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雞油, 雞油炒菜?”林小千結巴了, 自己一着急連做狗仔時的常用詞都冒出來了,這可怎麽把話圓回去?
“你行文這麽荒唐, 氣得我話都不會說了, 我是要問緣由,緣由, ”她心一橫,幹脆把鍋甩到了蘇惟頭上, “你為什麽專和體有異香的女人有牽扯的緣由。”
蘇惟還是很懵:“這兩個詞語怎麽會混淆?”
她杏眼一瞪, 直盯着蘇惟的眼睛:“這不是重點,你不要試圖轉移話題!說,你是對體有異香的女人情有獨鐘,還是有什麽隐情?”
蘇惟挪開眼睛, 一低頭入眼又是紗衣下若隐若現的風景, 他只好又背過身去。
林小千一看,還以為他是做賊心虛, 一個箭步上去沖到他面前:“不要躲了!我今天一定要問個明白!”
蘇惟無奈地扶額, 半遮住自己的眼睛, 輕聲說:“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樣, 你信我, 我是為你好……”
林小千狠狠一捶他的肩膀,生氣地說:“我不信!你事事瞞着我,叫我生氣怨恨,是為我好嗎?不管你是別有所愛, 還是籌劃什麽大事,幹脆痛快地說出來……”
沒想到他胳膊上肌肉死硬死硬的,蘇惟還沒叫痛,林小千先哎呦一聲,去捂自己動手的拳頭。
蘇惟又好氣又好笑,想拽過來看看,林小千把手向後一背,氣鼓鼓地說:“快說!別想蒙混過關。”
“那你坐下來,我們好好說話。”蘇惟終于擡頭對視上了她的雙眼。
林小千看見他漆黑瞳仁裏映出自己模糊的影子,忍不住心神一動,點頭就要說好。
見她渾身豎起來的刺緩緩收了起來,蘇惟長臂一伸,一個飛快的動作抓住了林小千背後的手,順勢一帶,把她整個人被半圈進了懷裏。
蘇惟舉起她的手剛想往燈下帶去看個清楚,林小千發現自己是上了當,使勁抽又抽不回手,動作一大,更是往蘇惟懷裏撞,氣得臉色通紅。
想起以前學的防狼術,林小千看準蘇惟的雙腳,咬牙狠狠一跺,果然蘇惟一個悶哼,放松了對她的鉗制。
閃身向旁邊跳了兩步,林小千還想繼續逼問,沒想到突然一個黑影沖了過來,舉着一樣東西劈頭蓋臉沖着她刺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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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千吓呆了,一下子忘了躲閃。眼看要刺到眉心了,忽然一股力量重重一推,把她直接推倒在地上。
等回過神來,林小千才看清,是蘇惟沖過來擋在了她的前面,肩膀上刺着一把桃木劍。
舉着桃木劍的是個小太監。他看清兩個人的模樣,手一松,桃木劍啪嗒掉在地上,整個人腿一軟就跪在了地上:“王爺,王妃,饒命啊。”
原來門口打盹的小太監聽見屋裏有動靜,探頭往裏一看,瞧見王爺正和一個披頭散發白紗衣的影子在打架,還以為是招來了女鬼,偷偷拿下來牆上的桃木劍,想把鬼吓走,沒想到不是鬼打架,是妖精打架。
小太監一不小心傷了王爺,吓得小命都丢了半條,哭得鼻涕眼淚一起流了下來。
蘇惟捂着肩膀,扶起來林小千,對着瑟瑟發抖的小太監說了聲,滾!小太監蹿起來,瞬間溜得沒影兒了。
林小千着急地去看蘇惟肩膀:“怎麽叫人走了?要是傷着了,先差人去拿藥啊。”
“不礙事,木頭而已。”蘇惟動了動肩膀,沒想到疼得嘿呦叫出了聲。
林小千說着就要往外走:“還是喊大夫過來看看吧。”
“你不想知道真相嗎?”蘇惟伸出另一只手拉住她。
林小千試着掰開他的手:“要是真傷了筋骨,還是先治傷吧。”
蘇惟沒有松手,輕笑一下:“還以為你冷酷無情地非要無理取鬧呢?”
“你才冷酷,你才無情,你才無理取鬧,”林小千毫不猶豫地搬出經典臺詞,怼了回去,“如果你好好坐下說話,哪至于招來這一劍?”
蘇惟手上一使勁,把林小千拉到了繡墩上,認真地說:“不過一時刺痛而已,真不用叫大夫。”
林小千嘆口氣,真誠地看着他的眼睛:“我們都不無理取鬧,真的坐下來好好說話,可好?”
蘇惟也真誠無比地看着她:“你好好在王府吃喝享樂,閑了做做你的《廣聞雜報》,為什麽非要摻和進來?有時視而不見大智若愚,才是好事。”
林小千緊緊皺起眉頭,問他:“王爺是如何看待我的?是毫無關系的陌路人?”
蘇惟被問得一愣,很快搖了搖頭。
“是不知世事的籠中金絲雀?”
