晚全都是演技，那面前這個女人，也算是出神入化的。
這是一個極為有實力，也有野心的女人，不光是漂亮。
這才沒多久，宋謙對蘇瑭的印象再次刷新。
“這是我的目的，之一。”
蘇瑭說着朝他輕輕眨眼，還帶着霧氣的睫毛扇動，劃出一道流光。
宋謙家境不俗，為什麽要在娛樂圈混？
他為人低調，出席這樣的拍賣晚宴也不做做樣子舉牌，來，純屬給朋友面子。
所以他演戲并不是為了虛榮。
蘇瑭在看過他以前的作品和所有公開的新聞之後，把這個男人完全剖析開來。
宋謙只是因為喜歡才拍戲。
而他這兩年已經很少接電影，經紀人說影帝可能在慢慢轉移工作重心到繼承家業上去。
這樣的關頭，他卻接了《紅顏》這部民國戲，說明宋謙非常喜歡這個劇本。
一個好演員，在接戲之前沒道理不反複咀嚼。
蘇瑭為了今晚，特地挑選了這場珠寶行少東間諜身份曝光後見到含恨報複的女主君尾時的“對手戲”。
果然，臺詞一出，對方就很快進入狀态。
而先前的“算計”，想必此刻，男人完全不會再計較了。
“宋先生，再見。”
這麽想着蘇瑭忽然嫣然一笑，踮起腳尖在男人耳邊告別之後就跟他擦肩而過。
而宋謙，他簡直沒脾氣了。
那個“之一”讓人浮想聯翩，她卻在這個時候斬釘截鐵地抛下一句“再見”。
伸手想要把人攔住。
對方卻早就輕巧地越過去朝門口離開，只留下一陣香風。
他指尖攥緊，在半空中頓了頓才收回來插回褲袋裏掩飾尴尬。
……
蘇瑭提前離場，外面陳帆已經等在那裏。
“蘇姐！”
陳帆伸長脖子往後面看了看。
沒看到影帝，頓時好奇心爆棚，但有懾于老板威嚴，不敢多問。
現在網上老板跟影帝的紅毯照已經快把粉絲們刺激瘋了！
也不知道在裏面後來又發生了什麽事情。
多年在圈子裏當助理培養出來的直覺，要是裏面發生的事情也傳出來，粉絲們估計就不是快瘋，而是直接要死要活……
“還在看什麽，回去吧。”
蘇瑭自己拉開車門坐進去，這兩天事情一出接一出一環扣一環，還真是……
舒爽！
她半點不覺疲憊，這種一切盡在掌控之中的感覺實在是美妙。
今晚又是一場完美的演出。
蘇瑭心裏明鏡似的，先前她的确完全可以蒙混過關。
如果她不主動說，宋謙不會發現她其實并沒有邀請函。
但目的決定手段。
她的目的又不是出席這個別人趨之若鹜的無聊晚宴。
重頭戲是在如何把豔照門的影響完全化為助力，目的是拿到《紅顏》這部電影的女主角。
好讓“蘇瑭”這個名字跟胸大無腦看着光鮮的籠中金絲雀形象徹底撕扯開來。
想讓人們記住的是她的唱功演技，而不是她被哪個男人圈養了。
等過幾天她的精心鋪成見效、一切謎底解開，宋謙那麽聰明的男人，自然可以聯想起今晚。
前因後果各種算計就不再是秘密。
所以蘇瑭選擇了提前坦白，只要抓住了男人心理防線上的弱點，趁虛而入不是難事。
手機這時候響起。
“王哥。”
“嗯，沒問題，大影帝口頭上雖然沒說，但心裏應該是贊不絕口的……”
“東西準備好就盡早送出去吧，免得夜長夢多。”
“對了，我想借的人……那就好，多謝王哥了。”
陳帆在一旁聽着老板跟經紀人說話，聽不見對方說了什麽，完全一頭霧水。
蘇瑭撇了她一眼，“想知道更多，就拿忠誠來換。”
助理嘴巴動了動，圓臉埋了下去。
……
第二天，宋謙蘇瑭攜手走紅毯的事情爆出來之後，正是在網上炒得沸沸揚揚的時候。
剛剛從日本飛回首都的武田導演正坐在桌前，翻看助理送上來的演員資料。
《紅顏》裏君尾這個角色找人找得很艱難。
圈子裏有名號的女星們是第一批被送過來的，但都被他挑剔的眼光給排除了。
試鏡會試戲會已經開了幾次，但一直都沒有遇到合适的女演員。
各大娛樂公司也在不斷地給他推人。
手裏就是最新送上來的一批。
武田翻過最面上一個一看就是整容整得過度西化的小演員，被下面一份資料吸引了注意力。
這份資料打頭的照片，就是蘇瑭在機場的回眸一笑。
他看着照片怔了怔，随即就猛地站起身。
桌子都差點被他掀翻，上面的咖啡杯潑灑出來，把桌上其餘女演員的資料統統報廢。
武田在看到和服蘇瑭的時候就覺得受到了會心一擊。
這就是他要的那種感覺！
翻來覆去又看了好幾次，才揭開照片看文字資料。
“唔~”
他摩挲着大胡子下巴，似乎對這個蘇瑭的資歷不太滿意，有點可惜。
她居然是個選秀歌手出身。
演員生涯不過一年多，接的要麽是爆米花偶像劇，要麽是毫無內涵可言的商業片。
因為那張照片，武田耐着性子又翻了幾頁，然後眼睛再次興奮地瞪大。
後面還附有幾張照片，有蘇瑭的旗袍名媛裝扮，竟然還有她跟宋謙手挽手同框的照片！
宋謙是武田非常喜歡的男演員，也是這部戲已經确定的男主角。
這麽看，怎麽看，都覺得他們就是自己心目中的“宋祥生”和“君尾”！
武田眼珠子轉了轉，又打開筆記本電腦在搜索欄裏輸入蘇瑭的名字。
現在網上關于蘇瑭的消息幾乎在社交網絡上刷屏！
但內容其實只有兩件，一件就是昨晚那場晚宴她跟影帝攜手出席，第二件就是已經只剩下“硬照”的豔照門。
武田沒點宋謙那條，接連點開好幾個論壇上網友貼出來的照片。
那些妩媚的，銷魂的，壓抑又奔放的……
豔而不妖，靡而不頹。
一切的一切拼接起來，就是他想要的藝伎君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