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昕,你知道我忍了多久嗎? (1)
“俊峰……”龍子昕看見他,很意外,長發被她随手紮成一個馬尾巴,眉眼極美,漂亮的臉上沒有任何化妝品的痕跡,擡眸望向何俊峰,明明是沉靜的眸,但何俊峰卻覺得從那雙眸瞳裏散發出來的光十分耀眼奪目。
容不得她意外,何俊峰的手已經伸向她頸後,指尖冰涼,輕輕撫摸着,惹得龍子昕輕顫。
“小昕,招蜂引蝶的本事不小。”冷清的中文從他嘴裏徐徐道出,多少透着涼薄。
“他是問路的。”她小聲說了句,自己都知道外國男子的問路只不過是個幌子,可是她有什麽辦法,又不是她主動搭讪別人的。
何俊峰失笑,順勢握住了她的手。
外國男子一旁見了,眼紅不已。
何俊峰拉着她的手,步伐與往日相比明顯快了許多。
“俊峰……慢點……”龍子昕覺得自己的手臂快被某人扯脫臼了。
步子驟然停下,龍子昕始料不及,就那麽硬生生的撞在懷裏。
“龍子昕,你最好面對陌生男人保持沉默,下次再讓我看到,不饒你。”滿腔的憤怒,因為不知從何宣洩,所以嗓音裏才會溢出顯而易見的怒氣,清隽的臉龐上更是籠罩了一層寒冰。
不就是在異國他鄉的街頭,一個外國男子向她搭讪嗎?
難不成今後要扮演啞巴?
龍子昕擡眸,何俊峰站在她面前,身影挺拔如竹,透着冷寒……冰冷憤怒之餘,又何嘗不是別樣的溫情?
都說他是個面對突發事件都能保持冷靜的人,唯有面對她,情緒裏總會不期然沾染了塵世間的七情六欲。
換個角度想,他若不在乎,又何需生氣?
他叫她“龍子昕”,雖然不如“小昕”親近,但卻宛如巨石投落深湖,餘音盤旋,經久不息。
何俊峰垂眸看她,見她嘴角笑容蕩漾,當即皺了眉,“笑什麽?”
龍子昕若有所思,“你是不是吃醋了?”如同上次在盤龍雲海別墅裏,因為陸波……
某人挑眉,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那一眼似乎是在告訴她:我會吃醋?開玩笑。
龍子昕也不拆穿他,誰還沒有遇事死撐的時候?
返回酒店途中,何俊峰自己開車,車內,他的手搭在方向盤上,任由沉寂暈染。
到了十字路口,側眸看向龍子昕,她正單臂屈起,趴在車窗上看着街景發呆,燈光下,她白皙靈秀,手臂裸露在外,光澤動人,即便是簡單的t恤衫牛仔褲,也能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
何俊峰收回目光,一邊開車,一邊說道,“我把你一個人扔在酒店,生氣了?”
“沒有,我知道你很忙。”至于都在忙些什麽,她想問,擔心碰壁,幹脆不問了。
何俊峰倒是笑了,“真乖。”
這口吻,真像叔叔對侄女。
龍子昕擡起手臂貼着額頭,“你對這裏很熟。”都能輕車熟路了,應該很熟。
何俊峰一邊開車,一邊回答,“每年都要來幾次。”
“生意上的事?”
“不然呢?”
