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心狠,(1)

為了弄清楚狀況,她給馮開來打了一個電話。

“小龍女,我們正準備去旗艦店買衣服……好,就這樣……再見。”

原來,馮開來忽然出現在酒店包廂裏,鄧希玥太意外,一時發揮失常,在鄧父的示意下給馮公子倒酒時,打翻酒杯,把人家衣服給弄髒了,按照損壞東西要賠償的道理,況且鄧父格外開恩,刷刷當場簽了一張十萬元的支票,給女兒,讓她陪鄧公子去買衣服。

不要白不要,鄧希玥抓起那張支票,看了一眼方雅那發綠的臉,揚長而去。

出了酒店,鄧希玥打開包,“馮少,說吧,你這件衣服要多少錢。”

她這是要開溜的節奏,為了纏住她,馮開來用下巴指指她的包,“你父親不是給你一張支票了嗎?”

鄧希玥一愣,反應過來,咬牙切齒,“你一件衣服值十萬?你搶銀行啊你?”

“不管值多少錢,我買衣服,你買單。”他勾了勾嘴角,并非在乎這件衣服,只是想要和她在一起。

“我不去。”

“那我去找你父親。”說着,便要轉身走向酒店,看得出來,鄧父對他是360度全方位的滿意。

“馮開來,算你狠!”當軟肋和支票狹路相逢時,她承認自己沒骨氣,軟肋來自于父親動不動就用鄧氏財産做文章,不為錢,不為財,只為争一口氣,就算把她的那份要來捐贈給孤兒院,也不能便宜方雅那個狐貍精,十萬元支票當然不能給馮開來,她又不是傻逼。

鄧希玥是行家,知道馮開來的衣服不便宜,但是看着他将車停在一家意大利品牌服裝店前,她真的不想下去。

“我給你手洗,總可以吧。”不就是潑了一些酒在他身上嗎,用不着訛她吧,這人太狠了。

馮開來看了她一眼,開口道,“既然已經走到店門口了,就買一件吧!再說,鄧叔的心意我不能不領,是吧?”

副駕駛座位上的鄧希玥還想掙紮一下,馮開來已經打開車門,拉她下車。

這還是她第一次陪男士買衣服,看着衣架上挂着一套套顏色不一,款式各異的男裝,不知道該選什麽樣的,才合馮開來的意。

于是,她裝得像個富婆一樣,豪邁說道,“你自己挑吧,待會我買單!”

迎上來的店員聽到這話,不由打量了一下馮開來,棱角分明的臉,高挺的鼻梁,修長的身影,穿着一件價值不菲的毛呢大衣,裏面鐵灰色西服被酒汁沾染了,再看看他身旁站在的這位酷似有錢人家的美女。

這位男的不會是吃軟飯的‘牛郎’吧!

要真是的話,只能說現在牛郎真是無奇不,你去泡個又老又醜的款婆也就算了,竟把魔爪伸到年輕美女身上。

不過也是一個巴掌拍不響,只能說現在的年輕女子太開放。

盡管店員心裏嘀咕不停,但走到馮開來身邊,依舊帶着完美的笑容,“先生,請問你喜歡什麽樣款式的衣服?”

“希玥,幫我挑一下。”馮開來望向某女。

“你自己看着辦。”她才懶得幫他挑,但想想,為了節省時間,建議道,“要不讓導購小姐給你建議!”

“不是說你給我買衣服嗎?”馮開來不滿意她的沒精打采。

“我直管買單!”揚了揚支票,心裏計算該如何花掉剩下的錢呢?

店員從他們的對話中,更加确定眼前這位帥哥,百分之百是牛郎,要是男朋友肯定不是這般對待,一定是挽着他的手臂幫着選這挑那。

牛郎嘛,在金主面前就是招之則來,揮之則去,心情好點對你不錯,心情差點直接叫你滾蛋。

店員覺得既然是牛郎,顏色就應該亮一些,于是取了一套紫羅蘭色的西裝,“先生,你看這套怎麽樣?”

