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進入大四後，218姑娘們進入新的忙碌階段。寧笑笑考研忙到大家都看不見她的影子。唐欣女王拿到4a廣告公司offer後，積極參加各種面試，拿offer拿到手軟。年溪學霸面臨留學和工作的糾結，原本抱着試試的心态遞交材料，對方學校最近發來了錄取通知函。而顏佳在為一年一度的‘bi美妝大賞’嘔心瀝血，從前期策劃到各部門溝通推進，紙媒、新媒體、線下大賞頒獎全程參與，她從一個幫主筆校稿的實習生，逐步成為一名專業素養的美容編輯。

幾天後，顏佳接到去香港出差的任務。美妝大賞是每年bi和美容品牌商合作最大的一次活動，舉辦地點往年都在上海，因今年香港分部剛成立不久，這次活動選在香港半島酒店舉辦。組長sissi特意把她叫到辦公室，說她來bi實習也将近半年，如果畢業後有意留在bi，sissi會考慮給她發正式入職offer。如果她來bi只是想讓簡歷更好看，之後還打算面試其他公司，那麽另當別論。

聽到正式offer承諾，顏佳激動得快哭了。畢業後能留在bi，是她22歲時的夢。bi擁有國內一線資源和國際發展平臺，能給她更好的鍛煉，也會看到自己更多的成長與進步。是她畢業後最想要去的一家公司，她向sissi保證，今後會更加努力。

對工作報以認真态度的女孩都值得肯定。一天24小時，8小時睡眠，8小時工作，還有8小時生活與陪伴家人。工作是占據人生三分之一的重要部分，必須認真對待。因為認真工作才能讓女孩經濟獨立，贏得驕傲與自信。sissi祝她這次香港之行能看到一個更新更全的美妝領域。對新奇世界抱有無盡的好奇心與學習探索動力，是bi編輯們崇尚的工作态度。“stephanie，加油。”

加油！顏佳想到能和前輩雅琳一起去香港出差幾乎高興的睡不着覺，第一時間就告訴顧航，她拿到了offer，還要去香港參加美妝大賞！電話那頭顧航只關心一個問題，她要去五天！？這意味着整整五天都看不到她……這讓他鬧心得睡不着覺！

出發這天開車送她去機場，顧航一路都在叮囑她要保持手機暢通，顏佳說他再念叨下去，功力可以趕上她老媽了。去香港也沒多遠，每年聖誕節她都要陪老媽去香港購物，勸顧航不要擔心。顏佳說，她不像他，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想要什麽，适合做什麽，清楚自己的每一步，而她只知道自己喜歡做什麽，在懵懂與迷茫中，不斷發現中去尋找自己想要什麽。“至少現在的我，很喜歡我的這份工作，也想做出讓自己驕傲的成績。”

我有，我愛，我要，我能——我在哪。是每個大四學生都會面臨的迷茫，并終将渡過迷茫而做出選擇。顏佳的選擇是bi，恰好bi也選擇了她，她也将為此後每天8小時的光芒去努力。

這是她的事業，也是她的驕傲。顧航全都理解，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安檢口，他習慣的滑開手機屏幕看一眼壁紙，是兩人第一次自拍的照片，和他一起微笑的顏佳，像被全世界溫柔對待的小公主，公主有溫柔的一雙眼，頭頂上也有皇冠的光芒。

***

兩天後，美妝大賞之夜在記者們的閃光燈下拉開帷幕，大賞除了頒獎環節，還會邀請各品牌商的化妝品設計師、各界時尚人士、明星們一同出席，這是一場為美妝舉辦的盛大party，光場地就包下半島酒店整個宴會正廳，水晶宮燈下璀璨奪目的光映在顏佳眼裏，與她待在辦公桌前所看到的‘美妝大賞’有了全然的不同。

原本她所認為的大賞選評，是千千萬萬女孩評選出當年她們喜愛的護膚品和彩妝，‘最喜愛大地色系眼影前三名’‘輕薄粉底top10’‘今年最受歡迎防曬粉餅’等等，獲獎品牌商們也會更有信心為‘女孩變得美麗’而努力。為減少女孩們的選擇煩惱，引導她們使用更好的美妝産品，是美容編輯們一生的事業，也是顏小佳的成就感。

