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替身情人白月光

在唢吶聲響起的半個小時前,別墅門口曾走進一位特殊的客人。

這并不僅僅源于寒千嶺顯赫的家室、高傲冷淡的性情、橫溢的鋼琴才華,以及在音樂界流傳已久的天才美名。

他最特殊的地方在于,別墅的主人和別墅中被關押的“囚徒”,竟全都傾慕于他。

……

寒千嶺才回國不久,就受到邵闌邀約,來他家裏做客。

他家裏和邵家有些交情,後來國外留學時,所在的大學也和邵闌的大學臨近。

兩人同樣都在華人圈子裏,彼此稍微有個點頭的情分,派對上見面時能說七八句話,但僅止于此了。

這一回邵闌請他賞臉來家裏吃飯,用得的理由乃是自己新購入一架鋼琴,希望寒千嶺能幫忙鑒賞雲雲。

寒千嶺最近正好閑來無事,便沒拒絕這個邀約。

他和邵闌這個人不太熟,只在近期有一點投資上的合作。但鋼琴确實是架好鋼琴。寒千嶺随手試驗幾個琴鍵的音準,便知道邵闌必定不惜重金。

“鋼琴的音色很好。”寒千嶺贊許地點了點頭,顯然對這架鋼琴非常滿意。

邵闌喉頭上下滾動一下,他看着寒千嶺精致冷淡,蒼白而高傲的側臉,只覺自己心頭一片火熱。

無數次了,每次見到寒千嶺的面,他就總像是着魔一般,情不自禁地感到迷戀和震撼。

相比起眼前這個人來說,沈清江真是乏味極了。

這一刻邵闌甚至都對曾經的自己感到可笑——沈清江何德何能,就算裝得再怎麽清高,又哪能仿肖寒千嶺半分神韻?

他下意識地放輕了聲音,柔聲道:“Ansel,不知能否有幸請你彈一支曲子?”

這點面子寒千嶺不至于不給。他微微點頭,淡淡問道:“你想聽什麽?”

“‘夢中的婚禮’?……開玩笑的。我一個俗人,也不懂鑒賞,只看大鋼琴家願意彈奏什麽。”

邵闌察言觀色,才只開了個頭,就飛快把不适合的話吞進自己的肚子。

寒千嶺颔首說:“那就土耳其進行曲吧。”

一般來說,在這種情境之下,他還是不辭彈奏一曲的。

然而在今天,偏偏就出現了一點意外。

意外的源頭,乃是一只唢吶。

寒千嶺剛剛閉上眼睛醞釀出一點情緒,一聲穿徹雲霄的唢吶便如驚雷一般驟然響起。

這曲唢吶喜氣洋洋、歡樂愉快,論起氣氛來,簡直能當場放響鞭炮過個大年。

此曲子的朗朗上口程度,大概介乎“恭喜發財”和“豬八戒背媳婦兒”的綜合版,聽得讓人恨不得當場載歌載舞一番,以示“咱們老百姓啊,今兒真高興。”

一時之間,寒千嶺才喚起的莊嚴沉重感,眨眼便在這喜劇配樂般的唢吶聲中灰飛煙滅。

寒千嶺手指一顫,下意識按下了一枚琴鍵。然而那點微小的動靜,竟完全淹沒在了熱情洋溢的唢吶聲裏,甚至沒人能聽得出它來過。

寒千嶺:“……”

唢吶聲越來越響,濃濃的年味兒也越來越近。寒千嶺緩緩地繃緊了臉,幾乎以為自己即将看到一支讨要壓歲錢的急行軍——

但是都沒有。

最終在二樓琴房門口站定的,是一位容貌清朗俊逸的青年。他放下手中的唢吶,沖寒千嶺微微一笑。

此時此刻,這只歡天喜地的曲子,才在相逢中落下最後一個音符。

“從前為你寫的,不知道你還喜不喜歡。”洛九江溫聲道,“它的名字叫《賀新郎》。”

恍然之間,寒千嶺竟然覺得,自己等待對方已經等候了許多年。

“你……”

寒千嶺的眼神才動了一動,身邊的邵闌已經壓抑不住,怒道:“你來幹什麽?”

