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孩子沒了,(1)
龍子昕沒想到何煜會忽然出現,更沒想到他會擋在她的面前,讓汪思儀潑過來的那碗湯盡數倒在他身上。
看見何煜,尤其看見何煜如此維護他身後的狐貍精,汪思儀胸腔一時間仿佛被什麽東西給堵住一般,梗在那裏極為難受。
“何煜……”汪思儀尖叫着,眼睛紅紅的,似乎眼淚随時都會流下來,這段時間,她無數次問過自己,她在何煜心裏究竟算什麽?像他這樣的人,就算不是何氏總裁,單靠外在條件足以吸引大批女人停駐在他身旁。
她目睹他身邊環繞着衆多女人,一個個前仆後繼,跟她一樣紛紛為他着迷,沉陷在貪欲裏不可自拔。
但她不怕,她擁有漂亮的容顏,擁有四大名媛之首的桂冠,擁有汪市長千金的身份,如果守在他身邊的她不能,那別人更不能。
每次和他在一起,心裏都會很高興,但每次孤枕難眠獨守空閨時,都會失魂落魄。
有人說,這叫愛而不得。
她不在乎,她把希望都投放在自己腹中的胎兒上,但是這段時間呢?親眼目睹他的殘忍,就算是此刻,他也站在那個狐貍精前面,保護那個狐貍精。
這算什麽?到底算什麽?
要不是他身後的狐貍精,她已經嫁給了何煜,已經是何太太了!
“思儀,跟我回家。”何煜不顧渾身上下布滿湯漬的狼狽,眼眸銳利的射向汪思儀,眸光宛如翻湧不息的雲。
“不,我不。”汪思儀尖細的聲音夾雜着排山倒海的怒氣,“何煜,你說,我算你什麽,你身後的那個臭婊子又算什麽?”
“汪小姐。”龍子昕緩緩從何煜高大的身後走出來,漫不經心的抽了幾張紙巾,開始擦拭頭發和臉上的菜漬,聲音依舊很平靜,“‘臭婊子’三個字出口,拉低的不是被罵者,而是你這個罵人者。”聲音清脆,纏繞在辦公室裏,回音寥寥。
“你……”汪思儀眼睛發紅,沖龍子昕咆哮詛咒道,“你去死啊!你怎麽不出門被車撞死啊?”
此言一出,門口圍觀者們情不自禁發出一陣唏噓,他們臉上的表情無不是在說,罵人者的惡毒。
龍子昕強自鎮定擦着身上的菜漬,但內心卻盡是蒼涼,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情緒在她身體裏肆無忌憚的橫沖直撞,于是雙眸間霎時一片朦胧酸澀。
Advertisement
“走,跟我回家,別在這裏丢人現眼。”何煜伸手拉汪思儀手臂的時候,汪思儀抓住何煜的手,低頭朝他的大拇指狠狠咬了下去。
也許是“丢人現眼”四個字深深刺傷了她,也徹底激怒了她,人在憤怒的時候,咬人不知輕重,汪思儀宛如吸血鬼獠牙,刺穿肌肉,貪婪的吸食着何煜的新鮮血液。
龍子昕冷眼看着,如果汪思儀咬得是別人,她早就沖過去勸架解圍,但被咬者是何煜,曾經無數次,她都很想咬死他。
何煜任由汪思儀咬着他的手,在最初的劇痛之後,內心裏爬滿了倉惶感。
那位攝影師實在是看不過眼,站出來解圍,“我說這位小姐,你這樣也太狠了……”
汪思儀松開何煜血淋淋的手,沖好事者吼道,“關你屁事……”
“這人怎麽這樣?”
