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節
剛剛的氣氛來看,我可能還會再跟不同時代的朝比奈重逢。
背在我背上的朝比奈不算輕,可是要說重也不至于。很自然地,我的腳步變慢了。在我耳邊發出輕微鼻息聲的天真臉孔,簡直就是造孽。她的氣息讓我的脖子酥酥癢癢的。
我避開路上行人的目光(雖然沒什麽人在路上),快速地沿着大人版朝比奈指示的道路走去。大約在行人漸漸變得稀少的路上走了十分鐘左右吧?彎過一個轉角,就到達目的地了。
東國中。我很熟,那是谷口和春日的母校。順帶說明一下,一個我熟識的人就緊貼在校門前。我一眼就看出正作勢要爬上鐵門的嬌小人影。
「喂!」
叫了一聲之後,我才感到訝異。我怎麽會知道那個人是誰呢?真是太不可思議了。我只看到那個人的背影,而且身高也小了一號。漆黑的直發不長不短的。
雖然,我認識的人裏會趁夜晚翻牆爬過校門的只有一個。
「幹嘛?!」
我終于實際地感受到,我所面對的是三年前的過去。不是說笑,我好像真的來到過去了。
緊貼在門上、回過頭來的那張臉,确實比我所認識的SOS團團長來得年幼。但是那雙絕對不會錯認的眼睛中的光芒,不折不扣就是春日的眼神。即使她是一身T恤配上短褲的輕松打扮,這種印象依然沒有什麽改變。三年前的現在,涼宮春日是國中一年級的學生。朝比奈要我協助的人,難道就是這家夥嗎?
「你是什麽人?變态?還是綁架犯?看起來真是可疑。」
朦胧的街燈将四周照得微微發白。我沒辦法看清楚春日細部的表情,但是還在念國中一年級的春日的眼神,很明顯地變成看着可疑人物的色彩。三更半夜企圖溜進學校的女孩子,和背着一個熟睡的少女四處徘徊的我,哪一個比較可疑?我實在不想深入去思考這個問題。
「你才可疑。你在這裏幹什麽?」
「那還用說?當然是非法入侵。」
別這麽冠冕堂皇地宣揚自己的犯罪行為。惱羞成怒也要有個限度。
「你來得正好。我雖然不認識你,但是要是你有空的話,就幫我一下忙吧,否則我就去報警。」
該報警的是我,但是我跟另一個朝比奈約定在先。可是話又說回來,為什麽涼宮春日這個存在會如此緊緊地糾纏着我,甚至來到過去也不放過呢?
春日跳到鐵門內側,然後打開固定門闩的荷包鎖。你怎麽會有鑰匙啊?
「我趁人不注意偷來的。實在太容易了。」
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小偷。春日慢慢地滑開校門的鐵門,對我招招手。我走近個子比三年後矮半個頭左右的小女生,将朝比奈重新背好。
一走進東國中的正門,緊鄰的就是運動場,對面則聳立着校舍。春日開始往前走,斜向穿越漆黑的運動場。
還好天色這麽暗。在這種狀況下,她并沒能看清楚我跟朝比奈的臉。三年後的春日似乎從來就沒有想過,曾經在國一的時候見過我跟朝比奈,所以事情非得這樣不可!不然就傷腦筋了。
春日直接前往運動場的角落,把我帶進體育用品倉庫後面。那邊放着生滿鐵鏽的拖車,還有挂着輪子的畫線機,還有幾包石灰粉。
「我在傍晚的時候,從倉庫裏拿出來事先藏好的。很聰明吧?」
春日沾沾自喜,将幾乎有她自己的體重那麽重的石灰粉包扛到行李架上,擡起把手。她顫顫巍巍地推着拖車的手法,更讓我意識到她的年幼。國一生還算是小孩子吧?
我小心翼翼地将熟睡中的朝比奈放下來,讓她靠在倉庫的牆上。就請你在這邊乖乖坐一下吧。
「我來吧!把那個給我!你拿着畫線機。」
我是不是不該表現出協助的态度?春日一直以來都在奴役我,就像發狂的機器人非把東西操到壞才肯罷休一樣。這種性格從以前到現在都沒什麽改變,看來一個人的本性,在三年的歲月當中是很難有所成長的。
「按照我的指示畫線。沒錯,就是你。因為我得在遠一點的地方監督你,看看你有沒有畫好。啊!那邊歪了啦!你在搞什麽?!」
她竟然可以這樣臉不紅、氣不喘地,對一個素昧平生的高中生頤指氣使,果然是如假包換的春日。要是我第一次遇見這種國中女生的話,我大概會認為她是危險的神經病吧?
