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錦朝後期雖然逐漸沒落, 但錦哀帝仍舊沉迷享受，鳳兮身為他最喜愛的公主, 常服都是最上等的绫羅綢緞，更遑論她穿來出席重要場合的宮裝了。
是以, 鳳兮的這套大紅色的公主禮服用的布料和秦經年的所穿的龍袍是一樣的, 由上等雲錦和絲綢制成, 由裙、衫、帔帛三部分組成, 是整個劇中最華貴的衣服了，即使是女主淩珂大婚時的喜服也沒有她的這套公主宮服這麽雍容華貴。
錦朝滅亡後，随着無休止的戰亂，上到貴族, 下到黎民百姓，服飾都有了些變化, 為了節儉和方便，即使是貴族女子，也不再流行穿曳地長裙, 衣袖領口都開的小，短小的衣式給人幹練活潑的感覺, 但遠沒有錦朝繁複的長裙給人來的華麗優雅。
秦經年恢複了鳳兮的身份後，立馬就讓宮中尚衣局的人快馬加鞭，按照鳳兮原來的公主宮裝做出了這套公主宮裝。
孟之山早在決定要來試鏡前, 就讓劇組的服裝設計給鳳兮這個角色的服飾臨時做了簡單的樣品，雖然觀衆從一開始就會知道鳳兮其實是男扮女裝，但在劇中, 一開始，除了楚靈均和鳳兮自己，沒有人會懷疑鳳兮的性別，可見，鳳兮這個人物他本身必然是符合女性的美的，但若飾演的角色太過男氣了，觀衆肯定會出戲。他這才在試鏡之初就要讓人穿着服裝試鏡。
雖然早就做好了準備，但賀銘親眼看到這衣服時，還是覺得穿這衣服有些羞恥，慢騰騰了半天才将衣服換上。
服裝設計師在制作這衣服時，只是一個粗糙的樣品，大小也是按照一般男子的身高和體型設計，賀銘穿着卻意外地合适。
負責幫他整理衣服的助理叫潇潇，是個特別沉默又清冷的小姐姐，給賀銘換好衣服、戴上假的發飾後，盯着他看了足足兩分鐘，就在賀銘被她看得羞恥心爆表的時候，她突然抿唇一笑，“怪不得，楚靈均會對鳳兮公主動心了。小哥哥若是出演這劇，怕是要吸引一大批老公粉了。”
賀銘：“……”
潇潇打開化妝盒，可剛拿出打底液，才發現賀銘的皮膚是真的好，用不着多加修飾，她也就打算給他塗點口紅，稍稍修修眉形。
許茹來原本以為自己的劇本已經改編的十分成功了，但聽了賀銘對鳳兮這個人物的看法後，她又拿出修改過的劇本快速翻閱起來。
可惜，鳳兮這個貫穿全劇的人物，其戲份卻并不多。“孟導，如果，我是說如果賀銘的演技過關，我還能給他加戲嗎？”
孟之山垂了垂眸，并不直接回答，“你要給他加什麽戲份？”
許茹來看了一旁一直沒有開口的青年男人一眼，“他和秦經年的對手戲。原本的劇本中，其實我并沒有故意去設計鳳兮的感情線，在我的初衷裏，鳳兮對衆生的感情，都是沒有分別的。可剛剛賀銘的話，啓發了我，如果鳳兮沒有感情戲，那在楚淩兩國合并後，對于秦與景的幾次戰争都沒有及時反對，其實有些站不住腳了。”
孟之山嘆了口氣，“不能加了。鳳兮這個人物本身就有一個反串的噱頭在，若是再讓他和秦經年的感情線更加明朗，這賣腐又是一大噱頭，這樣雖然會給鳳兮增加不小的人氣，但會讓劇中原本的主角風頭被搶，這讓對幾大主角抱着高期待的觀衆來說，絕對不是一件好事。再說，先不論這個，你想沒想過人家清川樂不樂意？”
說着，孟之山朝許茹來身邊的男青年努了努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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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川，就是陸清川，也是當紅小鮮肉一枚，早前是以歌手出道，不過，在娛樂圈，唱而優則演，演而優則導是慣例。
