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反派他想退婚27

踏進學院正門, 順着寬敞的朱紅大門一路走向幽徑深處的書閣,關珩漸漸感覺有些不對。

他在這裏是個無名之輩,除了謝子游和武琮,按理說沒有半個相識之人。

但一路走來,他收獲了許多詭異的目光, 以關珩極佳的耳力,還能聽到不遠處不時有人指指點點, 竊竊私語。

聊什麽呢?

難道自己現在就出名了?

正當關珩疑惑不解, 迎面走來一個鼻梁高挺, 濃眉大眼的少年,背脊挺得筆直,手中松松提着卷草紙。

遠遠地望見關珩,他皺着眉頭展開草紙看了幾眼,又對比一下關珩的臉, 眸中閃過一絲不屑, 側身與關珩拉開距離, 又偏頭朝地上“呸”地吐了一口——仿佛身前是什麽大型垃圾場。

關珩:“……”

他在山溝裏窩了兩年,知道自己恐怕不在顏值高峰期。

可他畢竟是關家培養來聯姻的臉面, 再不打理, 那也是個野性美的小帥哥,萬萬沒有醜到走路被人吐口水的道理?

關珩快走幾步,追上那少年,擡手拍向那人肩膀:“等等同學,我想……我沒得罪過你吧?”

“啪!”

濃眉少年一掌扇開關珩的手, 眼睛瞪得渾圓:“別碰我!”

他的反應之激烈,令人出乎意料,關珩愣了片刻,伸出的手掌虛虛探了幾秒,無奈垂落。

手背一片通紅。

“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混進學院的,”少年嗓音中含着難以抑制的怒氣,臉憋得通紅,“我們本本分分修行,走的都是正路,每一分玄力都靠自己努力修煉得來,無論修為高低,反正是問心無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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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你,修煉魔功,靠些邪魔外道——你難道都不覺得羞愧?!”

魔功?

關珩愕然地愣在原地,難以置信道:“誰跟你說我修了魔功?”

“這還用說嗎?”少年咬牙切齒,“兩年時間,從不能修煉的普通人一躍成為五階修者,若不是修了魔功,你的玄力難道是大風吹來的?”

關珩愣愣地望着少年,眼底一片茫然。

魔功這種事,從前他也略有耳聞。

但世上沒有真正的仙,也沒有真正的魔,有的只是修煉不同功法的人,關珩知道有些修煉過程過于殘酷、暴虐的功法,在揭穿時被世人稱為魔功,卻怎麽都想不明白,這條指控怎麽會憑空落到自己身上?

只因為自己進步過快,像是走了捷徑?

烈日熾熱,灼烤大地,在這般光線下曬得久了,連頭皮都一陣發麻。

而聽到兩人的争吵聲,周圍路過的其他學員也漸漸集中過來,圍成一堵人牆,将對峙的兩人圍在正中。

“吵什麽呢?這人誰啊?”

“關珩啊!你沒聽說嗎,就修魔功的那個。”

“哦,關珩啊!我剛剛也聽人說來着……就是他嗎?看上去不像修了魔功啊。”

“笨蛋,邪魔會在腦門上寫着自己是邪魔嗎?你用腳指頭想想,正常人怎麽可能兩年升五階?”

“也許跟什麽惡魔簽訂了契約,出賣自己年輕鮮嫩的□□和靈魂……”

“搜嘎,我懂了。難怪大家都說,看上去人模狗樣的家夥,心腸才是大大滴壞……”

衆口铄金,聚蚊成雷。

大量無端的猜疑和指責将關珩層層包裹,周邊圍繞的人越聚越多,讨論聲從細細私語,漸漸擴大為大庭廣衆下嗓音洪亮的科普和攻讦。

唾沫彙聚成海洋,指指點點的指尖凝成浪濤,鋪天蓋地而來,幾乎将擠在中間的少年淹沒。

刺目的光當頭罩下,仿佛在頭頂頂了個火爐,一層層人牆擋住流通的風,關珩微垂着頭,額前劉海輕輕滑下,擋住眼眸。

他垂在身邊的右手微微顫抖,手背剛才被打得狠了,浮現一片藤蔓蔓延般的紅腫。

傾聽許久,關珩緩緩地,輕輕地笑了。

“說我修煉魔功,你們有證據嗎?”