“澳洲美女很多。”她促狹了一句。
何俊峰瞥了她一眼,再出口話語充滿了邪氣,“美女再多,我峰弟不感興趣,也沒辦法。”
說完,怕她聽不懂峰弟的意境,又補充了一句,“我峰弟對某人的手倒是很感性趣。”
興許是風太大,有風灌入龍子昕口鼻間,嗆得不輕。
這時,車子經過一家大型超市,一個諾大媒體屏上,正在播放一個精彩短片,短片男主角竟然是黑頭發黃皮膚的……
這裏可是澳洲悉尼?龍子昕詫異不已,回頭望去,只見英俊出衆的陸波,俊雅面容挂着得體的微笑。
還真是名符其實的國際巨星,竟然出現在澳洲超市的媒體屏上。
“春心萌動?”一道涼薄的語調在車裏盤旋。
“有點。”她只是随口說說,可是側身,看向何俊峰,逆着光,發現他的表情難測。
原本只是随口說說而已,沒想到還要付出代價,一進酒店套房,何俊峰直接把她壓在身後的牆上,霸道的吻極具掠奪性,吻得她唇瓣都在疼。
“唔……”感覺自己的t恤衫被他推高,然後大手霸道的肆意妄為。
看着微微顫抖的她,何俊峰笑得撩人,“手感真的不錯……”
“何俊……”
真是不長記性,他霸道的要求着,“叫俊峰。”
“……”嘴被某人的唇再次堵上,哪裏還能叫。
他霸道的,直接探舌進去,纏着她的舌,她的唇是軟的,舌也是軟的,感覺她呼吸不暢,他這才意猶未盡離開她的唇,卻在離開的剎那間,又忍不住低頭親了親。
本來想要等到生日那天,可他現在不想等了,一刻都不想等了。
念頭在何俊峰腦海裏叫嚣着,一念起,欲牽全身。
那雙眼睛太黑,就那麽靜靜的凝視着她,離得那麽近,近得只有彼此灼熱的呼吸,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他懷裏,龍子昕就連身體也發起燙來。
吻再次落下,這次溫柔纏綿了許久,何俊峰動手脫掉她的t恤衫。
“昕,我不想等了。”何俊峰灼熱的唇在觸及龍子昕耳廓的那一瞬間,她若不是靠着牆,只怕早就癱倒在地了。
她的呼吸聲有些亂,恍惚間,有力的手臂抱起她。
天旋地轉間,已經被放在了床上。
“昕,如果你說不要,我們就此停止。”眼眸裏的光熾烈洶湧,卻極盡克制的隐忍着。
他承認自己是在口是心非,龍子昕答或不答,結果都是一樣。
龍子昕的臉都快燒起來了,“我是何煜的前妻……”
“那又如何?”
“何煜是你的親侄子,而我……”
“你是我的……”
何俊峰霸道地接過她的話,吻上她的唇,順帶吞噬掉了龍子昕忽然出口的吃痛聲。
她竟然是少女身,何俊峰在最初的怔忡之後,迎接他的是前所未有的狂喜……
早晨醒來,陽光吝啬,尚且不肯照射入室,微有小風,卷動窗簾輕輕飄揚。
前不久何俊峰起床,她還是知道的,但因為筋疲力盡,所以很快就又睡着了,此刻身旁空蕩蕩的,掀開薄被,全身上下全都是他制造的吻痕,最初入目的是胸前,然後是大腿……
朦胧記得,情潮湧動時,他注視着她,眸色雖然溫柔,卻被原始的本能占據。
那是他們都未曾涉足的未知領域,他難免有些急躁莽撞,滿身的紅痕就是對他霸道強勢下最真實的控訴。
雖然情動之餘何俊峰告誡自己要慢慢來,但還是讓她痛了,也失控了……
太困,她的記憶有些迷糊,醒來憶起,一度以為是幻聽。
他似乎俯首在她耳畔,“昕,知道我忍了多久嗎?那次在何家,你裝醉上了我的床,我恨不得将你占為己有……”
在何家,他就有這種想法,那是多久的事啊!