蘇惟直視她的眼睛:“你不甘心。”
林小千掰開了揉碎了和他講道理:“對,我不甘心。我是有血有肉有情感的大活人,不是只知道吃喝享樂的行屍走肉,沒有辦法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蘇惟仍舊深沉地注視着她,卻沒有說話。
林小千繼續曉之以理:“王爺,之前哪怕親眼看見你與羅楚凝來往,親耳聽到你認得青樓花魁,我雖然借機試探過幾次,卻沒有刨根問底。因為我擔心是有人閑言碎語故意離間我們,擔心是我自己胡思亂想冤枉好人,從而嫉妒怨恨她們……”
蘇惟眉毛一挑:“你真的嫉妒她們?”
“什麽?”被他這一打岔,林小千一肚子的話被堵回去一半,辯解的話脫口而出:“我不是,我沒有,我哪能重新回到過去那副偏執的模樣……”
蘇惟眉毛又落了下來:“不嫉妒?”
林小千疑惑地看着他神情變來變去:你怎麽回事,剛才不還嫌我偏執胡鬧嗎?喂!專注重點,別跑偏啊。
但看見蘇惟神情落寞,她只好接着他的話茬繼續說:“我不嫉妒是因為我猜其中另有內情?不是嗎?”
蘇惟犀利的目光刷一下射了過來。
林小千把話全都攤開了:“你和羅楚凝躲在人後說話,你和花魁私下來往,你接那位不知姓名的女子進府,都是因為她們體有異香吧?”
蘇惟的眼神不置可否。
“而我?”林小千攏了攏身上的紗衣,一股幽香微微飄散開來,“自從我改了鮮花浴和熏香的習慣,你仍然叫我香囊不離身,也是為了遮蓋我身上的異香,是不是?”
蘇惟眼神忽然一變:“我也想問你,你怎麽會突然想到這裏?”
我總不能說因為書裏面沒寫,自己之前一無所知,今天突然發現自己身上也天生異香啊,林小千不理他的疑問,趕緊切入正題:“現在花魁娘子失蹤了,和她天生異香離不了幹系,對嗎?”
蘇惟的眼神卻越來越奇怪:“其實,我原想告訴你一二,可上次剛開個頭,你的怒氣就來了,一句話沒聽完,就把我趕了出去,還從此開始肆意胡鬧。如今好不容易你改了性子,我不告訴你也是免得你再生氣一場,為什麽現在又非要求個明白?”
“什麽時候?”林小千心想,我不記得書裏有這麽一段啊。
蘇惟緩緩地回答說:“你我大婚之夜。”
那時候的事,我,我真的不知道啊,林小千都快哭了,沒想到在這裏出了破綻,他不會是起了疑心,發現我換了芯子吧?
“那時我糊塗不懂事,聽風是雨,也不知道好歹,如今做了小報,見多了世面,不會認不清楚好心還是懷意了,”林小千先替齊王妃認了個錯,又繼續把話題往回帶:“不過,說到底王爺還是沒有交代明白,此事其實與我也有莫大的幹系,王爺該和我說清楚的。”
看蘇惟還是不為所動,林小千使出了殺手锏:“王爺,這事并非只有你一人知曉吧?”
她把蔣為辰搬了出來:“前幾日在梁國公府上,我偶然遇見蔣首輔,他說請我們去他城郊的清涼樓納涼避暑,還說我有什麽想知道的,他知無不言……”
蘇惟怒吼一聲:“不要招惹他!”
他随即收斂怒氣,低聲說:“我現在就告訴你,體有異香是不祥之兆,如果在外人面前不做遮掩,可能會招來災禍!”
這一句話砸得林小千有點暈頭轉向:“像花魁娘子失蹤那樣的災禍?”
蘇惟沒有直接回答,反而說教起來:“所以,才叫你出門時佩香囊來避禍免災,日後也該常洗鮮花浴……”
林小千完全沒有聽進去,自顧自地還在發問:“所以,她失蹤不是和人私奔,不是被人金屋藏嬌,是災禍?”
她忽然看向蘇惟:“到底是什麽災禍?如果這是不祥之兆,你為什麽去主動招惹羅楚凝和花魁娘子,為什麽把體有異香的女子接進王府中?”
一連串的問題問懵了蘇惟,他嘴巴開合幾下,才出聲回答:“我只是提醒她們,讓她們遮掩香氣來避過災禍而已。”
林小千立刻指出他話裏的漏洞:“王爺,此事如此兇險,知道內情的只有你一個人嗎?需要你纡尊降貴去親自囑咐嗎?”
蘇惟嘴唇緊閉,沒有答話。
林小千又說:“王爺,你可知道,外面廣為流傳,你鐘情體有異香的女子,甚至有人特地在我面前傳話,說你獨愛羅楚凝,才有了這一癖好……”
她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啪一聲巨響,原來是蘇惟一掌幾乎拍裂了眼前的書桌,他咬牙切齒地說:“什麽人在胡亂傳謠?我之前上哪裏知道梁國公家的閨閣千金有沒有異香?”
林小千步步緊逼:“那你現在是如何知道的?”
“太後壽宴那一日,我在禦花園遇見她,蔣為辰偶然提起一句而已……”他猛地一頓,重複念了一遍:“蔣為辰……”
林小千眼前浮現了杏花樹下,蘇惟和羅楚凝并肩同行的那幅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