“就是,好心當做驢肝肺。”
“像只母老虎,難怪他的男人不要她。”
……
圍觀的員工們你一言我一句,紛紛指責撒潑的汪思儀。
“走,回去。”何煜一把抱住汪思儀,神色平靜,只不過眸子斂去了所有的溫度,只剩下嚴寒酷冰。
“我不回去,你今天必須給我一個說法……”汪思儀眼睛發紅,厮打着,試圖從何煜有力的手臂間掙脫而出。
何煜是拼了命要把汪思儀帶走,可是汪思儀又拼了命不走,非要何煜給她一個說法,女人力道哪有男人力道大,可何煜還是要顧忌她的大肚子,不敢使蠻力。
兩人誰都不肯相讓,因為有剛剛攝影師的前車之鑒,門口的圍觀者不再勸架。
龍子昕冷冷看着那兩人在辦公室開展拉鋸戰,心神卻不知飛到了哪兒。
正在僵持不下時,外面大步走進來的馮開來難以置信的看着這一幕,他們這是……
“來子,幫忙把她擡到車上去。”何煜求助于發小馮開來。
“何煜,你不能這麽做……”汪思儀在何煜的鉗制下,孱弱的不堪一擊,眼神冰冷堅定,但話語卻顯得很虛弱,“你不能這樣對待我和孩子……”
龍子昕注意到汪思儀的表情,恐慌、無助……
馮開來看了一眼小龍女,今天上午,接到小龍女的電話,說有事找他,小龍女找他,肯定是為鄧希玥的事,所以他就趕過來,沒想到遇見這樣一幕。
在馮開來的幫助下,何煜将汪思儀弄上了車,龍子昕站在窗口,看着何煜繞過車頭去開車,這時,後座位上的汪思儀推開車門,沖出來,朝着影樓大門跑過來,看來,她還是不甘心就這樣離開。
何煜發現後,轉身來追……
意外就在那一刻發生,下雨地面滑,汪思儀直愣愣撲倒在地,僵硬的水泥地面,她又身懷六甲,還是肚子着地……
經年之後,龍子昕還記得那天的局面混亂的無法形容。
記得那一瞬,她的瞳孔一緊,雙腿發軟。
記得那一刻冰涼感蔓延全身,身上每一個毛孔都在沉寂。
記得何煜腳步踉跄,竟險些跌倒在地,記得他臉色慘白如紙,宛如地獄多日不見陽光的厲鬼一般,面部抽搐,将地上蜷縮成一團的女人抱起來……
龍子昕只覺得世界仿佛一夕間沒有了聲音,那麽靜,靜的讓人心裏發慌,看着呼嘯而去的車,她竟有了眩暈的感覺。
她從來沒想要去為難哪個女人,她的恨只針對何煜,針對韓淑珍,針對何家……
馮開來進來時,見小龍女呆愣愣站在窗口,看着一片狼藉的辦公室,看着她白色毛衣上的污漬,略微明白了一些。
“小龍女,我去醫院了,有消息我給你打電話。”看得出來,她還是擔心汪思儀和她腹中孩子的安危。
馮開來的來電,在下班之前來到,龍子昕下意識坐直身子,“怎麽樣?”
對方頓了頓,語氣沉重,“手術還在進行,可能有些麻煩……”
龍子昕心裏一咯噔,好半晌,低低問道,“為什麽?”
“醫生說孩子早已死在腹中,取出壞死的胎兒,需要剝離,可能會傷及到子宮……現在,汪家的人來了,還有一些聞風而來的記者,我需要呆在醫院,幫幫何煜……”
挂下電話的那一刻,龍子昕被馮開來的行為所觸動,人這一生,錦上添花的朋友很多,但真正雪中送炭的朋友又有幾個?
