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嗟嘆,(1)

翌日清晨,何俊峰從客房裏出來,揉着發疼的額角,走進卧室,發現裏面空無一人,床鋪收拾的整整齊齊,就像從來沒有人在上面睡過。

不對,淩晨三點多鐘,他推開卧室的房門,明明看見大床上,那道身影雖然蓋着被子,但隐約可見曲線玲珑……

怎麽現在不見了?

轉身下樓,腳步帶着稍許的急促,就看見廚房裏有道身影。

那人不是龍子昕還能是誰?

心裏竟是微微松了一口氣,還好,她還在。

何俊峰站在原地,看着那道身影,烏黑的發披散在肩上,面容白皙靜好,她很美,就連做飯的動作都散發着一股致命的誘惑力,靜靜看了她一會兒,轉身上樓洗漱。

下樓時,看見龍子昕望着窗口,愣愣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怎麽了……”很少見她這麽出神發呆過。

“嗯?”她慢慢擡眸看他,過了快一分鐘,才淡淡笑道,“早。”

認真看了她一會兒,撩唇一笑,“早!”

用餐之前,何俊峰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然後道了聲謝,拿起刀叉,切着盤中煎蛋,氣質很迷人,把煎蛋吃進嘴裏,慢慢咀嚼更加迷人……

龍子昕自信的問道,“早餐怎麽樣?”應該沒問題,鄧希玥常常誇贊她的煎蛋屬于頂級廚師級別。

“不錯,很好吃!”何俊峰一點一點将他盤子裏的煎蛋全部吃下。

她切了一小塊煎蛋,剛吃進嘴裏,就捂着嘴跑進廚房,“呸”了一聲,吐在水槽裏。

餐廳裏,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龍子昕第一次聽見何俊峰笑得這樣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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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怎麽把煎蛋做得這麽鹹?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失誤!

肯定是接吳院長的電話時,走神了。

她在廚房用水漱了一下口,才出來,只見某人單手支臉,側眸看着她,一雙眸子裏溢滿了笑意。

龍子昕原本臉龐素淨美好,在燈光下閃現出溫玉亮澤,但此刻卻染上了緋紅顏色,瞪着他,又羞又惱。

“很好吃。”何俊峰坐正身體,重新拿起刀叉,把她剩餘的煎蛋全都固定在叉子上,啓唇全部吃下。

龍子昕微愣,他不覺得很鹹嗎?

不好意思的她,轉身去給何俊峰倒了一杯白開水。

她不是故意的,只因孤兒院的吳院長打電話來說,甜甜感冒發高燒,一整夜都在叫龍姐姐。

認識甜甜是龍子昕從英國回來,準備和何煜結婚的前兩天,別人要做新娘,是幸福的做夢都在笑,而她卻焦躁不安恐懼,感覺自己就像是個孤魂野鬼一般。

那天,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就那樣行屍走肉般游蕩,路上行走着來往人很多,每個人都有目的地,可唯有她沒有,不知該往哪裏去,所以就那麽一直走,一直走……

或許這就是人們所說的緣分,她走到一家孤兒院的大門口,或許因為自己是孤兒的緣故,她不由停駐腳步。

那天,天氣不好,陰沉沉的,随時都有可能下雨。

孤兒院的鐵門前,站在一個小女孩,大約五六歲的樣子,穿着一條碎花連衣裙,一雙廉價的塑料涼鞋已經辨不出顏色。

小女孩攀着鐵門,額頭抵在镂空處,龍子昕看不清楚她的神情,她以為小女孩在哭。

她也沒地方可去,就靠在孤兒院的院牆上,任由思緒飄飛。

直到天空飄起了小雨,攀着鐵門的女孩還沒有離開,她才邁步走過去。

那孩子看了看她,繼續攀着鐵門,眼巴巴的望着外面。

龍子昕沉默幾秒,輕輕問她,“你在看什麽?”

