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林敬知在聽見“洗手間”三個字的時候就猛地一頓, 反應過來了什麽,回想起那時在門口撞上的那個上校,又下意識覺得不可能。

他的精神屏蔽就算在該亞也少有人能擋住,更別提波利海妮娅,那人受到腦域暗示後根本就沒回頭, 也沒有看見他的特征才對,怎麽會---

然而在聽完一整段之後, 林敬知又皺了皺眉, 發現事情好像不簡單。

狗鼻子傑?

“這味道絕對沒錯!當時洗手間裏只有他和西西裏那老頑固---”

伴随着對方的怒吼,一道破空聲傳來, 林敬知就好像背後長了眼睛一樣往旁邊一撤, 那人登時撲了個空。

這樣一來,傑就更氣了。

大概二十分鐘前, 他撞完人進入洗手間, 從一個個小隔間裏找到了迷迷糊糊揉眼睛的西西裏。心情本來就不好的傑下意識地譏諷了西西裏兩句, 質問他是不是真的想以後住在廁所之類的。

可誰知道西西裏那老頑固當即眼睛一瞪, 立刻就開始罵罵咧咧, 說他的安全沒有被好好保護, 說他被人襲擊了傑居然都不知道, 完了委屈巴巴天南地北地扯了一通,滿臉寫滿了要臨時變卦拒絕合作。

那之後白岩好說歹說了半天, 答應了一定會幫西西裏找到襲擊他的兇手, 後者這才稍微平複了一些。平複的時候還順帶一臉輕蔑地看了傑一眼, 那表情總給傑一種就算最後兇手找着了, 西西裏也未必會真的和他們繼續合作的感覺。

“你別想走!”那輕蔑的一眼回想起來就讓人覺得生氣,憤怒的傑沖上前去,幾乎整個人都撲向了林敬知,然後下一秒,他的手就被人橫空握住了。

“誰---”傑下意識地想掙脫,與此同時,前面的林敬知也回過了頭。

一輛懸浮車以脫缰野馬的速度從樓上的高速公路處狂奔而下,在林敬知身後穩穩停住,然後啪嗒一聲,打開了自己的大門。

“上車。”西德臉上的表情很淡,捏着傑手臂的力量卻極其大,仿佛能将他整個手骨直接捏碎一般,疼痛感沖上大腦,傑整張臉漲的幾乎通紅,面上的表情從最早的不可思議,逐漸演變成了一種發自本能的畏懼。

對方灰藍色的眼睛裏黑壓壓成一片,傑嘴巴誇張地張開,半天沒能成功擠出一個音符。

林敬知看了西德兩眼後,沉默了一會,轉身上了懸浮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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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門關上,與此同時,白岩也後知後覺地從餐廳裏追出,這邊的動靜已然引起了一小部分人的關注,白岩的神色看上去有些緊繃。

“元,元帥……”傑梗了好半天,手骨的劇烈疼痛讓他仿佛被粘住的喉嚨不得不發出了一絲顫抖的聲音。

然而西德卻根本就沒看他,手上的一個巧勁,傑瞬間就被扯住的手臂上傳來的一陣勁道給甩了出去,那力度大到傑幾乎無法保持平衡,就這麽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被西德捏住的那根手臂仿佛徹底碎了一般。

劇烈的疼痛連帶着恐懼感一起沖上了傑的腦門,“人形兵器”的稱號再次劃過他的大腦,這是傑第一次這麽清晰地意識到這四個字的恐怖之處。

那簡直不像是人能使出的力度---

“有誤會。”匆匆趕來的白岩這時候才站在了西德面前,他目光不自在地掃了掃被動靜吸引來的目光,抿緊了唇瓣,小聲道,“我在和知情人談情報關系,他突然受到了襲擊,傑也是着急---”

西德沒說話,他的身形比白岩要更高大一些,此時下颚微微揚起,輪廓分明的臉龐帶着傲慢的弧度。

最早的時候,西德曾經因為他的長相在軍校極其不受歡迎。聯盟軍校以武力為尊,花花公子的那一套在軍校根本就用不上,不少牆頭草當着面給西德功勳伯爵的爹幾分面子,背地裏各種髒話亂飙。

而當西德用拳頭把十個嘴碎的家夥揍了一頓後,他這種冷眼的傲慢在衆人眼中就再不是家族和金錢堆砌出來的了,而是他能力的象征。

這人在動起來的時候,比猛獸的速度還要快,下手的時候,力度甚至能生生砸爛金屬器械,沒有人想和西德對毆,但凡見識過他能力的人,再被他這種冷淡的目光看着的時候,都會不自覺地回想起他的力量。

那種力量早就化為了氣場,盤旋在西德的身後,形成了一頭巨大的野獸,在他目光冷淡下來的時候,從黑暗中走出,沖他面前的人露出暴戾的獠牙。

白岩不是當初被揍的十人之一,他享有過被西德單獨揍一頓的vip待遇。此時正緊了拳頭,在西德的目光下強行穩住了自己的心緒,“他不知道對方是林博士,如果冒犯了,我可以代替他道歉。”

說到這,白岩的目光落在了西德的身後,那裏面是剛剛坐進去的林敬知,但他卻看不見對方。因為懸浮車的周圍早在林敬知坐進去之後,就直接調整為了不透明狀态。

白岩抿了抿唇,有些不甘心道,“傑的嗅覺靈敏程度在軍隊內聞名,在與鼻靈獸媲美的項目裏年年都是第一,如果他覺得味道正确,那麽就算是林博士---”

