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燈火輝煌,将淩城映照宛如白晝。

商業街區人群熙攘,正是最熱鬧的時候。

路星鳴随便進了一家男裝店,售貨員見他衣服淩亂,一臉戾氣,當下認為是哪個街頭的小混混過來找事兒的。

他無視了對方忐忑的注視,随意拿起套男裝,啞着嗓子:“試衣間在哪兒?”

售貨員這才看清他的臉。

盡管少年臉上有傷,但仍不掩五官出色,嘴角的血痕為其平添了一份狂浪不羁。

“那邊。”售貨員伸手一指。

路星鳴提拉着褲子進去,再出來,衣服已經換好了。

他沒有對着鏡子比對,幹脆利落付了款,随即把原來那套衣服丢在了門垃圾桶裏。

路星鳴出了門。

劉彪虎跑了過來。

劉彪虎本來體重超标,今天的運動量已經超出他的極限,此刻哼哧喘着粗氣,感覺兩條肥腿都要在今天跑斷了。

“路哥。”劉彪虎抹了把腦門上的汗水,“你等等我啊。”

路星鳴捂着肚子,深一腳淺一腳慢悠悠在前面走,目不斜視,把人抛在了腦後。

“路哥你還好嗎?”劉彪虎拖着疲軟的雙腿追他。

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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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就好了個屁!

想到不久前那尴尬的一幕,路星鳴只想找個牆角旮沓鑽進去,再想到小姑娘羞答答的驚愕表情,路星鳴愈發暴躁。

他狠瞪劉彪虎一眼,“滾。”

劉彪虎委屈。

這又不是他讓他褲子掉的,要怨就怨韓厲,好男人幹架不攻下盤,他扯人褲子實在陰險,卑劣,無恥!

劉彪虎安慰:“路哥算了,不就掉了個褲子,褲衩子不是還在嗎,就算褲衩子不在,你左右也不虧啊。”

路星鳴腳步一停,眼刀過去,“你滾不滾。”

“好好好,我滾我滾。”劉彪虎後退兩步,“不過滾前能問你個問題嗎?”

路星鳴眼神很冷。

劉彪虎憋着笑:“哥,你剛才是不是磕到了?”

路星鳴瞳孔緊縮,刷下的扭了頭,走得又快又急。

劉彪虎揉着因為忍笑而發僵的臉,“哥你沒事吧?你是不是真的被磕到了?”

“滾!”路星鳴想踹他,可是剛一擡腳,就被痛楚牽扯,他低哼,全身的力氣一下子沒了,只剩下無處發洩的火氣。

劉彪虎不敢再觸他眉頭,小聲問:“路哥,還有一個問題,你別是看上人小姑娘了?”

路星鳴眉眼收斂,好看的唇慢慢抿在了一起。

劉彪虎小心翼翼打量着他的臉色,見他沒有動怒後,繼續道:“你以前可不像是會為一個女生出頭的。本來今兒有那麽好的機會收拾韓厲,結果韓雲知一來你就軟了……”

路星鳴眸色陰銳,狠瞪過去,“你他媽說誰軟呢。”

劉彪虎讪笑着改口:“心軟心軟。”

路星鳴冷哼,捂着肚子找了個椅子坐下,從口袋裏摸出煙點燃,就吸了一口,便夾在指尖不動了,靜靜等着煙火滅盡。

劉彪虎跟着過來:“路哥,你真動心了啊?”

路星鳴懶靠着長椅,未語。

劉彪虎嘿嘿笑了兩聲:“喜歡就追呗,沒什麽大不了的。”

路星鳴嘴唇嗫嚅:“她住韓厲哪兒。”

一直跟在後面偷聽的武曉松見路星鳴消了氣,也鑽了出來,“老大你想開點,住韓厲那兒說明不了什麽啊,兩人都姓韓,萬一是親戚呢。”

其中一個小弟大吃一驚:“要是那樣,我們路哥豈不是要和韓厲稱兄道弟攀上關系?說不定還要叫韓厲一聲大哥。”

叫韓厲大哥?

光是想想那個畫面就驚悚。

路星鳴擰眉,讓他叫韓厲大哥,那還不如一刀捅死他來的痛快。

他掐了煙,準确無誤丢在斜側垃圾桶裏,“你們不要多想,韓厲只有一個妹妹。”

小弟驚愕:“老大你怎麽知道。”

“老大當然知道。”劉彪虎壓低聲音,“他們兩個從小就認識,打到大的。”

小弟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這麽刺激的?!