那孩子抿了抿幹涸的唇角,不吭聲。

龍子昕在她面前蹲下身體,“下雨了,快進去,不然淋了雨會生病。”其實她自己也沒打傘。

齊劉海下的女孩子有一雙烏黑的眼睛,她的眼睛分明很紅,分明想落淚,但是卻一直隐忍着不哭出來。

“想哭嗎?”她問。

小女孩搖搖頭,過了一會兒,說道,“不哭,我媽媽說,流淚不能解決問題。”

龍子昕心思一動,五六歲的孩子知道什麽叫解決問題啊?

後來,雨越下越大,一個中年婦女出來強行把她抱了進去,遠遠的,龍子昕聽見那孩子在一遍又一遍聲嘶力竭的叫媽媽,凄涼無助的聲音如同十多年前的她。

那天,她坐出租車回何家,深夜街頭,路燈下櫻花潔白,宛如一片廢棄的大海。

她靠着椅背,心裏忽然覺得很難過,第二天,她忍不住又去了孤兒院,從吳院長那裏得知,孩子叫楊甜甜,父母車禍雙亡……

那一刻,分明有一種莫名的傷感在龍子昕內心灼燒。

那天,她回去後,也就是結婚前一夜,她在空蕩蕩的陽臺上獨坐到天明。

結婚當天下午,她離開江州市時,特意打車去看了那孩子,并給她買了很多東西。

之後的大半年,雖然沒有回江州市,但多次打電話讓鄧希玥幫她去看看甜甜。

今天一大早,吳院長打電話來說,甜甜感冒發高燒,嘴裏喊得都是“龍姐姐。”

吳院長希望她能去看看甜甜,如果她有時間的話。

最近一段時間,她也不知道在瞎忙什麽,竟然忘了去看甜甜,可甜甜卻連生病都在叫她。

這種巨大落差直擊她內心最柔軟的地方,那個地方叫心髒。

“你今天怎麽了?”何俊峰将車停在影樓門口,副駕駛座位上的人卻一動不動。

龍子昕回神,看看窗外,“到了?”

“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何俊峰拉住她的手,希望能夠分享她的喜怒哀樂。

“沒什麽事。”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表現很平靜。

就知道她什麽也不會說,何俊峰松開她的手,卻吻向她的唇,原本打算淺嘗即止,但碰到她的唇就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當她走進影樓,員工們看着龍子昕紅腫的唇,一致暧昧輕笑。

辦公室裏,鄧希玥正在守株待兔,“哇塞,小龍女,你終于成為了一個真正的女人!快跟我講講初夜的感覺,是不是痛苦并快樂着?是不是奮戰了一夜?還有,剛剛下車之前,你和大灰狼在幹什麽?”

龍子昕現在是渾身長嘴也說不清,既然說不清楚,就不說了,反正鄧希玥也只是過過嘴瘾,其實她的骨子裏蠻傳統。

拿起桌上放置的車鑰匙,“把車給我用一下。”

“喂,你要去幹嗎?是不是要去買事後藥?”

已經走到門口的龍子昕,抛過來一句話,“甜甜病了,我要去看她。”免得她浮想聯翩。

孤兒院有專門的醫療室,所以,孩子們一般的感冒都是在醫療室治療的。

龍子昕走進醫療室,已經有人在看她,吳院長也在,滿臉詫異的看着她。

她穿着冬裝,很耐看的駝色大衣,內搭黑色連衣裙,黑色圍巾和一雙黑色靴子,黑色長發披肩散開。

優雅,端莊,穿着何俊峰給她買的名貴衣服,昭顯着她的身份非富即貴,極為驚豔的容顏,眉眼低垂間,冷冷清清,與人生出一股疏離感。

“吳院長,我是龍子昕。”上兩次來,都是僞裝過的,今天才是她的本來面目,吳院長自然認不出來。

“你……”五十多歲的吳院長扶了扶近視眼鏡,難以置信。

為了打消吳院長的懷疑,龍子昕掏出身份證遞給她。

吳院長接過來看了看,現在造假手段高明,身份證也可能是假的,為了确證眼前的大美女不是人販子,掏出手機撥打,直到聽見對方包裏的手機響起,這才露出笑容,“原來你真的是龍小姐。”