此刻,她在樓上辦公室,當然不知道一樓大廳裏發生的事情。
金典婚紗攝影的員工個個都是俊男美女,特別是幾位女員工,臉上化着精致的妝,嘴角保持着微笑,絢爛如花,怎麽看怎麽賞心悅目。
正準備下班的員工,忽然看見影樓走進來一個男人,大為震驚。
這男的冷峻優雅,說句毫不誇張的話,就算放大鏡照過來,也絕對是360度無死角的帥,他除了沒戴墨鏡,就這樣的容貌和氣質簡直比明星還耀眼。
婚紗攝影的員工可謂見多識廣,來來往往那麽多客人,唯有眼前這位讓她們驚豔到了極點。
“歡迎光臨。”這樣的話每天都要說無數遍,可此刻,女員工感覺自己聲音發抖,臉色發燙,心跳加速。
另外幾位女員工看得幾乎忘記自己姓甚名誰。
對于這樣的場面,何俊峰早已經是習以為常,“我來接我女朋友。”清冽的聲音裏含着淡淡笑意。
女朋友?女員工們一聽,面面相觑!
天啊,誰是他的女朋友?有沒有搞錯?影樓裏竟然藏龍卧虎來着!
男員工們紛紛向花癡的女同事們投來鄙夷的目光。
“我女朋友在樓上!”何俊峰徑直上樓。
龍子昕正在網上看法國巴黎名師設計的婚紗,什麽樣的婚紗,配什麽發型,而發型又影響到化妝效果。
“有沒有自己喜歡的?”何俊峰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
龍子昕看了他一眼,這人還真是神出鬼沒。
“這件不錯。”何俊峰站在龍子昕身後,把她圈在懷裏操作着鼠标。
離得這麽近,龍子昕還真是無所适從,他的呼吸吹拂在她臉側,頸項和耳際,出奇的癢。
側眸看了一眼何俊峰,只看到他冷峻的側臉輪廓,那人原本目不專睛的看着婚紗,似是察覺到她的目光,移開眸子對上她,目光漆黑而深幽。
龍子昕淡定自如移開眸子,看着電腦屏幕,表情淡定的很。
何俊峰慢吞吞的站直身體,雙臂環胸,笑道,“有沒有想我?”
“沒有!”語氣跟她表情一樣認真,因為汪思儀大鬧影樓,情緒不好,哪有心情想其他。
“那你為什麽偷看我?”
“是你自己出現在我眼前的。”我不看你行嗎?難不成讓我閉上眼睛。
老實說,何俊峰心裏有些不悅,不悅她為什麽就不能說句好聽的話呢?
“該下班了!”何俊峰幫她取下外套,貌似不經意問道,“早上不是穿的白色毛衣嗎?現在怎麽換成黑色的了?”
中午這裏發生的一切,他已經知道了,現在之所以這樣問,就是看她告不告訴他。
龍子昕怎麽可能告訴他,所以她這樣回答道,“中午吃飯,不小心把湯漬滴在毛衣上,正好辦公室有一件黑色的,我就換了。”
門口傳來一陣此起彼伏的異響,聽得出來,跟在何俊峰後面上樓的員工們聽到他們的對話,無疑心緒雜亂。
龍子昕關掉電腦,站起來,被何俊峰拉住手腕,感覺他要吻她,但覺得門外站着圍觀的員工們,他應該不會。
這樣想時,眼前一黑,何俊峰的唇轉瞬間就覆蓋在了她的唇上。
門口似乎傳來一陣驚呼聲……
太忽然了,龍子昕反應不及,沒想到他會在辦公室亂來,而且門外站着一些員工,今後讓她如何面對他們。
她很緊張,被他吻着,睜着眼睛,也不敢亂動。
