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單槍匹馬,(1)
何氏夫婦回國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何家強叔接的機,說少爺很忙。
工作重要,韓淑珍也沒給何煜打電話,回到別墅,先是洗了澡,長時間在飛機上度過,哪能安然入睡?但想着現在的何氏諸事不順,還有汪思儀的事情……
還是決定先去公司看看。
何煜接手何氏之前,公司一直都是由韓淑珍掌管搭理,所以說,她不僅是個女強人,還是一個成功的商人。
來到何氏,何煜不在,據說是去了鑫泰基金,公司很多高層都是她一手提拔起來的,所以,韓淑珍一來,便把他們招到辦公室。
辦公室窗戶敞開,冰冷的風肆無忌憚竄逃入室,韓淑珍似乎打算通過這種方式營造緊張氣氛。
隆冬寒風畢竟很冷,她就那麽一動也不動的站在那裏,裹着貂皮大衣,面無表情的吹着風,望着那些平時在員工面前趾高氣昂,現在卻一個個跟小學生一樣聽話的高層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王總。”韓淑珍看了一眼被自己點名的人,聲音重了幾分,“說說公司目前的現狀。”
王總思慮片刻,說道,“從何總和汪小姐私情曝光之後,何氏跌幅為3。11%,跟上個月相比,何氏下跌幅度繼續加深,經濟存在着下行風險。九月份,何氏召開董事大會,公布上季度未經審計的財報。財報顯示,跟往年同期相比,資金下滑60%。這個月,何氏原本打算上市的房地産項目被撤回,在撤回書裏,責令何氏‘償還債務’。”
韓淑珍微微一愣,“償還債務?何氏怎麽可能會缺錢?”雖然知道何氏連連受挫,但是缺錢,韓淑珍卻是從來都沒有想過的。
那麽資金雄厚的財團,怎麽可能說缺錢就缺錢?
韓淑珍一雙陰森銳利的眼眸看向財務總監,後者見狀,皺眉道,“半年前,公司投資管理部因為投資不當,給公司造成了很大損失,從而導致何氏資金出現問題,旗下項目存在高風險投資,高負債以及規模擴張下的資金鏈頻頻發生,兩個月前,何氏股票持續下跌,就像是一夕間被人剪斷了翅膀,旗下大小企業每月持續虧損,與往年相比,同比下滑57%。”
“怎麽可能?”這些怎麽沒聽兒子提起過,韓淑珍深吸一口氣,眼睛裏都是寒氣,先是掃過王總,然後是財務總監,冷冷的眼眸仿佛正在經歷一場等級未知的風暴。
人人緊張,人人自危。
一個多小時後,韓淑珍從何氏大廳走出來,臉色煞白,強叔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只知道韓淑珍似是受了什麽打擊。
強叔在何家工作那麽多年,除了韓父韓母去世,還是第一次見女主人這般精神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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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您這是怎麽了?”強叔不放心,上前扶着她。
“我沒事,沒事……”韓淑珍推開強叔的攙扶,走了幾步,似是遺落了什麽東西,又回頭看着自己全身,眼睛似是沒有焦點,“我包呢?”
“可能在公司樓上,我這就去拿。”強叔連忙返身進了公司。
回去的路上,韓淑珍靠着後車座,仿佛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氣。
“怎麽會這樣?”何承光看着失魂落魄的妻子,問強叔。
後者搖搖頭,“我一直都在公司樓下,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那麽就是在公司……
何承光拿起手機,給何煜打電話,讓他馬上回來一趟。
下午,龍子昕接了兩個電話,一個電話中她的話并不多,甚至可以說很少,多是在聽,但聲音很低沉。
“你做的很好。”
“沉住氣,一定能夠找到有價值的東西。”
時間她有的是,七年時間,她都一分一秒熬過來了,還等不了這一時?
第二個電話是鄧希玥打來的,“小龍女,你猜今天金典婚慶接了一筆什麽樣的生意?”