“……”龍子昕聽了,只能閉着眼睛,不敢看他。
這一夜,她生澀,而迷失。
這一夜,何俊峰沒有任何花哨的技巧,但帶着塵世男女最原始的情感交流。
這一夜,他緊緊握住她的手,喘息和嬌吟交纏在一起,她在炫目的白光過後看到他含笑的眸。
這一夜,他們幾乎一夜未眠。
同時一夜未眠的還有樓下另一套房的歐陽芙蓉。
只要想到何俊峰和龍子昕共住一套房,想到他們睡在一張床上纏綿不休,她宛如一個遲暮老人,忍不住發笑,但笑着笑着,便是大把大把的眼淚撲撲而落,心中湧起了潮水般的絕望。
今晚,看着何俊峰親自開車帶龍子昕回酒店,她開車和孟旭陽跟在後面,後來情緒失控,車只能由孟旭陽開。
歐陽芙蓉和李一航分別是何俊峰的得力戰将,有些應酬,男人不方便出面,多是她出面周旋,28歲的年齡,卻早已在商界百毒不侵。
本來何俊峰是要她坐鎮于總部,或者管理英國一家分公司,但歐陽芙蓉自願跟着他風裏來雨裏去。最初幾年,飯局不斷,席間少不了觥籌交錯,有兩次胃大出血;幾年前有筆上百億的收購案,何俊峰給她和李一航下達死命令,必須拿到手。她為了完成任務,陪喝陪玩,陪盡了笑臉,到最後險些被對方占了便宜,她在午夜時分,站在北風呼嘯的大街上,也曾心酸的直掉淚,但哭過一場,第二天又會化好妝容,帶着笑臉重新征戰商界。
她做這些,一是為了豐厚的財富,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她的老板是何俊峰。
她一直都知道,何俊峰是一位優雅并且剛柔兼濟的出色男人,他的氣度膽魄足以讓對手折服。
她無數次親眼目睹何俊峰在含笑間步步為營,也親眼見識他把綿裏藏針發揮到極致。
何俊峰舉止鎮定自若,他嘴角的笑容嘲諷逼人,語帶機鋒,他有難以猜測的睿智和氣勢,他在談判場所眼神鋒銳而透徹……
面對這樣一個男人,沒有人會不愛他!即便FXD集團女員工不知道他是真正的老板,但依然争先恐愛他,只要他出現在集團,那些灼熱的目光會如影相随。
何俊峰的潔身自愛更是歐陽芙蓉為之傾倒的原因之一。
這些年,她住的是豪華別墅,開得是名車,穿限量版名牌服飾,年薪驚人,遠遠高于FXD集團的高層,有時候,何俊峰付給她的提成幾乎就是言瑾一年的薪水,毫無疑問,她是名符其實的隐形女富豪。
可是今天,親眼目睹何俊峰牽着女朋友出雙入對,她受傷了,但有些話她不敢跟何俊峰說,也許那已經稱不上是“說”了,是發洩。
這些火,也只能對孟旭陽發洩,她有本錢生氣,她一個女人這些年為了FXD集團茁壯成長,當然也是為了得到何俊峰的青睐,她在商界風裏來雨裏去,一年年成長起來,比男人還有魄力。沒錯,她收獲了財富和地位,每天吃香的喝辣的,環游世界了,但她沒有得到她真正想要的東西。
孟旭陽耐着性子等她發洩完了,這才開口說話,“歐陽,你也別憤憤不平了。不然,老板會不高興。”
他的話,讓歐陽芙蓉的火氣有所緩和,但心裏還是不服氣,她問,“她究竟什麽來路,為什麽老板會選她?”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老板對她是認真的。”該說的不該說的,孟旭陽心裏有數。
歐陽芙蓉不問了,忽然沉下了性子,她又是那個處事冷靜,公事公辦的女秘書了。
因為生氣沒用,委屈更沒用,何俊峰從一開始就沒給她一丁點希望。
記得去年,也是這個時候,他就要過生日了,她和李一航他們一樣,準備了生日禮物,也送給了他,但是第二天,他把她叫到他的房間。
進去時,她看見他的桌子上放着一個精致盒子,再熟悉不過的盒子,因為那是她送給何俊峰的禮物。
何俊峰靠着椅背,雙臂環胸靜靜的看着盒子,沒有看她,平淡開口,“禮物很好,謝謝。”
“您喜歡就好。”她盡量讓自己聲音表現的很平靜。
何俊峰看了她一眼,“但我不會接受這種禮物。”
她疑惑不解,“……您不是說禮物很好嗎?”