馮開來一看,有些不滿意,但還是想嘗試一下!

等他從試衣間走出來,鄧希玥不由低低一笑,這衣服穿在他身上,腦子不自禁的蹦出一個詞:少爺。

此少爺非彼少爺,舊時候少爺指的是富家子弟,不過如今少爺的稱呼完全變了味,意思是指鴨子。

“怎麽樣?是不是顯得特別精神!”馮開來揚了一下眉頭,咨詢鄧希玥的意見。

噗——還精神?我看是神經!馮少直接變成‘少爺’,想想都覺得好笑!

鄧希玥忍住笑,點頭,“還不錯!”

馮開來看着鏡子裏的自己,似乎不太滿意,“要是穿成這樣回家,我老媽估計會以為我在外面兼職做了其他行業!”

鄧希玥翻了一個白眼,虧他還有自知之明!

店員聽見後,心裏不由哼哼:都已經兼職了,還怕家人不知道,要知道,這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馮開來搖了搖頭,走到陳列架旁,店員趕緊跟了過去,拿了一件煙灰色西裝,“先生,你覺得這件怎麽樣?”

“嗯!”他點點頭,随手還指了指一件襯衣和一件毛呢大衣。

“馮開來,不是就買一套西裝嗎,你怎麽還挑襯衣和大衣?”鄧希玥神色緊繃。

“你沒看見大衣和襯衣都弄髒了?”嘴角勾起一抹迷人的笑意。

“你……”簡直就是趁火打劫。

“放心,如果超出那個數,我自己掏錢。”馮開來邪魅一笑,他所說的那個數,是指支票上的數字。

“難不成,你還想把這上面的錢揮霍一空。”将那張支票搖得呼啦響。

某人但笑不語,他确實是這樣想的,追了她幾個月毫無進展,他決定改變戰略方針,給她一點慘痛記憶,這樣,她就會記恨上他,說不來到時候,會有意外的收獲。

“你……”她覺得自己快被氣死,一屁股坐在休息區,呼啦啦生悶氣。

當馮開來再次走出換衣間,鄧希玥眼睛不由一亮,剪裁得體的煙灰色将他本就修長的身材襯托得更加英姿挺拔,精神煥發。

店員的眼睛立馬放亮,英俊的美男子身材比電視上的那些名模還要好,臉蛋堪比韓流明星,讓人看了不禁小心肝砰砰直跳。

見鄧希玥目不轉睛的看着自己,馮開來不由勾起嘴角,“怎麽樣?”

“還行……”

“那我再去試一套……”說完,拿過店員手裏搭配好的一套休閑裝進試衣間。

沒過一會兒,他換了一身出來,簡潔卻不失時尚的休閑裝穿在他身上,看上去完全和前面那個西裝革履的他,有着兩種不同的氣質。

“這套呢?”再次詢問某女。

為了能讓那張支票多剩一些,她說着言不由衷的話,“不行。”

“我覺得挺好。”馮開來站在試衣鏡前,自我感覺良好。

幾位店員一致說好,當然,只要顧客穿上他們的衣服,不好也說好。

馮開來嘴角的笑意不由變得更深了幾分,又試了幾套。

鄧希玥得出一個結論:吸血鬼馮開來簡直就是衣架子,什麽衣服穿在他身上,立馬上了幾個檔次,簡直堪比名模!帥的讓人挪不開眼!

試完了五套衣服,馮開來決定可以了,店員看了一下鄧希玥,“先生,你喜歡那套,我給你包起來!”

“剛才試穿的這,這,這,全部包起來!”他興奮地指點着。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瞪大雙眼,特別是鄧希玥,以為他鬧着玩,沒想到來真的。

“馮開來,你……你是不是搞錯了,我……我只是弄髒了你一件衣服,你竟然買這麽多……”

“我今天幫了你這麽大的忙,你給我買幾套衣服不為過吧。”馮開來嘴角漾着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希希,麻煩你幫忙買單吧!謝謝!”