明明那麽冷清孤傲一個人,私下面對她的時候,似乎總會情難自制,比如說,吻她,卻不分場合。
龍子昕被他吻得身體發軟,而他眸子裏似乎燃起了可疑的火光,但他做事畢竟還是有分寸,還知道轉身背對着門口,離開她的唇,指腹溫存摩擦着被他吻紅的唇,含着小警告,“記住今後閉上眼睛。”
“你為什麽要睜着眼睛?”他睜着眼睛,她閉着眼睛,也太不公平了。
“嗯?”某人正要給她一點懲罰,龍子昕見狀,擡手捂住他的嘴,“我記住了,記住了……”才不要再次被他吻。
“真乖。”何俊峰這次滿意的摸了摸她的頭。
此舉驚得門口的圍觀者差點集體掉下巴。
龍子昕發現越是謹言慎行的人,內心就越是陰險狡猾,何俊峰是其中之最。
何俊峰牽着龍子昕的手離開影樓時,影樓員工們一個個張着嘴,之前對小龍女是第三者的傳言不攻自破。
而這正是何俊峰走進影樓去她辦公室吻她的原因。
龍子昕上車之後,一直看着窗外,她在想什麽,何俊峰揣測應該和汪思儀有關,和何煜有關,和何家有關。
一路上,何俊峰開着車,會時不時看向她,沒有任何話語交流,但那麽輕柔的眼神,擺明了在這段感情中,某人早已泥足深陷。
外面不知何時,淅淅瀝瀝的雨中夾着雪花,有雪花撲打在窗戶玻璃上,然後瞬間融化。
擡眼望去,路旁早已掉光葉子的梧桐樹在茫茫夜色中,竟有一種說不出的寂寞和凄涼。
龍子昕看着外面的夜色,無意識的擡起手腕,在鋪陳着薄薄霧氣的玻璃上畫着虛拟的符號。
車窗上映襯出她的美麗臉龐,美麗中透着一絲孤傲。
看着她孩童般的舉動,何俊峰勾唇淺笑,嘴角的笑發自肺腑,只因身邊坐着一個叫龍子昕的女子。
她就像是生命裏渴望已久的陽光,忽然在撒哈拉大沙漠闖進他的生活,給他黑白的生活帶來了色彩和希望。
時年二十七歲的他,感情生活比任何人都貧瘠,有時候,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一個什麽樣的女子出現,還近乎偏執的等待着。
或許是他母親的悲苦遭遇,讓他從來就不相信這世上還有愛情!
兩個多月前回到江州市,何俊峰感覺恍然如夢。
難以想象,他的父親在這裏,他的根在這裏,他卻對這座城很陌生,陌生到只要想起,他就感到刺骨的寒冷。
離開這座城市時,他以為一輩子都不會回來,這座城市帶給他的記憶是空前絕後的恥辱和傷痛。
沒想到,世事弄人,他不僅回來了,還停駐了腳步!
有人說,他是一位情緒掌控高手,很少有失控的時候,不管何時見到他,永遠都是那麽從容淡定,冷靜自持,其實,他知道自己只是在保護自己,如同身邊的龍子昕,她的淡定冷靜何嘗不是一種自我保護,這種人通常內心是飽含創傷的。
一路的沉默,龍子昕終于側身開口詢問何俊峰,“這是要去哪裏?”外面的路怎麽看都像是駛出市區。
何俊峰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隐含詫異,“我以為你會一直沉默下去。”
“到底去哪裏?”
他笑,好半晌,緩緩吐出來一句話,“回家,回我們江州市的家。”
家?我們?
他們發展的節奏是不是太快了?!