龍子昕點點頭,看着病床上,甜甜小小的身子因為難受而縮成一團,卻還是記得阿姨的話,乖乖的躺着不動。

細細的針紮在她瘦弱的小手上,打着點滴睡着了的甜甜看起來像是一個小天使,那麽安靜,那麽乖,龍子昕擡手輕輕摸向她還在發燒的額頭。

“龍小姐,謝謝你捐贈給孤兒院的一百萬,謝謝你!我代表孤兒院所有的孩子們謝謝你!”

吳院長熱淚盈眶,在給龍子昕鞠躬時,被龍子昕一把制止,“吳院長,我只是盡了自己的一點微薄之力,其實應該是我們這個社會所有的人對您和孤兒院的所有工作者說聲謝謝,謝謝你們給這些孤苦伶仃的孩子們一個溫暖的家。”

深深吸了一口氣,源自心髒那裏帶來的抽痛才稍微緩解,如果當初她被送到孤兒院,會是怎樣的一個人生?

只是,世上沒有如果。

甜甜醒來,看着和之前截然不同的龍姐姐,一張小嘴不停的問這問那。

吳院長見了不由感慨萬分,說曾經的甜甜是一個很沉默的孩子,話語很少,不合群,要麽一個人坐在角落裏發呆,要麽攀着鐵門望着外面,現在,她的話比以前多了許多,說話時,動不動就是“我的龍姐姐。”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眼看到了和馮開來見面的時間,龍子昕不得不離開。

甜甜雖然舍不得她離開,但還是很懂事,不哭不鬧,也不纏着她。

就在龍子昕起身時,甜甜忽然說了一句,“我可以叫你媽媽?”聲音很小,但在場的所有人都聽見了。

龍子昕整個人身體僵直……

吳院長反應過來,抱起病床上的孩子,“甜甜,乖,吳奶奶抱……”擡手摸着眼眶。

孤兒院的每一個孩子都有一段心酸史,她已經司空見慣,就好像醫院的醫生每天面對生死離別一樣,但甜甜這孩子太懂事,太讓人心疼。

窩在吳院長懷裏的甜甜伸出小手,在她羽絨服口袋裏摸出一樣東西,攤開,遞給龍子昕,“龍姐姐,你給我買了好多衣服和好多吃的東西,我沒有禮物送給你,咳咳,這兩顆巧克力是孤兒院的黃老師結婚時發給我們小朋友的喜糖,我一直沒有舍得吃,給你留着,咳咳。”

龍子昕心狠狠揪了揪,她還是那麽溫潤靜默,但眼裏卻有浮光在裏面瞬間沉沒,眼前漸漸模糊,就連那兩顆巧克力也開始變得朦胧起來。

甜甜兩只小手,怎麽也剝不開外面那層錫紙,只因巧克力放置時間太長,融化之後和錫紙沾在一起。

“怎麽辦,剝不開……吳奶奶,剝不開……”甜甜一邊剝,一邊哭。

龍子昕眸子裏的淚在無聲滑落。

“巧克力化了……巧克力化了……嗚嗚,龍姐姐……”孩子嘶啞的哭聲夾着咳嗽聲,震落了在場所有人的淚。

龍子昕只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被這個孩子揉碎了。

離開時,她和吳院長單獨說了幾句話。

吳院長問她為什麽?