白岩話還沒說完,就被一聲嗤笑給打斷了。

他脖頸一愣,就見面前的西德突然偏了偏腦袋,曲卷的黃灰色發絲從他的臉龐劃過。

“你知道林敬知三個字怎麽寫嗎?”西德問道。

白岩在西德冰冷的語調下渾身僵住,而後捏了捏拳頭。

對方深邃的雙眸入侵性實在太強,他下意識地想扭過頭,從這種緊迫的威壓感中獲得一絲空間。然而對方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黑影裏的巨獸一點點靠近,根本不給他回旋的餘地,便将他所剩不多的安全空間悉數擠壓到了零點---

就在白岩感覺到自己的呼吸都被窒住,仿佛真的要被什麽東西生生吞下時,那種深深的威壓感又突然橫空消失。

白岩雙眸不自覺瞪大,周圍小小的議論聲傳入耳廓,他猛然回神,野獸早已消失不見,留在他面前的,依舊是那個面無表情的西德。

懸浮車遠去,只留下停在原地的白岩和倒在地上的傑,四周一頭霧水的群衆被白岩帶來的人進行了驅逐。

倒在地上傑哆哆嗦嗦了半天,小聲問道,“上,上将,元帥是什麽意思啊?”

氣息還有些急促的白岩冷冷地看着西德離去的方向,回想起林敬知和西德站在一起的模樣,又看了看自己身後八百米開外吊兒郎當的西西裏,眸光微微暗了暗,充滿了不甘。

“上将?”

“意思是,”一直到懸浮車消失在視線內,白岩才收回目光,逐漸平穩下來的聲音裏幾乎沒有情緒,“你需要一個假期。”

“……啊?”

“很長的那種。”

·

懸浮車內,西德才剛一坐進來,就立刻接到了一個通訊,他豎起眉毛,一臉兇道,“不去,不知道,不幹我事,我不是在停職嗎去什麽去,軍部又不是沒人,白岩不是挺能幹的嗎這種賣命的活兒他最喜歡了---”

對方氣到直接挂斷,西德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随手在光屏上一滑。

見狀,林敬知輕輕地咳了一聲。

“我打了這麽長時間的仗了好不容易有個公然休假不随時待命的機會,這群人怎麽就不能體諒體諒我七老八十只想追老婆的心,不然怎麽說當兵就是賣身呢---”

林敬知看了眼窗外,又咳了一聲。

“而且這個賣身契簽地還忒不劃算---你感冒了?”西德後知後覺地扭過頭。

“……沒有。”林敬知無奈地搖搖頭,“軍部有緊急事件?”

“沒啊,就治療中心那個,我軍團那個監督老頭子讓我過去,”說着,西德洋洋得意地一勾唇角,宛若完成了人生的壯舉,“我拒絕了。”

“……你現在不是帶我去治療中心?”林敬知一愣。

“是啊,”西德看了林敬知一眼,捕捉到對方一頭霧水的表情,笑眯眯地解釋道,“護送媳婦兒過去和以元帥的身份過去是不一樣噠,前者是福利,後者就是忙死的命---”

林敬知:“……”恕他直言,這個區別他有點感受不到。

西德也沒有強行要林敬知感受的意思,正在因為自己的抗命而為被打壓多年的時光揚眉吐氣。

車內安靜了一會,林敬知面容有些不自然,突然低聲問道,“不問我嗎?”

停頓了一下後,又補了一句,“剛才的事情。”

西德愣了愣,回頭看了一眼才想起來,“什麽?那兩個傻子的事?問你幹嘛,這年頭強行斷案也要講個證據好不好,狗鼻子一聞就算定案了,那聯盟法可真是氣得要從文字裏活過來了---”

“如果是我呢?”林敬知打斷了西德的話,“如果那個知情人真的是我弄暈的呢?”

他說完後,偏過了頭,目光緊緊地落在西德的身上,透徹的黑色眼眸裏帶着幾分探究,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覺握緊,注意力變得專注起來。

他想知道西德對這些的态度。

西德似乎沒料到林敬知會這麽問,愣了愣,一臉懵地說道,“在,在後面給你鼓個掌?”

……看他的态度就是錯的。

林敬知停頓了好半天,無奈道,“你不會覺得奇怪嗎?我為什麽要去襲擊白岩的知情人,有沒有可能我的身份……不單純之類的?”

“哦,你說這個。”西德頓了頓,然後看了眼窗外,在林敬知目光的注視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這麽說吧,你之前問過我和白岩關系怎麽樣,我說過,不喜歡他所以一般。之所以不喜歡他,是因為他做事的時候第一标準永遠是利益,這種想法無可厚非,甚至會被很多人奉為是成熟的标志,但我在生死線掙紮這麽久,就覺得吧---”

“還是有點人情味的好。”

林敬知微微一頓,窗外的景色在西德的超高速駕駛下瘋狂後退。

“再回答你的問題,如果你想從消散劑這方面動手腳,那整個聯盟的應對輻射措施會立馬癱瘓,而且還是不知不覺得那種,我一點也不懷疑你的專業能力,這是基本。”

“而介于這一年時間內消散劑沒有癱瘓并且一直在往好的趨勢走,所以我認為你立場存在問題的可能性并不大。那麽在這個前提下出發,我不會非要你站在我這邊,也不會非要你配合我的計劃,你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行。當然,如果有朝一日你改變了自己的立場,真的做了什麽背叛聯盟的事情,我肯定會是第一個去抓你的人。”西德說道,深邃的眼眸注視着前方,裏面滿載的,是林敬知沒有見過的東西。

“人彈性很大,光用是非對錯衡量太難了。我剛剛問白岩,他知不知道林敬知三個字怎麽寫。”

林敬知扭頭。

“他知不知道不重要,但被你救過的人,肯定是知道。”西德說着,撇過頭沖林敬知一笑,“我不是說我軍團裏第一大隊回來了?那群呆子一個小時前給我發的消息,說有禮物想送給林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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