店員見了,不由驚嘆現在的牛郎真是嚣張啊!竟敢叫金主一次買這麽多,而且還這麽貴。

“行,馮開來,算你狠,這個梁子咱們結下了。”鄧希玥此言絕不是聳人聽聞。

馮開來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希希,我随時恭候你放馬過來。”

店員一算賬,十萬元還剩三百多元。

出了服裝店,鄧希玥就給龍子昕打電話,“小龍女,你在哪兒?我要找你賠償我的精神損失費。”

“怎麽了?”走進電影院的龍子昕壓低聲音。

鄧希玥一聽對方聲音不對勁,問道,“你在哪兒?”

“電影院。”

“看電影,你不帶我?”當即就在電話裏控訴。

龍子昕看了一眼拉着她手的某人,壓低聲音,“我和何俊峰……”話還沒說完,被拉着的手一緊,她不由吃痛出聲。

自己是不是打攪別人好事了,鄧希玥挂斷電話時,吐了一句,“見色忘友的家夥。”

何俊峰故意捏痛她的手,是讓她長記性叫“俊峰”。

看電影是龍子昕提議的,可她沒想到,自己和鄧希玥看電影沒有發生的尴尬事今天竟然……

國外文藝片,劇情挺好,人不多,只有寥寥幾對情侶,值得一提的是,前方座位上有一對熱情似火的戀人把持不住,竟然在陰暗光線掩飾下,摟抱親吻在一起,這都不算什麽,關鍵是不雅聲音越來越大。

龍子昕偷偷瞄了一眼何俊峰,他似是沒察覺到異常,平靜無波的看着影片,在她看向他的時候,側眸看着她,“怎麽了?”

“沒什麽。”她承認,見多識廣的何俊峰,比她淡定多了。

兩分鐘後,實在是前方聲音有失控趨勢,龍子昕朝那兩人望去,呃……兒童不宜觀看。

眼睛被一片溫熱覆蓋,她探手摸去,那是何俊峰的手。

“小心閃瞎眼。”清冽的聲音裏含着淡淡的笑意。

現在問題不是閃瞎眼,而是何俊峰捂着她眼睛,離得那麽近,耳邊又是前方鬧人的喘息聲,龍子昕一邊替他們感到羞愧,一邊又覺得尴尬臉紅,怕自己急躁的心跳聲會被何俊峰聽到。

“走。”何俊峰的手從她眼睛上放下來,牽着她的手離開。

龍子昕跟在他身後,是真的臉紅了,以後打死都不來電影院,至少跟何俊峰不來了。

就這樣一路沉默,回到車裏坐好,龍子昕不需要看車鏡,就知道自己臉色緋紅,因為臉上的溫度不是一般高。

何俊峰轉頭看她,目光比平時灼熱了許多,也放肆了許多,龍子昕被他看得心亂如麻,“看什麽?”

“你提議來看電影,是不是在給我某種暗示?”擡手理了理散落在她臉頰旁的發絲,沉沉的笑了。

“暗示,什麽暗示?”男人修長手指碰觸到她瑩白的耳垂,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刺激我的荷爾蒙。”這話說的虛弱,因為那張俊雅的臉正在向她慢慢逼近,眼眸光華灼灼,在離她的唇咫尺之距時,眼神裏盈滿了邪氣,話語也是沉啞的很,“然後,水到渠成。”

“……”龍子昕皺眉,說不出話來,不就是看場電影,碰巧一對情侶把持不住,怎麽就成她要暗示他做點什麽?