她說,“一個人,如果身上有了不可磨滅的傷口,只有心靈同樣漂泊,同樣流離失所的人才能彼此慰藉,比如說我和甜甜。”

吳院長看着她,眼眸裏有着最深沉的情緒,過了很久,她說這事不是她一個院長可以做主的,需要民政局同意認可,不過,她會盡力辦好這件事。

“謝謝!”龍子昕心裏浮起暖意,就是這股久違的暖意,覆蓋了她的酸澀。

離開時,回頭看了一眼站在窗口的甜甜,淡淡一笑,那一笑,無聲勝有聲,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歸途中,何俊峰發來一條短信,“照顧好自己。”

龍子昕手指緊了緊,回了一條信息過去,同樣只有寥寥數字,“我知道,謝謝!”

雨終于停了,但正直冬季,整座城仿佛籠罩在寒冷之中。

冬天已經來臨春天還會遠嗎,龍子昕不由想到這樣一句話。

一個多小時後,她開車來到江州市南環路。

那裏有一條狹長的老街,古老,質樸,文化底蘊濃厚,平時有很多中老年人結伴在此,流連忘返。

喜歡這裏的人,當然也不乏一些年輕人,這裏有一家餐館,環境清幽,來這裏喝茶的人,身份多樣,有老外,有富商,有海龜,有白領……

龍子昕來的時候,馮開來等候已久。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室內開着暖氣,她解開圍巾,脫下大衣。

“沒事!”馮開來很紳士地為她倒了一杯熱氣騰騰的大紅袍。

“謝謝。”她發現馮開來眼睛裏泛着血絲,應該是昨晚熬夜所致。

馮開來微微挑眉,目光一點一點的從她臉上掃過,然後才說,“從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發現你很像一個人。”

“是嗎?”她無需問太多,今天約馮開來出來主要是為了鄧希玥。

馮開來端起茶杯,沉默片刻,終是說道,“我在你的臉上依稀看見了何家養女龍子昕的樣子!”

龍子昕沒什麽表情的笑笑,“馮少說笑了,何家養女龍子昕的模樣我在報紙上見過,我和她似乎大不一樣。”

“你很像曾經的龍子昕。”馮開來看着她,感慨道,“龍子昕去英國之前,一直都是學校的校花,後來也不知就成現在那樣了。”

“不是有一句話叫女大十八變嗎?”龍子昕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去英國之前,她住在何家,馮開來是何煜的發小,他們自是認識,只不過那個時候的她過得很卑微,很謹慎,加上沉默寡言,他們之間交流不多。

馮開來看着她,笑了笑,“也難怪何煜會對你一見鐘情。”

這話說的,龍子昕怎麽感覺聽起來……

這一次,她的心開始往下沉,并未吭聲。

“我們小時候動不動就笑話何煜有童養媳,何煜很惱怒,就經常當着我們的面欺負龍子昕,以此證明龍子昕不是他的童養媳,證明他很讨厭龍子昕,記得有一次,他還往龍子昕的書包裏放了一只壁虎。後來,龍子昕就被何家送到了國外,很長一段時間,何煜整天悶悶不樂。那時候,我們年幼,根本不知道,或許就連何煜自己都不知道,她對龍子昕的所作所為就是一種變相喜歡。”

龍子昕扣着茶杯的指間隐隐泛白,“馮少今天怎麽跟我說這些?”她用一種平靜似湖水的聲音問道。

“因為我看得出來,何煜這次是真的喜歡上了你。”

“就因馮少口中的我和龍子昕有着似曾相識的容顏?”龍子昕嘴角浮出意味不明的笑,不像是開心,倒有些嘲諷意味。

馮開來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這樣說道,“每個男人心中都有一個青澀的身影,那道身影有時候好像就是一顆神奇的種子,從我們胸口冒出芽來,帶點酸澀,帶點驚喜,更帶點心慌意亂。當何煜并不知道這種感覺就是初戀時,他的母親卻把龍子昕送走了,我現在想想,或許作為過來人的韓伯母已經看出來異樣,所以送走龍子昕,導致何煜還沒有開始的初戀就夭折了。之後見到你,他便有些走火入魔。”

“他想從我這裏找到初戀的影子?”龍子昕這話夾雜着說不出來的譏嘲。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馮開來眸色微斂。

“馮少,我今天找你,不是為了何少。”龍子昕臉部輪廓在朦胧的燈光裏顯得晦暗難懂。

馮開來壓下心中的疑惑,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我知道,你一開始就不怎麽待見他。”鄧希玥也一樣,很是讨厭何煜。也不知何煜怎麽得罪了這兩位姑奶奶?