聽對方的口氣,一定不是婚慶方面的,但是範疇太廣,龍子昕還真是猜不出。
她沉默了,鄧希玥只能主動打破沉默,“嘿嘿,來找我談生意的是李一航,他說FXD集團要在江州市設立分公司,讓我們幫他們做分公司的成立慶典。”
話音一落,龍子昕眉頭皺起,FXD要在江州市設立分公司,還是李一航?那麽何俊峰也是FXD公司的,想到何俊峰讓她買FXD股票,她愈發這樣篤定,不然,何俊峰不可能大手筆拿下自然開發區的項目。
“小龍女,你知道嗎?我報出的價格,他竟然沒有讨價還價。”鄧希玥很激動,想必是宰了人家李一航。
“那麽激動幹什麽?人家又沒說一定要讓金典婚慶承辦,小心把客戶宰跑了。”龍子昕擔心鄧希玥空歡喜一場,畢竟都是生意人,人家不可能把錢袋子遞給她随便拿。
鄧希玥笑道,“有大灰狼在,這個客戶跑不了。”
龍子昕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但願如此。”
兩人又說了幾句話,這才挂斷電話。
龍子昕去了一趟化妝室,回到辦公室,沒想到何俊峰會在裏面。
他今日穿着淺灰色大衣,站在窗邊,氣質卓然,有一種別樣的優雅。
龍子昕進去的時候,何俊峰轉過身來,四目相對,她率先移開視線,想起他在電話裏問她有沒有想他,而她竟然匆匆挂斷,還是有點無所适從。
何俊峰慢慢走過去,靜靜的看着她,素淨美好的臉上,隐隐透着疲憊。
“很累?”他輕輕嘆了一口氣,活了這麽大,還是第一次這麽上瘾般的喜歡一個人,昨天沒見,今天就格外想她。
伸手理了理她臉頰上散落的發絲,不經意間觸到她臉部皮膚時,她忽然一顫。
“不錯,有感覺!”何俊峰一笑,手臂攬過來,薄唇覆上,潮潤的舌長驅直入,宛如狂風驟雨,橫掃龍子昕口腔,一陣酥麻感傳遍她全身,感覺自己可憐的舌頭被他糾纏着,頭腦一片空白。
一吻畢,龍子昕跌進一雙深幽暗沉的黑眸裏,這才發現她和何俊峰的姿勢有多暧昧。
龍子昕額頭冒黑線,她的手在幹什麽呢?竟然在何俊峰吻她的時候,無意識的摟着他脖子,現如今整個人都被他摟抱在懷裏,姿勢太親密,以至于能夠清晰感受到何俊峰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何俊峰帶着滿意的笑意看着她,龍子昕問道,“你怎麽來了?”
某人勾起唇角,“接女朋友下班,怎麽,不可以嗎?”
龍子昕抿了抿唇,一時找不到合适的言語,也不是找不到,只是在談情說愛方面,暫時姑且叫談情說愛吧,她覺得自己有些詞窮。
兩人走出影樓,那些還沒下班的員工們一路目送他們上車,然後直到賓利不見蹤影。
……
何家客廳,何承光看到周阿姨端着香芋湯圓從廚房裏出來,連忙放下手中報紙。
“給我,你去忙。”
周阿姨遞給他時,暗自嘆了一口氣,女主人就是這個家裏的天,只要她一不高興,整個家都是陰雲密布。
何承光端着湯圓上樓,推開主卧室的門。
韓淑珍躺在床上,聽見有人進來,睜開眼,見是何承光,嘴裏嘟囔道,“我想把那個明代青花瓷暖硯賣了。”
何承光審視着她,末了,說了一句,“那天子昕出門時,特地提到了幾樣東西,如果你拿出來賣掉的話,她會不會……”
“就那個沒用的醜八怪,我會怕她?”韓淑珍冷笑時,只是勾起一邊的嘴角,昭顯她的不屑一顧。
何承光又是一陣沉默,然後把湯圓遞給她,“你吃了好好休息一下,我去輝煌找爸爸。”
話說,老爺子還真是倔,何俊峰不去見他,他還真就呆在那兒了。
韓淑珍接過湯圓,嘀咕了一句,“都不讓人省心。”
“對了,淑珍,我們什麽時候去醫院看思儀?”出門時,何承光回頭問她。
“明天……晚上。”今晚,她要養精蓄銳,白天醫院來來往往的人太多,還是晚上适合。
……
何俊峰選的餐廳,非常高檔,映着名貴的壁紙,顯得很雅致。
藍色的桌布,上面放着小花瓶,裏面插着一支百合花,看起來很羅曼蒂克,是情侶約會的好場所。
只是沒想到會在那裏碰見“熟人”。
龍子昕擡眸望去,離得很遠就看到一位衣着名貴的女人含笑走來,那女人她有些印象,好像是前些時候和何俊峰一起見報的女主播袁丹。
想到自己曾形容她是備用胎,龍子昕斂眉笑了笑。
餐廳偶遇何俊峰,袁丹的歡喜顯而易見,當走近看到何俊峰身旁的女子時,歡喜瓦解,唇角那抹笑,怎麽看都有些不自然。
兩人倒沒有什麽親密舉動,但她暗中調查過何俊峰,知道他身邊很少有女人出現,除非有時宴會需要女伴。
眼下這個女子也是他宴會需要的女伴嗎?
