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绾發
夜間,君顏公子鐘情浔公主的消息便散布了大焉城,只見君顏公子輕扶浔公主下轎,兩人相攜向裴府走去,據說當時君顏公子的表情甚是寵溺,倒像是恩愛至極。
若說君顏公子臉上的紅痕,據說從宋府出來時便帶着了,宋府可是丞相府,又想起君顏公子那庶子身份,衆人不由猜測是宅內腌臜,此言論傳到宋夫人耳中,倒是讓她撕了帕子。
第二日楚浔枂從宮中回到公主府,卻見一身黑色盔甲的男子立于門前,楚浔枂勾唇一笑,快步向前,歡呼道:“三哥,你怎就歸來了?”
“浔兒。”男子轉過頭,只見他劍眉薄唇,那雙眸子清冷淡漠,只是眉間卻難掩溫情,這人便是三皇子楚辰玦,楚辰玦的生母不過是只被晉元帝臨幸過一次的答應,她在生下楚辰玦後便離世了,因楚辰玦自幼養于裴皇後膝下,與楚浔枂感情甚篤。
“三哥快随我進去。”楚浔枂親昵的挽着楚辰玦的手,拉着他進了公主府。
楚浔枂瞧着楚辰玦那未來得及換下的盔甲,定是知道到他是從軍中而來,便是遣了侍從帶楚辰玦到房換衣洗漱。
公主府也不過建了一年,楚浔枂時常宿在宮中,并不在公主府久居,倒是因為去年年末東玄于北雲交戰,晉元帝便命三皇子楚玦辰與六皇子楚宸灏率裴家軍前去支援,又因楚玦辰的王府離裴府甚遠,不便與裴将軍商議相關事宜,故此楚浔枂便讓楚辰玦暫居公主府。
雖說這做法不夠妥當,只是晉元帝允了,而楚浔枂也不在意,便是定下了。
早在五日前楚浔枂便收到了楚玦辰的書信,東玄大勝,這才讓楚浔枂放心,若是打了敗仗,那麽晉元帝定然會以養兵練兵為由讓她外祖父交出軍權。
況且,單看晉元帝讓楚宸灏同去便也可知其意圖,只不過有她三哥在,楚宸灏還得不到好處,只是楚宸灏身後有德妃一族與宋淵,也是不得不防,尤其是宋淵那只老狐貍,定是一肚子陰謀詭計,指不定出些什麽陰招。
如今朝中七個皇子最成氣候不過是三哥與楚宸灏,裴家軍将來可是一大股助力,楚浔枂覺得無論如何都要将裴家軍交由楚玦辰之手。
也不過一刻鐘楚辰玦便是換了一身黑色的衣衫走進了庭院,楚浔枂看着向她走來的楚玦辰,一席黑衣更顯他的冷傲之氣,許是常年身在軍中身上帶着些殺氣,不同于宋君顏的溫潤,楚辰玦眉目雖不精致但卻陽剛十足,也算是一等一的美男子。
她三哥在娶王妃前倒也曾是大焉多少閨閣女子的夢中良人呢。
楚辰玦走近伸手撫了撫楚浔枂的頭,順勢在楚浔枂對面坐下。
“三哥怎又直接從軍中來了公主府,三嫂定是在挂心着你。”楚浔枂将一杯清茶遞給楚辰玦,帶着些打趣的意味道。
“無礙,早命人傳話到了府中。”楚辰玦接過茶,小酌一口,“不夠濃。”
“有茶喝便是夠了,三哥怎可挑三揀四。”楚浔枂嬌嗔道,嘴角帶笑,也是極為親昵。
“事實便是如此。”楚辰玦淡聲道。
楚浔枂冷哼一聲,低下頭,不再言語,過了許久,楚浔枂才擡眼,看到了楚辰玦眼下的一圈青黑,那墨色的胡渣,倒也是極為疲倦的模樣,便是心軟了,然後微微勾起嘴角,拿起一杯茶,舉向楚辰玦,“三哥,歸來便好!”
