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面世
來自揚州的......藝娘?
結合着林大總管提起她們時有些閃爍的眼神,白素錦心下暗暗揣度:莫不是文獻中提及的曾盛極一時的“揚州瘦馬”?!
诶呀呀,兩位皇子殿下還真是送禮的一把好手。
“大總管也勿需為難,既然是兩位殿下所贈,便依着她們的意思,留在府裏為婢吧!哦,對了,既然是藝娘出身,怕是能歌善舞的,就安排在司樂房吧,府內總要辦些酒宴,正好也能讓她們才有所用。”
“是,老仆回去就按您說的辦!”林大總管這句話應得是中氣十足。這家裏啊,還是有位主母好!
周慕寒的世子冊封典禮雖未正式舉行,但皇上已經正式下旨,所以,大婚要按照親王世子的規制來辦,婚成禮當日,首先要在白府舉行冊立禮,白素錦受封榮親王世子妃,而後才會開始親迎禮,第二日晨起後,正式受封從一品诰命。
世子爺還沒舉行正式的冊封典禮,世子妃倒是先行一步,大歷有史以來第一遭!恪禮之家出身的郭焱郭大人對聖上屢屢寬縱一位手握重兵之臣的行為甚為憂心,也相當看不慣周慕寒恣意兀我、無視綱理的性格。至于白素錦,郭焱還真不是會遷怒的人,實在是白三姑娘的所作所為和風評太挑戰他對女子德行的評判标準。
郭焱對自己态度不好,白素錦也懶得在乎,這種打着維德旗號站在道德制高點上的男人,在另一個世界時白素錦也沒少碰到過,純屬你越搭理他他越嘚瑟的類型,跟他講道理沒用,就得用現實的大耳瓜子狠狠抽他。
更何況,白三姑娘和自己的行事作風,在這個社會的游戲規則裏,也是講不出什麽道理的。人權?平等?滾蛋吧!你在一皇權至上的封建社會裏跟人家談男女平等,簡直是亟不可待地找死,這可是個連男男都不能平等的階級社會好嗎?!
好在郭焱和沈之行住在臨西使館,自己眼不見為淨。
播種白疊子進行的異常順利,老天爺也格外賞臉,撒種時天氣微陰,完工當天下了一場透徹的春雨,次日就放晴,氣溫開始穩步上升。溫度、濕度都合适,還有摻了硫磺粉的草木灰驅蟲、增加肥力,一旬後,四百畝田地裏長出了齊刷刷的白疊子幼苗,沐光而立,子葉舒展,一派生機盎然,趙管事一天天樂呵得嘴都合不攏。
當白疊子幼苗長到一掌高的時候,時間已經悄然走到四月底。整個白府都在緊張又雀躍地進行最後的嫁妝點查,白素錦則帶着一樣精心準備的特殊禮物回到了府裏。
白宛靜明日便要出閣了,今兒一早是最後一次來給老太太請安,說起外嫁的話頭兒,忍不住有些傷感,小齊氏見狀忙錯開話題,說起了各房給白宛靜添箱的事兒,言辭間顯然有幾分是說給白素錦聽的。
白素錦也不急着開口,旁觀小齊氏拉着幾個女人熱鬧鬧說着各自添箱的物件。白家第一個姑娘出嫁,白老太太作為府內輩分最高的大家長,自然不會怠慢,出手就是一整套南珠赤金頭面。這套頭面用了整整十二顆南珠,每一顆南珠都是精心挑選的上等品級,不說價值連城,那也是臨西府獨一份。小齊氏看到老太太将這副頭面賞給白宛靜那丫頭,當時恨得牙根直癢癢,她本以為,這合該是給自己女兒的。還得怪馮大人家的大太太死的不是時候,哪怕再拖上半年,自己女兒也就過完及笄禮嫁過門去了,何苦還要像現在這樣苦苦等着三年孝期!