袁丹不怕男人花心,就怕專情,一旦認準誰,那麽其他女人在他眼裏只會變成将就,那才是最可怕的。那次宴會,她對何俊峰可謂是一見傾心,雖然向李一航打聽他的消息時,被直接無視,此刻看見,有一種心花怒放的感覺。
袁丹鎮定打招呼,“何先生,真巧。”
“真巧。”何俊峰微微颔首,算是回應了。
袁丹側頭看了一眼龍子昕,星眸看着何俊峰,探探道,“女朋友?”
何俊峰笑笑,正待說話,就聽龍子昕開口說道,“你好,他們叫我小龍女。”
這話本不突兀,但龍子昕選擇這個時候開口,何俊峰看了一眼她,倒也沒說什麽。
袁丹笑了笑,向龍子昕伸出手,“你好,我叫袁丹,很高興認識你。”
龍子昕事先就沒有想要握手的意思,現在人家已經伸手了,她總要表示表示,做做樣子。
袁丹笑容牽強,龍子昕看得出來。
這時何俊峰掌心貼着龍子昕的背,“站着挺累的,坐吧。”
話落,龍子昕竟真的找了位置坐下,服務員适時遞上牛奶。
袁丹咬了一下唇,發現何俊峰剛才的語氣似乎透着縱容,心裏忽然升起了一股莫須有的心痛。
龍子昕端起牛奶,喝了一口,放下。
“是不是熱的,讓我嘗嘗。”何俊峰說着,伸出手,端起她剛剛喝過的牛奶,就着她嘴唇碰過的地方,喝了一口,笑道,“不錯,很甜。”一語雙關。
龍子昕也不吭聲,确定他是故意的,但不知他為何這樣?
何俊峰确實是故意的,可袁丹不知道。
兩人同喝一杯牛奶!
袁丹以為眼前出現了幻覺,這種私密的舉動,若非關系深厚,又怎麽會被她看到這一幕。
一顆心,在轉瞬間轟然沉入谷底時,聽見有人喊,“丹丹……”
不遠處,站着好幾位年輕女子,衣着華貴,很年輕,很有活力,有人催,袁丹不能久待,看着龍子昕,笑着說,“認識你很高興,改天一起出來玩。”
龍子昕點點頭,也只是應付而已,至于出去玩這事,怕是不可能,因為她不喜熱鬧,平時就和鄧希玥兩人随心所欲的逛逛街。
袁丹又看向何俊峰,“何先生,明天我做東,一起聚聚,怎麽樣?”
“明天沒空。”何俊峰一口回絕。
“那就後天,到時候我給你打電話。”大概擔心他拒絕,袁丹說完這話,就快步離開,離開之後,想起自己哪有他的電話,只有李一航的電話,只怕打過去,就被攔截了,但也不可能再返回去打聽人家電話號碼。
遠處,袁丹和幾位同伴彙合,有同伴壓低聲音問她,“剛才跟你說話的男人是誰?長得挺帥。”
袁丹拍了拍同伴的頭,“珠穆朗瑪峰上的風景,你們攀得上去嗎?”
“我也就随口問問。”同伴小聲嘟囔道。
袁丹忍不住回頭,看向那位叫小龍女的女子,長得挺漂亮,氣質也很好,只是……怎麽沒在江州市見過?莫非她和何俊峰一樣是海龜?
因為袁丹的出現,用餐氣氛開始變得有點怪異。
何俊峰沒有說話,龍子昕也沒吭聲,她想她能理解何俊峰,剛和緋聞女伴見面,難免心有波動,很正常!
這麽想的時候,龍子昕垂眸笑了笑,但笑意似乎有些沉。
用完餐,何俊峰去結賬,龍子昕去了洗手間,出來時,看到何俊峰站在前臺等她,大衣和圍巾都在他手臂上挂着。
何俊峰見她過來,幫她把外套穿好,圍上圍巾,上車後,沉默幾秒,終是輕聲問道,“為什麽不願意讓人知道我們的關系?”他的意思是,我們明明就是男女朋友關系,你為什麽不願意讓別人知道?