如果,是在遇到長門、朝比奈以及古泉之前的話。
我按照春日的指示,在運動場上時左時右地畫着白線。在這将近三十分鐘當中,既沒有值夜班的老師出現,警方的巡邏車也沒有接到附近居民的通報,前來一窺究竟。
谷口所說的突然出現在運動場上的謎樣訊息,難不成就是我寫的?
我默默地望着自己辛苦描繪出來的圖案。這時春日來到我旁邊,一把搶走畫線機。她一邊微調似的加上線條,一邊說道:
「喂,你認為有外星人存在嗎?」
好突然。
「應該有吧?」
我的腦海裏浮現長門的臉孔。
「那麽未來人呢?」
「唔,就算有也不奇怪啊。」
現在我自己就是未來人。
「那超能力者呢?」
「我想到處都有吧?」
無數的紅色光點掠過我的腦海。
「異世界人呢?」
「我還沒認識這種人。」
「哼。」
春日将畫線機一把丢開,用肩頭擦拭沾滿白色粉末的臉。
「嗯,可以了。」
我開始感到不安。難道是我說了不該說的話?春日吊着眼睛看我:
「你穿的是北高的制服吧?」
「是啊。」
「你叫什麽名字?」
「約翰史密斯(注:英國探險家,據說是發現美洲的第一人)。」
「……你白癡啊?」
「就讓我匿名一下會怎樣?」
「那個女孩子是誰?」
「我姐姐。她罹患了一種『猝睡症』。這已經是老毛病了。她随時随地都會睡着,所以我得扛着她走。」
「哼。」
春日一臉不相信的表情,咬着下唇轉向旁邊。換個話題吧。
「對了,這到底是什麽?」
「看也知道吧?是訊息啊。」
「給誰的?不會是給牛郎和織女星的吧?」
春日很驚訝地反問道:
「你怎麽會知道?」
「……唉,畢竟是七夕嘛。我只是認識某個人,做過類似的事情。」
「哦?真想認識那個人。北高有那樣的學生嗎?」
「嗯。」
現在還有以後,企圖做這種事情的都只有你一個。
「嗯,北高啊……」
春日若有所思地嘟哝着,好一陣子像腌菜石一般沉默,下一瞬間卻又突然轉過身去。
「我要回去了。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再見。」
她邁開大步走開。連一句謝謝都沒有嗎?真是沒禮貌到極點,不過也确實是春日的作風。而且,她一直到最後都沒有自報姓名。我總覺得,也還好她沒說。
總不能老待在這種地方,于是我把朝比奈叫醒。當然是在把春日棄置不理的拖車和石灰收回倉庫後面之後。
睡臉像小貓一樣的朝比奈,雖然可愛得讓人忍不住想從事不軌行為,但是我極力忍住這般沖動,慢慢地一下搖晃她的肩膀。
「唔……呼。咦?」
睜開眼睛的朝比奈不斷地張望四周。
「咦!」
她一邊驚叫,一邊站起來。
「這、這、這……裏是什麽地方?為什麽?現在是什麽時候?」
我該怎麽回答她呢?正當我在腦海裏摸索着答案時,朝比奈突然尖叫一聲「啊」。即使在黑暗中,我依然可以看到她白皙的臉孔漸漸變得鐵青。
朝比奈用兩手摸索着自己的身體。
「TPDD……不見了。找不到——」
朝比奈露出一臉泫然欲泣的表情,過了一會兒就真的哭起來了,她用手捂着眼睛哭泣的樣子,就像迷了路的小孩一樣。但是,現在不是笑眯眯地欣賞她的時候。
「TPDD是什麽?」
「嗚……根據禁止項目,我是不該說的……是像時光機一樣的東西。我是用那個東西來到這個時代的……現在找不到了。沒有那個東西,我們就回不到原來的時間了……」
「那怎麽會不見了?」
「我不知道……不應該不見的……但是真的不見了。」
我想起碰觸過她身體的另一個朝比奈。
「會不會有人來幫忙——」
「不可能的。嗚——」
淚眼婆娑的朝比奈說明給我聽。時間平面上的既定事實應該都已經決定了,因此如果TPDD存在的話,就應該在她手上……而現在這個東西不在她身上,那就表示這已經是既定的事實,所以「沒有」是已經決定的事……諸如此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