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然而一擡頭,蘇惟的面龐還近在眼前,連呼吸都一下一下清晰可聞。林小千大腦又當機了,嘲笑的話瞬間忘得一幹二淨。
兩個人誰也不說話,就這樣四目相對,看得有些出神。
“王爺!”身後忽然傳來一個清亮的聲音,打斷了兩個人的對視。
就見一位少年公子站在不遠處,手裏拿着一枝栀子花,臉上似笑非笑,正尴尬地在撓頭。
蘇惟瞬間變臉,又成了那個冷冷的冰坨子,一本正經地打招呼:“李狀元,也來赴長公主雅集?”
李狀元?難道他就是原書男主李仲則?林小千震驚了,開始從頭到腳打量這個少年公子。
果然像書裏寫的一樣,李仲則眉清目秀,身量單薄,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可林小千知道,他心思缜密、剛毅狠絕,書裏齊王夫婦陷害他和羅楚凝時,他出謀劃策設下計中計,最後反把齊王夫婦一網打盡。雖說現在她不會無緣無故陷害羅楚凝,不想四處樹敵,但之後情勢難料,這個人,她不能不防。
也不知道現在的他,有沒有遇到羅楚凝,林小千望着李仲則一直出神地思考。蘇惟一張臉不由得陰雲密布,黑得像鍋底一樣,渾身戾氣抑制不住地騰騰向外冒。
駭人的威壓下,李仲則好像渾然不覺,神情自若地微微一笑:“王妃是喜歡栀子花麽?”
“聽說長公主只愛淡雅花香,對栀子花這樣花香馥郁的深惡痛絕,原以為梅園內外不該有此物。誰知我竟在山間找見了一株。”他邊說邊把栀子花遞到了林小千面前。
林小千從沉思中清醒過來,立刻感受到蘇惟沖天的怒氣,哪裏還敢去接栀子花,立刻擺手推辭說:“我不過好奇而已,李狀元遇到便是你的緣分,旁人哪能接手?”
李仲則又是一笑,還想把花遞上去。旁邊蘇惟毫不客氣,大手一撈,搶過來栀子花,嘴裏嫌棄地說:“皇姐最恨這俗物,若是帶進了梅園,我們恐怕茶都喝不上一口,就會被趕出來。”
說完,潇灑一甩,栀子花在空中劃過一道完美弧線,落在了林木深處。
林小千心裏暗暗給蘇惟豎了個大拇指:厲害,我就是欣賞你毫不做作的反派作風。
李仲則不以為意,還笑吟吟地附和說:“王爺顧慮的是,臣莽撞了。”
蘇惟陰沉着臉點點頭,伸手拉住林小千,頭也不回地快步向梅園走去,三兩下就把李仲則遠遠甩在了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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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園中,花木掩映下,三三兩兩湊在一起,有飲酒的,下棋的,對詩的,畫畫的,人人吟風弄雅,怡然自得。
仔細一看,在座的有男有女,不分主人賓客,不□□份高低,穿書過來後,林小千第一次看到這樣人人平等的場面,心情也跟着放松了起來。
然而蘇惟一現身,立刻打破了所有人閑适的雅興。有正彈琴弄簫的,慌慌忙忙丢了琴簫,邊正衣冠邊小跑過來,恭恭敬敬行禮問候。其餘朝廷官吏,随後也反應過來,紛紛湊到蘇惟面前問好。連幾名女子也跟在後面,一個接一個道萬福禮。
蘇惟沉着一張臉,不耐煩地虛虛點了點頭。林小千瞧着好笑,又有些遺憾,果然沒有高低貴賤的世外桃源是不存在的。
“你這閻王怎麽來了?一來就壞我賓客的雅興。”一片谄笑寒暄聲中,長公主抑揚頓挫的聲音穿透人群,傳了過來。
就見衆人嘩啦讓出一個通道來,長公主趾高氣昂走了進來,仰頭乜斜着蘇惟:“你既然是第一次來,就該學學梅園的規矩,我這裏只論風雅才華,不論身份貴賤,若是還擺王爺的譜,好走不送,快請出門吧。”
蘇惟面色沉靜,語氣毫無波動地說:“正好這些人圍得我很是心煩,皇姐快嚴肅規矩,讓他們各自去風雅吧。”
被蘇惟當面點出來,衆人臉上不禁有些讪讪的,又不好直接拂袖而去,一個個傻站着,甚是尴尬。
長公主被當衆頂撞,略略有些急躁:“王爺已經發話了,一切照就老規矩來就是,不要杵在這裏喝風了。”衆人這才三三兩兩地散了。
林小千縮在蘇惟身後,努力減弱自己的存在感,心想:你們姐弟針尖對麥芒,千萬不要火燒無辜連累到我啊。
長公主像是聽見她心裏的呼聲,伸手把她拉了出來,笑着說:“你難得出來露面,誰也不認識,快來,我為你引薦當朝諸位才子才女。”
蘇惟啪一聲抓住她另一只手,冷冷地說:“皇姐,無須你操心。”
一看大戰一觸即發,林小千趕緊插話:“方才趕路匆忙,臉上熱汗洇了我的妝面。皇姐,不知梅園可有地方叫我重新洗臉上妝?”
長公主狐疑地打量她一眼,見她額頭上确實出了一層細汗,才說:“自然有的。”随後沖着蘇惟譏笑一聲:“怎麽?媳婦去洗個臉,也要步步緊跟着麽?”
蘇惟臉色一僵,松了手,眼神複雜地瞪了林小千一眼,便向彈琴的人走去。
長公主親自領着林小千去了自己居處洗了臉,還拿出自用的上等胭脂水粉,只輕撲一點,林小千臉上就鮮豔起來了。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林小千對鏡理妝,長公主喃喃地說:“奇怪,明明是一個皮囊,以前你成天陰恻恻的,何時見了也不覺得你是個美人,現在你這一笑,竟讓人挪不開眼了。”
林小千手上一頓,心說,因為換了芯子啊,嘴上胡亂應付了幾句。
長公主笑着打趣她:“怪不得蘇惟也轉了性子,寸步不離地癡纏着你。”一邊說一邊伸手解下她腰間的香囊,“要我說你不帶這香囊,去了庸脂俗粉氣,肯定更招人。”
林小千心裏警鐘大作,心裏反複咀嚼她前半句話,順着話茬開始試探:“過去,我不懂事,一味和王爺胡鬧,叫皇家丢了顏面,叫長輩們操心了。”
“都說當局者迷,你啊,明眼人都知道你癡戀蘇惟,可你偏偏要和他對着幹。”長公主輕輕聞了一下香囊,嗆得五官都皺了起來,随手就把香囊丢了出去,“比如他和我一樣,最恨過濃的香氣,你非要熏香熏得嗆人三裏地。”
林小千假裝很尴尬:“是啊,耍性子耍到後來,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要鬧了?”實則目光灼灼地等着長公主給她解疑答惑。
“還不是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