陸清川當時定好出演《凰途》的男二號時，許茹來沒有告訴過他，他的官配會是個男人，近幾年雖然圈子中很多男藝人會賣賣腐來吸引人氣，不過很多藝人也反感。
因此，當确定好劇本後，孟之山為了表示對陸清川的尊重和歉意，還特地問過他的意見。陸清川看過新改的劇本後，思考了兩天才做出回複，“說實話，單從人設上講，秦經年喜歡鳳兮并不突兀。不過，我可能沒有秦經年那麽好的心态了，明知自己的心上人是個男人，還能這麽情深不壽的。”
但也并沒有直接拒絕，而是在停頓了幾秒之後又補充道：“不過，人與人之間講究的其實也是緣分。”
試鏡安排在今天，也是幾人為了配合陸清川的行程，特地讓他也來提前見見他的這位官配是不是合他的眼緣。
“給你的官配和你加戲，陸天王有……”孟之山要是不提，許茹來倒是忽略這點了，聞言又偏頭看向陸清川，卻見他怔怔地看着裏邊房間走出來的人——鳳兮。
只見來人一襲大紅的長裙搖曳落地，從左邊裙擺上斜繡了一團錦簇的金色牡丹，一直蔓延到右腰，外罩一層薄透的同色長衫，一頭青絲一半用一只孔雀簪挽成飛仙髻，其餘垂落在身後，散落幾絲垂落在頸側，發髻上還斜斜插着一只镂空飛鳳金步搖。
不同于劇本中寫的用料，設計師臨時趕制出來的這衣服用的就是歐根紗，質地談不上多好，做工也粗糙，但即便如此，這地攤貨一樣的衣服穿到賀銘身上時，他依舊穿出了一個公主該有的尊榮和華貴。
直到賀銘走到了評審臺前，陸清川才回過神來，看着明顯有些緊張不安的賀銘，唇角噙了一絲淺笑，“我凱旋歸來，你站在城牆上迎接我的那一幕，記得嗎？”
随着陸清川的話落，房間中的幾人仿佛才回過神來，孟之山心中也是石頭落地，陸清川這話是認可了賀銘的鳳兮，且合他眼緣的。
孟之山再看賀銘時，臉上的期待也越發濃了，看着有些愕然的賀銘，不由出聲提醒道：“清川飾演的角色就是劇中和你對手戲最多的那位秦經年。你也不要緊張，把你心目中的鳳兮演出來就行。”
賀銘點了點頭，深吸了一口氣，後退了幾部，垂眸想了想劇本上描述的這一幕。
這場戲中，鳳兮的臺詞并不多，但關于這個人物在這裏的變化，全靠眼神和五官所展現出的微妙表情來凸顯這個人物的變化。
城牆下，百姓的歡呼聲由遠及近，像波濤一樣，一層一層湧到城牆上，鳳兮站在高高的城牆上，望着遠方的眼神有些飄渺，神色也難辨。
“公主，陛下贏了，你不開心嗎？”鳳兮待人一向不分尊卑，身邊的侍女和她相處久了，知曉這是個好伺候的主，相處久了，平日說話也沒那麽多講究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噠噠的馬蹄聲一陣高過一陣，鳳兮似乎這才回過神來，身形微動，看着城牆下騎着高頭大馬的男子，垂了垂眼，唇勾了勾，那笑意淡的難以捉摸，侍女只聽她說：“開心，如何不開心，如此，我又離我的家近了一步了。”
那聲音不似往日，似嘆息，嘆息中又帶着幾絲涼意，又似乎帶着狠狠的恨意。
侍女不由一愣，偷偷去看時，又只見到身邊的人朝城牆下的男子笑了，那是從唇到眉，絲毫不掩飾的笑，也不像往日那樣溫潤的笑。
“鳳兮，朕贏了。待到三軍休整過後，朕帶着你殺上烨都。”
烨都，那是楚國的都城，亦是錦朝的都城，鳳兮的家。
風吹過，鳳兮的發絲被撩到了臉上，遮了她的半張臉，她垂了垂眼。
孟之山死死地盯着賀銘的眼睛，就在剛剛那一瞬間，他清晰的看清楚了他眼裏從潮起到波濤洶湧的變化，他捏緊了拳頭，掌心裏甚至帶了點微微的汗。