何俊峰笑了,“這樣的禮物,如果是我女朋友或者妻子送給我,那是再好不過了,但是你送給我又算什麽呢?你該送給你男朋友,或是你以後的丈夫,随便什麽人都可以,但那個人唯獨不能是我。”
她記得她當時是這樣說的,“何先生,這只是一顆紐扣而已。”
“一顆紐扣,襯衫第二顆紐扣最接近心髒,那個位置太過敏感,這顆紐扣不适合在那裏安家。”
她忽然不說話了,一時有些難堪,偏偏何俊峰還問她,“你喜歡我?”
“喜歡。”她索性豁出去了,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抱歉,我不喜歡。”何俊峰把玩着盒子,淡淡說道,“我給你兩個選擇,要麽留下這顆紐扣,你走;要麽拿走這個紐扣,你繼續留在FXD。”
宛如一盆冷水嘩啦啦的沖頭而下,當時浮現在歐陽芙蓉腦海中的只有四個字“冷血無情”。
留下這顆紐扣?只怕她還沒走出這房間,何俊峰手一揚,盒子就會從窗口飛出去,歐陽芙蓉不傻,當即帶走了這顆紐扣。
去年,何俊峰還沒有女朋友,她就毫無希望,現在他有了女朋友,也就更沒希望了。
想到這,歐陽芙蓉的胸口好像被人注入了鉛水,那種劇痛密不透風的刺向她,劇烈的痛楚壓得她快要失去了知覺,整個人宛如掉進了漆黑地獄,魂魄被分割的七零八落。
她很後悔,後悔去年沒問他為什麽不喜歡她?
歐陽芙蓉就不明白,何俊峰只不過去了幾趟江州市,怎麽就找了心儀的女人,還是短時間內?
這天早上,龍子昕走出卧室,何俊峰正在接電話,修長的身影,單手插在褲袋裏,安靜的聆聽着,也不知是什麽電話,他的神情沉寂幽冷,一雙漆黑的眸仿若覆蓋了一層薄冰。
龍子昕站在門口,一時沒有動,盡管如此,何俊峰還是聽到了腳步聲,朝她這邊望過來,也有心結束了通話,“暫時先這樣,挂了。”
想到把自己徹徹底底給了他,龍子昕有些不自在,加上被他折騰的渾身酸痛,現在根本就是身心交瘁,或許在答應和他來澳洲的那一刻,她就應該想到會這樣。
“怎麽起來了?”何俊峰笑了,眼神溫柔,白襯衫,黑西褲,手工皮鞋,這是他的一貫穿着,人靠衣裝四個字在何俊峰這裏是毫無意義的,商人往來,他不需要用名牌衣服來證明身份,哪怕是最廉價的T恤衫,一旦穿在他的身上,那它就是名牌。
龍子昕不知道該和他說什麽,白了他一眼,窗外的陽光照進來,落在她臉上,眼眸流轉,倒有些似嬌似嗔。
何俊峰笑容加深,走過來時,手臂親昵的環着她腰身,看她頸側印染的紅痕,眸光閃了閃,過了幾秒移開眸光,忍下心頭悸動,輕聲問她,“累了不累?”