嘈雜如蚊蠅的讨伐聲猝然一滞。

圍觀群衆們面面相觑,一時有些語塞。

但吃瓜群衆素來聞瓜而至,哪裏關心事情的真正起因,只要嫉妒和猜忌還紮根每個人的人性中,關珩今天便難輕易脫身。

果然沒過多久,人群中有人高聲喊道:“那你說,你如果不是修了魔功,怎麽能修為增長這麽快?”

那聲音,關珩竟感覺有些耳熟。

他耳尖微微抖動,腦中迅速回憶一番,竟真從記憶深處扒拉出來一個身影,一個人名。

他遲疑道:“……趙有才?”

場內一片安靜。

數秒之後,有人擠開人群,昂首走到關珩面前。

那是個唇紅齒白的少年,相貌清秀,眼眸澈亮,一身青色錦衣用銀線繡着游雲紋,細紋如游龍擺尾,陽光下反射亮岑岑的銀光,唇紅齒白,神色張揚又純粹。

“是我,”少年應着,眼中滿是恨鐵不成鋼的怒氣,沉聲道,“關珩,真沒想到兩年沒見,你最終還是踏上了這條邪路。”

關珩哭笑不得:“什麽邪路?”

“就是當年你跟我說的啊!”

趙有才瞪着明亮的眼睛,嗓音清亮:“修行什麽的煩透了,這天人之障要是十六歲還破不了,幹脆去找點魔功耍耍,管他謝家關家,統統給老子靠邊站……之類的。”

“……你聽不出來那是氣話嗎?”

“氣話才是真心話!”

趙有才雙手掐腰,橫眉豎目,本是潑婦罵街的姿勢,卻硬是讓他擺出了翩翩美少年的氣質,語氣與其說是叫罵,不如說是對朋友遇人不淑的不忿和痛心。

少年望着關珩,痛心疾首道:“我還不了解你?”

“咱們兩家只隔了一條街,你兩年前破不了天人之障、天天背着大石頭繞城跑圈的模樣,我記得清清楚楚!”

“關珩,你實話跟我說,這兩年你去哪了?是不是關家趕你走,你記恨他們,修了魔功打算回去報複?”

這都是些什麽有的沒的?

關珩望着少年篤定的神情,一時間頭疼得厲害。

眼前這家夥出身趙家,的确是他兒時的玩伴。

當時關家還沒發展成現在的規模,很多地方還要依賴地頭蛇趙家。

趙家則看中關家的潛力,有心想栽培一個附屬家族,兩家遂有一段蜜月期,族長帶頭稱兄道弟,關珩也時常被拉去陪趙有才玩。

他當時就發現了,趙有才這小子生的一副人精相貌,內裏其實糊塗又耿直,特別好哄,說什麽都信。

只不過後來,随着關家迅猛發展,逐漸展露出超越趙家的勢頭。

趙家感覺到了威脅,對關家的态度逐漸冷淡,兩人各受家族約束,也漸漸斷了往來。

“趙有才啊趙有才,”關珩低聲喃喃道,“這麽多年了,你竟然一點長進都沒有,但凡多長二兩腦子,今天也不至于被人當槍使。”

趙有才一直緊緊盯着關珩,見他嘴唇蠕動,立即緊張道:“你說什麽?大點聲,我聽不清。”

“……誇你聰明呢。”

關珩無奈苦笑,腦中飛速運轉。

跟這些人講道理,是沒用的。

更何況今日之事,必然有幕後黑手在暗中推動,抹黑容易,辯解難,他關珩廢再多口舌,可能也僅僅換來圍觀群衆一聲“呓”,一句“沒意思”。

什麽中央學院的學子,吃起瓜來,跟左鄰右巷坐馬紮嗑瓜子的賣菜大媽沒區別。

這般想着,關珩眸光一轉,擡頭對一衆學子誠懇道:“來,既然你們今天找上我,我就跟你們談一談這所謂“魔功”的問題。”

“在你們心中,魔功該怎麽定義?”

“是不是修煉過程血腥殘暴,對其他人或事物造成損害,用喪盡天良的方法實現修為的短期內迅速提升?”

趙有才思索片刻,認真點頭。

周圍竊竊私語的聲音小了許多,不少人都若有所思地點頭。

關珩笑了笑,嗓音漸柔,諄諄誘導道:“所以,如果我的修煉過程沒有造成如上後果,而且可以推廣再現,普遍适用于在場的各位,我修的就不是魔功。對嗎?”