側眸,看了他一眼,縱使不滿,最終還是忍了下來。
何俊峰所說的家,其實是盤龍雲海別墅區裏,車窗外灌木叢宛如遺忘了季節,在冬季季節茂盛依舊,只有那些光禿禿的落葉樹在雨夾雪中顯得越發迷茫和無助。
這裏沒有一絲一毫的商業氣息,看起來像個世外桃源,至少在江州市這個地方,能夠擁有這樣的淡雅和寧靜,是極為難得的。
看的出來,小區綠化做的很好,越往裏面走,就是別有洞天,雖然是冬季,但因為綠色植物頗多,反而有一種生機盎然的感覺。
車門打開,龍子昕看着立身雨夾雪中的男子,遲疑着不下車。
“怎麽了?”何俊峰聲音很輕,耐心的詢問。
沉默了幾秒,龍子昕終究還是開口說道,“……我沒有這方面的心理準備。”
何俊峰微愣,察覺她靜默異常,唇畔笑意微微收斂,似是意識到了什麽,失笑道,“你以為我是要和你同居?就算是同居,我們同房不同床。”
果然,聽了他的話,龍子昕半真半假看着他,并不吭聲。
“不要多想。”耳邊響起他的聲音,帶着輕微嘆息。
龍子昕看了他一會兒,“能不多想嗎?你是黑帶五段,我只不過是個紅藍帶……”想欺負她是輕而易舉的事。
何俊峰忍不住笑出聲,“第一,我不是色狼;第二,我找女朋友不是為了身體上的需要。”說着拉她的手下車。
鄧希玥打來電話時,龍子昕正站在客廳玄關處。
“喂,小龍女,你在哪兒,怎麽現在還沒回家?”鄧希玥的嗓門很大,就算何俊峰不想偷聽都難。
“我在……外面。”講電話的龍子昕一低頭,發現何俊峰自己換了拖鞋之後,正蹲在地上幫她換鞋。
他在脫掉她右腳的靴子時,她縮了縮腳,卻被他霸道的握住腳踝,手心溫度透過襪子傳遞到她皮膚上,一片溫熱。
因為她處于金雞獨立的姿勢,身子站立不穩,龍子昕不得不擡手抓住某人的頭發。
垂眸看去,腳落在他的掌心,顯得很小,記憶中,除了媽媽,只有爸爸給她換鞋,如今……
“喂,小龍女,你是不是和大灰狼在一起?”鄧希玥從電話中感覺到不對勁。
大灰狼?他是大灰狼嗎?何俊峰皺眉。
“希希,我等一下給你打電話。”龍子昕說完便挂了。
這下,何俊峰涼薄的唇弧線冷冽,壞情緒浮上心頭,不知是因為大灰狼的外號,還是因為她把他當成外人,排斥他。
“何俊峰,你這房子是什麽時候買的?”龍子昕站在客廳裏,四處打量,處處是實木家具,很有歲月厚重感,客廳裏懸挂着大大的家庭影院,各種家用電器應有盡有,各種綠色植物盆栽點綴其中,看起來綠意盎然,并不會顯得很空曠,特別醒目的是,客廳裏竟然擺放着幾束太陽花。
“想知道?”一杯溫牛奶放在客廳茶幾上。
“嗯!”問了當然就是想知道。
“自己想。”何俊峰彎腰拿起遙控器,把電視打開,經濟頻道,可見他平時看經濟頻道居多。
自己想?這是什麽鬼答案?莫名其妙!
“喜歡看什麽,自己調。”把遙控器遞給她,轉身上樓,再下來,身上穿了一件黑色開襟毛衣。
龍子昕發現,這男人穿什麽衣服都好看。
何俊峰垂眸,對上她目光,燈光照在她白皙的皮膚上,折射出象牙色的光暈,美輪美奂,“看什麽?”某人嘴角挂着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
“看衣服!”某女仰着頭,回答的理直氣壯,打死也不承認是在看他。
何俊峰微笑着,看她時,目光比平時灼熱了許多,也放肆了許多,龍子昕被他看得心亂如麻,“怎麽了?”
某人用下巴指指她身後的黑色提包,淡聲使喚她,“幫我把包遞過來。”
龍子昕很聽話,把包遞給他,何俊峰打開包,掏出一個精致的盒子,遞給她,“送你。”
她疑惑地接過來,“是什麽?”浮現腦海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首飾。
要是把項鏈還給她就好了。
“打開看看。”
龍子昕打開盒子,裏面擺放着一只翡翠镯子,她雖然不了解翡翠,但聽人說過,翡翠貴在綠,透徹,亮。
這只翡翠,細膩純淨無瑕疵,綠色豔麗,而且色形很好,一看就是上品。
龍子昕這邊還在發愣,何俊峰已經側身坐好,拉着她的手腕,另一手拿起镯子,比劃了一下,又把镯子放在盒子裏,“回去再戴。”
“幹嘛要送我這個?”
“定情之物!”某人唇角上揚,“你不是送我項鏈了嗎?”
