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塵埃落定
“車禍很嚴重, 雖然第一時間把人送到醫院,但可惜, 他們還是沒能救回來……”
說到這裏,男人有些哽咽。
不過鏡頭連抖都沒抖一下,謝執挺穩的。
阮檸腦子不好,沒他們轉的快, 不過此時也反應過來, 這個人說的是什麽意思。
謝執的父母在十年前就出了車禍, 去世了。
他看了眼謝執的側臉, 心裏面一下子好難受,悶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原來謝執這麽早就沒有了父母, 虧他還和他住了這麽久, 卻什麽也沒發現。
謝執也從未和他提起過, 平時根本看不出來, 阮檸還覺得他過得挺開心的。
這樣一想,他心裏更難受了。
謝老爺子的臉色不太好,白發人送黑發人經歷一次就夠了,誰也不想被拿出來再戳一次傷疤。
謝執臉上倒沒什麽表情, 他也不知道該做什麽表情。
真相和他一直以來相信的沒什麽兩樣,要說悲傷, 早就悲傷過了。
他現在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那人緩了緩, 又繼續:“我聽到這個消息時覺得不敢相信, 好好的人怎麽說沒就沒了呢?不過還是要接受現實的。再後來我越想越不對勁, 那輛車怎麽會出現剎車失靈的問題,明明我每天都會檢查,根本就不可能出現問題。”
“後來我無意間翻開相冊,看到我拍的照片,因為角度問題,上面剛好把你大伯在車上做手腳的樣子照的一清二楚。”
此言一出,場下立馬議論了起來,對于十年前的事很多人都記不清楚了,而在場的又有的是年輕人,就更不知道了。
不過不管了不了解,就單是這人說的,也足夠出一個大新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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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胡說!”謝執大伯怒吼突然出聲,指着謝執:“謝執,你到底有什麽陰謀!我告訴你,你這是污蔑诽謗!當初警察都沒說我有問題,十多年過去了,你現在随便找了個什麽司機就說我有問題了?你安的什麽心?”
謝執不慌不忙,甚至對他這副模樣明目張膽的嘲笑:“你急什麽?如果真的污蔑你,我會負責任,不如先聽下去再說?”
謝鐘忙着去看謝執的爺爺,但謝執的爺爺只是看着謝執。
“我當時只是有這個想法,卻還是不敢确定,怎麽會呢,兩個人是親兄弟,哪兒有哥哥害弟弟的道理。”
“不過後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你大伯做賊心虛,調了監控,發現了我。”
“最開始他想給我錢,讓我離開,那時候我就确定了我的猜想,不過當時血氣方剛的,心中不平,便質問他,他答不出來,我說我準備去報警。”
那人呼出一口氣,又道:“我當時太年輕也太天真了,這人心往往比我想的要複雜許多。那天我沒能去到警察局,在半路就被人跟蹤,我很害怕,怕像你父親一樣死了,所以我最終還是妥協了,因為車技好,一個紅綠燈路口在甩掉了跟蹤我的人後,就離開了榕城。”
“不過這些年我一直生活在痛苦中,壞人沒被嚴懲,你父親也死的不明不白的,正好你來找我,我終于也可以解脫了。”
畫面到這裏就算是完了,阮檸在人群外默默地看完,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很想哭。
他去看謝執,謝執的臉上無波無瀾,絲毫沒有受影響。
對啊,這視頻就是他錄的,可能已經麻木了吧。
阮檸很心疼,心髒一抽一抽的。
他覺得謝執好可憐。
比自己還可憐。
大廳裏的人終于忍不住,開始議論紛紛,視線也在謝執一家身上開始流連,豪門的恩怨往往上不得臺面,不過一旦被抖落出來,就算是一點細枝末節也能被人津津樂道好久。
謝執的大伯算是徹底慌了,他在人群中看了又看,最後,向謝老爺子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不過沒想到謝老爺子卻是轉身走了。
謝執:“我這裏有壓死你的最後一根稻草,別想逃。”
“你以為這就能将我定罪了?你認為憑什麽一個外人的說辭警方會相信?”
“單憑他的說辭肯定是不夠的,不過有你的錄音啊,大伯,還得謝謝你開的金口呢。”
謝執說的錄音,是十年前郝定錄的,壓死謝鐘的最後一根稻草。
謝鐘愣在原地,他是萬萬沒想郝定那個二愣子竟然還會想到錄音?
要是真有錄音的話,那他到時候可能就真的……
他有一瞬間想要逃跑的沖動,不過他也就動了一下腳,冰冷的鐐铐就栲在了手上。
警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守在外邊了,一群人走進來:“經人舉報,警方懷疑你和十年前的一場車禍謀殺案有關,跟我們走一趟吧。”
這下他逃不了了,整整十年,該來的還是會來。
謝鐘這時候反而冷靜了下來,他知道一切都塵埃落定,其實到頭來,什麽都沒有改變。
他不想父親把什麽都交給弟弟,所以一時嫉妒,在車上動了手腳。不過他并不後悔,本來,他什麽都比謝執的爸強,憑什麽他得到的比自己多?
只不過他沒想到,盡管十年前他處理掉了謝執的父親,十年後,他的兒子,依然會奪走他所有的東西,其實一切都沒有變,他得不到的,還是得不到。
“謝執,”謝鐘在被帶走前,叫了謝執一聲,謝執轉過頭,謝鐘說了一句:“你生日,大伯也沒什麽好送給你的。不如就祝願你和你那短命的爸媽一樣,不得好死怎麽樣?”