——對付這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家夥,第一步必須把他們拉下水,讓事态與他們自身息息相關。

果不其然,關珩話一出口,周邊人登時齊齊抽氣,臉色倏地變了。

沒有修者不渴望變強。

“可以推廣?”

“我去,真的嗎?我也能兩年躍五階?”

“沒錯。”關珩點點頭。

衆人圍堵,虎視眈眈之下,他竟十分輕松地拍拍衣襟下擺,指尖随意一捏,捏起一縷清風。

玄氣震蕩,如長劍揮掃,登時在地面清出一塊潔淨的空地。

離得近的幾人都感到面頰一涼,如有清風從身旁掠過。

低下頭時,他們腳下竟皆已削掉一小層石面,石屑随風揮散,露出幹幹淨淨的切面,而他們的衣衫鞋子沒有絲毫損傷。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這手對玄氣的精确掌控一出,人群中許多人都猝然變色。

之前人多勢衆,他們一時都忘記了,面前被他們唾罵威逼的關珩不是普通人,而是一個年輕有為、驚才絕豔的強者。

見狀,關珩輕描淡寫地笑笑,施施然盤腿坐下。

“來,”他輕松道,“在講我的修煉方法之前,我先給大家講個故事。”

……

謝子游提着裙角,一路運起玄功,清風般急速地朝院門處趕。

之前他剛剛出門,便聽說執事堂那邊給關珩捷了任務牌,要七天之內采摘一千株詭蝶蘭。

真特麽扯淡!

後山那些詭蝶蘭是院長的寶貝,養起來麻煩,采摘起來更是吃力不讨好——以關珩如今院長弟子的身份,何需去做那些繁瑣的任務?

這顯然又是在給主角下絆子。

幕後黑手也不用猜,除了某個姓武的家夥,關珩在學院中壓根不認識什麽人。

謝子游憋着一肚子火氣,匆匆回院找了幽琴,讓她帶流書她們一起去山後采詭蝶蘭。

等事情都安排好,謝子游再走出院門,又聽見一條匪夷所思的消息——關珩在院門口被人堵截,逼他就魔功的問題給個解釋。

謝子游:“……”

這什麽主角啊?麻煩制造機嗎?

系統也十分無奈:“游游,你的金手指任務已經結束了,不需要再去管這些……”

“你懂什麽,”謝子游一邊在樓閣間飛蹿,一邊辯解道,“良好的售後服務是企業搶占市場份額的必要條件。”

“喲,”系統聽得直樂,“游游,你做了一次兼職任務,就想搶金手指員工的飯碗了?”

謝子游耳根微紅,撇着嘴,只當沒聽見。

他腳下生風,幾個起落間便躍出數十米,沒過多久,朱紅大氣的學院大門便映入眼簾。

……诶?

謝子游突然覺得有些不對。

前方人群圍成數排,整齊地圈地而坐,宛如衆星捧月,将俊朗的少年圍在正中央。

不像是聚衆攻讦。

倒像是在……玩丢手絹?

……

“嗚嗚嗚好慘……”

“我的天啊,這也太慘了!”

“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慘淡的人生,敢于正視淋漓的鮮血,我終于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了……”

日頭西移,樹影婆娑。

一天中最燥熱的時間已經過去,清風送來臨近傍晚時特有的清爽,碧空深邃,遙遠天際泛起一絲紅雲。

席地而坐的一圈人一邊擡手遮陽,一邊暗搓搓搖頭抹淚。

他們大多出身富貴,從小專注修行,大把的資源被人送上手邊,還要挑揀一番使用,靈植丹藥吃一份,丢一份。

哪裏曉得世家之外,貧寒子弟如何凄涼度日。

關珩将他自身經歷篩選改編,以愈發誇張的口吻講述出來。

他口才極好,抑揚頓挫信手拈來,又天生曉得鋪墊渲染,吊人胃口,将原本簡單的故事編得曲折生動,懸念疊生,令人如癡如醉。

代入感極強。

謝子游遠遠地聽着,也感覺驚奇萬分。

他眨着漂亮的桃花眼,驚奇地對系統說:“我怎麽從來不知道,關珩還有這本事?”

“怎麽不知道,”系統提醒道,“他跟你說過,他學過唱戲和說書啊。”

謝子游苦思冥想好半天,終于從回憶深處扒拉出只言片語——早在他剛剛附在玉镯上接近關珩時,少年的确說過類似的話,不過……

“那不是用來套我話的嗎?”

