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31.
長生最終還是選擇上山去了,捏緊手中想着鷇音子串出的佛珠手串,只因為她實在心潮難平。
心中不斷浮現着各種念頭壓倒了理智,走上山去,見見那個人,你想見的那個人。
鼓起勇氣進了羅浮丹境,到達了對方打坐修煉所在的乾石。長生才仿佛如夢初醒一般,那個人已經在眼前。
人在面前,事到臨頭,長生産生了不少緊張,她幾乎沒有反應出這種情緒也可以稱為羞澀的。
呼吸都有些不暢快起來,不知該說些什麽好。
“在下斷無明,久仰鷇音先生風儀,前來拜訪鷇音先生。”長生聲音有些小,似乎底氣不足。
鷇音子回身望着這位在地獄變走後來得陌生客人,斷定這是一個毫無關系的人,是為了什麽才來的呢?
的确沒有惡意,可真的只是單純的來看看自己,實叫人難以相信。說來拜訪他的人不少,欲界,四奇觀,地獄變,一字鑄骨還有四智武童,武林事雜,風波不斷,總是為了什麽或有什麽事的。
或者是因為剛剛的聖魔元始來尋釁的普通武林人嗎,不自量力與廢武以懲這幾個字在心裏轉過好幾遭,皺眉更深,便聽見對面那位佛門弟子道:“斷無明方才亦在八風臺...”
果然,鷇音子似乎覺得對方終還是露出馬腳了,地獄變也因此向自己提疑。
“見了血傀師一事,但在下相信鷇音先生,我相信你不是...聖魔元史的欽點人...”
什麽,鷇音子一愣,意料之外後又覺得言談莽撞且信誓旦旦的長生好笑,散去心中其它情緒,語氣淡泊:“不,我是,我是聖魔元史的欽點人...可,是你當如何,不是又當如何...”
是啊,那又如何,長生想了半天才想到這句話,沒想到對方給否認了,原來對方根本不在乎。
可是長生認為不在乎不代表心裏沒有感覺,卻竟然嘴拙:“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然後又懊惱補充:“在下的意思是,不管如何,鷇音先生依舊是不會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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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閣下拜訪羅浮丹境有何意思呢?”鷇音子對這個突然冒出來好似很理解他的斷無明産生了一絲微末的好奇,同時他也無意再去猜對方的來意,或者說從未注意過武林中有這麽一個人。
猶豫了一下,長生睜開雙眼看向地面那雙銀白的鞋履,然後順着這個傲立的身影向上移去,注視着對方眉眼邊的白色發絲微微曲起的弧度:“鷇音先生,我的雙眼天生如此,不知如何是好。”
還是有事相求,長生毫無意外的舉動讓鷇音子心中定了,打量了一眼,心下了然。此眼中佛華暗暗氤氲,苦氣溢出似乎有微涼幹擾心緒之意,讓人見之不喜,情緒易動。
當然長生這雙眼睛麻煩不在于模樣如何,以瞳修煉術法的不是沒有,只是長生不會控制它,便容易引起麻煩。這佛瞳中由八苦構成的金粒子,随着長生體悟便能修成,可這只是一把不受主人控制的刀,會害人害己。
“我為何要幫你。”鷇音子拂塵一甩,語氣依舊微冷。當他見對方根本不留意旁邊安置的聖魔元史時,他心中便揣測出這個人另有所求。
長生啞口無言,她真的只是想上來見一見這個人,沒有想過充足的由頭。
她望着對方冷漠的容顏,突然想起了鷇音子詩號的一句,太游方外睨紅塵。
而自己也不過是莽莽紅塵中的細微一點罷了。
“我知道一個人,你興許會感興趣,一字鑄骨。”長生很努力的找了個理由,而她僅僅是想在羅浮丹境多呆一會。
這裏丹香彌漫,丹境之主人站在她的面前,很近很近,仔細能聽見對方平和的呼吸聲。心中如納進去了一片綿綿的雲,然後雲團涓涓化成水霧缥缈缭繞在心間,随着自己呼吸,游離過後又湊在一起成了那團雲,又柔又軟。
