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在一番慷慨激昂的解釋之後,西德停了下來,轉頭看向林敬知。

懸浮車前昏黃的光芒灑在林敬知的臉側,将垂下的碎發照地更加柔軟,瞳孔深處一片清澈。

于是西德安靜了下來,定定地盯着林敬知看了一會後,“你會相信我嗎?”

林敬知眼睛有些發幹,伸手揉了揉,點頭道,“相信。”

“蘇娜那邊---”西德想說給他時間再去查一查,畢竟林敬知說過,蘇娜也沒有撒謊。

然而林敬知卻搖了搖頭,“你剛剛在會議室裏說的人腦實驗。”

西德:“?”

“輕度輻射可以使人産生幻覺,如果這種能力具象在某個人身上的話,那麽給人催眠并制造幻覺是有可能的。”而蘇娜如果近距離接觸了那個組織,在不經意間受到了記憶篡改并不奇怪。

西德挑了挑眉,目光落在林敬知下垂的睫毛上,“為什麽産生幻覺的人不會是我?”

聞言,林敬知朝他投去了一個奇怪的目光,沉默了片刻後反問,“為什麽你能抵擋住正常人抵擋不住的礦物輻射?”

比起控制西德,控制蘇娜明顯要容易的多的多。

而且……

腦海中劃過了某個模糊的念頭,林敬知沒能把它看清楚,從剛剛開始就在盤旋的困意便襲上了心頭,林敬知眨了眨眼睛,試圖把這種困意驅散開來,但他并沒有成功。

很奇怪,像是被放進了一個能極度讓他感覺到安全感的地方一樣,身體率先意識抛空了自己,林敬知就這麽陷入了夢鄉。

“所以---”那頭的西德正想說話,扭過頭,就親眼看見了林敬知的眼睛緩緩閉上的過程。

大概是因為生活作息還算優良,除了偶爾偷偷不吃營養劑以外幾乎沒有陋習的原因,林敬知的皮膚很白,而且幾乎沒有瑕疵,昏黃的光芒打在他的臉上,像是撲了一層淡淡而細膩的金砂一般,甚至能看見上邊細小而柔軟的絨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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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德就這麽盯着林敬知看了很久很久,灰藍色的眼眸裏充滿着溫情和喜愛,良久,他伸出手來,輕輕地略過林敬知的身體,為他設定安全裝置。

兩個人的距離不斷拉近,西德能嗅到林敬知身上那股獨特的淡奶味,甚至能感覺到林敬知淺淺的呼吸拍在他的臉側。

他側過臉,目光從林敬知的額頭一路下落,停在形狀漂亮,微微泛紅的唇瓣上時,雙眸微微眯起,然後是線條清晰的下巴,以及凸起的喉結。

伴随着視線的異動,暧昧的氣息氤氲在車廂內,西德的臉克制不住地一點點靠近林敬知,眼眸也開始變得越來越深,像是看見了甜美獵物的猛獸,眼見就要輾轉吻上林敬知的臉側時---終端的提示音響起。

西德的眸色猛地一動,然後重重地把自己彈回了座椅上,胸膛劇烈的起伏,閉上眼睛,喉結上下滑動,花了足足一分鐘的時間,才将呼吸平複下來。

那頭響起的提示音在斷掉兩秒之後,锲而不舍地又撥了回來。西德重新睜開雙眼,動了動肩膀後,狹長的眼眸看了眼終端上的數字,疏離和淡漠爬上他的面孔。

“能拿到我的波頻,不容易啊。”西德伸手将自己的外套蓋在林敬知的身上,順手将他鼻梁上的框架拿下,然後轉身輕手輕腳地下了懸浮車。

在車門被關上的一瞬間,某種氣息也跟着一起消失了,睡夢中的林敬知皺起了眉頭,不安地翻了個身,發出幾聲呓語。

“給我情報?條件呢?”站在車外的西德見狀皺了皺眉頭。

“我停不停職不是你該考慮的,”在看見林敬知第二次翻身時,站在門外的西德忍不住了,打開門重新坐了進去,“我任何身份任何處境,都不妨礙我想動你是輕而易舉的事實。”

熟悉的感覺回籠,林敬知皺起的眉頭微微舒展開來,原本有些僵硬的身體也開始放松。

看着他這幅狀态總算放下心的西德也沒注意聽對方說什麽,在位置上重新坐好,牽上林敬知的手吻了吻,手指在對方的手背上流連地撫了撫,臉上逐漸露出一個笑容,唇角上勾,眉眼向下,懶洋洋的聲音打斷了對方。

“我聽說你懷了我的孩子?”