楚辰玦亦是舉着茶杯,與楚浔枂的茶杯碰了一下,眉宇間也多了些輕松之色,目光灼灼的注視着楚浔枂。
放下茶杯,楚辰玦又是伸手摸了摸楚浔枂的頭,像是安撫一般,楚浔枂瞧着楚辰玦那雖是清冷卻難掩溫情的雙眸,鼻子泛酸。
東玄這一仗贏得不易,半月前她還收到書信說是楚辰玦在與東雲的交戰中不知所蹤,她與裴皇後、三王妃擔心了許久,她甚至怕楚辰玦回不來了,就像當年她的舅舅與舅母那樣。
終究是在七日後,收到了楚玦辰率裴家軍力挫東雲大軍的書信,這才讓楚浔枂放下心,戰場可不是兒戲,稍出差錯便會粉身碎骨,楚浔枂真是怕了。
“已平安歸來了。”楚辰玦出聲道,他看着楚浔枂那眼眶泛紅的模樣,安撫着。
楚浔枂也不言語,便是靜坐着,楚辰玦也沒待多久,宮中便是傳召了,遂進了宮。
夜晚,晉元帝設宴款待幾位主将,以賀東玄大勝,楚洵枂作為嫡公主自然也在受邀之列,因為楚洵枂的原因,宋君顏自然也要參加。
楚洵枂先是在公主府裝飾妥當才乘着馬車前往宋府,雖說宋淵與其夫人也會前往,只不過之前那麽一鬧,她可不覺得宋丞相有多待見宋君顏,她的人自然由她安排。
楚洵枂靠坐在馬車軟墊上,車內雖無此前的轎子裝飾得那般精致奢華,但倒也舒适,銅器內燃着淡淡的檀香,一縷縷的青煙飄散而出,打着圈。
今日的楚洵枂依舊是一襲紅衫,腰間是一綴着瑩白玉石繡着卷邊水雲紋的腰帶,将纖細的腰身輕輕勾勒,不足盈盈一握一般。
三千發絲半邊绾起,發髻上嵌着明黃蝴蝶狀白玉點綴的發簪,發簪垂下兩條及腰紅絲帶,絲帶與墨發交纏着。
朱唇若脂,墨筆精勾勒的眉眼略微上調,雙眸湛黑,似含秋波,染了胭脂的兩頰如散開的紅暈,嬌俏動人。
不同于往日的略施粉黛,精勾的描摹更顯五官精致,乃傾國之貌。
宋君顏上馬車時看見的便是楚洵枂靜靠在軟墊上半眯着眸子的模樣,不同于以往的跋扈,楚洵枂此時倒是恬靜安然,宋君顏在對面的軟墊上坐下,楚洵枂睜開了眼,只見依舊是一身月白的宋君顏,笑得溫柔。
“今日的浔兒倒是嬌俏可人。”宋君顏溫聲道。
“不如君顏公子,容貌傾城,才情無雙。”楚洵枂挑挑眉。
“也罷。”宋君顏端起茶杯小酌一口,“三月春,繁花現,群芳争豔,倒是在君顏看來,萬千紫紅也不如浔兒這朵人間富貴花。”
“世人皆說君顏乃溫潤如玉翩翩公子也,倒不知你是這般油嘴滑舌。”楚洵枂湊近,又接着道:“也難怪連母後都說因君顏公子被賜婚,東玄多少閨閣女子都撕碎了帕子。”
“浔兒說笑了,君顏可非油嘴滑舌之輩,這些贊人的話除卻山水,除卻佳詩美畫,君顏不過只道與浔兒一人聽罷了。”
楚洵枂下意識想反駁,只是擡眼便見宋君顏那一臉認真的神色,那雙溫柔寵溺的雙眸,那剛到嘴邊的話便是說不出口了,又是如昨日那般的笑靥,楚洵枂只覺臉上一熱。
宋君顏瞧着楚洵枂臉上暈開的紅暈,嘴角的弧度更大了,楚洵枂瞧着宋君顏那展開的眉眼,心中有些惱,正想開口,就在剎那間,馬車卻猛的往前傾去,楚洵枂下意識想抓住木橼,只是卻來不及。
就在楚洵枂以為她要碰到那車壁上時,沒有想象中的硬板,觸感有些軟,楚洵枂鼻尖只聞一陣清淡的茶香,擡眼撞見了那雙帶着笑意的寵溺眸子,竟是宋君顏扶住了她。
此時宋君顏正伸手環住楚洵枂,楚洵枂整個人撲進了宋君顏的懷中,擡眼正與宋君顏對視着,楚洵枂感受着宋君顏身上的茶香,有些慌忙的低下頭,正好瞧見摟住她的雙臂,下意識的想要掙脫,沒想又是一個踉跄,宋君顏趕緊環住她,這次甚至是坐到了宋君顏腿上。
楚洵枂擡眼便見一臉笑意的宋君顏,便是更氣了,雖說她張揚跋扈,也正是如此,還從未有哪個男子與她如此親近過,現在可倒好,雖說這是無意而為,只是她看着宋君顏這帶笑的模樣,她只覺不爽,這君顏公子竟如一登徒浪子那般,哪是什麽翩翩公子。
實在是太輕浮!
“浔兒當心些。”耳邊傳來低沉的嗓音,溫柔撩人。
楚洵枂看着宋君顏那溫柔寵溺的模樣,輕哼了一聲,也不再理他,她總覺得有哪裏不對,過了許久,車漸穩了,楚洵枂正打算起身,宋君顏也是松開了摟住楚洵枂的雙手。
只是就在楚洵枂起來時,發簪上的紅絲帶竟是被宋君顏的手壓住了,楚洵枂一時沒察便是快速站起,發簪就猝不及防的從頭上滑落,三千發絲散開,飛揚滑落。
楚洵枂一時恍惚,她摸着散落在臉頰邊的長發,只見宋君顏俯下身,白皙纖長的手指将那蝴蝶發簪撿起,随即将發簪遞給她,出言道:“浔兒,發簪。”
楚洵枂接過發簪,摸了摸這散開的頭發,今日出門她便沒帶茗香,先前她嫌煩才沒編過發髻,而今頭發散了,她倒不能披頭散發入宮吧。
宋君顏瞧着楚洵枂這眉間微蹙的模樣,随即湊上前,溫聲道:“君顏看浔兒今日未帶侍女,若是浔兒不嫌,君顏可為浔兒绾發。”
“當真?”楚洵枂蹙了蹙眉,“雖說世傳君顏公子文采極佳,可從未聽說過君顏公子會绾發。”
“绾發君顏倒是略知一二,浔兒不如死馬當活馬醫,讓君顏一試。”宋君顏也是不惱,依舊溫和道。
楚洵枂看着宋君顏這依舊溫和的模樣,一時間有些惱,若不是他,她的發髻也未必會散開,只是,楚洵枂又看了眼宋君顏,那副溫潤的谪仙模樣,氣又是消了,也罷.....便讓他一試。
“幫我绾發。”楚洵枂淡聲道。
聞言,宋君顏又是勾唇一笑,楚洵枂瞧着宋君顏那臉上暈開的笑靥,那雙帶着寵溺的眸子就如璀璨星河那般,撩人心弦。
楚洵枂撇開眼,暗想有一副好皮囊倒也賞心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