“累。”明知故問,當然累了。
“峰弟開葷,有些貪吃。”何俊峰摸了摸她的頭,笑道,“我今晚輕點。”
今晚?龍子昕臉幾乎要爆掉時,怔了一下,如果她沒聽錯的話,她好像聽見峰弟開葷這樣的字眼,也是哦,昨晚他親吻着她的眉眼,簡單動作裏卻帶着虔誠和情動,“昕,如果痛,告訴我。”
何俊峰內心的渴望壓都壓不住,但眼角眉梢,甚至是他小小的動作裏都藏匿着溫柔,那是滿滿的坦誠,“我是第一次,可能有些魯莽……”
這算不算是何俊峰說過最動聽的情話?龍子昕眼睛裏有着淡淡的霧氣,內心被感動沖刷着,看着他熾烈的眸,她手指滑入他汗濕的發間,“有人說,男人在床上說的話,都不可信。”
何俊峰忍不住低笑起來,“我的話也不信?”
他不常笑,但面對她,有些笑是從骨血裏溢出來的,悄無聲息。他不曾知道,每次看到他的笑,她心裏就會悄悄長出一枝綠藤,這枝綠藤不是尋常藤蔓,它在剎那間開出了鮮花。
“想什麽呢?”何俊峰笑着抱起她,“來,吃早餐了。”
一大早,他就給孟旭陽打電話,讓他準備好早餐,就等她醒來。
龍子昕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粥香,還別說,真是餓了。
吃過早餐之後,何俊峰讓她在房間裏休息,他說有事,需要出去,還說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讓她有事就找孟旭陽或者歐陽秘書。
這樣很好,她有事,也需要出去。
昨天何俊峰不在房間的時候,她已經給拍賣行的眼線打過電話,知道明代青花瓷暖硯今天拍賣。
換上一件寬松的白色棉質襯衣,和一條牛仔褲,帶上何俊峰給的那張銀行卡和自己所有家當,就算機會渺茫,她應該有這方面的打算。
出門時,從行李箱裏找出棒球帽戴上,房間外,沒有看見孟旭陽和歐陽芙蓉,她也沒準備告訴他們。
若是他們知道她去拍賣行,何俊峰也會在第一時間得知,若是讓何俊峰知道她是為了明代青花瓷暖硯而來,他不會坐視不管,到頭來,他肯定會為了暖硯竭盡全力,而她會心生不安。
出了酒店,她向前走了一段路程,才招手攔車,上車後,她用英語向司機報了一個離拍賣行不遠的地方。
出租車司機是位中年澳洲大叔,車子平穩行駛,他透過車鏡看着後車座上的東方美女,用英語問道,“小姐是來悉尼旅游的?”
“嗯。”龍子昕淡淡應道。
美女天生吸引人,司機熱絡起來,“需要我給你推薦幾個景點嗎?”
龍子昕回以淡笑,禮貌道,“不用了,謝謝。”
她的一口純正英語,讓司機很驚訝,“你的英語很好,專門學過?”
“我在英國住過幾年。”龍子昕搖開車窗,淡聲說道。
司機随口說道,“難怪英語說的這麽好,小姐是哪國人?”
“中國。”
“你一個人過來旅行,沒有家人陪伴?”如果有家人陪伴,應該跟她在一起才對。
“嗯。”何俊峰是她的男朋友,但不是家人。
司機笑道,“旅行還是應該有家人陪着,這樣才有樂趣,要不然一個人太寂寞了。”
“我沒有家人。”龍子昕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表情如常,并不見絲毫的蕭瑟凄涼之意。
司機怔了一下,表示歉意,“對不起,我很抱歉。”
“沒事。”龍子昕無所謂笑笑。
似是被她的善解人意所感染,司機話匣子一下子打開了,一路上,司機又講了一些什麽,龍子昕已經記不清了。
下車後,根本眼線之前在電話裏的描述,經過一個十字路口,朝着一條步行街走去,只要穿過這條步行街,再右轉,走三百多米,就能看到拍賣行的招牌。
前面二十米遠的地方,有三四個澳洲男人圍成一團,似乎在對什麽人拳打腳踢,龍子昕看不到情形,但是依稀可以想象被打之人傷的很慘。
