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門外的兩人看到賀銘時,活像見到了鬼似的,當時他們雖然怕去醫院承擔高昂的醫用費什麽的,但想到這侄子畢竟是替自家幹活中暑的,怕被村人诟病,還是從鎮上請了個大夫過來,當時大夫診治過後,對着床上只有進氣沒有出氣的人搖了搖頭,讓他們準備後事得了。

起初兩人還有些怕,生怕原主的死會讓他們承擔責任,但聽醫生說,原主這是營養不良導致的體虛貧血,中暑休克,再加上腦部供血不足導致的,當時那情況,即使送醫院也沒用了,夫妻倆這才松了口氣。

眼下這個在他們眼裏早就是死人的賀銘又活生生地站在他們面前了,他們不吓到才怪。

“二叔二嬸見到我好像有些吃驚?”

“哪……哪裏……”二嬸平日就是個精明的,心下雖訝異,臉上卻是裝得挺慈母的,還裝模作樣地抹了抹眼淚,“沒事就好,二叔二嬸這提心吊膽的多日,眼下終于也可以松口氣了。”

賀銘看了自家那高冷的小弟一眼,在心裏嗤了一聲,面上卻不顯半分,“這兩天讓二叔二嬸擔心了。”

二叔二嬸兩人對視一眼,不知道眼前這個人死裏逃生一回怎麽好像變精明了的。

“這孩子說什麽客氣話了,你爸媽去的早,替你們兄弟倆操心也是我們這二叔二嬸的本分。”

賀銘不置可否,按理說,父母雙亡的孩子,由二叔二嬸撫養也是理所應當的,但眼前的二叔二嬸明顯不是這樣的大善人。

“讓長輩操心是做晚輩的不孝,往後二叔二嬸就不必多這份心了。”

眼見兩人堵的一時無話,賀钰趁機道:“二叔二嬸,我哥剛跟我說了,以後不去你們家幫忙了,我替哥哥記了的,你們當時說好一百塊錢一天,哥哥在你家共幫忙了二十三天,您快把錢給我哥吧!”

賀銘這一覺醒來,就知道原主是個窮得叮當響的人,剛剛聽自家小弟提了提原主替這二叔家做工掙錢的事兒,但原主壓根就沒給他留這樣的記憶,他正愁不知怎麽開口算這工錢了,自家弟弟能替他開這個口,真是再好不過了。

“二叔二嬸也不要誤會,我這大病一場的,身子虛的厲害,二叔二嬸那些活兒我多半是幹不了。小钰這兩天擔心我,身體也不大好,萬一有個什麽事兒,沒錢也不好辦。”

“那……那你先在我這預支一千塊錢去吧,再過一個月,小钰就要上學了,剩下的錢我再給你。”賀銘的憔悴一點都沒作假,但二嬸仍舊有些肉疼。

賀銘略一思索,覺得這樣也好,正欲答應下來,腰上突然被人掐了一把,他低頭一看,正是賀钰的小手,兄弟倆對視一眼,賀銘雖不明所以,但還是聽從了自家小弟的意思,想來這早熟的小弟和自家這二叔二嬸朝夕相處這麽久,打的什麽主意怕比他更清楚。

“就不麻煩二嬸替我們保管了,您還是一次給我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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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二叔二嬸不太情願,但賀銘說的合情又合理的,愣是讓他們說不出拒絕的話,只好勉強應承了下來。賀钰這個鬼機靈的,生怕這二叔二嬸又反悔,趁熱打鐵地跟去二叔的家裏拿了錢。

不過到手的還是被扣了一百塊,說是給原主中暑時請了醫生,買了勞什麽子的藿香正氣水花的錢。

賀銘對現在的物價不了解,覺得手裏這一小疊紅色的票子挺多的,畢竟在他那個時代,鈔票這種東西的面值都挺大的,普通人家用的都是碎銀。對于二叔二嬸扣掉的那一百塊錢,他也并未放在心上。

賀钰卻不幹了,拿了錢回到家後就一直悶悶不樂的,把手裏的錢數了又數,“哥哥就是幫他們做事才生病的,買那汽水就五塊錢,給那個讨人厭的醫生也就五十塊錢,我都記着了,哪用得着一百。”

這小財奴的模樣,看得賀銘忍俊不禁,又有些心疼。

前世他家破落之後沒遇到三皇子時,過得也是困頓交迫的日子,明白錢財的重要性,但後來他入了宮,就再也沒有缺過錢財這種東西了。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這等斤斤計較的行為,也就二嬸這等小雞肚腸的婦人行為,哥哥是男子漢大丈夫了,不與他們計較。”

賀钰也就抱怨一下,以往他們被二叔二嬸占這些小便宜了,他偶爾也會抱怨,但他哥哥從來都不搭理他,他沒想到自家哥哥還會安慰他,受寵若驚的同時又被這些大道理聽得一愣一愣的,“哥哥病了一場真好,以前你都不跟我講這些的。”

賀銘正心虛,不知說是什麽好時,自家小弟又笑的眉眼彎彎的,“我越來越喜歡現在的哥哥了。”

賀銘偷偷松了口氣,想着這軀體畢竟是換了個芯的,雖然他有這原主的記憶,但畢竟不是同一個人,難保自家這天資聰穎的弟弟不會看出點什麽,琢磨了片刻,他故意嘆了口氣,“哥哥這大病一場,在鬼門關走了一趟,很多事情都看開了。”

早熟的賀钰財奴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哥哥明白就好,這二叔二嬸就想着爸媽留給我們的房子和土地,他們才不會真心對我們了。”

連十歲小孩子都知道自家二叔二嬸這居心,可見二叔二嬸打的如意算盤可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有哥哥在,咱們家的東西他們就搶不去。對了,小钰,二嬸說替你把學費保管,你怎麽不樂意?你就不怕錢在我們手裏,不小心都用掉了?”