……

走出茶館,很長一段時間裏,龍子昕都覺得心裏空空的,她以為對何煜已經是百煉成鋼的厭恨,但是她的眼睛裏,還是有淚水瞬間濕了眼眶。

這世上沒有誰永遠會是誰的誰,有些人注定只能被傷害,有些人注定只能被錯過,而她和何煜注定無緣更無分,甚至成為了仇人。

晚上七點多鐘了,李一航走進洗手間,并非是為了解決三急,只是想活動着略顯酸麻的四肢。

窗外,寒風刺骨,空氣中漂浮着淡淡的霧氣,這座城市對他來說,無疑很陌生,但因為跟着峰哥,所以立身可親。

縱然是為了暫時回避一下,但外面的談話聲還是一一傳了進來。

KT集團現任董事長喬治憤聲道,“何先生,做人不能這樣,商場有商場的規矩,你一方面向我們KT集團融資,一方面卻又收購股票,你這樣做,豈非是太不厚道了?”

何俊峰的聲音有些啞,有些冷,“喬治,KT集團近幾年一直都在虧損,入不敷出,我這麽做也是在幫你,倘若你同意FXD收購KT集團,我不會虧待你,錢方面絕對會讓你很滿意。”

“何,我喜歡你,才把我父親介紹給你和言瑾,可你們都是怎麽對待KT的?”這次說話的是金發碧眼茱莉亞,話語悲戚,隐含被人欺騙的指控。

李一航在洗手間聽到,不由皺了眉,茱莉亞曾經發了瘋似的追峰哥,可峰哥對她凜若冰霜,最後,茱莉亞見追峰哥無望,又轉身追言瑾,言瑾逢場作戲的女人太多,對于茱莉亞來者不拒,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商業利益。

何俊峰的聲音很冷漠,“茱莉亞,你當初把你父親介紹給我,不也是希望KT集團能夠有一天能夠吃掉FXD?橫豎都是相互利用的關系,如今何必說的這麽可憐。”

茱莉亞哽咽道,“可是何,我是真的很喜歡你,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上放KT一馬?”

“很抱歉,在商言商,我也無能為力。”

李一航摸着心口承認,峰哥用英語說這話,真好聽。

喬治怒聲呵斥妹妹,“茱莉亞,長點骨氣,別求他。”

李一航對着鏡子聳聳肩,走出來,入目便是茱莉亞穿着大V領針織衫,坐着都能看到波濤洶湧的擠壓……也不能稱之為擠壓,或許真的有那麽大……

江州市現在是寒冷的冬季,茱莉亞卻穿着如此清涼,不知情的人看了她的穿着還以為是炎熱的夏季,當然,她的此舉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震撼的胸部視覺讓李一航一下子就紅了臉,再看峰哥,嘴角帶着笑,就那麽淡淡的看着他對面的兄妹。

“喬治倒是有骨氣,這樣好了,別說我何俊峰做事心狠,只要你同意收購案,我願意給你出價五億美金,這麽算來,你們還是賺到了。但倘若你不接受我提議的話,那也簡單,我将會把我手中持有的KT股份全清,到時候KT股票将會連白紙都不如,如此一來,KT将會面臨股市崩盤,破産、被銀行催交欠款……”