明明就是他心裏有鬼,卻倒打一耙。

“我不介意在車上……”何俊峰額頭抵着她,低低的笑,聲音磁啞迷人。

“何俊峰……”龍子昕聽了只覺得上火,氣急敗壞的推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這時,何俊峰口袋裏的手機不合時宜的響起,他掏出來,看了一眼,挂掉,然後趁龍子昕不備,吻了一下她的唇。

“你在車上,我下去買點東西。”

窗外,那道高挺的身影一邊打着電話,一邊走進路邊一家便利店。

龍子昕知道他是借着買東西的幌子,出去打電話,也不知是什麽鬼電話,不能讓她聽見。

收回視線,只因包裏手機響了,她的臉色随着電話內容大變,“一天前,有人在澳洲拍賣行發現了明代青花瓷暖硯……低價是……目前,追捧的人很多……”

一顆心更是被揪緊,這些年,她一直托人關注各地的拍賣行,今天終于有了消息,可是明代青花瓷暖硯的低價這麽高,到時候,各國的收藏家們蜂擁而至,那突飛猛進的價格根本不是她可以買得起的。

韓淑珍為了救何氏終于要賣了屬于龍家的珍寶,可身為龍家的女兒,她卻無能為力。

挂斷電話,搖下窗戶玻璃,風聲嗚咽,刮臉的風,伴随着心裏的痛和恨,送來了李一航的聲音,“龍小姐,請問您現在要去哪兒?”

龍子昕神思恍惚看過去,只見李一航站在車門旁,恭敬地看着她。

何俊峰呢?這個疑問藏在心裏沒有問出來,而是擡眼四處望一下,不見那人的身影。

李一航明白她在找誰,所以解釋道,“峰哥去機場了。”

龍子昕的心咯噔一下,去機場了?就這樣一聲不吭?

前一秒還和她在車上玩暧昧,下一秒就去了機場?

不可否認,心裏悄然滑過一種叫失落的東西。

“龍小姐,您要去哪裏,我送你。”李一航拉開車門坐在駕駛座位上,眼裏有着隐隐的期待,當然是為了峰哥,希望龍子昕開口說去機場。

可是她沒有,不僅沒打算讓李一航送,而是推開車門下車,“我還有事,不麻煩你了。”

真有事還是假有事,只有她自己知道。

李一航也沒有堅持,再說,堅持有用嗎?看得出來,龍子昕是個有主見的女人,她不會為了誰輕易改變自己的決定。

不遠處,一輛黑色座駕裏,後座位上的男子盯着窗外看了一會兒,一顆心慢慢沉澱下去,聲音從後座淡淡響起,“開車。”

再不開車,就趕不上飛機了。

“好的,何先生。”孟旭陽發動引擎,李一航留在江州市籌備分公司的事情,這次,他和何俊峰一起回總部。

原本機票定在中午,何俊峰和韓淑珍在餐廳見個面,就離開,哪知碰巧遇見了龍子昕,他只好讓李一航把航班向後延遲幾小時。

FXD總部有一些收購案需要他回去商議定奪,還有澳洲的事情,需要他親自跑一趟。

如果其他女子得知他忽然要離開江州市,肯定會眼淚汪汪央求李一航送去機場,然後死纏着和他如影随形。

可是龍子昕沒有情緒波動,沒有驅車追趕,也沒有打電話詢問,平平淡淡就下了車,她的平靜,讓何俊峰心裏難免生出了幾分憂慮和焦躁。

究竟是自己入不了她的眼,還是她把情緒僞裝的太深?

寒意襲面,龍子昕走在大街上,因為聖誕節的臨近,各路商家為了吸引顧客,店鋪被布置的五彩缤紛絢麗多姿,放眼望去令人眼花缭亂。就連道路兩旁的樹幹上纏繞着裝飾燈,整個城市洋溢在一片喜氣之中。

