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Chapter040天黑了,我好疼……
喬奪接過本子,随意翻看了幾頁,眉心微蹙,“周易易小時候的日記?”
聞言,鄧壬側了側頭,視線微偏,原本以為就是小孩子玩“過家家”性質的胡言亂語而已,可是就在那漫不經心的随意一眼間,鄧壬卻瞥見了一行血紅血紅的字,無比猙獰,“爸爸媽媽都不要我了,我是一個沒人要的小孩兒,我,不想活了”。
鄧壬心頭微凜,劈手奪過喬奪手裏的日記本,“給我看一下。”
“一九九四年七月二十七日,星期三,天氣晴。爸爸媽媽都不要我了,我是一個沒人要的小孩兒,我,不想活了!”
“一九九四年九月二十二日,星期四,天氣陰。班裏的黃明和劉興亮說我是一個沒有把爸爸媽媽要的小孩兒,是一個沒有人喜歡的喪門星,我很生氣的和劉興亮打了一架,打掉他一顆門牙,真的好讨厭他,也很讨厭黃明!”
一頁一頁翻過去,一目十行,很快,鄧壬就将日記本翻到了最後一頁。
“一九九七年十一月二十五日,星期二,天氣晴。奶奶說,爸爸又要結婚了,是個比媽媽年輕漂亮的阿姨,可我覺得她是給白雪公主毒蘋果吃的壞蛋皇後。天黑了,我好疼,我只是希望,爸爸媽媽還有我能永遠在一起。”
皺皺巴巴的一頁紙,到處都是紅紅黃黃的不明污漬,紙張邊緣有齒痕,而且齒痕的形狀和大小都非常不整齊,所以推測,應該是曾經被人以極其暴力的方式整張撕下來過,而且,還被刻意的揉搓過,可不知道為什麽,最後,又用膠水小心翼翼的粘了回去。
日記至此,戛然而止。
鄧壬清越的眸色微微沉斂,擡頭與喬奪對視了一眼,說道:“日記本裏記錄的都是周易易七歲到十歲之間的事情,所以,是周易易小時候的日記沒錯。”
大概是因為那時的周易易會寫的漢字還不是很多,所以,有很多地方都是用漢語拼音代替的,更甚至于,直接用線條扭曲的圖畫來表達,但鄧壬大體從那稚嫩的文筆之中,勾勒出了一個孤單落寞的小女孩兒的樣子。
——二十一年前,周易易有着一段太過不堪回首的往事……被抛棄,被據說是這個世界上最愛她的人抛棄,那種心境,猶如被背叛,足以将人傷到無法呼吸。
所以,那整整一個日記本,文字裏充斥始終的幾乎都是陰暗晦澀的心情,從七歲到十歲,恰好是她父母離婚到再婚那段時間,字裏行間,滿是無助和絕望。
“不對,有些不對勁兒!”喬奪俯身,修長的手指慢慢在筆記本上滑動,眼神随着指尖的滑動一起游移,最後停留在筆記本上最後哪行歪歪扭扭的字跡上,忽然就皺緊了眉頭。
“天黑了,我好疼……這裏,周易易想表達的是她心裏難過的疼,還是另有所指的疼?比如說自殘,更甚至是割腕自殺……所以說,這些紅紅黃黃的污跡,很有可能是周易易的血,而且,鄧壬你看最後這句,’我只是希望,爸爸媽媽還有我能永遠在一起‘,你不覺得很像是周易易的臨終遺言嗎?”
血跡!臨終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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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壬心頭一驚,十指指尖齊齊顫抖……到底是要有多悲傷多痛苦多絕望,才能讓一個十歲不到的孩子完全失去了活着的勇氣。
大概就是,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三年前,她離開沈彥祈,只身一人飛往美國的時候,她也曾體會過這樣的悲傷痛苦絕望,究竟有多痛,宛若龐貝末日,天崩地裂,一聲巨響,整個世界在她面前轟然倒塌,一張由疼痛,害怕,驚恐編織成的大網,從四面八方而來,設下重重天羅地網,将她的心髒層層包裹,再由八個人分別向八個不同的方向收緊網線。
她眼睜睜的看着那些鋒利如刀刃一般的網線勒進心髒,瞬間,血肉模糊,鮮血淋漓,她卻無計可施,甚至,都無法張口喊一聲“疼”。
那樣刻苦銘心的疼痛,椎心蝕骨,生生用盡了她此生所有的力氣,将她折磨成一具行屍走肉,此生此世,她再也沒有力氣可以再經歷一次那樣的痛。
再堅強的人,心裏都一定有那麽一些弱點,一觸就碎,一碰就痛,再柔軟的人,心裏都一定有那麽一處堅硬,千錘百煉,百煉成鋼。
所以,有人說,愛一個人的感覺,就好像突然有了軟肋,又好像突然有了铠甲,于鄧壬而言,她的軟肋和铠甲就是沈彥祈,可是有一天禍起蕭牆,她的铠甲被刺穿,她的軟肋也被硬生生折斷,從此之後,疼痛就如魔魇,日日夜夜的折磨她。
她想忘,卻始終忘不掉,于是,她漸漸變得敏感至極,稍稍有風吹草動,就會如受了驚的小刺猬似的,穿上一身铠甲,豎起滿身的尖刺,戒備非常。
鄧壬突然之間有些好奇,周易易的心境會和她一樣嗎?想了想,大概是不一樣的,否則,也不會如此輕而易舉的就将背後暴露給了別人!
同樣是受傷,同樣是被抛棄,鄧壬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而周易易卻始終渴望着愛與幸福,在心底,深深的渴望着。
——此世間,唯有愛與幸福不可辜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