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莫嬈出門後，寧楠一個人坐在化妝間沙發上，感覺自己好像好了些。她靠着椅背，擡頭從鏡子裏看到現在的自己，她已經很久沒有看到自己這樣滿眼哀傷了，更多的時候她是開心的，或者是憤怒的，因為如今她一個人在B市，沒有人能夠讓她輕易放下心防，能夠讓她輕易展露脆弱。
想想，莫嬈當她的助理也才兩個月而已，她以前好幾個助理，最長的六個月，最短的就是張曉榕的，一個月不到。然而這麽多助理，卻沒有一個能夠讓她放下心防。
莫嬈到底有什麽魔力呢？寧楠回想兩人相處的種種，她好像也沒有做什麽特別的事情，就是每天叫她起床，給她做飯，洗衣粉，收拾房間，就連來打掃衛生的阿姨都說她的家比以前要幹淨很多。
還有什麽呢？好像罵她她從來不會還口，還會幫自己一起罵黑粉，給自己準備好吃的水果，合理安排零食，拖着自己跑步健身。此時寧楠才發現，自從莫嬈給她當了助理之後，她幾乎沒有吃過垃圾食品，但是每天的零食卻是不斷的。
“奸詐！”寧楠輕哼一聲，嘴角卻漸漸揚起一個好看的角度，她雖然脾氣不好，但卻是一個知恩的人。莫嬈和其他助理不同，她從來都說為了自己着想，勤奮又老實，沒有什麽花花腸子，所以自己才會被她安慰到，才會在她懷裏說出那個從未對其他人說過的秘密吧。
坐了好一會兒，寧楠發現莫嬈還沒有回來，眼底又積累了怒火，站起身鼓着臉頰嘟嚷，“不是說給我拿吃的嗎？怎麽拿了這麽久還不回來，是不是又偷懶去了！被我逮着了有你好看的！”
然而當寧楠回到片場，竟然看見莫嬈在給工作人員送熱飲和禮品，那禮品口袋上的logo有些熟悉，寧楠定睛一看，那是她粉絲會的logo，那個粉絲會從她出道以來就一直存在，不僅過年過節過生日會到公司送禮物，還經常有組織有紀律的給她打榜炒熱搜掐黑子。
莫嬈也沒想到粉絲會竟然今天送來了禮品，她給最後一個場務送完熱飲和小禮品，便和會長羽毛說：“你怎麽今天送禮品啊？不是說元旦節的時候送嗎？”
羽毛是粉絲會站長，一個大二的學生，長得清秀帥氣，此時叉着腰對莫嬈說：“說起這件事我就生氣，你知道嗎？今天馮錦欣的粉絲又開始黑楠楠了，她們黑楠楠也就是了，畢竟我們兩家掐習慣了，但是她們竟然跑到劇組和營銷號下面去黑導演，說什麽潛規則之類的！”
說這羽毛咬咬牙，“人家牧導是出了名的愛老婆，這髒水潑下去，牧導到時候如果不喜歡我們楠楠了，我們楠楠可太冤枉了好嗎！”
莫嬈眼底閃過一絲冷然，“羽毛，你說你一個大學生都想的明白的事情，為什麽楠楠的經紀人想不明白呢？她為什麽一直要讓楠楠黑紅黑紅的呢？而且楠楠黑紅也就算了，為什麽不管那些黑利用楠楠黑其他人？”
“那經紀人腦子有屎吧！”羽毛更生氣了，“希望今天送這個禮物能夠讓這些人對楠楠印象好點，我們站裏還有一些應援資金，站裏商量的是，這部戲給楠楠多增加兩次應援。”
莫嬈點頭，“可以，我會盯着楠楠這邊，如果有什麽事情再和你們聯系。楠楠經紀人不給楠楠公關，我們就只有自己來了。”想想她就心累，別人追星都是天天舔顏舔屏的，就她們家，天天跟人掐架，現在粉絲會裏每一個粉絲單拉出去戰鬥力都超群。
說完這些，羽毛雙眸閃亮的看着莫嬈，“我這次帶了幾個北京的粉絲過來，你可以不可以讓楠楠跟我們合照一張？我好久好久沒有見到楠楠了。”
他們這種粉絲會站長是可以通過經紀人或者公司偶爾見到自己的偶像的，但是寧楠戲不多，羽毛也好久沒有看見楠楠了。此時倒是十分羨慕莫嬈，“等我畢業了，我也來給楠楠當助理！”
莫嬈也不說他一個男的怎麽這麽點理想，轉身看見寧楠正在片場外看着她，她拿起羽毛他們給莫嬈準備的禮物，“我去問問她，她今天心情很不好，所以不一定想和你們見面拍照。”