龍子昕從不過這個節日,并非因為它是西方人的節日,只因那天是她災難的開始。

十八年前的十二月二十五號,江州市銀裝素裹,可那天她看到的卻是鮮血悲傷和絕望。

那天宛如這世上最鋒銳的毒刺,狠狠紮在她心裏,每每只要想起,她就劇痛交加。

那一天就是她人生中的分界線,那一天之前,她是龍家夫婦含在口裏怕化了,頂在頭上怕摔了的掌上明珠,當然也是何家夫婦疼愛有加的幹閨女,可是那一天之後,她從雲端徹底摔下來,剛開始還以為何家是她的救命稻草,結果到頭來,何家伸給她的救命稻草是想剝光她身上的華麗服飾,然後棄之如敝履……

何家不僅是她這輩子的仇恨,也是她下輩子都避而遠之的夢魇。

……

與此同時,随着嗡嗡的起飛聲,飛機在一陣顫動中緩速滑行起飛。

機身擡高,巨大的機翼在暗夜中尤為醒目和紮眼。

何俊峰坐在靠窗位置,看着外面的黑壓壓,那麽深沉的顏色,宛如他的人生經歷一般。

如果有人問他,他最難以忘懷的是什麽?他肯定會毫不猶豫的回答,在一個偏遠的小山村,他和他母親相依為命的日子,雖然那段日子過的很清貧,但他很快樂,哪怕媽媽告訴他,他是一個遺腹子,他也覺得沒什麽,因為他有疼愛他的媽媽,在他眼裏,媽媽就是他的全世界。

天有不測風雲,病魔奪走媽媽的生命,也帶走了他的全世界。

媽媽臨終時,告訴了他的身世,他也終于知道自己不是一個遺腹子。

看着陌生至極的父親,那一刻,真希望自己就是遺腹子!

怎麽偏偏成了私生子?

韓淑珍告訴他,私生子就是見不得光的可憐蟲……

梅紅告訴他,他的出身,不僅是個錯誤,還是一個恥辱的代言詞。

生物學上的父親告訴他,他不過就是他年輕時候荷爾蒙過剩所造成的一個意外,而且他還不知道。

何承光告訴他,何家因為他的出現蒙了羞。

所以,他在何家的位置,連一只狗的待遇都不如。

何耀華決定把他送走,把他送到美國一個朋友家,眼不見為淨。

一夕之間,何俊峰有家不能歸……

不過,在他那段滴水成冰的記憶裏,曾經有過一縷溫暖的陽光不經意劃過……

有一天放學的時候,江州市上空突然一道雷聲響起,緊接着傾盆大雨粗暴降臨,毫無征兆,韓淑珍開着一輛從二手店購買的廉價轎車接了何煜,順道接他,可是在半路上,韓淑珍忽然讓他下車去給何煜買瓶飲料。

等他冒着傾盆大雨買了飲料跑過來時,那車竟然揚長而去。

瓢潑大雨中,那瓶飲料早已經被他捏變了形。

那天,他像一個孤魂野鬼在街上游蕩,後來,一輛白色轎車停在他身旁,雨幕中,有人為他撐了一把傘,那人是楊靜婉,他在何家見到過,一個極為美麗溫婉的女子,開車的是她丈夫龍廣輝。

“下這麽大的雨,傘也不打,會淋壞的。”