龍子昕先是沒反應過來,等她明白何俊峰在講什麽時,打趣道,“好方便你招蜂引蝶呀。”前不久,他好像說過她招蜂引蝶,這叫以牙還牙。
何俊峰看着她,勾起唇角,“請問,你是我的蜂,還是我的蝶?”
小樣的,竟用她的話回答她。
龍子昕陳述事實,“人家可是挽着你的手臂出席過宴會,還上過頭版頭條。”
“某人可是吻過我,摸過我,還和我上過床。”何俊峰用着她的句型和語氣造句時,眼裏似有溫柔水波。
“沒有上過床。”龍子昕連忙糾正他的錯誤。
何俊峰看着她,笑意撩人,“從望江閣到酒店套房,再到我們家,都南征北戰睡了三張床,你還不承認?”
“那不叫上床。”他在混淆是非。
何俊峰慢條斯理問道,“那不叫上床叫什麽,難道叫上桌子,上椅子,上沙發?”
“狡辯。”龍子昕終于後知後覺,他在故意逗她。
何俊峰抿着嘴,盡管如此,還是掩不住笑意蔓延,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啓動車子。
……
韓淑珍一覺睡醒,房間黑漆漆的,寂靜無聲,毫無疑問,何承光還沒有回來。
她起床後,走向兒子卧室,推開門,昏暗的房間裏,酒香味濃郁,修長的人影坐在沙發上姿态頹廢。
“啪”的一聲,水晶燈乍然發出刺目的光亮……
“關上。”話語冷冽,但打開燈的人并沒有像之前一樣順從把燈關上,他不得不眯着眼睛,看向門口,“媽……”
兒子的一聲“媽”叫的韓淑珍心裏有了針刺般的疼痛,“兒子……”
走過來,看見兒子臉上的傷,“誰幹的?”雙眼很紅,陰沉的表情宛如護犢的母獸。
“媽,沒事。”
“什麽叫沒事?汪明衍下手這麽狠,她女兒出事又不能怪你,那孩子不是早就死在腹中了……”
“媽,這點皮肉之苦不算什麽。”淡淡一句話,成功截斷了韓淑珍的憤慨之詞。
比起汪思儀承受的痛苦,他的這點傷确實不算什麽。
“兒子,你沒事吧?”韓淑珍雙手捧着何煜的臉,心疼不已。
“我沒事。”何煜挪了挪身體,讓母親坐在自己身邊,“媽,你今天去公司了?”
“嗯!”韓淑珍似是累了,坐下來,往沙發背上一靠,“何氏想要扭虧為盈,怕是不會太容易。”
“難道我們聽之任之?”仍是如昔英俊男子,襯衫有些褶皺的穿在身上,胸前紐扣松開了兩顆,透着幾分落魄和狼狽,但即便如此,依然帥氣逼人。
“我不是這個意思。”韓淑珍眼神寒冽,嘴角卻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淡淡陳述着,“兒子,你放心,何氏不管什麽時候,都不會倒,因為我們何家有無價之寶。”
“媽,你是說……”何煜身體緊繃,眼神中劃過震驚和喜色。
韓淑珍停了幾秒才說,“最遲元旦,何氏股票将會追平,股價上穿,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
晚上十點多鐘,龍子昕靠着座椅睡着了,何俊峰減速行駛,開的不算太快,車裏車外是兩個天地,車外喧嚣寒冷,車內寧靜溫暖。
抵達盤龍雲海別墅,何俊峰把車停穩,看着熟睡的人,傾身幫她解安全帶,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眸如秋水,立時撞進了何俊峰的眼底。
燈光下,他能數清龍子昕濃密卷翹的睫毛,呼吸失了以往的節奏。
原本很理智的一個人,但在面對龍子昕時,情感屢屢觸及失控邊緣,等他意識到在幹什麽時,已伸手托住她的後頸,固定接吻姿勢,不容她避開。
薄唇落在她唇上,龍子昕睫毛顫動了一下,略顯遲疑,方才慢慢回應。
似是沒想到她會回應,何俊峰眼眸很黑,深邃莫名,隐約可見裏面燃燒着炙熱的火焰。
淺吻愈加深入,若不是眼尖看到李一航走過來,何俊峰哪能輕易放開她?待放開彼此的唇,氣息都有些不穩。
“這是哪兒?”腦部不再缺氧,龍子昕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眸光望向窗外,一眼就看到背過身去的李一航。
李一航之所以會背過身去,源于剛才不小心看到車內接吻的兩人,話說,看見峰哥回來,他總不能不出來迎接,結果一出來,又打擾到他們,哎,真是難做人,人難做。
“我們的家,你忘了?”那雙有力的手臂,始終都是抱着她。
龍子昕好半天沒說話,再開口竟是,“不準碰我。”為什麽總是感覺某人對自己已經到了磨刀霍霍的地步?