長生淺淺吸入一口氣直至肺腑,然後吐出。此刻她真的覺得好,單純的好。如此純然的感覺叫她沒出息得想要多呆一會。
鷇音子回到乾石上打坐,不去看長生:“你又從何得知?”最近事有不順,聖魔元史的不安分和四智武童明顯的敵對,讓他思慮頗重。沒料到這個斷無明也能說出他感興趣的東西,既然是交換,那麽就公事公辦了。
“我說出這個答案來,你便知道是真的。”長生沒辦法證明,但這是她可以肯定的。
對于幫助對方來說,鷇音子覺得不是很難,只是無所謂而已。如果給不出他滿意之回答,便要趕人下山了,可卻得到了一個意外的答案。
長生不給對方更多質疑的機會,張口便直說了:“鷇音先生,若以字來鑄骨,字自當是從書中出來的,如此卓爾不凡之書,非彼,既此啊。而且,聽聞一字鑄骨的心上養着一只龍蠶。”長生話說得不多,卻意有所指,說到非彼既此時,還特意看了眼旁邊的聖魔元史。
長生見對方已經在思考什麽,便覺得對方一定能懂。
這話說得在聰明人眼中本就直白,鷇音子自然轉念一想便能懂。這一本便是聖魔元史,不是這一本,那一本便是正法天鑒,不管現在鷇音子知不知道正法天鑒的存在,他早晚會得知。
龍蠶的話,鷇音子更應會懂。
羅浮丹境位處頂峰,周圍夜空廣闊,鷇音子久久不語,長生環顧四周起來,有些後悔上來了。但是轉念一想,可做出上來的決定也是自己。她只是害怕說錯些什麽,招來厭惡。
此時雖然面無表情看似鎮定,其實手裏的佛珠已經被握得發熱。
長生不小心冒出了一個癡念,這串佛珠要是也浸滿了丹氣就好了,那就更像了。
在長生無限鈍化自己的感知中,依舊快覺得局促不已時,對方終于開口了。随後鷇音子教了長生一門适用于這雙眼睛的術法,在長生離去之前,言說長生命格也算特殊,竟然為長生批了一次命。
長生原本有些隐隐松愉的心情,卻因為與鷇音子最後的交談凝沉了。
只覺得最後那八個字随着鷇音子話音,重重地鑿刻在了心上。
他說:“世運不濟,命途多舛。”
相問過後,長生稍微明白一些了。
她大概是這般理解鷇音子的滿口玄機的。
并不是說她一生不順黴運當頭或者孤寡命薄克親克友,而是帶有外世界氣息的她不受這個世界所喜,自成特殊命格。雖然天道并不是在直接排斥驅趕長生,但還不夠,長生還需要循序漸進的在這個世界根深蒂固。
想起從前至今的經歷,長生心中發苦,原來如此,只因我是個外來者嘛。
其實說白了,就是命不好。可命不好,是她的錯嗎?
活得坎坷和被別人一語道明你的艱辛,感官是不一樣的,特別是這個人是鷇音子。
不偏不倚的輕淡語氣,長生有種被對方全然看透的感覺。
果然離得越近,越覺得,那個人正高高在上的看着你,俯視着你。
如果是別人,自己還會不會如此不自在至極呢?
想不出答案,長生已經謙和有禮地向對方告退。
下山後長生對着羅浮丹境的界碑發呆,腦袋終于冷靜了些。回想起方才,直到真實伫立在對方面前後,她才猜到為何對鷇音子心中如此不一般了。可她不敢說出來,哪怕是在心裏悄悄說出那幾個字給自己聽也不敢。
伸手摸摸地界石碑上的字,是他寫的嗎?長生出神地用手指順着朱紅色橫折撇捺的溝壑,描摹了幾遍,被粗粝的石面摩得指尖發熱。
長生小人物的自尊叫她不願主動癡纏對方,而且她也要好好梳理一下這般錯亂的心情,弄個清楚明白。
如果說感情會讓人變得卑微,那麽這便是長生卑微的一種方式。
正是因為卑微,不想做對方目下塵埃,才會謹慎的退後,然後仰望這位高山一般的存在。
她在害怕,害怕鷇音子輕輕一翻掌,就将她連人帶心意盡數拂去。
長生終究還是沒想起來鷇音子最後結局如何了,心中難免悵然若失,但是她猜測,應該不會好吧。
到底有多不好呢,長生忍不住去想,又覺得可笑,哪有人整天琢磨心上人怎麽死的?
這個世界,真是荒唐啊。
作者有話要說: 這就是...所謂的...命不好...
等長生在這個世界紮下根,就能活的安穩啦...
暗戀在我看來就是...患得患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