楊靜婉讓他上車,他有些猶豫,不是擔心龍氏夫婦像大嫂一樣欺負他捉弄他,而是自己衣衫盡濕,擔心弄髒他們的車,那車就像為他撐傘的女人一樣,漂亮高貴。

龍廣輝在車裏等了片刻,見妻子和何俊峰還站在雨幕裏,便搖下車窗,說道,“俊峰,我妻子衣服快被打濕了。”他這是換了一種說法,讓車外的倔小子上車。

果然,何俊峰不好意思讓楊靜婉陪自己站在雨中。

“擦擦,免得着涼。”上車後,楊靜婉遞了一條白毛巾給他。

毛巾上有幹淨的氣息,如同龍氏夫婦一樣,何俊峰将臉埋在毛巾裏,那一刻心竟有些酸脹和發疼。

那天,是他第一次走進龍家,也是最後一次。

那天,他在龍家見到了一個穿着漂亮公主裙,肌膚白皙,雙眸清澈見底的小女孩,他從來都沒有見過那麽美麗的女孩子,美得像個小精靈。

他知道她叫龍子昕,四歲多,是龍氏夫婦的寶貝女兒,也是大嫂韓淑珍的幹女兒。

“哥哥,吃巧克力。”胖乎乎的可愛小手遞給他一顆巧克力。

“小昕,他不是哥哥,是叔叔。”龍廣輝走過來,寵溺地摸了摸女兒的頭。

“他比煜哥哥大不了多少,怎麽就成叔叔了?”可愛的笑,笑容很甜。

那笑就像一縷燦爛的陽光,比他吃在嘴裏的巧克力還要甜。

……

何俊峰一直覺得,沒有誰生下來就心狠無比,總要有一個提煉過程,而這個過程絕非一般人可以承受。

他覺得能靠生物學上的父親施舍才能存活走下去,那這樣的人生不要也罷!

何俊峰始終相信,困境只是一時,只要堅持和忍耐,就沒有他過不去的坎兒。

很早,他就用自己設計的電腦程序換取了人生第一桶金。

一年後,他憑借程序設計賺來的錢不定期炒股,因為智商高,頭腦聰明,常常能發現別人不易察覺的暴富漏洞,所以他的錢來的很快。

他的聰明能幹很快引發他人的嫉妒和仇視,常常有一些牛高馬大的西方人對他不懷好意,所以,他不得不苦練跆拳道保護自己……

一次次血雨腥風,一次次險象疊生……

何俊峰認識言瑾只是一個巧合,當時言瑾效力的KT公司有意收購一家美國公司,但收購手段太過惡劣和充滿敵意,致使KT公司老板對彥瑾很不滿意,甚至決定讓言瑾卷鋪蓋走人。

當時,言瑾在酒吧借酒消愁,遇見了何俊峰,兩人一見如故,并互生好感,之後,言瑾向KT老板引薦了何俊峰。

那是一項龐大的收購案,資産高達一百億美元,KT公司老板在遲疑,讓一個心智交際各方面都還不成熟的中國人擔此重任,保險嗎?

如果公司啓用何俊峰,會不會被業界嘲笑譏諷公司收購被拒,開始病急亂投醫了?

何俊峰當時只說了五個字,“我相信我能。”

那次,何俊峰參與到KT公司的收購案當中,充當臨時策劃交易人,僅僅用了三天時間,就成功完成了之前花費大半年都沒有說服的龐大僵持收購案。

最終言瑾所效力的KT公司獲得了美國公司94%的股份,而何俊峰得到了6%的傭金,公司當時只答應給他5%,可他執意要加1%。

此事過去沒兩天,KT公司老板讓言瑾出面找何俊峰,希望能夠高價收購何俊峰6%的傭金。

當時KT開出的價錢非常驚人,言瑾也勸何俊峰賣掉股份,畢竟公司那麽大的爛攤子,前景如何尚未可知。

何俊峰堅持不賣,于是一年後,KT年收入高達幾百億歐元,成為全球知名的大公司。

KT老板每每想起那6%的股份就惋惜不已,聲稱自己那麽拼搏努力,每年其實都在給何俊峰打工。

當然,這話有些嚴重了。

6%的股份不多,至少對一個公司而言,但對一個年收入高達幾百億歐元的大集團來說,6%就不是一個小數目了,擁有6%的人,每天什麽事情都不做,只管坐在沙發上翹着二郎腿,每個月就會有數不盡的錢流進他的賬戶裏,只是想想,又怎會不牙疼呢?