“我盡量!”聲音漸漸模糊,湮沒在她的發間,他真的無法保證,因為感覺自己有些欲火焚身了。
看着兩人手牽手,不,應該說是峰哥拉着人家的手走進客廳,李一航低頭,摸了摸鼻子。
“餓不餓,想不想吃點什麽?”何俊峰倒了一杯溫開水遞給她。
“不餓。”龍子昕接過來喝了一口,放下時,何俊峰接起,然後一口氣喝光了。
“那你上樓早點休息,我還有一點事需要處理。”
“嗯。”
一步步樓梯蔓延而上,他的目光從在客廳的那刻起就緊緊癡纏着她的身影,直到消失在二樓的樓梯口。
也不知道他有什麽事需要處理?龍子昕很好奇,所以洗完澡後,一聲不響走出卧室,隔壁的書房沒有燈光,那麽他應該還在一樓。
果然,一樓客廳裏,何俊峰倚靠在沙發上,将手裏剛批閱的文件放在一邊,然後拿着桌上的另一份文件繼續批閱。
龍子昕微微皺眉,他似乎很忙,一時半刻看樣子是閑不下來,但他在忙什麽呢?會不會和FXD有關?
這時,何俊峰忽然擡頭,看過來,看見她,微微含笑,擡手示意她過去。
龍子昕走過去時,好奇的瞥向那些文件,“FXD集團”四個字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一刻,沒有驚訝是假的,FXD集團,她或多或少了解一些,但不知道何俊峰跟這個集團是什麽關系?
“我能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嗎?”她看着他,目光審視、探究。
他笑,神情閑适,“你想知道什麽?”其實,今晚他是故意要讓她看見的,因為金典婚慶将要承辦FXD集團在江州市建立分公司的慶典,而且作為他未來的妻子,就要融進他的生活。
“FXD集團股票走勢,怎麽會在你手裏?”
何俊峰沉吟片刻,似是在尋找最合适的措詞,“你讓我做你的股票分析師,我當然需要這個。”
“騙人,這些都是公司內部資料,不是一個外人能夠擁有的……哦,我明白了,你是FXD集團總部派你來江州市建分公司的吧?”
何俊峰點點頭,“嗯,是這樣!”他确實是在建分公司。
“你們總裁叫言瑾?”
“嗯。”
想了想,覺得有些不對,但又想不出哪裏不對勁。
“這些都是公司內部資料,我需不需要回避?”龍子昕嘴裏說着客套話,但卻看得很認真。
“不需要。”你是公司的老板娘,當然不需要回避。
“你讓我買你們公司的股票,是不是挖你們公司的牆腳?”龍子昕捧着股票走勢圖,有一種如獲至寶的感覺。
“不是!”何俊峰聞了聞她那沁人心扉的發香,一把将她抱在自己腿上,修長的手指被蠱惑般拉開她的睡袍帶子。
胸口一涼,龍子昕驚呼,“何俊峰……”
避開他的唇,伸手推他,神情挫敗,“你不能這樣……”
“是你到樓下來勾引我的……”聲音沙啞不成樣子,心跳亂了最初的節奏,就連呼吸也忽然急促灼熱。
“……”她不是這個意思。
“讓我……練練手……”滾燙的話語在她耳邊暧昧盤旋。
這世上有很多事會在某個瞬間變幻成刻骨銘心,那天晚上的記憶讓龍子昕一度覺得無顏見人,正确的說是無顏在光天化日之下再見何俊峰。
他那哪是練手,而是練嘴,竟然像個孩童般……
那晚,要不是他的手機忽然響起,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只知道整個人被他弄得七葷八素,仿佛人在雲端,飄來蕩去。
後來,他接了一個電話就走了,看情形,是出了什麽事,他不說,她自然不會問。
早上起床,從樓上下來,看到何俊峰端着餐盤從廚房走了出來,“起這麽早?”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他和她的話幾乎同時響起,也算是默契,停了一秒,都忍不住笑了。
何俊峰把餐盤放在餐桌上,率先開了口,“剛回來沒多久,見你還在睡,就沒吵醒你。”說着,示意她坐下來吃早餐。