“喂,何俊峰……那項鏈不是我送給你的,你必須還給我。”這人怎麽這麽不講理!
“就這樣,我先去做飯。”何俊峰伸手揉了揉她的頭。
“……”她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何俊峰在廚房做飯,龍子昕給鄧希玥打了一個電話。
“老實交代,小龍女,你是不是跟大灰狼在一起?”
“是!”
“你們剛剛在做什麽?是不是在……愛愛……嘿嘿……”某女笑得實在是太暧昧了。
“沒有!”
“真沒有?”鄧希玥才不相信,明明電話打得好好的,為什麽要挂斷,還說等會打給她?
“真沒有!”
“小龍女,做就做呗,反正就當大灰狼是牛郎得了,讓他伺候你。對了,忘了告訴你,我為了你那苦不堪言的痛經尋得了一個偏方。”
“偏方?什麽偏方?”
“痛經有很多種,但你的情況畢竟特殊,而且你也治療了多年,不見成效,昨天,一位大姐告訴我,說你的狀況只有男人才可以幫你解決……咳咳,聽懂了沒有?大姐說,子宮就是女人的土壤,你要有夫妻生活,才能改良你的土壤,消除你的痛經頑症……咳咳……你現在不是有大灰狼嗎?試試看,說不定下個月的痛經狀況就消失了……呵呵……聽說女人的第一次很痛,你要有心理準備……”
龍子昕見她越說越邪乎,不由打斷她,“希希,我告訴你一件事……”
她看了一眼廚房的方向,透過磨砂玻璃,能夠直接看到某人,黑色開襟毛衣袖子挽到手肘處,腰間系着圍裙,正在切菜……
“希希,汪思儀出事了……”龍子昕這才将事情的原原本本告訴了鄧希玥。
鄧希玥聽完小龍女的敘述,張口就道,“活該。”她才不會同情汪思儀,事到如今,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明明知道何煜是個有婦之夫,還和何煜交往,這不是自取其辱是什麽?
一通電話打完,龍子昕走向廚房,站在門口,都說“君子遠庖廚”,但古人不知,當一個有魅力的男人穿梭在廚房時,廚房将會變成一間充滿時尚氣息的藝術作坊,展現出的風情,比任何時候都更有誘惑力。
何俊峰把雞胸肉,切成丁,加鹽、葡萄酒、生粉腌制,他做這些動作的時候,有說不出的優雅,很迷人,最重要的是動作熟練。
龍子昕不由感慨道,“沒想到你還會做飯。”
“剛開始,做的飯将就能吃,能填飽肚子,後來慢慢也就熟能生巧了。”何俊峰說着,将香菇泡發、準備拿胡蘿蔔的時候,問她,“有沒有忌口的食物?”
通過感冒,知道了她懼怕醫院,也不知她對食物有沒有忌口的?
“我不挑食!”在英國,有吃的就不錯了。
何俊峰笑了笑,“嗯!很好養活!”
他……養她?
龍子昕心有所觸,遲疑了片刻,轉移話題,“你做的什麽?”
“咖喱蝴蝶面。”水燒開,何俊峰滴了幾滴橄榄油,把蝴蝶面放入煮開,撈出瀝水。
蝴蝶面很容易熟,不能久煮,瀝水時,何俊峰倒了些橄榄油攪拌,以防粘在一起。
龍子昕靜靜看着何俊峰做飯的動作,覺得完全是一種全新的享受,欣賞性十足。
鍋裏放油,何俊峰放雞丁煸炒至變色,盛出,然後放入胡蘿蔔丁、香菇丁、豌豆煸炒。
随後把蔬菜丁撥至鍋邊,放咖喱塊,咖喱塊完全熔化之後,再放雞丁和蝴蝶面,充分攪拌後加一小碗水,煮到汁液差不多幹的時候,何俊峰利落關火。
龍子昕看到過程,覺得自己都饑腸辘辘了。
美味又可口,她卻沒有把一盤面吃完,吃了一半就飽了。
何俊峰勸她,“再多吃一點。”
“吃不下去了。”
他似是嘆了一口氣,起身收拾碗盤的時候,龍子昕覺得自己又不是什麽千金大小姐,應該做點什麽。
“我來洗碗吧!”