其實比起這句,邵闌更想問的是“你是怎麽出來的?”

他不止将關着洛九江的房門反鎖,而且還另外挂了一道鐵鎖!

邵闌有點驚慌的看了看身邊的寒千嶺,再看向洛九江時已經壓抑不住自己近乎沸騰的暴怒。

在他看來,洛九江就是純心的。

也不知道他究竟從哪兒知道今天寒千嶺會來做客,于是害怕自己即将失寵,才特意這時候跑出來添亂。

該死,真是該死。

背對着寒千嶺的地方,邵闌的臉色已經如烏雲一般沉了下去。

他看沈清江就是欠收拾。是他之前實在對沈清江太好了,才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寵物驕縱的找不着北。

他此前還是太溫柔了。

這回等寒千嶺走了,他把沈清江綁起來吊上一夜,第二天就什麽都能學會了!

有邵闌之前喊的那一嗓子在先,寒千嶺的注意力已經被他吸引過去。他把手離開鋼琴的黑白鍵,無聲地站起身來,詢問道:“這位是誰?”

邵闌笑得很難看,他勉強回答,努力不讓自己顯出心虛來:“是家裏傭人的孩子。自閉症,所以不會看人臉色,不過有點音樂天賦。他從小跟我一起長大,我不忍心看他流離失所,別墅環境比較好,所以讓他住在這兒。”

匆匆用這番話圓過去後,邵闌臉色登時一厲。他大跨步走到門口叫了保镖,示意他們把洛九江拉回去。

在和洛九江擦肩而過的瞬間,邵闌向洛九江投去了一記極其淩厲的警告眼神。

洛九江身側的手指輕微地蜷縮了一下,很快又展平開。

這舉止被寒千嶺敏銳地捕捉在眼裏,他輕聲問道:“你……是害怕嗎?”

洛九江微笑搖頭。

系統5555:[……]他怕個毛。

系統可憑腦電波頻幅的鑒別結果作證,這位大神只是在壓抑着自己順手摳下那兩顆眼珠子的沖動而已。

趁着邵闌趴在門口喊保镖的工夫,洛九江又朝寒千嶺的方向多走了兩步。

奇異的是,此時兩人心中都有幾分小心翼翼的珍重。

寒千嶺是看出了氣氛不對,生怕洛九江被邵闌吓到。

而洛九江則憐愛地看着這個沒有修為的寒千嶺,心想剛剛的曲子裏,自己動用了音殺的力量,不知道會不會震得他耳朵疼啊?

兩廂照眼之間,彼此都覺得對方剔透脆弱,是顆得小心捧在手掌心裏的水晶蘋果,這場面實在有趣極了。

邵闌很快就回過身來,他強硬地打算伸手去握洛九江手腕,想要拽着他把他往外帶。

寒千嶺立刻向前走了一步。

只是還不等他出言阻止,洛九江已經飛快掄起右手的唢吶,相當順手地在邵闌額頭上砸了個脆的。

梆——

不得不說,邵闌找給洛九江的這個唢吶質量真是不錯。

除了金屬砸上腦門的碰肉悶響,唢吶內部還自帶立體環聲效果,從喇叭口洩出了一縷悠悠的嗡鳴回聲。

有一瞬間,邵闌感覺自己大腦完全和回聲同步,腦漿已經變成一灘糨糊,整個人木呆呆地癡立當場。

邵闌簡直要被這一下砸傻了。

他萬萬不能想到,性格像是一團棉花一樣的沈清江,現在不但這麽有主意,而且還敢反抗!