賀銘說這話也不是故意來逗自家的守財奴弟弟,而是他真這麽擔心的,畢竟他對這個時代的經濟水平一竅不通的,生怕自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把錢給花完了,當時想應承二嬸也是出于這個考慮。

“我寧願哥哥用了,也不想讓他們占便宜。以前他們就是這樣,哥哥辛辛苦苦給他們幹活,結果等到發工資時就說給我做學費,我現在九年義務教育,一個學期也不用百來塊錢。”說着,賀钰看了看他,“我知道哥哥是想讀大學的,這個錢可以攢着給哥哥上學……”

敢情這個守財奴弟弟是在為自己打算?不過,大學又是什麽?

盡管心存疑惑,但賀銘并不打算問弟弟,決定等身體恢複後,自己再結合原主的記憶多琢磨琢磨再說。

在床上又躺了兩天,賀銘實在是躺不住了,不管自家小弟如何阻攔,他都不願躺床上發黴了,主要是頓頓喝白米粥,也太委屈他這嘗遍了山珍海味的舌頭了。

因此,病好後的第一件事,賀銘就琢磨着做頓好吃的。

賀銘掃了廚房裏的那些設備一眼,雖然看着陌生,和他上輩子接觸到的有些不一樣,但他畢竟是在廚房待慣了的人,再結合原主留給他的記憶,他勉強還是能琢磨出這些器具的用法。

器具會用,他最擔心的問題解決了,奈何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賀銘想過這兄弟倆這日子過得不太好,但真沒想到過的如此不好,他在廚房搜了一圈,就在角落裏的米缸找到了半缸子米,他起先還以為是自家弟弟不會做飯,只會熬粥了,原來根本就是沒菜做飯。

“小钰,我們家什麽肉食都沒有?青菜都沒有?”

“之前哥哥給二叔家工作,我們都在二叔家吃飯的……哥哥出事之後,就沒有了……”

敢情在自己這昏迷不醒的兩天,二叔和二審壓根就沒管過自己這弟弟的死活?

小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吃好點,肯定長不好,保不準以後還會想他上輩子一樣落什麽病根,往後即便是再好吃好喝的養着,也養不回了。

看着自家弟弟那張憔悴蠟黃、明顯營養不良的臉,賀銘又心疼又氣憤,“小钰想吃什麽就跟哥哥說,我們一起去集市上買,買回來哥哥給你做好吃的。”

“哥哥不要浪費錢了,隔壁的張奶奶之前給我們送了雞蛋來,還有兩個了,哥哥可以吃了補身體。”

賀銘可沒錯過小男孩那吞口水的動作,明明就是個小孩子,偏偏要裝得跟個小大人似的,看得他心裏特不是滋味。

也不管小孩樂不樂意,賀銘把壓在箱子裏的錢拿了兩張出來,牽着人就出了門。

出了門,賀銘就傻眼了,他壓根就不知道集市在何方。

“小钰,你……哥平日都是在哪個集市買東西的?”

賀钰搖了搖頭,哥哥這是怎麽了?現在鎮子上早就沒有什麽集市了,大家都是去鎮子上的市場和超市買東西。

賀銘撓了撓頭,“就是——哥平常都是帶你去哪裏買東西的?”

在對方一臉“難道你不應該問自己”的神情裏,賀銘只好破罐子破摔了,左右看了看,見四周無人,他附在賀钰小朋友的耳邊哄騙道:“實話告訴小钰,哥哥大病一場後,很多東西都不大清楚了……”

這兩天躺床上的時候,賀銘看了不少狗血的電視劇,大病一場失憶什麽的戲碼上演得太多了,起初對于這樣一個能把活生的人框在裏面的鐵盒子,他驚得不行,不過因着原主的記憶在,他也接受得挺快,眼下正好學以致用。

萬萬沒想到,自家弟弟會是這個反應,一臉驚恐的賀小钰呆了片刻,突然朝他哥哥豎起了一根手指頭,“哥哥,這是幾?”

“小钰,哥只是有些東西想不起來,并不是腦子有問題!”

賀钰悄悄松了口氣,有些不好意思,又拍着胸脯保證,“那……哥哥想不起來的事問我就好了。”

賀銘的目的達成,心安理得地讓弟弟在前頭帶路了。

作者有話要說:  去鎮上的路上,兄弟倆的內心os

銘銘:總覺得弟弟看我的眼神像我曾經看菜市場那個行乞的傻子一樣……

賀钰:我哥哥肯定被什麽附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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