何俊峰看了她一眼,眸子裏掠過淺淡的笑意,也不客氣,留給她收拾,只是在她洗碗時,從身後擁住她,和她一起洗。
他和她的手在水流和盤子上穿梭着,手指碰在一起,他已經輕輕握住了她的手,一時間只有嘩嘩的水流聲在廚房裏沉悶響起。
夜色融融,一不小心就蒸出了濃濃氤氲。
何俊峰覺得,人與人相遇,事與事相碰,都要講究機緣,一如他不經意間遇見了龍子昕,情感融進,自此覆水難收。
于是在這樣一個夜色,她的恬靜和呼吸牢牢禁锢着他的身心,仿佛曾經經歷的孤寂和寒冷,全都化在了她美麗似水的眼波裏,曾經以為堅不可摧獨來獨往,不曾想,碰一下竟全都碎了。
她長長睫毛在眼睑下交疊栖息,呼吸一下又一下輕輕拂過何俊峰的胸口,一股莫名的躁動毫無征兆的開始從心底肆意蔓延,似乎随時都能逃竄而出。
只是吻吻她,他這麽想着,注視她水潤的眸,将她壓在身後的牆上,幾乎貼在了她的身子,低頭遽然覆住了她的唇,那麽迫切,甚至沒有給她反應的機會,尋覓到她的舌,霸道的唇舌交纏。
吻落在她的頸上,呼吸開始變得淩亂,他提醒自己該放開她,但雙手卻不聽使喚。
龍子昕心髒急促的跳動着,原本溫潤水眸霧蒙蒙的,察覺何俊峰的手指順着她的腰際游移,緊接着探進毛衣,手指灼熱,但凡所到之處,似乎在她身上點了一把無名火……
耳邊是何俊峰有些失控的呼吸,因為靠在他胸口,看不到他的表情,卻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很燙。
龍子昕在這一刻不知道如何開啓語言。
室內寂靜,只有兩人呼吸纏繞。
連龍子昕自己也沒意識到此刻她有多驚豔絕色,松垮垮的毛衣扯落在肩,露出白皙的肩頭和漂亮的鎖骨,長發淩亂,一雙眼眸仿佛籠了一層淡淡的氤氲之氣,潋滟動人,光華琉璃。
天旋地轉間,已有吻再次落下,這次溫柔纏綿了許久,何俊峰帶着不管不顧,動手脫她的毛衣,皮膚接觸到空氣,縱使開着暖氣,龍子昕也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終于在這個時候找回了理智,她開始慌了,牢牢抓着他的手,“不可以。”
“可以。”吻落在她的脖頸上,循循善誘。
龍子昕差一點就要妥協了,但終究還是咬着唇,堅持道,“不可以。”聲線帶着不安和緊張。
溫熱的吻在她頸前停止,帶着壓抑和克制,何俊峰緊緊抱着她,終是沒有繼續下去,埋首在她肩窩處,無奈嘆息,“沒辦法,控制不住。”
他确實是有些失控了,舍不得放開她,也不願意放開她。
擡手幫她穿好毛衣,低頭吻了吻她臉頰,“要離開嗎?我送你。”原本是想讓她和自己住在一起,可現在才剛剛開始,他差點,第一次,對自己沒有了自信。
龍子昕看了一眼窗外,風雨交加,況且還飄着雪花,惡劣的天氣讓她不忍心,“有我住的房間嗎?”
何俊峰點點頭,漆黑的眼眸裏閃現出星星點點的柔光。
這裏不僅有屬于她的房間,還有屬于她的衣櫥和全套日用品,衣櫥裏挂滿了價值不菲的女士衣服,還有睡衣和內衣。
看着黑色的蕾絲胸衣,再看看上面的型號,龍子昕有些語塞地看向身後的某人,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她的尺寸?
