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姑蘇城

夜間,月光透過紗簾漫進來,宋君顏借着微淡的月光注視着依偎在他懷中的這個人,小臉瑩白,雙頰還帶些紅潮,緊閉着眸子,微翹的睫毛在眼下留下一層陰影,不同于平日裏的明豔張揚,倒是恬靜極了。

目光中帶着深情,又不乏憐惜,可是把她累壞了。好一會兒,他才伸手将楚浔枂額前的碎發剝去,雙唇輕輕的蹭了蹭,感受着懷中傳來的溫度,他才緩緩閉了眼。

明日遞消息的那人便來了,于他身世一事也該明些了,又想起婚宴那日李詩琬的事情,看來她也不簡單,不然怎會知道他就是雲錦閣閣主,何況今世此前他與她從未有過交集······

他已經命人去查李姝婉了,且不論她身後實力如何,單論她算計楚浔枂這次,他是萬萬不能留下她的,願她的身後勢力不複雜,就可早日除了她。

他只要他的浔兒好好的活着,任何一個威脅她的人,哪怕是沙丘蝼蟻,哪怕是北冥大鵬,他都要除去,不惜一切。

第二日楚浔枂才入宮便聽到了姑蘇城水患一事,正值雨季,姑蘇城半月陰雨連綿,竟是積了水,決了堤,洪水糟蹋了莊稼,沖毀了房屋,乘夜間奪了性命,百姓流離失所,哀鴻一片。

當日朝廷便是命人将災糧運往姑蘇城,也給姑蘇巡撫下了要安置災民的诏書,随即又命工部的人前往姑蘇城修堤,本以為可了結此事了,沒想工部大臣到姑蘇之時,卻發現城外盡是餓殍,莫不說救災之糧了,就連安置百姓的茅草房都未建!

一問才知,姑蘇巡撫張懐竟未得到那诏書,那救災糧草竟連個影子都沒見着,诏書被扣,糧草失蹤,晉元帝勃然大怒,命刑部尚書房臨冶與刑部兩官員前往姑蘇城,查那救災物資被克扣一案。

在宮中的楚浔枂卻是急了,早在兩年前她便安插了人在張懐身邊,那人曾是她外祖父的部下,她喚他一聲許老,因十幾年前在邊界被北雲所傷,便尋了文官職,三年前恰好調往姑蘇,雖說他近不得張懐的身,但憑他的本事倒也能傳些消息過來。

況且,在姑蘇監視張懐的人又不止她一個,為了做事方便,與他也有書信往來。

日前,姑蘇的人傳來消息,張懐在姑蘇城有異動,而且隐約之意便是張懐與那批救災之糧脫不了幹系,楚浔枂想想就知,張家乃姑蘇城最大的世家,張懐乃德妃的兄長,姑蘇城附近的風吹草動哪能瞞得過張懐,如此一來還有何人能扣得了這災糧。

張懐做事滴水不漏,兵部尚書到姑蘇城已有三日也沒能查出個一二,若不是有許老遞來消息,她的人竟也查不出。

只是,雖說許老本事大,但張懐卻輕易向他漏了破綻,而且只漏給了許老,楚浔枂倒是有幾分疑心,不是疑心許老,畢竟許老與他外祖父征戰數十年,還拜過結義兄弟,一同出生入死,是不會害她的,卻是疑心張懐,就怕是他刻意為之,又是在算計什麽。

楚浔枂又是思量一番,如今災糧不見是真,若是順藤摸瓜,沒準她能将張懐揪了出來,若真揪不出,那也可狠狠傷張懐一次,傷了他的元氣,倒也好進行日後之事。

何況,再過幾日她也要去姑蘇城,若真不查張懐那事,好好監視姑蘇一番也可······

兩年前楚浔枂中了那般花蛇之毒,傷了眼,患了眼疾,宮中禦醫束手無策,說是到姑蘇尋那神醫才可治病,楚浔枂便是去了。

治好了眼疾,又察姑蘇城被張家嚴格把控,早晚有占地為王之勢,她便禀了裴皇後,在姑蘇設了暗樁,留了個每年要回姑蘇給神醫查眼的由頭,以此來探姑蘇張家的虛實。

再過幾日便是到了她前往的姑蘇的日子,她的父皇又不是不知她眼疾之事,去姑蘇倒是不難的······

回了公主府,楚浔枂與宋君顏說清了前往姑蘇之事,宋君顏卻是打趣道:“為你治眼疾那人不正是我,如此一來,你去姑蘇哪尋的神醫?”