謝子游疑惑道:“他還說他會宰豬呢。”

系統表示,它只能幫謝子游回憶,沒法替謝子游分析。

謝子游咬着下唇,腳尖輕點,躍上近處一閣樓的屋檐。

閣樓旁生着株老樹,顫巍巍探出繁枝茂葉。

綠葉輕搖,聚成一把清新的遮陽傘,替屋檐上小心趴下,又偷偷摸摸豎起耳朵的少年打掩護。

謝子游眺望着遠處關珩。

鼻梁英挺,眸若朗星,少年嘴角微微上揚,仿佛時時刻刻都帶着笑意。

燦金色陽光将他烏亮的碎發染上一層浮光,那光也映在眼眸中,明晃晃地,像是燃着永不熄滅的火苗。

“……真好。”

系統:“什麽真好?”

謝子游白皙的手背支着下巴,用纖細修長的左手食指遙遙點向關珩。

“你看,他願意把這段往事拿出來講,難道不說明他正在從那段經歷中走出嗎?”

說書的事情也是。

過去兩年,少年一直在試圖割裂過往與現實。

他不願在游游面前展現這些本事,因為那是他為讨好謝仙女特意學習的本領,是他作為關家聯姻的工具人的歷史。

“他現在應該是放下了。”

謝子游輕聲說着,眉眼漸漸彎起,桃花眼中流溢出欣慰的笑意。

清風撲面,宛如輕柔聖潔的羽毛,半空中緩緩飄蕩,落在他瞬間柔軟的心田上。

“……可我不這麽覺得。”系統低聲道。

受到質疑,謝子游登時一愣。

“為什麽?”

系統:“你沒發現嗎?關珩的故事一直在往慘的方向講,很多地方用了藝術渲染的手法,誇張得甚至有些過分。”

“但有一段,本該是最凄慘的一段,他卻在刻意回避。”

“有嗎?”謝子游狐疑,“已經大慘特慘了啊?”

“游游!”

系統無奈道:“好好想想。”

“關于他父親,關家家主,囑托幽琴前來滅口的那段……他有提到半個字嗎?”

牆頭上,謝子游神色迷茫,托着下巴陷入沉思。

作為當年被驅逐事件的旁觀者,謝子游自然清楚事情的全部始末。

但在關珩面前的一衆聽衆心中,關珩講成什麽樣,故事便是什麽樣。

尤其對坐得最近的趙有才來說,關珩口中一磚一瓦,一街一巷,全部是他家鄉生活的地方。

少年聽着關珩敘述,只覺得身臨其境,不由自主地幻想着關珩口中的事情全部發生在自己身上,爹爹不親,爺爺不愛,照顧多年的婢女在飯菜中下毒,又被千裏追殺……

想着想着,趙有才眼圈紅了。

他小心翼翼湊到關珩身邊,打量着關珩刀削般的面頰,痛心道:“關大哥,對不起,我都不知道,原來你過得那麽慘……”

關珩輕描淡寫地笑笑,不接話。

慘的确是慘,但誇張的成分更多些,至少關于游游的部分是全部掐掉的——他才不會把藏在心尖的秘密全部說出來。

“我要是早知道關家這麽對你,我肯定把你接到我家來。”

趙有才眨着明亮圓潤的杏眼,誠懇道:“他關家算哪根蔥?關大哥,要不放假你跟我回家吧,我叫上些家丁,咱們去關府讨公道去!”

“……不用啦。”

關珩有些哭笑不得。

這家夥是真的好哄啊。

趙家這些年都怎麽培養的繼承人?不怕他走在大街上被人拐走嗎?

關珩安撫地拍拍少年肩膀,又低下頭,附在少年耳側低聲道:

“回家就不必了。你只要告訴我,是誰跟你說我修了魔功,就算幫了我大忙了。”

“好!”

趙有才不假思索,立即道:“是武琮,武師兄!”