路星鳴沒說話算是默認。

商圈就那麽大,家族為了利益總要參加大大小小,各種形式的聚會,路星鳴就是在宴會上和韓厲認識的。韓家并不複雜,子女就幾個,所以他并不認為雲知是韓厲妹妹,又或是其他親屬關系。

“那就是……別的帶血緣的關系?”

“算了吧。”武曉松拍了下對方肩頭,“我之前看過韓雲知的轉學記錄,她是從一個小鎮子的希望中學轉過來的,韓家代代都在淩城,怎麽可能會和山溝溝裏的人攀上關系,要是實在想知道,改天問問不就成了?”

說完,武曉松又看向路星鳴:“哥,你實在喜歡就追,就算她真是韓厲女朋友,搶過來不就完事了,反正她身上也沒貼标簽。”

話頭剛落,路星鳴陰恻恻的目光飄了過來,武曉松被盯得腳底發寒。

片刻,他說了兩個字:“缺德。”

“……”

路星鳴懶得再和這些人混跡,起身攔了輛車,準備回公寓。

他單手托腮望着窗外流光溢彩的街景,一顆少年心第一次生出茫然無措。

面對雲知時,路星鳴總會不由自主斂去鋒芒,拔掉利刺,把最溫柔良善的一面給她。可是過了今天,她就會明白他并不是施主,更不是善人,他會成為她眼底最頑劣的惡徒。

路星鳴閉着眼,隐隐覺得孤寂。

司機透過後視鏡看着他臉,笑了笑:“小夥子失戀了?”

路星鳴掀了下眼皮又垂落:“沒戀呢。”

司機笑意更深:“噢,那就是單相思啊。”

路星鳴深吸口氣:“我沒思也沒戀,大叔你好好開車,我命可貴着呢。”

司機沒再說話。

路星鳴總算清淨了。

韓厲把雲知送到了學生公寓的樓下,打了個哈欠正要離開,袖口被扯住。

“幹嘛?”韓厲不耐煩。

雲知燈光下的眼睛濕潤,“你檢讨寫了嗎?”

“……你怎麽還記得這事啊?”韓厲揉揉頭發,“寫寫寫,我今天回去就寫,行了吧?”

這還差不多。

雲知心滿意松了手。

她剛要開門,又停下:“那你……”

“我不打架。”

雲知懷疑打量他幾眼,韓厲耐心耗盡,忍不住想要爆粗口,最後舌尖動動,硬生生把那髒話吞咽回去。

“我不打架,我寫檢讨,我保證十點半前就睡覺,阿彌陀佛,我佛慈悲,行了嗎?”

雲知感覺自己今天是有點啰嗦了,最後看了韓厲一眼,拉開門進入了公寓。

韓厲松懈下來,長舒口氣,踏着步子去往相反的樓層。

公寓安靜無聲。

雲知拿出房卡,不禁朝着對門看了一眼,她睫毛顫顫,小心上前趴在貓眼上向裏面張望,黑漆漆一片,路星鳴好像沒有回來。

雲知按捺下心底的一絲擔憂,背着書包進了屋。

她先洗了澡,又收拾了一下房子,最後穿着棉質的睡衣伏案寫作業。

時間滴滴答答流逝,指針不覺間指向了十一點。

雲知揉揉眼開始困倦,她拍拍臉試圖讓自己清醒,放下筆,最後檢查了一遍作業後,拖鞋上床。

睡不着。

剛還煩着困的雲知盯着天花板,眼神清明。

——路施主怎麽還不回來?

雲知豎起耳朵朝門外聽,寂靜無聲。

——他是不是不回來了?

雲知翻了個身,胡思亂想。

她把被子往上扯了扯,從桌上摸索到手機,對着路施主那三個字出神。兩人的對話還停留在今天晚上,路星鳴領了紅包後就沉寂下去,不做表示。

心裏嘆息聲,合上手機緩緩閉眼。

正感覺困了,牙齒好像有些疼。

雲知被疼醒了。

她開了燈,捂着腮幫在床上恍惚。

意識昏沉時,聽到腳步聲從屋外傳來,雲知眼睛一亮,掀開被子跑了下去。

貓眼外,少年的身影被縮成小小一團。

……真的是他。

咔嚓。

雲知将門壓開了一條縫隙。

她探出小半個腦袋,聲音也是小小的:“路施主,你回來啦?”

樓道的感應燈忽明忽滅。

狹窄的門縫裏,她腦門發亮,杏眼漆黑,一張臉被鑽進去地燈光映的白刷刷的。

……像女鬼。

路星鳴手一抖索,房卡掉了。

作者有話要說:

路星鳴:我距離吓死就差那麽一丁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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