羽毛說：“沒事兒，不拍就下次。”
然後莫嬈拿着東西向寧楠走去。
寧楠看着莫嬈手裏拎着三個大口袋，就知道那是粉絲站給自己的禮物。此時她心裏感動得一塌糊塗，整顆心都能掐出水來。這也是她當明星之後最不後悔的事情之一，因為她的粉絲對她真的太好了，讓她感受到人與人之間感情的美好。
“楠姐。”雖然背對着寧楠叫她楠楠，莫嬈現在卻不敢當着面這麽叫，誰知道這個怪脾氣小公舉什麽時候又炸了？
将手裏的熱飲遞給寧楠，“你心情好點了嗎？”
寧楠接過熱飲，是蜂蜜柚子茶，茶水又暖又甜，寧楠喝了兩口，感覺整個人都暖了，“好多了，怎麽？”
莫嬈說：“你的粉絲會今天來探班，給你和工作人員送了些禮物，他們現在都在外面等着，想問問你能不能和她們拍張照。
“好啊！”然後寧楠就跟着莫嬈出去和粉絲們合照簽名去了。
副導演看着寧楠和莫嬈走出去，對牧導撇撇嘴，“牧導，你說寧楠的經紀人到底怎麽想的？粉絲會都知道買點東西來打好關系，她倒好，開機儀式都不來。”
牧導喝完柚子茶，又去翻口袋裏的禮物，那都是些不貴的小零食，但是包裝精致，選的也是品質很好的牌子，牧導拿出一包開心果，“你別管那麽多，那是她們公司的事情。”
“牧導，我可是聽說你力挺寧楠當你的女主角，我還以為你對她另眼相看呢！”副導演有些不明白，牧導這部戲就沒有找其他人，直接找上了寧楠。
牧導吃着開心果，“我的确看好她，但是你也要知道，她在娛樂圈兩年，雖然在網上被黑得一塌糊塗，但是你看以前黑她那些人，有幾個有好下場的？所以你不用擔心，她有人護着。”
“誰啊？”副導演有些好奇，她聽說寧楠是單親家庭出生，母親是就一個普通的職工，哪裏有什麽後臺？
導演吃完開心果，對副導演說：“不該打聽的別打聽，好好拍戲。”
寧楠粉絲走後，兩人在樓梯口，莫嬈一邊給她剝開心果，一邊問她，“現在心情好些了嗎？”
寧楠點頭，“嗯，好多了。”然後寧娜吃了莫嬈給她剝的開心果，深吸一口氣，拍拍莫嬈的肩膀，“你是我出道以來最好的助理，我會給你漲工資的。”
莫嬈面無表情，“太感謝了，我好高興。”
寧楠見她這樣立刻收起笑意，氣沖沖的說：“給你漲工資還不開心，不識好人心。”随後她就會到片場，先跟導演道歉。然後導演宣布重新拍攝第一場。
當寧楠再一次回到攝像機前，她的狀态和剛才完全不同了。此時的她眉眼間帶着一種初生牛犢不怕虎一般的自信，雖然是應屆生，但是她在學校一直品學兼優，且經常被老師誇獎，所以，這次面試她有信心。
然而面試時，那個面試官卻一點也不好相處。
只見男主安楓冷眼看着她，拿起身前的簡歷問她，“這是你最好的設計作品嗎？”
趙會欣理所當然點頭，“對，這也是我最喜歡的作品。”
“那你說說你的作品裏有哪些缺點。”安楓提出的問題和他那個人一樣犀利，因為在他看來，趙會欣認為最好的作品，其實根本拿不上臺面。
趙會欣想了想，對安楓說：“我覺得它沒有缺陷。”趙會欣不知道，她的答案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樣，因為其他人都十分誠懇的承認了自己作品的缺陷之處。
然而趙會欣卻說：“或許我一年之後會覺得它很挫，十年後會覺得它一無是處，但是無論如何，在現在，它就是我最好的作品，是我最完美的體現。而我相信，自己很喜歡的作品肯定是投入了很多感情的，而這樣的作品，即使它在其他方面有瑕疵，但一定能夠在感情這方面感動顧客。”
莫嬈抹了抹手上的雞皮疙瘩，這話實在是太肉麻了，而且自己覺得好的作品就沒有缺陷，莫嬈拿起劇本，反倒編劇的名字，然後記下了這個名字，果然，藝術高于生活，這臺詞，太矯情了。