然而鎂光燈下的臉孔們，已将這項活動商業利益最大化。正如前輩雅琳說，所謂頒獎活動就是bi和品牌商們分豬肉，論斤買賣誰都不虧。不過也正是有了時尚推手們，去教給人們、灌輸人們選擇商品的意識，完成整個時尚行業每個環節必行之路，環環相扣的産業鏈，最大掌舵人是‘lv們’。所謂時尚編輯，時尚達人，只是品牌商們的推手，從上游到下游再到利益回滾，三大時尚巨頭掌控世界時尙産業80%蛋糕利益，而我們只是不及萬分之一的渺小存在……顏佳在這次美妝大賞裏看到了自己的渺小，微乎其微的存在。

意外的是，在大賞的afterparty中，在嘉賓席裏，她看見了葉美芸。顏佳正納悶sic集團做房産、零售業相關，怎麽葉阿姨會出現在時尚美妝圈。雅琳還奇怪，那可是咱們北京總部新分公司——bi時尚培訓集團的股東，佳佳你竟然不知道！？旁邊另外一個同事多嘴道，“公司謠傳佳佳你和sic集團的公子談戀愛原來是假的啊……還有人說，你能從服裝組轉過來，是靠這層關系呢。”

比起收錄美妝圈品牌商的臉譜，剛才那份信息才是一顆重磅炸彈，顏佳驚訝得瞠目結舌，也有點郁悶。自己的努力最後變成‘還不是因為你認識股東’，就像高中合唱時能站第一排成為主唱，‘還不是因為她媽給學校捐款’……她苦練那麽多天的努力反而成了假象，她不喜歡這種說法，也想弄個清楚，于是她向葉美芸主動打招呼，開門見山的問。她留在bi，是不是和葉阿姨有關。

葉美芸本來意外遇到兒媳婦她還挺高興，沒想到佳佳竟問起那件事，葉美芸并不想隐瞞她，家族産業擴張版圖的規劃很正常，包括讓她繼續留在bi也是小航贊同并促成。“佳佳，你以後會成為我們顧家的一份子，這話阿姨知道太早說出來可能有點自私，但你要相信小航那份對你的心，這世界上不會有第二個人這樣為你付出。”

聽完這個真相，顏佳懵然跌坐在貴妃榻上，兩眼發怔。華麗的洛可可榻椅上，她一襲香奈兒高定水色連衣裙，美麗的像只天鵝，她卻覺得自己像只醜小鴨。所以這些都是顧航安排好的，她那天小心翼翼去找laker時，原來他就知道結局了，只不過陪着她一起演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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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佳的心情很複雜，她需要時間消化，被他這樣貼心的照顧，她從心裏感激他，可是……為什麽要隐瞞呢，隐瞞她做這些，她心裏很不舒暢，一個人悶悶的喝了幾杯雞尾酒。看到顧航發來的微信消息，她連續打了幾行字，又删除，又敲完再删除，沒有發出一個字。

雅琳這會過來找她，問她明晚i.t秋冬時裝秀去不去，反正明晚上沒什麽事，請假五天，實際上工作日只有三天，另外兩天給姑娘們血拼的時間。雅琳明晚的安排是看秀，bi也有同事在那邊跟進這事，想去的話，要兩張邀請函沒問題。顏佳剛接受葉貴婦将來想把一塊重量級蛋糕交到她手裏的預告，心裏掂量自己的眼界與實力還承受不起，根本沒什麽心情去看秀。

晚上她回到酒店，被突然告知的未來使命壓得有點心情郁郁的，她癱倒在床上，手機屏幕顯示顧航發來的視頻請求，她按下拒絕按鈕，只給他回複了一句：今晚有點累，不想視頻。顧航也沒說什麽，其實才兩天未見她，他整個人已是撓心抓肺。第二天早上又撥通視頻請求，還是被她拒絕。看不到逗比的臉，他把手機煩躁的扔在一邊，她去香港後就變成工作狂，連和他視頻的時間都沒有！？

這邊顏佳起床後，想到昨晚的事情，連早飯都沒心情吃。悶在酒店睡到下午，接到雅琳電話說她的微單落在酒店，拜托顏佳幫她送到這邊i.t秋冬男裝秀，沒有微單她拍照不方便。

版銷售，顏佳急忙趕到時裝秀現場，發現她自己的手機卻落在酒店，她原本打算送完微單就走，又被雅琳拉着，一塊看完秀再去逛街吃飯。顏佳便只好答應，以前在服裝組時，偶爾也看過國內的幾場秀，今天的秀場布置以黑白風格為主，男模特們有型有款……忽然，她目光頓住，竟然在t臺上看見了禾野！