“我上次不是在你房間睡過一晚嗎?那天,我看過你衣服上的尺寸。”如實相告。
“想不到你還有偷窺女人內衣的嗜好!”龍子昕故意很誇張的看着他。
某人頗受打擊,“那只是針對你。”雖然看過她,摸過她,但在這方面又沒有經驗,不知道如何确定她的尺碼,只能打開她的衣櫥。
“誰相信?”
“信不信由你!”她不信,他也沒辦法。
更衣間裏,龍子昕打開另一個衣櫥,裏面挂滿了男士衣服,毫無疑問,這些衣服都是何俊峰的。
“你的衣服怎麽也挂在這裏?”
“這是我們兩人的卧室。”生怕她不高興,何俊峰話鋒一轉,“放心,我住客房,我之所以這樣安排,是免得我們結婚後,還要為準備主卧再折騰,這叫一步到位。”
龍子昕下意識皺眉,顯然是因為何俊峰口中“結婚”兩字。
結婚?他們可能結婚嗎?一旦何俊峰知道她是龍子昕,知道她就是何煜的前妻,只怕如雷貫頂!
而且,她也沒想過要和他結婚。
因為失敗的婚姻不是寫錯的家庭作業,所以它無法用橡皮擦一點點擦掉這些痕跡,擦不掉,就只能永遠刻在心裏,稍稍不碰,便是痛徹心扉。
“怎麽了?”何俊峰伸手摟着她的腰,頭頂響起他的聲音,帶着笑音,“不想嫁給我?”
“何俊峰,我結過婚,你知道嗎?”擡頭望着他,眸光平寂。
他淺勾唇角,“嗯,我知道,你說過。”
“你知道我和誰結過婚?為什麽離婚?你知道我的身世嗎?這些你都不知道,卻說什麽‘結婚’,何俊峰,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你是在信口開河,還是視婚姻為兒戲,還是逗我玩呢?”龍子昕說這些話的時候,目光裏帶着晦暗和陰郁,甚至隐含一絲自嘲。
何俊峰看着她,眸子沉靜若墨,“你的過去,我沒有參與,我很遺憾!但你的現在和未來都是我的,所以,至于你和誰結過婚,為什麽離婚,還有身世,對于我來說,都不重要。但是你必須相信我,我對你對婚姻都是認真的。要不我們明天就去結婚登記?”
她笑,“結婚登記又能怎樣?對于一個離過婚的我來說,結婚登記不過就是一張紙,根本保證不了什麽。”多年來,為了保護自己,她在情感外圍豎起了太多棱角。
“不要這樣悲觀。”他知道自己說再多,她都不會相信。
龍子昕抿了抿唇,保持緘默。
這些年,她像一只緩速爬行的蝸牛,因為怕受傷害,所以把勇氣蜷縮在了軀殼裏,內心最深處總會湧出一股莫名的悲涼感,茫茫無助,不知如何自處。
不習慣接受別人安慰,不習慣在別人面前展露出壞情緒,于是有一天,她在別人眼裏成為了一個冷漠的人。
何俊峰就那麽定定的看着她,她的神情明明雲淡風輕,卻讓人覺得心中重重一疼。
剎那間,對她這些年的調查,在他腦海中橫沖直撞,攪得他心一陣陣的疼。
他知道,她忘不了過去,就像自己過去也是他不敢觸碰的隐秘地帶,更是他無力訴說的破碎過往。
“早點休息。”何俊峰出去時,眼裏裝了淡淡的笑意,他知道她此刻需要獨處的空間。
窗外風雨肆意淩虐,似是一個叛逆的少年,不肯輕易為他的惡作劇買單,不到天亮,絕不散場回家。
此刻,江州市人民醫院婦産科的某VIP病房,盡管中央空調吐出來的是暖風,但房間裏的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