早餐應該是他從外面打包帶回來的,何俊峰把一碗混沌端給龍子昕時,把湯匙放在了碗邊,催她趁熱吃。
龍子昕不希冀能從他臉上看出端倪,反倒是拿着湯匙攪着碗裏的混沌,這時,何俊峰手機響了,她看着他皺了眉踱步到一邊接電話去了。
平時很少見他皺眉,龍子昕看了一眼接電話的何俊峰,離得遠,聽不清他的聲音,但神情卻是十分冷峻嚴肅。
一碗混沌吃完,何俊峰還在接電話,她伸手摸了摸他的碗,已經放溫了,便站起來,端起他的那碗混沌進廚房重新加熱。
後來兩人上車,離開盤龍雲海別墅,何俊峰也沒有說昨晚發生了什麽事。
坐在車上,龍子昕感覺無聊,四下張望,發現後座位上放置的報紙。
頭版頭條刊登的是一位八十歲左右的老頭在輝煌KTV昏倒,并送往醫院急救的新聞。
八十歲左右的老頭進KTV?還是輝煌?何俊峰昨晚的離開難道跟此事有關?
龍子昕不由側頭打量一聲不吭的某人,“那老頭有沒有事?”如果有事的話,或多或少會影響KTV的聲譽。
何俊峰看着車前方,淡淡的扯了扯唇,“絕食能有什麽事?”
他的話語裏夾帶着一絲絲嘲諷,龍子昕還是聽得出來,一道靈光從她腦海裏劃過,難道,莫非,鬧絕食的是何爺爺?
不錯,昨晚在輝煌KTV鬧絕食的正是何耀華,他千呼萬喚左等右等,兒子何俊峰都不來,KTV的胡總不敢怠慢,知道老爺子是老板親爹,就好吃好喝讓人伺候着。
可老爺子為了把兒子逼來見自己,就鬧起了絕食,胡總給李一航打電話,李一航也是一籌莫展,最後,何承光趕到KTV,見老爺子身子虛弱,就給120打電話,之後又給李一航打電話。
李一航不能知情不報,所以就……
何俊峰直接開車去了醫院,走進病房,老爺子正在打葡萄糖,見他進來,眼睛亮了一下,随後淡淡垂下眸子。
坐在床邊的何承光站起來,“俊峰,你來的正好,幫我照看一下,我去去就來。”他的回避自是給他們父子騰地方。
何承光出去後,把門輕輕關上,一時間,病房就像一座死寂的墳。
何老爺子見兒子死死的看着他,那樣的目光太過直接,也太過于犀利,好像要把他看穿一樣。
不知道為什麽,在這樣的目光下,何耀華感覺很不自在。
也不知過了多久,房間裏響起何俊峰冰冷無溫的聲音,“從小到大,我有沒有叫過你一聲爸?”
何耀華身體一僵,不明白他怎麽會忽然間說這個?而這正是他的心傷之處。
何俊峰目光隐晦難測,看起來很複雜,但又好像很簡單,唇角勾起清淺笑容,一步步走近病床,慢條斯理道,“從見到你的第一眼到現在,我應該從來沒有叫過你一聲爸。”
老爺子心髒一陣接一陣的刺痛着。
“知道為什麽嗎?”何俊峰眼眸中多了幾分森寒之氣,但聲音還是一如既往,始終都是淡淡的,“因為你不配!不配做一個男人,更不配做一個父親!你當初婚內出軌,你對不起你妻子,對不起你兒子,更對不起我媽!現在,為了見一個私生子,你竟然擁有這麽大的誠心和耐心,可惜,我卻沒有絲毫感動,有的只是譏嘲和冷笑。”
何俊峰聲音很低,唇角微揚,卻帶着一股寒意,“我在想,你想要見我究竟是為了什麽?是不是又要把我送走,免得玷污你副院長的名譽,還是為了安撫你的原配,給你原配一個交代,還是為了何家的光鮮亮麗?這兩天我一直在想,你都是黃土埋到脖子上的人了,卻還幹出這麽幼稚的事來,絕食……你還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我只是想要看看你……”何耀華眼前一片空白,過了一會兒視線開始清晰,一片朦胧間,他看見兒子的臉,他在笑,宛如11月隆冬的太陽,看似溫暖,實則寒冷逼人。
“看我?早不看我,晚不看我,偏偏在你的家庭遭受蒙難之時,想起看我?是不是聽了何煜對我的描述,想要求我?嗯?”何俊峰目光明明很清淡,但卻透着一股破冰而出的寒冽,那樣銳利的目光,似乎能夠将何耀華內心最深處的隐晦全都暴露而出。
“俊峰,那也是你的家……”
“住嘴!”何俊峰神情如常,但聲音卻比平日更加低沉,略顯嘶啞,“那是我的恥辱,我的噩夢,我的地獄!”