阮檸剛從人群中擠進來,就聽到這麽一句惡毒的話。
阮檸臉色微變,不過謝執還好,并沒有很受影響。
他道:“我相信爸媽應該不會同意你這個祝福,還是送給你自己比較好。”
謝鐘被帶走了。
賓客們也沒了再繼續下去的欲、望。
謝執讓管家把他們都送走。
阮檸靜靜地等謝執安排完,一句話也沒多說。
等謝執把所有的事處理好,人都走完了,已經是半個多小時後了。
謝執站在門口,向不遠處的阮檸招了招手:“檸檸,過來。”
阮檸小跑着過去,被謝執一把就給拉進懷裏緊緊抱着。
“我好累,”謝執低頭埋在他的頸間:“好在一切都結束了。”
阮檸能感覺到謝執的疲憊,他知道謝執很累很累。
因為書裏并沒有說到過謝執的父母,所以阮檸并不知道,隐藏在謝執纨绔的作風下,有這麽一個難以言說的秘密。
可能也算不上是秘密,其他人都是知道的,就他不知道而已。
阮檸回抱了謝執,像很多次謝執哄他的一樣,輕輕的拍着他的背,道:“沒事了,謝執。”
面上的平靜都是假象,謝執心裏非常煩躁。
事情明明這麽簡單,卻還是拖了十年真相才浮出水面。
謝執沒說話,阮檸想哄他開心,便道:“你不要不開心,我會一直陪着你的,我們要長長久久。”
謝執在他脖子上親親挨了一下,對小孩兒這略顯刻意的承諾有些心癢,低聲笑道:“我們會有多久?”
阮檸:“很久!久到你老啦,我也老啦,到時候我不會嫌你長得醜的。”
謝執直起身,捏了一下他的臉,道:“我們檸檸真是太好了。”
謝執的心情因為阮檸好了不少,阮檸的心情卻是不好了。
現在謝執越是笑,他就越是難受。
謝執把所有的事情都埋在心裏,外人根本看不出來他藏着這麽多事兒,阮檸覺得愧疚,謝執對他這麽好,他都沒認認真真地去了解過他。
他就按照自己表面看到的,謝執天之驕子,順風順水,要什麽有什麽。
阮檸踮起腳,在謝執臉上親了一口。
謝執:“怎麽了?”
阮檸抱住他,帶着很重的歉意,道:“我真是對不起你,這麽久了都不知道你家裏的事。”
“不過謝執你放心,我以後一定會對你很好很好的。”
阮檸扒着謝執,悶着聲音說話。
“我不會跟你鬧脾氣了,也不會說你兇了……在我心裏你就是最好的……”
謝執把人給撈下來,一看,果然眼睛紅了。
小孩兒這同情心泛濫的,可謝執不想讓他同情。
“這有什麽好哭的,”謝執不怎麽在意:“都過去了,人要往前看啊寶貝。”
謝執抱着他去沙發上坐下,道:“以後你不說我兇,那我就天天兇你。”
阮檸知道謝執肯定是開玩笑的,吸了吸鼻子,道:“你才不會呢。”
他緩了緩,發現其實他根本就不了解謝執。
“你能不能和我說說你的事啊,我想多了解你一點。”
謝執:“你想知道什麽?”
阮檸:“什麽都想知道。”
時間還早,偌大的客廳裏就剩他們兩個人,謝執待會兒還要去找爺爺,不過現在他可不敢上去。
阮檸想知道,那也沒什麽。
“從哪兒說起呢,就從我十歲那年開始吧。”
阮檸窩在謝執懷裏,安安靜靜的,跟只貓一樣。
“剛才你也知道了,我爸媽在那年去世了。他們很愛我,在我得知他們去世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是空白的,覺得這不是真的。”
“不過人還是要學會接受現實,一直活在想象裏不是什麽好事兒。”
謝執抱着一個奶香的人形抱枕,香味竄進鼻腔裏,有一種讓他放松的神奇效果。
謝執繼續:“但我覺得他們的死不簡單,沒有為什麽,可能因為不願意相信他們已經死了,就想查一查。”
“不過我那時候還小,查不出來什麽,所有的事,都是長大了一點後,才慢慢查出來的,時間用的稍微長了些。”
那可不是一般的長啊,阮檸其實也佩服謝執的毅力。
“包括我消失兩天的那次,就是因為我去錄這個視頻了。”
阮檸現在才知道真相,覺得自己可太無理取鬧了。
謝執又道:“我從高一那年開始失眠,然後就是整晚整晚的睡不着,後來靠着吃藥,每晚上能夠睡幾個小時。”
“不過後來我發現,和你一起睡的話我就能睡着,還睡得特別好。”
阮檸:“為什麽啊?”
謝執:“不知道,可能你太甜了吧。”
阮檸:“……”
湊上前親了謝執的嘴巴一口:“甜嗎?”
謝執:“甜。”
明明是自己先撩的,阮檸倒是先有些不好意思了。
謝執突然問:“對了,你不是知道一些事嗎,那你知不知道,我之後會怎麽樣?”
阮檸愣了一下,道:“我也不是全部都知道,但我可以告訴你,”他看着謝執,笑了笑,道:“你以後一定會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