楚浔枂瞧着宋君顏那一副打趣的模樣也不理他,就轉身回了房。

宋君顏只是笑笑,面色柔和,然後面色又淡了下來,目光泛着涼意,不知所想。

玄機樓傳來書信,尋他身世那人的身份查到了,只是牽扯諸多,而且那災糧是張懐扣下無疑,姑蘇城動了。

玄機樓在監督張懐,他倒是不怕張懐,卻是想到查他身份那人曾派人來過宋府,闖入宋丞相的密室中,他在找那塊半月形玉佩······

想到那人的身份,宋君顏面色又冷了幾分,他還查到那人與張懐有私,這樣事情卻是複雜多了,他前世可未曾料到此。

姑蘇城他也是不得不去了,快些将他的身世弄清,也順道除了那些該除去的人才好······

兩人也不耽擱,第三日便前往姑蘇城了,晉元帝也未作阻攔,楚浔枂也留了一些人在大焉城給裴皇後,總是怕有變故。

馬車行了整整兩日才到姑蘇,車內雖是軟墊茶點齊備,但楚浔枂卻是累的乏了,就倚靠着宋君顏,假寐着。

沒多久,馬車停下,楚浔枂聽到交談聲,也未在意,估摸是侍衛在于守城的小卒交談罷了,沒想過了許久那聲音漸大。

“今日姑蘇水患,流寇四起,不少歹人假冒權貴進了姑蘇,這位官爺可否打開這帷簾讓小的一探究竟,也不放了歹人進去。”小卒半是客氣半是谄媚的說着。

楚浔枂也不想為難人,就睜了眼,索性掀開轎簾,勾唇一笑,将令牌舉出,說道:“這令牌可識得?”

小卒見了令牌雙目瞪圓如銅鈴,再往四周看了眼,也沒敢出聲,就恭恭敬敬的作了個揖,給楚浔枂的馬車放行了。

楚浔枂放了轎簾,随意将令牌放于茶桌上,斜坐在軟榻,挑眉:“這姑蘇城可是姓張,又怎會有流寇?”

宋君顏伸手将楚浔枂摟了過來,讓她依偎在自己的懷中,捏着她柔軟的手,溫聲應着:“許是天變了。”

聽到宋君顏的答話,楚浔枂擡頭看着宋君顏,“可當真?”

“嗯。”宋君顏點頭,“浔兒查到的那些八九不離十了。”

楚浔枂也沒接話,只是沉思着,如此一來張懐就肯定私扣了災糧,而且據許老說還有跡可循,就連宋君顏都這般說了,她定要揪着機會,狠狠傷一次張懐,也不負兩年前他與德妃暗算害她染了般花蛇毒一事。

憑她這幾年在姑蘇留下的暗樁,要找出許老所說的那東西倒也不難,但為了确保萬一,她還是要宋君顏幫她的,畢竟他有玄機樓。

“君顏可會助我?”楚浔枂擡頭,對宋君顏勾唇一笑。

“浔兒是我的妻,君顏自然是該護着浔兒。”宋君顏柔聲說着,又将楚浔枂摟緊了幾分,眉間帶笑,那溫柔像是快要溢灑出來那般。

雖說是見過了宋君顏那易容前的驚豔模樣,但現在單看宋君顏這遜色四分的樣子,卻又是禁不住了,那毫不掩飾的寵溺,讓她臉微微泛紅,就算易了容,她的夫君還是這般勾人······

宋君顏看着臉色慢慢泛紅的楚浔枂,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他的浔兒嬌羞小女兒家模樣也是可愛至極,也不顧這是在馬車,就低下頭,含住了那兩瓣如激丹紅唇,輕輕的啃噬着。

楚浔枂卻是閉了眼,也不敢動,任由宋君顏奪取着,每每這個時候,她都覺得宋君顏比她還像個正經纨绔,簡直是登徒浪子······

不過想想宋君顏那張驚為天人的臉,她又是動搖了,就算登徒浪子她也喜歡······果真是美色誤人啊!

過了許久,在楚浔枂覺得喘不過氣之時,宋君顏才戀戀不舍的放開,楚浔枂緩了氣,擡眼便見宋君顏那溫柔中帶戲谑的模樣,心中一惱,就開口諷道:“還是這般輕薄,在車中若是被他人瞧見了,還不知怎麽編排我?”

“他們不敢。”宋君顏笑道,伸手刮了下楚浔枂的鼻子,又是道:“要怪只怪浔兒勾人得緊。”

楚浔枂就輕哼一聲,随即低下頭,就閉着眼靠着宋君顏,不與他說話。

宋君顏摟住楚浔枂,面上盡是寵溺,他看着楚浔枂這恬靜的模樣,心中一動,那畫室又是該添幾幅畫了······

伸手摸了摸楚浔枂的耳墜,淡綠玉石,是水滴的模樣,倒是精品,只是卻不是暖玉,他可是記得楚浔枂冬日體寒一事,也罷,等過幾日就畫了圖案讓雲錦閣做出耳環來。

目光移至楚浔枂的發髻,那簪子也不精巧,也一并再打了,還有浔兒的衣服也是該換了,也是該好好畫一些圖案了。

想到楚浔枂身上穿的戴的都是經由他手,宋君顏面色又是柔和幾分。

只是,現下楚浔枂才不知宋君顏還會這般想,還會那制衣手藝,就連那套嫁衣,楚浔枂都不知是宋君顏所制······

世人皆說君顏公子溫潤如玉,卻不知他也蕙質蘭心,竟對一人這般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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