關珩了然地點點頭,眸色漸暗,如有暗濤翻湧于深海,夜幕下起起伏伏。

果然是他。

自己猜的果然沒錯,武琮那家夥的确有後手。

如果今天他沒有返回學院,而是一連七天窩在冷冷清清的後山上摘草,等七日之後,流言還不知會傳進多少人耳中,又不知會被那些人傳成什麽樣子。

今天能說他關珩修煉魔功,後天就能說他生啖人肉,大後天沒準就說他是魔童降世。

畢竟修者只是特殊點的凡人,同樣有七情六欲,而流言蜚語向來殺人于無形,無論修為多高,只要人還混跡于人間煙火之中,就免不了被這些東西折騰。

關珩微微阖眼,腦筋飛速運轉。

武琮在中央學院經營許久,可以說是一手遮天。

他刻意散布的流言,自己只靠一點苦情故事,恐怕沒辦法與之相敵。

而且不是所有人都吃勵志賣慘這一套,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歡聽故事。

關珩細細思索間,人群中便有聲音不耐煩道:

“喂,關珩,故事講完沒有?你說的修煉方法在哪兒呢?”

周邊數人登時一片附和。

關珩微微仰頭,深吸口氣,又長長吐出。

對付吃瓜群衆第二步——轉移話題、偷換概念,用新的問題取代原本的焦點,并以勢逼之,以利誘之。

少年嘴角一點一點揚起,勾起一抹淡然又自信的微笑,右手筆直擡起,豎起三根手指,直指蒼穹。

“我的修煉秘訣,共有三點。”

“第一,在人跡罕至的深山中歷練,挖掘那些吸天地之精氣長成的靈植,以特殊手法加以烹饪,吸收進入體內。”

立即有人不服道:“我家就是賣靈植的,我從小吃的靈植比你們吃的飯都多,我怎麽沒能兩年躍五階?”

關珩搖搖頭。

“我說的是天然靈植,別拿你們催熟的那些東西來湊數。”

“你家賣靈植,就算打着天然靈植的幌子,賣的有多少是天然靈植?有一成麽?”

“你!”那人怒道,“你不要诋毀……”

“我有沒有诋毀,你回家問自己爹娘去。”關珩沉聲道,語氣是少有的強硬,“這位學員,當着所有潛在顧客的面,就不要問這種暴露自家産品質量的問題了。”

“……”

那人被噎得夠嗆,臉色漲紅,瞪着關珩無聲張了張唇,但最終也沒能說出“我家賣東西從來不摻假”之類的話。

只能哆嗦着嘴唇,悶悶地坐回去。

“我繼續說下一點。”關珩道。

“第二,與野生玄獸真刀實槍地拼殺,不計後果,不論生死,地點我推薦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洛嶺那種。”

周邊一圈人倒抽冷氣,這回不服的人更多。

有人難以置信地喊道:“這哪是修煉,你這是讓我們去送命!”

“不能這麽說,”關珩笑了笑,拍拍自己胸膛,“你們看我,這不是也好好地活下來了麽?”

“……你跟我們不一樣!”

關珩挑眉:“哪兒不一樣?”

“同樣是兩只眼睛一張嘴,兩只胳膊兩條腿,我能做到的,你們憑什麽做不到?”

“……”

人群中不忿的聲音剛開了個頭,又一時想不出怎麽接話,悶悶地蔫了下去。

關珩長嘆口氣。

“不過你說的也對,”少年理直氣壯道,“我們的确不一樣。”

“我天資愚笨,兩年前才突破天人之障。”

“而在座的各位一出生,便有人幫你們疏通脈絡,三五歲開始凝結玄丹,六七歲破一階,十幾歲破二階,到我當時的年紀,起碼也是三階修者了,我說的沒錯吧?”

關珩輕笑一聲,自嘲地摸摸鼻子。

“你們的起跑線,已經比世上絕大多數的人的終點還要遠。但為什麽現在,你們反而不如我?”

滿圈寂靜。

數秒之後,才有人小心翼翼開口:“……為什麽?”

關珩嘴角微揚,眼底光芒大作。

無形威壓從欣長窄瘦的身軀上驟然爆發,擴散全場。

剎那間所有人仿佛被十級強風迎面掃過,震得所有人心頭一驚,臉皮被氣場刮得生痛。

“因為你們對自己不、夠、狠。”

少年一字一頓,擲地有聲。

全場靜默。

“關于這一條,還有人有疑問嗎?”

關珩單手撐地,緩緩起身,長得不像話的腿随意支着,精瘦的小腿是健康的小麥色,線條流暢,沒有明顯的肌肉型,卻隐隐蘊含極強的爆發力。

這次沒人質疑他的話了。

“沒有的話,我說最後一條。”

關珩嘴角噙着微笑,聲音平靜,卻如黃鐘大呂,在所有人心頭驚起一片雷霆。

“想變強的話,先脫離家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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