何俊峰慢悠悠卻飽含壓力與威脅的話語讓喬治越發憤怒道,“何俊峰,你欺人太甚,你這根本就是趁人之危,惡意收購。”

“大哥,你別生氣。”茱莉亞見大哥這麽激動,連忙勸道。

何俊峰輕漫的聲音響起,“喬治何必這麽生氣,坐下來好好喝杯中國茶,去去火。”

喬治驀然站起身,氣的把手裏茶杯驀然砸落在地上,茶葉和茶水浸濕了名貴的地毯,“何俊峰,不管怎麽說,我出道比你早,在商場上拼搏多年,我吃的鹽比你吃的飯還多。”

“可惜,糟蹋鹽了。”何俊峰嘴角帶着若有似無的微笑,眸子漆黑深不見底,但一舉一動卻透着一股淩厲的氣場,深斂,難以揣測。

顯然這個中國男人的态度惹惱了喬治,“中國不是有一句話叫陰溝裏翻船,小心FXD也會有這麽一天。”

何俊峰不怒反笑,淡淡的問身後助手,“一航,如果有一天FXD真的在陰溝裏翻船,你會怎麽樣?”

李一航拿起茶壺幫峰哥續茶,“買塊豆腐撞死。”

“喬治聽到了嗎?我的助手都這麽有事業心,更何況是好幾萬靠FXD吃飯,養家糊口的員工呢?不過還是多謝你的告誡,因為有了你這番話,相信FXD以後會走得更好。”

喬治氣的渾身發抖。

茱莉亞忍不住說道,“何,難道你真的忍心對KT,對我下狠手嗎?那是我家族辛辛苦苦打拼出來的企業,你怎麽能說收購就收購呢?”她在美國求過言瑾,但是那個男人翻臉比翻書還快,不得已,她和哥哥才來江州市找何俊峰,沒想到這個中國男人的心這麽狠,或許何俊峰根本就沒有心,不然,她曾經那麽死皮賴臉追他,他都沒有正眼瞧一下。

何俊峰薄唇微勾,那雙深邃的眸子裏流淌着暗潮激湧,宛如刀子一般,越發襯得他面容冷峻可怕,“茱莉亞,你說話時,別扯上我,我和你沒有交情。更何況,在商場上只有對手和合作夥伴,根本就沒有交情可言,我就不明白了,你們為什麽就不肯答應我開出的條件呢?難道喬治覺得五億美金太少了嗎?”

喬治冷笑道,“何俊峰,我已經申請了美國最大的融資公司,只要融資出來,KT便能度過這次財務危機,你的如意算盤落空了。”

何俊峰僅僅是挑了挑眉,給李一航使了個眼色,李一航把文件拿出來,遞給喬治。

何俊峰說道,“這是喬治以自己私人名義在韓國注冊的食品公司,近幾年采購低廉未達标的食物原料,還有茱莉亞在日本偷偷開設的商店更換包裝出售過期食品的材料,我想你們兄妹應該很感興趣吧!”

喬治大吃一驚,顫抖着雙手拿起文件,看到上面的內容時,頓時面色呈現死灰,跌坐在沙發上,愣愣出神。

何俊峰好整以暇的說道,“喬治該給韓國的民衆怎樣一個交代?”

茱莉亞将文件奪過來,看了一眼,頓時也驚呆了,“不可能,我哥哥不會做這樣的事,還有我,我也沒有……”

“你們可能沒有做過,但你們能夠保證你們主管們的手腳都是幹淨的嗎?還有茱莉亞小姐,我記得你還是KT集團的形象代言人吧!這可怎麽辦?商品有問題,茱莉亞的演藝道路是不是也會受到影響?”

喬治震驚的看着何俊峰,“你到底想怎樣?”