鳳兮——賀銘說得沒錯，鳳兮這個人其實在這裏其實就黑化了，是該黑化的。
風停，城牆上的盛裝女子拂開了發絲，擡眼看向城牆下的男人時，黑亮的眸中清澈透亮，期待中間或夾着點不安世事的嬌憨，只見她朝底下的男人緩緩伸出手，“好。我等着你……”最後一個你字并沒說完，她又若無其事地停了下來，唇邊的笑逐漸綻開，又綻開，她說：“我等着經年哥哥，帶我回家。”
劇本中，原本的臺詞是：好。我等着你帶我回家。
這一句短短的臺詞并沒有做太多改動，但賀銘把你換成了”經年哥哥“四個字，又巧妙地停了一下後，語境仿佛瞬間變了……
話落，房中安靜地落針可聞，直到陸清川突然起身，應下铿锵的一句話：“好。答應過鳳兮的事，我決不食言。”
賀銘臉上的笑意還有些收不回來，但意識已經從鳳兮的角色上歸攏了，看着不發一言的其他三個人，又看向帶着笑意的陸清川，他有些不好意思，上前兩步，朝坐着的三個人鞠了一躬，“見、見笑了。”
賀銘一出戲，房間內的寂靜頓時就被完全打破了，許茹來偏頭看向仍舊有些發愣的孟之山，“怎麽樣？孟導還要試嗎？”
說罷，她又看向賀銘，臉上是毫不掩飾的稱贊，“我原本看中的小哥哥身上的這身溫潤氣質，想着不需要太多演技，小哥哥只要本色出演，卻不想是我自己低估了我的鳳兮，也低估了小哥哥的演技。”
一直沒開口的宋嘉樹收起了手機，也朝他豎起來大拇指，“果然，讓你出演鳳兮，是最合适的。”
如此，他倒也甘心了。
孟之山自然也是滿意的，他已經許多年沒見過如此有天賦的新人演員了，“準備準備好，這個月底就要進組了。”
賀銘垂了垂眼，臉上有些激動，似乎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會被大家這麽認可，抿了抿穿，确認道：“這、這是大家都認可我了吧？”
穿着一身華貴公主服的人突然小心翼翼地問出一個這麽傻兮兮的問題，簡直是太出戲了，不茍言笑的孟之山都忍不住彎了彎眼，“是，你得到了大家的認可。”
賀銘這就放心了，終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讓殿下和自己約會了呢！
“辛苦你們了。”賀銘忍不住又鞠了一躬，想到自家殿下，又有些迫不及待了，“那、那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可以——慢一下。”想了想，又看向一旁的許茹來，“待會試鏡結束後，你就該公布鳳兮這個角色了吧？好讓你的百萬粉絲心裏有個底。”
“嗯，我原就是這麽打算的。”許茹來正拿着手機在擺弄，聞言看向孟之山，“你說我要不要激起一下粉絲的好奇心，給他們放張照片什麽的？”
“我正有這個打算。”孟之山看向賀銘，“這身臨時的戲服雖然做工粗糙了了點，不過讓攝影師拍幾張側影，後期修一修，讓粉絲先入為主了，後期接受起來也就不難了。”
因此，賀銘再換下衣服之前，又拍了幾組照片。
從房間出來後，等在外面的趙小天就朝他走了過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賀銘明顯覺得他家經紀人的心情不錯。
“不用打電話了，你家殿下已經在外面等着了。”趙小天看到迫不及待掏出手機打電話的賀銘，湊到他耳邊低估了一句。
賀銘聞言，臉上的笑意愈濃了，走出了幾步遠後，他見沒人在旁邊了，又沒話找話道：“對了，趙哥都不問問我，試鏡的結果怎麽樣嗎？”