這是顏佳第一次現場看禾野走t臺秀，他表情冷漠，臺風利落簡潔，不論黑色雙排扣西裝搭配白t恤還是卡其色華達呢大衣，亦或者混合元素圖案的針織衫，穿在這位天生衣架子的模特身上，回答有句話叫‘人來襯衣’，鮮明、張揚、舒适休閑感都由他自然诠釋。雖說有着視覺系的美貌，但模特專業素養在臺上不差分毫，顏佳在這一刻更正最初對他的看法——模特不只是靠臉。

她和雅琳坐在看臺第三排，旁邊還坐了bi此次出差香港的同事——韓東東。作為專題組編輯跟進香港i.t時裝秀，韓東東是來采訪本期人物專題。顏佳好奇他采訪誰，韓東東翻白眼說，除了那位難伺候的小惡魔neil還有誰，他走秀紅了，他不走秀也紅，今天是他走最後一場秀，之後□□本玩他的視覺樂隊，果然這世界是給二代們任性玩夢的節奏。顏佳心想，原來是他最後一場t臺秀，不過搖滾樂隊似乎更适合神經病吧。

她坐在不起眼的位置，而站在幕布後準備上臺的混血模特卻一眼就發現她的存在，禾野也覺得意外，從來不會東張西望的他，竟然也會像個蠢貨一樣尋找她的身影……

時裝秀在獻給服裝設計師的一片鼓掌聲中結束，感謝設計師帶來讓人賞心悅目的作品。顏佳也起身為這場秀鼓掌，卻忽然被旁邊的誰抓住了手，她正錯愕轉頭，看到黑眼圈很重的禾野對她比出一個‘噓’的手勢，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牽着手穿過透明地板t臺，穿過後臺推移架上琳琅時裝，也穿過後臺應接不暇的美男們……他們兩三個挨在一塊聊天，又或者依靠在牆邊抽煙，濃豔眼妝還未卸掉，對面一位半裸美人已不顧旁人目光脫衣服……這是禾野的花花世界，美麗的衣衫與美麗的人，他習以為常的風景，顏佳第一次領略欣賞，如同鑲嵌了寶石般的萬花筒，到處閃閃發光，來自新世界的光。

模特的工作看起來光鮮又迷亂般頹廢——她這樣以為。而穿梭在光芒中的禾野，表情冷酷而漠然。他五歲時第一次和母親來時裝秀後臺，看到那麽多漂亮姐姐在他面前麻木的赤果身體，秒速穿衣後又秒速脫衣，他如同置身深海裏的魚，無法呼吸。那年吓懵的男孩，今天走在燈光閃耀的t臺上，禾野說，這不是照亮他的光，他的光在音符裏。

顏佳不知道禾野要牽着他去哪，她想甩開他的手，卻連一根手指頭都動彈不了，被他抓得死死的。“禾野，你到底要帶我去哪，我想回酒店……”

“你閉嘴。”今天的禾野君格外固執，他頭也沒回，全身黑酷的打扮看起來依然距離感強烈。

“禾野，請你松手好嗎，我來香港不是被你牽着到處走，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顏佳才不管這位太子爺的脾氣，香港又不是他的地盤，憑什麽那麽嚣張。

禾野一意孤行的拉住她的手暴走，忽略掉紅綠燈滴滴滴的聲音，直闖人行道，顏佳被飛馳過來的車吓個半死，這人簡直是瘋了，她對他大叫也無濟于事，甚至大喊他再這樣強行拽着她走，她要報警了！如果有手機的話。

前面瘦高的模特忽然回眸，冷美人的側顏劃過一絲無奈，語氣懶懶的說，“我餓了……顏佳佳，去吃飯吧……”

吃飯就早說啊！吃個飯也搞得像綁架，這人腦子一定不正常！她跟着坐進計程車內，看他手還沒放開，顏佳想哭的心都有了，被他抓了一手的汗，她心想回去一定洗n遍手消毒——神經病病毒真可怕。