路過那裏時,她看見一個踢翻在路邊的輪椅,眼睛暗沉了一下,想出手相助,但想想自己孤身一人,又是在異國他鄉,而且自己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辦。
步行街上有三三兩兩的澳洲人經過,可是他們路過時,都是熟視無睹,由此可見,這幾個澳洲男人應該是這一帶的流氓地痞,對于這幕倚強淩弱,他們好似習以為常,也不想惹禍上身。
龍子昕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匆匆而過,可是當她的目光無意中看到蜷縮在地面上的男子時,心不由緊縮了一下,如果被打男子是金發碧眼的外國人也就算了,偏偏他是一個黑頭發黃皮膚的亞洲人,還是一個人過中年的殘疾人。
她嘆息了一聲,終究停下腳步,扶起倒在地上的輪椅時,用英語說道,“住手。”
龍子昕的話語不高,但是奇異般的令幾個流氓地痞瞬間停下了動作,擡頭看着她,但在看到她是孤身一人,還是一個纖瘦的弱女子時,不禁誇張的大笑起來。
他們大概以為,一個不自量力的女人還想在他們的地盤多管閑事,簡直是不知死活。
地上男子聽見她的聲音睜開雙眸,一剎那間,無助的眼眸仿佛被某段疼痛記憶沖刷之後,猛然瞪大,可随即看到眼露淫光的流氓地痞,不禁又對陌生女子的安危充滿了擔憂。
“瞧瞧,有個女人迫不及待的想要我們調教一番,怎麽着,我們一起陪她玩玩?”領頭的流聲流氣獰笑道。
“哈哈……好啊!”其他幾個随聲附和,“這妞長得真漂亮。”
“老子這輩子還沒上過亞洲女人……”
“我也沒睡過,聽說叫喚起來,很銷魂……”
“那咱們今天就試試……”
倒在地上的男子聽到流氓地痞嘴裏吐出來的話,吓得臉色煞白,沖着陌生女子喊道,“這位小姐,你快走,別管我。”
龍子昕背包裏的手機在響,她也不理睬,只是平靜的站着,她好像在聽他們說話,但是那樣淡定的表情,似乎根本就沒有将他們的話放在心上。
“大哥,亞洲妞聽不懂我們說的話。”一個個頭較小的流氓一邊說着,一邊走到龍子昕身邊,右手冷不丁摸向她的胸部。
龍子昕出其不意掩其不備,速用右小臂向左下弧形沉挂小流氓右肘彎部,一抖即轉。接着,回手用掌背、小臂向小流氓右面、頸部鞭出,右腳用力,在下向前逼住其右腳外側,上下合勁,将澳洲男人狠狠摔出去,疼的他哀嚎不已。
情勢逆轉,瞬間讓另三名原本心存邪念的流氓地痞愣生生的止了獰笑,瞬間兇狠的瞪着她,看那眼神恨不得将她碎屍萬段。
背包裏的手機一直響個不停,不知是何俊峰在找她,還是拍賣行的眼線在催她,龍子昕顧及不上。
因為領頭的澳洲男子已經發了狠,撲過來,右拳直擊她的頭部,龍子昕偏頭躲過之後,右手抓住對方手腕,同時左拳向下捶擊他的手臂。随即上右腳絆住對方前腳,右拳向上、向右順對方右手臂撇捶打擊對方頭部。
随着身體下沉而發勁,迫使對方重心随之傾斜,小流氓還想逃脫反擊,龍子昕冷冷一笑,順着他的動作扯下他身上的襯衣,将其左臂反擰在其背後,用襯衣将他右手腕上抽緊向左上提,再将襯衣袖子從他手臂上纏繞一圈,反剪打一死結即成。
其他兩名小痞子一同沖向龍子昕,從地上艱難坐起來的男子忍不住大喊,“小心。”七上八下的心因為這個女子的容顏,忽然間很疼。
兩名小流氓沖過來時,龍子昕迅速将腿上擺舉起,再向前下方迎頭下劈對方面部,對方後退躲閃,她後腿迅速上前,前腿提起,用下劈技術攻擊對方胸部,将其狠狠踢在地上,起不來,另一名見勢不妙,急忙轉身就跑。
龍子昕擔心跑掉的小流氓去搬救兵,急忙走到被打的亞洲男子面前,用英語問道,“怎麽樣?可以離開嗎?”