可能是還沒适應這種強烈的落差感,邵闌的胳膊依舊保持着原有的動作,頑強地前伸着。他手指屈伸抓握,想要碰洛九江第二下。

洛九江當然遂他的意。

唢吶抄起來的手感還挺不錯,這回洛九江敲了兩下,梆梆——

邵闌的腦殼被他演奏出了大本鐘的聲響。

邵闌:“……”

邵闌瞠目結舌地說:“你、你竟然打我……”

洛九江淡定接口:“對,然後你要告訴你爸爸。”

寒千嶺:“噗。”

邵闌倒退了一步,他怔怔地呆望了洛九江片刻,好像對面是一個他從來沒認識過的怪物。

還是個特別會吹唢吶的怪物。

下一刻,邵闌回神,氣急敗壞都對門外的保镖打了個手勢。

原本他是想親自把洛九江拽出去,交到這些保镖手上,保全自己在寒千嶺面前的風度。免得一堆保镖急哄哄地沖進來,顯得他特別暴力。

然而現在不用了。

反正在額頭三個大包的映襯之下,他在寒千嶺面前的形象已經丢得差不多了。

面對五大三粗、來者不善的幾個保镖,洛九江只是微微一笑。

寒千嶺繃緊了身體,快步走到了洛九江身前,而系統5555則更緊張地數據流都泛出了白光。

它腦海裏瞬間閃過一個經典音效——[大殺特殺!無人能擋!]

不!它不能放任宿主就這樣搞事!不然它也會跟着上世界的黑名單!解禁很貴的,它快要沒錢了!

那一瞬間系統5555緊張得電子音都有點失真。

它飛快和洛九江陳明利害:[宿主,你已經找到你的道侶。如果上了世界黑名單,再進來會很費功夫的!]

[嗯。]洛九江随便答了一聲。

他這一聲回應猶如天籁,系統趕快按照下一步計劃執行:[請宿主不要着急,虐渣的計劃還在後面。]

[這倒确實是。我心裏已經有好幾個适合他的下場。]

系統表示贊同後,又很快說:[如今劇情屬于困難模式,您可以選擇托管。]

對洛九江來說,幾個甚至不曾煉氣的凡人,當然不是什麽困難模式。

但他對系統的“托管”還挺有興趣的。

洛九江從善如流:[托管。]

那一瞬間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聽到系統長出一口氣的聲音。

“托管開始”四個字,被系統念得仿佛“逃過一劫”。

按理來說,托管是要付出能量點的。

然而系統實在太怕洛九江搞事,因此這筆能量點他寧可自己替洛九江墊上。

下一刻,洛九江便感覺有股外來的意志控制了自己的身體,那股意志操縱着自己的四肢,意欲朝窗臺的方向走去。

有點意思。

洛九江稍稍凝神,對肢體的控制權就重新回到他身上。不過他仍順着先前的力道的慣性,按照托管模式的設計走到了窗臺邊。

琴房窗邊挂着一幅雪白的窗簾,窗簾底部繡着淺藍的海浪,晚春的柔風從窗口灌進來,把那幅輕紗的床簾飄飄揚起,這場面幾乎可以入畫。

而一躍立在窗口的洛九江,就正是那畫中人。

他向寒千嶺稍稍偏頭,笑道:“在下面等你。”就毫不猶豫地一躍而下,身影利落得如一只蹁跹的黑鷹。

臨跳下前,他還不忘很有禮貌地把唢吶還給邵闌。

刀神的準頭和力度拿捏何等得當,連速度都不是普通人能反應過來的。

于是又是梆的一下,邵闌應聲而倒,腦門兒上則慢慢鼓起了第四個大包。

他眼神放空地躺在地上,四個五大三粗的保镖分立在他身周四角,竟然誰都沒能反應過來。

直到邵闌摔倒,保镖們才手忙腳亂地去扶他,一低頭就正好看到雇主現在慘不忍睹的額頭。

這四個腫包在邵闌額頭上一字排開,仿佛一個組合而成的大肉瘤,瞬間讓他極其肖似南極仙尊老壽星。

寒千嶺嘴角悄悄揚起一下,又很快落下。

他一言不發地朝門口方向走去。

邵闌剛從地上爬起來,他的手擡起來一下,仿佛要攔。

寒千嶺淩厲地問:“怎麽?你要讓保镖也過來截我嗎?”

“……不,Ansel,我……你聽我說……”邵闌連嘴唇都在打哆嗦。

寒千嶺怎麽會為他停留。他分給邵闌半道不屑的餘光,便腳步輕快地走下樓,去找洛九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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