“卡！”牧導很滿意趙會欣現在的表現，拍手道：“不錯不錯，再拍兩場，我們今天就結束了。”
随後寧楠又拍了兩場，今天的戲就結束了。
回家的路上，寧楠抱着粉絲送個她的禮物，輕聲哼着小曲，顯然心情很不錯。
莫嬈今天也是第一次跟她工作，看她拍戲時不同于以往，一直很認真，對導演和其他人也很客氣，不由感嘆道：“楠姐，為什麽你不能一直像今天這樣在娛樂圈混呢？平日裏那麽暴躁對你自己的身體也不好。”
寧楠現在心情好，倒是沒有跟她計較，只是哼哼道：“你知道什麽，如果我不是惡名在外，早就被欺負了。”
莫嬈通過後視鏡看了她一眼，随後又看向前方道路，只聽寧楠說：“你不知道，我演第一部 戲的時候，是女主，但當時的女二比我紅，也比我有經驗，經常搶戲擋鏡頭，你現在回去看電視劇都能看到有好幾場戲，女二比我出色很多。”
漠然一瞬間貫通了，寧楠的第一部 戲也紅了女二，現在想想，确實有好些地方女二都很搶眼。
寧楠繼續說着當時拍戲的發生的事情，“我後來慢慢感覺到了，而且她和導演也越來越近，我的第一個助理，也和她聊了幾次之後，就開始做明星夢，覺得自己的雖然長得不算特別好看，但是娛樂圈還沒有她那種類型的長相。”
說這寧楠冷哼一聲，“哼，她還真是天真，為什麽沒有她那種長相，還不是因為她長得太醜，不上鏡。”
然後她繼續說：“那個助理之後就開始天天貼着她，明明是我給她發工資，她卻天天對另一個人殷情。有一次，我讓她給我倒點熱水，叫了三四次她都裝作沒聽見，又來那個女二告訴她我在叫她，她才給我倒了杯水。”
“你猜，接下來怎麽樣了？”寧楠突然從後座湊上來，“莫嬈，你猜我把她怎麽了？”
莫嬈聽着她語氣裏隐隐的激動，就知道，“你把她打了。”
“對！”寧楠一拍手，然後開始比手畫腳的表演，“我接過杯子，那個一次性紙杯冰冰的，我當時又在生理期，火一下子就起來了，刷一下把水潑到她臉上，站起來給了她一巴掌，對她說，你可以滾了，既然不想當我的助理，就不要在這裏占着位置，我花錢可不是為了讓你來劇組玩的！”
“然後你知道嗎，她竟然回頭看那個讓她抱大腿的女二！”寧楠氣得一拍莫嬈椅背，“我那個氣啊，我的助理，竟然被人家哄成這樣了！然後我就瞪着女二，看得她轉過頭去，我就指着我的助理說，你滾吧，我就不信我還找不到助理。助理就離職走了，然後她之後跟過女二幾次車，還在機場堵過女二，但是女二都當作不認識一樣，讓保镖把她趕走了。”
“惡人只有惡人磨吧。”莫嬈其實不是很理解她們這些人，為什麽不能正确的看待自己，總是好高骛遠，結果丢了眼前。
寧楠十分同意莫嬈的話，“對，惡人自有惡人磨，聽說後來那個女二下一部戲得罪了女主角，現在在圈子裏評價可不好了，我都紅了，她還是在給人家做配。”說着寧楠還驕傲起來。
“你演技比她好。”莫嬈看哪部電視劇看了不止一遍，雖然之後都是看的寧楠cut版，但兩人同框時也能夠感覺到，女配角極力搶戲，但是寧楠卻依舊比女配角演技好。
寧楠此時才說：“那當然，自從我發火之後，我就發現她沒有以前那麽愛搶戲了，然後劇組的工作人員對我也客氣了許多，那個時候我才覺得我媽說話很對，我一個女孩子在外打拼就是要兇一些，這樣別人才不會覺得我好欺負。所以那之後只要她要搶我的戲，我就跟她對着幹，後來我發現她演技不行，哈哈哈，我倒是因此提升了不少呢！”
此時莫嬈終于明白，為什麽寧楠會對助理這麽兇，因為她一朝被蛇咬，因為她一個人在B市打拼，除了自己，沒有其他人可以真正依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