何俊峰重聲道,“中國有句話,叫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我剛剛給了你機會,你沒有好好把握,抱歉,我現在的收購價只有2。5億美金。”

一下子就減半了,這個男人夠狠,茱莉亞的心碎了一地。

“如果我不答應呢?”喬治按捺着心中焚燒的烈火。

何俊峰語調極緩,清冽如昔,卻夾雜着為商者的銳利,轉眸看向喬治,唇角笑容加深,眸色卻是愈發的淡,“這些資料,我會交給各國政府,我相信你們兄妹不僅會名譽掃地,還要面臨巨額罰款,說不定,還要接受當地政府的……”

“不……”茱莉亞雙頭抱頭,發出絕望的哀嚎。

“你怎麽可以這麽狠?”喬治像一只四肢被綁的困獸。

原本沒抱什麽期望,之所以找到江州市,無非是不甘心,絕境面前,誰都想要破釜沉舟,也許……也許事情會出現轉機呢?

沒想到,何俊峰比他想象中的還要狠上千萬倍。

“我狠嗎?”何俊峰疲憊的揉了揉眉心,在喬治看向他的時候,漆黑的眸緩緩投落在他的身上,似笑非笑,“我只是要錢,而你們卻想要我的命!”

最後一句話何俊峰說的很輕,卻仿佛驚濤駭浪,喬治一顆心急速下沉,其實,上次父親買通殺手想要置何俊峰于死地,他略知一二。

“商場如戰場,如果我不心狠,就只能別人對我心狠。抱歉,我想休息了,不送。”逐客意味盡露,總統套房的水晶燈璀璨,何俊峰就那麽慵懶坐在沙發上,可散發出來的氣場依然格外搶眼。

喬治緩緩站起身,一雙碧眸死死的看着何俊峰,用英語說道,“5億。”

“I’msorry!。”何俊峰迎視那雙碧眸,像是在笑,但眼睛裏卻沒有絲毫笑意,用英語回答道,“2。5億。”

美國男人因為極度隐忍,眼睛裏甚至滲出了細微的血絲,那是煞人的怒氣。

這時,何俊峰掏出一根煙放在好看的薄唇間,李一航見狀,笑了笑,拿起一邊的打火機,打開,火苗冒起,湊近幫峰哥把煙點上了。

從始至終,何俊峰都沒看向喬治,煙在修長的手指間煙霧缭繞,目光放的很遠。

“明天我讓我的律師來和你談。”明明是憤恨無比,但出口瞬間,卻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戾氣撤掉一半,餘留下來的是空前的悲怆和絕望。

何俊峰終于側眸看向喬治,目光仔細,淩遲着他臉上的每一寸表情,最後作出結論,“找言瑾就行!”把煙掐滅在煙灰缸裏,此舉便是塵埃落定。

喬治兄妹離開後,房間裏響起李一航的聲音,“峰哥,KT早就是個空殼子了,我們收購的話,會不會存在着一定的風險。”

何俊峰靜靜開口,“我想要的從來都不是KT集團,我只是想要給那些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人一個狠狠教訓!再說KT集團下方的那塊地,那塊地皮位于紐約繁華階段,人口密集,其中的價值效應将不可估算。”

李一航點點頭,臉上有着聽君一句話勝讀十年書的韻味,正想詢問峰哥想吃什麽,他的手機響了,一看是輝煌KTV胡總打來的,不由看了某人一眼。

中午胡總就打電話來說,何家的老爺子在KTV,為的就是見小兒子一面。

何耀華也是從何煜那裏得知輝煌KTV被何俊峰買下來,在找不到聯系不到兒子的情況下,他只能去那裏了。

胡總說老爺子還在KTV,大有不見到兒子就不離開的架勢。

李一航挂了電話,小心翼翼看着某人,“峰哥,老爺子還在那裏等。”

何俊峰原本正在喝茶,聽了他的話,握着茶杯的手指倏然用力,骨節攀附在瓷壁上,隐隐透着青白色。

“不要再給我他的任何消息。”他用着一種漫不經心的語調訴說着,平淡的仿佛一個事不關己的旁觀者。

說完,拿出手機,撥打電話,那一瞬,李一航發現峰哥皺着的眉頭緩緩綻開,嘴角緩緩勾起優美的弧度。

這個電話打給誰,不言而喻。

龍子昕手機響時,她正在廚房洗碗,手機是鄧希玥接通後,幫她拿進來的。

何俊峰的聲音透過手機傳過來,“在忙什麽?”