坐在地上的言澤昊,呆呆的看着她,表情裏有着掩不住的震驚和恍惚,他僅有的左腿發軟,整個猶如丢魂之人……
“我們必須離開。”龍子昕将他的輪椅推過來,沒有出手扶他起來的意思,只是問道,“自己能起來嗎?”
言澤昊點點頭,扶着一邊的輪椅站起身來,龍子昕這才發現他的右腿從膝蓋往下被截肢了。
“謝謝你。”看着眼前那張有些熟悉又陌生的臉,言澤昊眼睛竟浮起莫名的濕意。
龍子昕看了他一眼,推着他朝步行街的出口走去。
言澤昊想到她一個弱女子在制服三個牛高馬大的澳洲男子時,也沒有被對方打到,不禁皺眉道,“你有沒有受傷?”
“沒有。”龍子昕淡淡回答道,她沒有受傷,但右手臂還是被對方踢到了,有些疼,但不礙事。
言澤昊看不到她的神情,但聽她聲音想來無恙,也就放下心,想了想,問道,“小姐練過跆拳道?”
龍子昕沒有回答,因為這個問題不需要回答,明擺着的答案。
言澤昊不以為意,兀自說道,“我叫言澤昊,今天的事謝謝你了。”
龍子昕說,“你已經謝過我了。”
“你一個弱女子,出手救我,很危險,知不知道?”言澤昊憐憫她的所作所為。
龍子昕笑了笑。
“我們素不相識,你實在沒必要為了我犯險。”可能因為她長得太像靜婉,他真是于心不忍。
龍子昕什麽也沒說,把他推到步行街的出口,聽見背包裏的手機又在響,拿出來一看,是何俊峰的來電,之前所有來電都是他的。
“喂……”
按下接聽鍵,剛要說話,何俊峰冷飕飕的聲音就從電話裏蹦出來,“你跑哪兒去了?打你電話也不接。”
好兇哦!第一次聽他用這種語氣和她說話。
身在異國他鄉,她不辭而別,又不接電話,肯定讓他心急如焚了。
何俊峰想到自己沒有好好陪她,而她可能也只是出去走走,再開口,他的聲音軟了許多,“你在哪兒?”
她不會告訴何俊峰她的行蹤,也不能說出她的具體位置,只能撒謊了,“我在酒店樓下。”
“酒店哪個樓下?”他這樣問,說明他現在可能去找她,或者讓孟旭陽去找她。
為了阻止他打破沙鍋問到底,她敷衍道,“我馬上就回來。”能拖延一時是一時了。
“嗯,我在酒店門口等你。”這次,何俊峰的聲音很低,也很溫和。
之前,龍子昕說的都是英語,當她打電話說中文時,言澤昊的心髒仿佛被什麽東西狠狠撞了一下,他失神地看着眼前這位年輕女孩:她有着纖細又完美的身材,寬松白色襯衣,素色卷腿牛仔褲,白色黑邊球鞋,簡單雅致,她雖然戴着棒球帽,但她有一頭海藻般的長發,她的臉美麗而精致,她的眼睛黑白分明,在和澳洲的流氓地痞打鬥時,她的表情很冷,和他說話時,她的反應很淡,可是她在接電話時,她的表情又柔情四溢……
似曾熟悉的面容,似曾熟悉的微笑,似曾熟悉的眉眼……
言澤昊感覺自己的心被人扯碎了,看着她挂斷電話,穩了穩情緒,輕聲問道,“小姐是中國人?”這次,他說的也是中文。
聽見他說中文,龍子昕明顯一愣,“你是……”
“我也是中國人。”有霧氣在言澤昊眼睛裏淺淺浮動。
“哦。”龍子昕沒有想到在澳洲街頭,出手救得是中國人,就像那次在撒哈拉大沙漠幫助何俊峰一樣,一時內心感慨不已。
“小姐貴姓?住在中國什麽地方?”等待她回答的時候,沒有人知道,言澤昊的心髒正在“砰砰”跳動着,幾乎被提到了嗓子眼。
面對一個這次見了,今生不會再見的陌生人,她沒必要以實相告,“我姓吳,家住江州市。”
她的回答,讓言澤昊覺得尚有熱度的心,忽然被冰渣子給澆滅了,心陷入枯寂,他先是自嘲的笑了笑,他竟心存期待……
那笑很虛弱,笑過之後卻忽然咳嗽起來,那咳嗽聲并不連貫,甚至可以說是斷斷續續的咳,極盡壓抑,似是在隐忍一種絕望。
全世界華人那麽多,長相相似的男男女女大有人在,說不定是他多想了。
龍子昕察覺到異常,問他,“你沒事吧?”