可縱使心裏再不甘不願,作為白府後院的當家太太,小齊氏也不能太小氣,為了給白宛靜添箱,特意到多寶閣打制了一只赤金掐絲點翠轉珠垂紅寶石的步搖。白大姑娘白語婷添了一只赤金環珠九轉玲珑镯,并兩個自己繡的香包。至于兩房中的男子們,大多送的是家具擺設書畫等物件。
“三妹特意從莊子上回來,可是趕着給二妹添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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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錦擡眼,緩緩掃了白三少白語年一眼,忽而唇邊牽出一抹諷刺的冷笑。
餘氏連忙開口道:“早先多虧了那匹金絲月錦,靜姐兒的嫁衣才能趕制出來,怎好再讓三姑娘破費添置東西!”
餘氏說罷,白宛靜也從旁附應。
白素錦将手中半溫的茶盞放到桌上,視線在屋裏掃了一圈,而後不緊不慢說道:“金絲月錦固然精貴無比,但家裏人張嘴,我斷然沒有吝惜的念頭,能一解二姐燃眉之急,算是它用得其所。說來,我也沒有三哥那般滿腹詩華,能自己作畫題詩送給二姐,只好弄些俗物,聊表心意。”
白語年送給白宛靜的那兩幅書畫說是出自他自己之手,實際上是花了幾十兩銀子托同窗尋人畫的,如今被白素錦話中有話含沙射影般指出來,氣憤的同時,難免帶着一絲隐隐的心虛。
白素錦刻意看了白二少一眼,對方絲毫不為所動,亦如往昔般兀自沉默喝茶,大有聽之任之的意思。
還真是個耐人尋味的白二少啊!
得到白素錦的指令,雨眠捧着一方雕紅漆牡丹花開的匣子走了進來,畢恭畢敬将匣子放到白宛靜手邊的桌子上後,又在白素錦的示意下退到了廳門之外。
“這是莊子織造坊裏剛織出來的新鮮料子,我瞧着好看,就請城南錦繡坊的繡娘給二姐做了件嫁衣的罩衫,昨兒臨天黑才取回來,正巧能趕上今日給二姐添箱,就是不知合不合二姐的心意。”
白宛靜連聲應着謝,而後在衆人好奇的目光中緩緩打開了匣子。
看着被白宛靜托在掌中的那塊折疊整齊的料子一點點被打開,當一件完整的罩衫呈現在衆人面前時,縱是慣常面無表情的白二少也忍不住一臉的驚訝,身體微微前傾着。
罩衫用整匹料子剪裁而出,長及白宛靜腳踝,正好匹配嫁衣的尺寸。罩衫對開襟,紅底,浮繡淡金色團花,衫腳繡縫暗扣,穿的時候在暗扣中墜以珍珠。
白老太太小心翼翼摸着手中的料子,觸手光滑如絲,薄如蟬翼,輕如鴻毛,配上城南錦繡坊卓越的繡工,任憑誰看到都會愛不釋手。可以想象,明日大婚之時要吸引多少人的目光。
“這是......純蠶絲織的吧?”這樣的手感和質地,餘氏覺得自己新做的那件湖錦襦襖的面料也沒這個好。
“不是,是用麻紗織的,一點蠶絲也沒用。”白素錦眼角眉梢都透着笑意與驕傲,“此種新布料名叫花綀,前些時候莊子上出了些麻煩,不少原麻和生紗積壓在庫裏,許大管事和闫大掌櫃就帶着織造坊幾個有經驗的老織工徹夜研究對策,熬了許久也才略有眉目,幸好外公來的及時,幫我們解決了大問題,最後才得以織出花綀。只是,花綀織造繁複得很,再加上織工們初接觸,手還很生,緊趕慢趕也才織出一匹像樣的,就先緊着給二姐做了嫁衣的罩衫,過幾日,定然給祖母和兩位嬸娘也做上一件,穿個新鮮!”
聽得白素錦這麽說,向來自持慎重的餘氏也掩飾不住眉眼間的震驚和喜悅。
要不說了,女人的錢是最好賺的!
白素錦這邊鋪完最後一步路,靜等好戲開場,而某些人的處境就不那麽好了。
這天午後,蘇家大少爺蘇平接待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來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