車最後停在蘭桂坊附近，下車後禾野仍舊抓着顏佳的手，顏佳問，他什麽能放開她的手。禾野跟沒聽到似的走在前面，顏佳也懶得再問，跟着他走上一段陡坡，走到坡上一家日料店前，掀開藏藍色布幔，這家‘森壽司’的小店裏有幾位外國人在聊天，廚師們在案臺前低頭做壽司，顏佳的高跟鞋踏進來，噔噔的聲音仿佛打破了小店裏的安靜。

服務員把菜單遞上來也是輕聲細語，禾野點的全是刺身，顏佳則是夯實型日料——烏冬面、壽司、天婦羅。禾野掃了一眼她面前那堆碗，他支起太陽穴揉了一揉，一聲不響蘸他的醬汁吃刺身，顏佳也一聲不響的吸她的烏冬面，兩人一句話都不交流的吃這頓飯，中間上菜的服務員偷瞄禾野，還對顏佳羨慕的說，你男盆友好靓仔啦！

顏佳聽不懂粵語，也沒注意聽。旁邊禾野嗆了一口熱茶，狂咳不止，咳得蒼白的臉上泛出淺紅色澤。最後她把碗端起來連湯都喝光了，禾野斜過來一眼，又轉回去，睫羽纖長的覆在淺茶色眼眸上，蓋住了一點很淺的柔光。

結賬時顏佳堅持刷她的卡，卻被這位太子爺賞了個白眼——女人待一邊去。顏佳擔心他待會又抓她的手，先把話說明，不要對她動手，她很反感他剛才無禮的行為，盡管最後被一碗烏冬面治愈了。

禾野大步走在前面，背影像風般捉摸不定，他仰頭看着天空，眼裏落滿了寂寥的星光，“我怕我一放手，你就走了。”

外面是燈紅酒綠的蘭桂坊，人聲喧鬧，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寂寞，雖然語氣慵懶得好像一切不在意。顏佳別開視線，沒有說話。她已經完全搞不懂這個男生的心思，或者說，也懶得懂。她始終沉默着，不去看禾野的臉，也不和他說話。與禾野保持距離，這是她的原則。禾野倒是無所謂的随她愛理不理，他送她回酒店，一路上也是零交流。

直到顏佳走進酒店大堂，準備去乘電梯時，禾野忽然一把将她拉進懷裏，很輕很短暫的一個擁抱，顏佳鼻尖飄過他身上獨特的香水味，還未到後調，他已把她完好的推進電梯，在電梯門合上的瞬間，她看到他竟然對她笑了，意外單純的笑容，像個惡作劇的孩子。

其實他只想知道擁抱她究竟是不是那種感覺，那種像被窩般溫暖的感覺，結果……偏偏感覺對了，卻放手了。禾野無聲的垂下眼，漂亮的瞳仁裏蓄滿了這個夏天的悲傷……再見了顏佳佳。

ara。

***

顏佳回到酒店房間後，兩腿都走酸了，看雅琳已躺在床上敷面膜準備睡覺，今晚她被禾野劫走的事，雅琳也沒提，只要是對方不主動開口的事情，雅琳絕不會八卦，這也是顏佳欣賞她的地方。顏佳沖完澡便早早睡覺，壓根忘了今天落在酒店的手機，跟瘋了似的響了一天，直到手機沒電。

顧航一直打她手機打到淩晨還是關機狀态，情緒有點焦躁，從聽到葉美芸說遇到顏佳告訴她留在bi的真相起，他就焦躁不安，想馬上和她解釋，她卻不接電話。這時金理事發來消息，說關于上次他想調查的那位叫禾野的模特，最近有幾張照片希望他看一看，不過也請顧航做好心理準備，裏面除了那位模特，還有一位是少爺很重視的人。

匆匆掃完屏幕裏那幾張照片，從日料店兩人并排坐，到酒店電梯前擁抱，時間就發生在今晚！不論哪一張都能讓他炸！顧航氣得手上青筋暴起，幾乎快把手機屏幕捏碎，他深吸一口氣，立即要求金理事給他訂今晚的機票飛去香港！不管通行證簽注時間有沒有效，他無論如何要去香港！

電話那頭金理事平靜的說，簽注不是問題，他會擺平一切，請少爺不用擔心。金理事提醒道，“少爺，已經過了淩晨，不是今晚，是今天。”

顧航擡手撐住額頭，他一定是氣瘋了，連時間都忘了……他挂完電話，目光停在那張照片上，日料店的燈光将兩人背影染成暧昧的暖色調，他心裏一陣刺痛，你不接我電話，是因為和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