“我沒事。”言澤昊眼神無波,只剩惘然。
她推着輪椅,漫不經心問道,“你應該不是中國內地的吧?”這個男人中文說的不是很流暢,而且帶着臺灣韻味。
“我出生在中國臺北,後來因為父母經商的緣故,離開臺北,定居在了美國。”陽光下,熱氣蒸騰,言澤昊溫和的語氣中夾雜着太多的千帆過盡,隐隐落寞。
“你怎麽得罪澳洲的這些流氓地痞?”
“我在這裏等人來接我,他們可能覺得我行動不便,想從我身上撈點油水!”
“有貴重東西被搶了嗎?”
“只有為數不多的現金,不礙事。”
“那就好。”
龍子昕停住腳步,看了看時間,向右邊張望。
“吳小姐,你有事就去忙,別因為我,耽誤了。”言澤昊看得出她有事在身,從她之前的電話中,他也聽出有人在等她。
“我……等一下,沒關系……”她想等接他的人來了之後再走。俗話說好人做到底,她送佛送到西吧,擔心之前那幾個流氓地痞尋來報複。
“吳小姐,能否把你的聯系方式告訴我?”今天多虧她出手相救,言澤昊要感謝她。
龍子昕明白他的用意,淡笑道,“舉手之勞,言先生不必放在心上,說不定我今晚就離開悉尼了。”所以,留下聯系方式根本沒必要,再說了,她出手相救,不是為了回報。
“看來,吳小姐,喜歡拒人于千裏之外,那為什麽又要幫我?”他無法理解。
“我們都是中國人,你遇到困難,我力所能及,也是順手幫了一把,言先生沒有必要放在心上。”在英國最初的日子,她過的很艱辛,那種日子或許應該叫做暗無天日,那時,她常常幻想有人能夠幫她一把,幻想能夠有一個黑頭發的中國人出現,但那只是幻想。
現在,她希望自己能夠實現別人的幻想,僅此而已,不求回報。
“我生平最不喜歡虧欠別人,你的這個人情,我一定要還,這樣吧,我請你吃晚飯。”言澤昊很堅持。
“不用。”她習慣性的拒絕道,“我男朋友在酒店等我。”
“把你男朋友叫出來,我們一起吃飯。”言澤昊執意要感謝她的重要原因是,她長得太像一個人,只可惜住址不對,姓氏不對。
住址不對,不重要,關鍵是姓氏。
“言先生……”龍子昕正要再次拒絕,她的手機又響了,拿出來一看,還是何俊峰的電話。
“我在酒店門口等了你這麽長時間,你怎麽還沒到?你到底在哪裏?”何俊峰手裏的打火機似是出了毛病,接連打不出火來,漸漸的他也失去了耐性,合上打火機,薄唇緊抿,把手裏沒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