KT公司的收購案讓何俊峰一時跻身富豪之列,難得一見的青年才俊,年少有為。

之後,何俊峰便開始組建起屬于自己的公司FXD,FXD就是傅小迪前三個字母的連寫,因為母親生命太短暫,他想讓母親的名字永遠留在這個世上,言瑾自然成了他的得力幹将。

随着FXD集團的突飛猛進,KT執行總裁開始惴惴不安,總覺得有一天,何俊峰會吃掉他的KT,所以,決定先下手為強,徹底除掉何俊峰。

這才有了撒哈拉大沙漠與龍子昕的驚險邂逅,想想,要不是KT執行總裁,他也不會和龍子昕……

何俊峰靠着椅背,閉目養神,腦海裏不由浮現出某人的身影來,她的秀發披散,她的精致五官,她的曼妙身姿,她的清冷眉眼,她那變化多端的眼神……

……

晚上九點多鐘,鄧希玥看着回家的龍子昕,一記白眼瞪過去。

“希希,我今天為了拖住那個地中海,可算是豁出去了,你不僅不說聲謝謝,反而心生不滿,我容易嗎我?”

一路走回來,龍子昕覺得很累,換上拖鞋,走到沙發前,渾身無力的躺在沙發上。

“誰叫你自作主張讓馮開來去酒店。”當時在酒店,看見馮開來,吓得她一跳。

“我擔心自己魅力不夠,穩不住地中海怎麽辦?所以,我是一顆紅心兩種準備,這樣,比較保險。對了,你父親對馮開來的感覺如何?”

鄧希玥本來躺在沙發上看電視,在聽到最後一句話,如同打了雞血似的坐起來,呲牙咧嘴,“你還想當紅娘不成?”

“如果你父親對馮開來不滿意,他明天還會讓你和地中海相親,所以,我擔心這個……”龍子昕說着,發現鄧希玥嘴唇有傷,“咦,你嘴怎麽了……”

鄧希玥一臉不自在,咬了咬唇回答道,“……上火……被你氣的……”

龍子昕眨了眨眼睛指了指,她要是相信希希的話,她就不是龍子昕了,“喲,節奏挺快,吻上了?”被希希調侃了這麽長時間,今天終于可以揚眉吐氣了。

“小龍女……”某人撅着小嘴不滿地抗議。

“證據确鑿,還敢狡辯?”龍子昕用着鄧希玥當初的原話和語氣拷問。

“啊呀……”鄧希玥滿臉沮喪,但也不能告訴龍子昕實情,嘴唇上的傷确實是被馮開來那個混蛋的牙齒磕碰傷的。

只因她在服裝店付賬時,不經意聽見兩個店員對她指指點點,好像在說什麽“牛郎”。

憋着笑得的她回到車上,因為可惡的男人一下子花了她九萬多元,她心疼的肝都在疼,為了報複馮開來,她對着吹口哨的男人說道,“服裝店的店員說你是那個……”為了故弄玄虛,她沒有把話說完。

果然,馮開來上鈎,“哪個?”

“那個。”鄧希玥笑得很賊。

馮開來不傻,似乎想到自己被有些人……貼上了不雅标簽,所以他不問了,再問就是自投羅網。

可鄧希玥怎麽可能放過他,好不容易逮到報複他的機會,“他們說你是……牛、郎!”後面兩個字說得極為認真,極為清楚,極為得瑟……

但是下一秒,她的唇直接被殺氣騰騰的馮開來給堵住了,瞬時天崩地裂,狂風海嘯……

鄧希玥瞳孔徒然睜大,仰着頭看着近在咫尺的馮開來,那雙深邃幽黑的雙眸就近在眼前,墨色深深,就像浸在深藍色湖底的上等黑玉,而自己的面孔倒映在裏面,頓時心下一陣恍惚……

幾秒後,她伸手推搡,卻被馮開來壓在座位上,感覺自己快要透不過氣來,還有她的唇上傳來一陣刺痛,那是被他的牙齒磕碰造成的。

鄧希玥捂着疼痛的嘴唇,惱火地譏諷着,“喂,馮牛郎,你到底會不會接吻?”