趙小天唇角微不可查地挑了挑，不冷不淡道：“還用問嗎，反正就是走過場的。”
急需證明自己的賀奶白兔有些得意，“我可是用演技征服的導演編劇他們了。”
趙小天敷衍地嗯了聲，他突然有些擔心，自家這個土包子乖巧的藝人，好像自打跟着那位霍二少好上後，這性子貌似跟那沒臉沒皮的越來越像了。
出了酒店後，為了避人耳目，趙小天也跟着賀銘上了霍霄的車，行駛了一段時間才找了個鬧市區把趙小天放了下來。
趙小天一下車，賀奶白兔和霍大灰狼也就不裝模作樣地裝矜持了。
“殿下，我今天的試鏡，表現可好了。”
霍霄回頭看了坐在後座的奶白兔一眼，挑了挑眉，“嗯，我知道。鳳兮公主可真漂亮。”
“您、您——怎麽知道的？”
霍霄被他緊張兮兮的樣子逗笑了，看了看前方，又低頭拿出手機，單手點開了相冊，又把手機遞給了賀銘，“小哥哥要不要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看看自己的演技如何？”
不能去參加自家奶白兔第一次試鏡的霍金主哪裏會甘心，早就托宋嘉樹幫他留下視頻了。
賀銘當初換好那戲服後，也不敢去照鏡子，故而壓根還沒看過自己男扮女裝是個什麽情況，然而一點開視頻，看到屏幕中那個高貴典雅的女子時，他自己都愣了。
明知是自己，可他卻覺得陌生極了。
不過，一想到自己這模樣被殿下看到了，他就羞得慌。
“銘銘，我突然有些嫉妒秦經年。”
“啊？”還在兀自害羞的賀銘有些驚詫，“殿下，這是在吃醋嗎？”
“對啊，吃醋。”
賀銘有些惆悵了，糾結了半天，“那、那我不演了嗎？”
霍霄啞然，又有些心疼，“那銘銘喜歡演戲嗎？”
在今天之前，賀銘對演戲的概念其實都是前世戲班子唱戲的那種，但試鏡之後，他突然有些認可原主的這個夢想了，給一些已經不存在的或者是根本就沒有的人物注入生命，替他們活一場，經歷他們的故事，這種感覺很奇妙。
他，是喜歡的。
賀銘遲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霍霄松了口氣，他生怕對他唯命是從的奶白兔為了讨好他而委屈自己，“小哥哥，愛屋及烏，請了解下。酸歸酸，不過，小哥哥的喜歡可比醋重要多了。”
覺得自己無以為報的賀奶白兔思忖了半天才絞着手指頭，吶吶道：“您別酸。喜歡秦經年的不是我，是鳳兮公主。您要是還覺得酸……我回頭給您吃點甜的。”
“這一次是什麽糕？”
“不，不拿糕。”賀銘搖了搖頭。
”那給什麽甜頭。”
“給、給你親。親，哪裏，都可以，我……”
“寶貝兒，你再不停下，我可能就不想當人了？”霍霄覺得這個車開不下去了，他家奶白兔就想帶他上高速，深吸一口氣後，霍霄又補充道：“小哥哥，我覺得我有必要找個時間，讓你明白一下你的魅力。”
鼓起勇氣賣個騷的賀奶白兔被自家金主一大斷，那點膨脹的膽子又縮了回去，他不敢搭腔了。
于此同時，金牌編劇許茹來在時隔兩個月後，終于更新了一條動态，把《凰途》原着的百萬粉絲全部炸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以後，我盡量在早上10點到11點更新吧。
昨天收益依舊破百，所以繼續留言啊，我繼續發紅包。
另外，感謝小天使們投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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