每個人的心裏都會有那麽一道傷口,或大或小,或深或淺,以為埋藏起來,不被提及,就不會心生疼痛,但存在了就是存在了,避之不及,掙脫不掉,有人說,這種疼痛會跟随他們一輩子。
何耀華臉色蒼白,目光凄楚,“俊峰,你的話就好比是在拿着刀子一刀刀割我的心。”
“我只是說說你就受不了,感到痛了?可你有沒有想想你所做的一切?”涼薄的話,卻夾雜了凜銳的寒氣。
何耀華在兒子眼中看到了寒光,那抹寒光很冷,但卻猶如火苗,好像只要他稍加點燃,就會在瞬間爆發一般。
“二十年前,我來到江州市,住在何家,看着所謂的父親和他妻子恩愛缱绻,你知道我在想什麽?我在想我的母親埋在地下一定很冷,她為了不給你增添麻煩,寧願躲在邊遠山區九死一生将我生下來,含辛茹苦撫養我,哪怕最後被病魔奪去生命,她也在堅強維護她那可憐的尊嚴,可是我的父親呢?他有過愧疚,有過悔恨嗎?”
“別說了……”何耀華垂下頭,單手蒙着面,情緒陷入崩潰中。
“他的悔恨和愧疚就是将我送走,送的遠遠的,因為他是誰呀,大學的副院長啊!他還要為人師表,還要維護他那道貌岸然的嘴臉。”
何耀華擡頭看他,俊峰漆黑的眼神似乎要看進他的心裏,那種眼神很可怕,平靜的讓人感到壓抑和窒息。
“你不是說想要看看我嗎?現在已經看見了,記住,今後你想死就死,我不在乎,橫豎在我心裏,我就是一個遺腹子!”絕然轉身,修長挺拔的背影透出慣常的冷傲和穩重。
好一個遺腹子,讓何耀華的喉嚨裏仿佛塞了一根尖刺,卡在那裏,紮的他眼淚直流。
外面響起何俊峰冷漠的聲音,“今後別給我打電話,他的生死與我無關。”
“俊峰……”站在門外的何承光唇角浮起一抹苦澀笑意,何俊峰說父親的生死與他無關,可是接到電話,他不是一樣風馳電掣趕到醫院了嗎?
沒有愛,哪來那麽深的恨?
病房裏,何耀華閉上眼睛,俊峰,不管你願不願意承認,憎恨我的同時,你的心裏還是有我的存在,哪怕父親在你眼中是如此的不堪……
……
這一天,每個人都很忙,何俊峰接到言瑾的電話時,正要去接龍子昕。
“俊峰,KT已經簽字了。”
“我知道!”他剛剛已經看過視頻,推門出來,迎面寒氣襲人,開門關門間,卻是兩重天。
“是嗎?”言瑾笑了笑,“在忙什麽?”他好像聽見電話裏的聲音很嘈雜。
“有事出去。”何俊峰打開車門,很快就響起了汽車引擎發動的聲音。
“約會?”對方調侃道。
“嗯!”他也不否認。
“那好,我就不打擾你了,約會愉快!”
何俊峰挂斷電話後,又撥打了一個號碼。
“在哪兒?”
“我已經下班了。”風吹在龍子昕的臉上,宛如刀子般,刮得她臉龐一陣生生的疼,今晚有事,她早已經提前下班,現在準備去醫院,想到即将要去的地方,心跳速度急促的跳動着,她忽然産生了一種莫名的抗拒感,手機攥在手裏,很緊,手背泛着冷白色。
“在哪兒,我去找你。”何俊峰清雅的聲音很輕,也很柔,隐含縱容。
“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