·

自從科研院公開表示支持林敬知之後,就連蘇娜自己的鐵粉都逐漸失去了站腳的理由,伴随着大批脫粉,昔日天後早就已經失去了光彩,落下神壇被全星網的人日日嘲諷。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蘇娜并沒有出面道歉。

她每天的心情就像是沒有受到絲毫打擾一樣,該吃吃該睡睡,日常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撫摸她自己日漸變大的肚皮,宛若裏面懷的是個龍子一般,只要生下來了,她的人生就會被敲上成為太後的章。

形象遭毀的各種品牌方、劇組的聲讨和賠償都被蘇娜自己用盡畢生的人脈強行對付過去,這些強行對付幾乎耗盡了她在娛樂圈內積攢的全部人脈,然而蘇娜并不在意,她日複一日地捧着自己的肚子,就等着能讓她的人生從此登上一個更高巅峰的那一天。

在懷胎剛滿三個月,約好的日子裏,蘇娜換上最漂亮的裝束,叫來了全聯盟的知名娛記,想向所有人公布她已經懷孕,且孩子的父親就是西德的消息時,卻被網上突發的爆料貼打擊到潰不成軍。

---那是在她踏上舞臺的五分鐘前,論壇上突然出現的一個爆料貼,名字就叫“悉數那些年蘇娜爬過的床”,裏面帶着數十張拍攝非常清晰的豔照,被各種吃瓜看客頂在了首頁。

照片裏的蘇娜各種不堪的表情,将她一直以來塑造的高冷玉女形象徹底擊垮。

以為這一天,是自己人生中最幸運一天的蘇娜在舞臺上,幸福的表情還沒有洋溢多久,就被臺下及時收到消息的記者們尖銳的嗓音和問話逼得臉色一點點變白。

有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娛記甚至直接将照片放在光屏上,調整到最大,詢問蘇娜圖片中身體各色各樣的男人們分別是誰,甚至詢問蘇娜在照片裏的感受。

這些無比露骨的照片,将舞臺上身着仙女裙的蘇娜徹底照了個幹淨,她臉色蒼白,仿佛看見了自己人生的落幕。

“蘇小姐您剛剛說您懷孕了,請問孩子是這些照片裏哪一位先生的呢?”

“蘇小姐您私生活這麽混亂,還能弄清楚您肚子裏孩子的父親是誰嗎?”

一道又一道尖銳的提問像一把把鋒利的匕首直直地向蘇娜的身體刺來,她雙腿抖到連站都無法站穩。

這和說好的不一樣---

西德明明答應過她,等她在舞臺上公布消息的那一天,就會給她應得的一切,哪怕是元帥夫人的位置!

這應該是她走向徹底光明的那一天!

“孩子,孩子是西德元帥的!”想到這裏,蘇娜瞪大了雙眼,仿佛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尖聲喊出這句話。

然而無比寬敞的舞臺上,麥克風就好像約好了一樣,齊齊關閉,蘇娜的聲音在這麽多記者的問話下根本無法讓任何一個人聽見。

“孩子是西德的---!”劇烈的鎂光燈下,是沒有人能聽得見的聲音。

而擺在蘇娜面前的,本該光芒萬丈、榮耀加身的道路,正在殘忍的,一點一點地,當着她的面關上自己的大門。

那條金光燦燦的路,就像是惡魔為沙漠旅人寫下的催眠曲,在飄飄然中為她畫出一片又一片可口的綠洲,又在綠洲即将成形之時,毫不留情地用巴掌将其打醒,進而沒有一絲緩沖地,怪笑着将她拖進無邊的地獄裏。

·

林敬知是在松軟的大床上醒過來的,才剛醒,就聞到了一股濃郁的食物香味。

是真的很濃郁,和平時他常吃的營養劑氣味并不一樣。

肚子适時地咕嚕一聲,林敬知皺了皺眉頭,有些懵地躺在床上,等了兩秒神經緩過來了後,開始打量四周。

這個房間,既熟悉又不熟悉。

說熟悉,是因為它的格局非常像林敬知過去住了整整一年的房子,也就是他結婚後和西德的家。

而說不熟悉,則是因為四周的燈光都特別柔軟,就連打進來的陽光都被霧面玻璃遮擋到了一個恰到好處的程度,能讓人睡得更舒服,但卻絕對不會打擾到睡眠的那種。

林敬知在這個房間住了一年,從沒發現它有這麽多功能。

然後就是---

從床上坐起來,身上是被人換過了的寬松睡衣。

林敬知愣了愣,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不警覺了?平時睡覺的時候只要有人靠近,他就能立刻反應過來的,昨天晚上居然直接在懸浮車上睡着了?是因為工作時間太長,還是因為救那三個人的時候花費了太多精力?

也不對,那種程度費不了他多大力啊。

林敬知有些懵地從床上坐起來,雙腿伸出床外,然後彎曲一勾,一個動作完成了下床。

床的側面就有一個大鏡子,一看就很像是西德的自戀手筆,林敬知站在鏡子前,面色困惑的伸手撫上了自己的脖頸,那個地方有一個深色的痕跡。

“醒了?”廚房裏的乒乒乓乓聲不知什麽時候停下了,西德出現在房門口,穿着一身居家服看着他,笑眯眯地看着頭發還有點翹起的林敬知。

“嗯。”林敬知伸手摸上自己脖頸上的小印記,有些困惑道,“我是不是被蟲子咬了?”

西德盯着那個小印記看了很久很久,沉重地點了點頭,“可能是,最近這個季節,蟲會變多。”

“……真的?”這方面林敬知倒是沒什麽了解,有些将信将疑地歪了歪頭。

“對,而且他長得很快的,你平時多用點防蚊噴劑吧,不然……回頭可能會叮地更大。”

林敬知對西德的“叮更大”言論不是很贊同,語氣嚴肅地探讨道,“我覺得同一只蟲,應該不會一直只盯着一個人。”

對此,西德的眸光閃了閃,“那不好說啊,萬一他就對你情有獨鐘呢。”

林敬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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