馮開來的臉有些紅,“一回生二回熟,下次不會了。”

……

此刻,龍子昕還想戲谑閨蜜,可閨蜜的手機響了。

鄧希玥看到屏幕上閃現的“老頭子”,有些意外,好些年,父親沒有給她主動打過電話了,今天怎麽?難道天要下紅雨了?

不管怎樣,電話總是要接,“喂……”爸爸那個稱呼她已經好多年沒有叫了,應該是從知道爸爸有了狐貍精方雅開始。

老頭子為什麽打這個電話,她心知肚明。

“希希,在哪兒呢?”十來年了,忽然聽見父親放軟語氣和她說話,耳朵還真的不适應。

不,應該說,從老頭子在酒店見到馮開來的那一刻起,她在鄧家地位就來了一個質的飛躍。

“我……”鄧希玥為了應景,停頓了一下,然後古靈精怪,小聲道,“我和他在外面……”

老頭子不是青睐于馮開來嗎?那她就見機行事了。

這些年,被喜新厭舊的老爺子氣得夠嗆,現在,她就和老爺子玩玩貓捉老鼠的游戲,氣氣狐貍精方雅。

“希希,你有男朋友,怎麽不告訴爸爸?”馮開來何許人也,老頭子怎麽不知,怎能不識?那可是打着燈籠也難找的乘龍快婿!

“我……”為了制造懸念,鄧希玥欲言又止。

“那好吧,你們玩。”鄧父笑呵呵的說完,又補充了一句,“我等會給你賬上打一筆錢,作為戀愛基金,記住,別用馮少的錢,知道嗎?”

“知道!”這次,她答應的很爽快。

正盤算需要一筆錢給孤兒院的孩子們買聖誕禮物,這錢就有了。

花鄧家的錢,她從不心疼,但想到今天被馮開來黑去的那筆,心裏堵得慌,也輾轉反側,睡不着。

今晚,和他一樣失眠的還有馮開來。

吻着鄧希玥柔軟的唇,感覺就像是在吃棉花糖上一般,舒服醉人的感覺在身體竄動,腦中也禁不住浮現她的美麗容顏和一笑一颦……

十二月在寒冬中一天天滑過,明天就是汪思儀出院的日子,今晚,韓淑珍不得不再次擰着高級補品出現在婦産科VTP病房,陪她去醫院的還是何承光。

汪家人不在,何煜守在病床前,這是鮮于琴有意安排的,希望能夠促進女兒和何煜的關系。

韓淑珍對汪思儀一陣噓寒問暖後,接下來,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沉寂中,何煜的電話響起,他接電話的聲音很低,淡不可聞。

“媽……”何煜把手機遞給她,“汪伯母有話要對你說。”

手機還在通話中,韓淑珍接過來,走出去,那天本來是來看汪思儀的,因為龍子昕那個醜八怪的一巴掌,她的臉當即腫了,所以不可能來病房,就匆匆回家去了,這段日子,她的手機多半時間處于關機狀态,鮮于琴找不到她的人,只能通過何煜找她。

韓淑珍接過電話後,沒有吭聲,她要探聽對方的動向。

電話那端,鮮于琴也是良久不說話,好半晌才開口,“知道我是誰嗎?”

“……市長夫人。”韓淑珍擡頭看向窗外的萬家燈火,說的極為平淡,似乎叫出口的只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稱呼而已。

即便如此,電話那端的鮮于琴應該是笑了,話語裏随之有了裂縫,“你終于露面了。”譏诮顯而易見。

靜了一會兒,韓淑珍語氣頗淡,“抱歉,我很忙。”聽得出來,她在壓抑自己的脾氣,要是平時別人這樣譏诮她,她早就毫不客氣回擊了。

“忙着躲我們?”鮮于琴也不是吃素的。

韓淑珍聽着,神情漠然,“市長夫人想多了。”

鮮于琴默然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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