故意接通電話的鄧希玥捂着嘴,偷笑。

龍子昕并沒有馬上接過來,畢竟手上都是水,從廚房裏抽出一條毛巾把手擦幹淨,這才接過手機,“喂……”

“在忙什麽?”何俊峰伸出右臂搭放沙發的扶手上,清隽的臉龐在燈光照射下散發着柔和的光。

“洗碗。”

“吃飯了!”

“嗯!”

“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

龍子昕一愣,沒有事,為什麽要給他打電話,這樣想時,嘴裏已經說了出來,“沒有事。”

“沒事就不能打電話?”他笑着反問。

“應該是這樣。”她一眼一板,說的極為認真。

客廳裏的鄧希玥已經笑成了一團。

何俊峰唇角微勾,站起來,走到窗邊,無聲笑了,“有沒有想我?嗯?”話語溫潤,于是就連四周空氣也變得濕熱動人起來。

李一航走出房間,一時不察,沒注意到腳步已經抵達到門口,頭撞在門板上,疼的很。

伸手捂住額頭,打開房門,離開時,心裏感嘆道,多麽震撼人心的柔情蜜意。

那些被峰哥拒絕的女子若是看到這一幕,怕是要哭死了。

“你有事嗎?沒事我要挂電話了,我很忙。”龍子昕說着,便挂斷電話。

沙發上的鄧希玥放下捂着嘴的手,笑噴了。

“很好笑?”不就是一個電話嗎?至于嗎?龍子昕放下手機,看着她。

“我發現大灰狼愛上你了!”鄧希玥拿起一個蘋果向上抛高,然後穩穩接住。

“胡言亂語!”龍子昕瞪了她一眼。

鄧希玥抿唇,盯着她,好一會兒沒說話。

終于,她開口說道,“小龍女,你這麽聰明,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想明白,是不是?就因為他是前夫的小叔?”

“我想吃蘋果。”龍子昕看着她手中蘋果。

“瞧你這點出息!”鄧希玥鄙視了她一眼,“就知道你要轉移話題!”

把蘋果拿在手裏,用水果刀挖去兩頭凹陷部分,找到一個突破口,在左手的大拇指和右手的刀之間隔着一層薄薄的皮,刀飛快地向前推進。

龍子昕看着,嘴角微勾,希玥習慣這樣削水果,從末端開始削起,一點點向上,繞着圈,他削出來的蘋果皮很薄,而且不會斷。

鄧希玥問道,“要不要許願?”

有人說,削蘋果皮的時候許一個願望,如果蘋果皮能夠一直不斷,那麽願望就會實現。

以前他們在英國時,常常會玩這種游戲,也許這種作法在別人眼中很可笑,但對于在異國他鄉的人來說,削蘋果皮時的許願,是一種對未知生活的精神寄托,而她們兩人恰恰需要這些……

龍子昕想了想,很認真的說道,“我希望希希明年能夠清倉出貨。”今年是不可能了,馬上就是元旦。

話落,蘋果皮從中間驀然斷裂。

“你是故意的。”龍子昕喊道。

鄧希玥呵呵笑道,“誰将誰清倉出貨還不一定呢?對了,周末的事我就拜托你了,因為我家老頭子說,如果我同意這門婚事,嫁妝就是鄧氏餐飲業10%的股份,不然,半分錢也沒有。你知道嗎?讓我嫁給那個地中海都是狐貍精方雅的主意……”

鄧希玥口中所謂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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