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三戒偈語（4）
郭芙為那少年捏了一把汗，又因為那被抓的兩個和自己一般大的女孩而心驚。郭芙屏住了呼吸，幾乎要尖叫的時候，李莫愁突然轉身，拂塵一揮，只聽見一個悶聲，也不知道她打落了什麽，她臉上出現了一絲驚恐，突然又伸掌要打那兩個被擒住的女孩。
變化來得太快，在場的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有瞎眼的柯鎮惡聽得真切：那是暗中有人在用暗器射向李莫愁，只可惜都被她躲開了。
李莫愁又突然放下了其中一個女孩，抓住了另外一個女孩的後頸跳出了破舊的圍牆。剩下的女孩驚叫了一句：“表妹！”便追了出去。
少年在她們身後說道：“诶，怎麽不打招呼全走了！我去看看！”
郭芙連忙道：“你去做什麽，也不怕惡女人打你？”
少年回頭笑道：“你會打我？才不會吧！”說完頭也不回地跟了出去。
“不知好歹！”郭芙聽不懂他話裏的意思，只覺得他傻得可以，突然又生出一絲擔憂，“我也去看看！”
柯鎮惡忙過來，用鐵杖攔住了郭芙，“你去做什麽！還嫌不夠亂？快點幫大公公瞧瞧武三爺的情況。”
郭芙撇撇嘴，有些不甘願地轉身，皺着眉頭看地上的人。地上躺着的人正是武修文的父親武三通，旁邊表情凄苦叫着三哥的婦人應該就是武三娘了。武三通摸着武三娘的臉問：“他娘，你的臉怎麽了？”武三娘臉上一大塊黑色，而其他地方也顯出青色，他不免擔心。
武三娘見丈夫認出了她，喜極而泣，“沒事，三哥，那女魔頭跑了！”
又一個少年從窯洞中走出來，撲向了地上的人，哇的一聲哭了起來。躲在外面好久的武修文也走了進來，和那個男孩一起大聲哭了起來。
郭芙聽得心煩，說道：“有什麽好哭的，惡人不是走了嗎？”
武三娘擦了眼淚，将丈夫扶了起來，又對兩個孩子說：“這位小姐說得是，你們別哭了，我們一家好不容易團聚，該是高興才對。”
柯鎮惡因為方才的變故，他心中還有些駭然，想到那兩個女孩如今落入了李莫愁手中，恐怕兇多吉少，便又嘆了一口氣。靜下心來後，他聞到了空中一陣腐味，方才還沒有，人散開了之後，這味道便濃了。他歪頭問：“在場可有人中毒呢？”
随後，武修文發出了叫聲：“娘！娘你怎麽了！”
武三娘摸着自己的臉，有些為難地說：“剛才好似被那女魔頭摸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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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芙這才明白，原來武三娘臉上的黑塊是中毒的症狀，她還以為是胎記什麽的。柯鎮惡忙道：“八成是中了女魔頭的毒了，武三爺，武夫人，如果不介意，何不與我們一同尋找我徒兒他們，他們身上有獨門秘藥，說不定可以幫到你們。”他所指的徒兒便是郭靖了，黃蓉身上帶着九華玉露丸，應該可以暫緩他們身上的毒。
武三娘卻搖頭，“柯大爺已經忙了我們的忙了，怎敢再勞煩他人？”其實是不願意再受人恩惠，況且她聽說李莫愁向來使用的是劇毒，說不定此刻已無力回天了。既然她一家人好不容易團聚，不如多聚一會兒。
柯鎮惡明白了，他點頭，連連道：“很好，很好。”
武三娘玩着丈夫，跟柯鎮惡道了別。武氏兄弟跟在他們夫婦兩側，沒幾步，武修文回頭，有些不舍地看着郭芙。郭芙故意撇過頭，等再回頭時，他們一家子早就不見了。
送走他們之後，柯鎮惡對郭芙道：“芙兒，我們也趕緊離開這裏。方才那女魔頭對你那般态度，只怕是圖謀不軌。”他牽着郭芙的手，尋思着要去哪裏。
突然空中傳來一聲長嘯，渾厚十足，沒多久又有一個更清脆叫聲，與前者跌宕升起。郭芙興奮地叫着：“是爹爹和娘！”說完就要奔去聲音的方向。柯鎮惡将她拉了回來，他還是怕李莫愁在附近，“先等等看。”話音剛落，又有一個長鳴響起，聽聲音卻落了郭靖夫婦下風。響了一聲便遁了。柯鎮惡喜道：“哈哈……看來是拿女魔頭怕了，芙兒，走，我們去找你爹娘！”
郭芙掙脫了他的手，飛一般地沖了出去。到了南湖的荷花澱旁，果然看見了郭靖夫婦。郭芙飛快地撲進了黃蓉懷裏，甜甜地叫了一聲：“娘！”側頭一看，姓楊的少年居然也在，她撇嘴看着他，問，“小叫花子不是追惡女人去了嗎？”
少年裂開嘴笑道：“現在突然覺得還是小美人來得賞心悅目，就回來了！”
郭芙擰眉怒道：“呸，就你這又髒又破的小叫花子！”
少年拉下臉，冷冷說道：“誰稀罕你！”說完扭頭就走。
郭靖嚴厲地看了一眼郭芙，又連忙拉住少年，“你身上餘毒，我們先給你治了吧！”
少年甩袖，“我又不認得你！”
郭靖臉色溫和，笑問：“小兄弟，可否告知我姓名呢？”
少年笑道：“我姓倪，名勞子！”
郭靖露出了失望的神色，而黃蓉卻知道少年在罵人。她走過去，手搭在少年少年肩上，說：“你要成他老子，豈不是我公公了？那可不行！”少年白了她一眼，伸出手就要推開她，但被她躲開了。黃蓉的用勁極巧，根本掙脫不開，他臉漲得通紅，已有氣急敗壞的姿态，伸出腳就要踢黃蓉，黃蓉卻又抓住了他的後頸，少年不往前掙脫，反而往後。這一來一下，黃蓉突然放開了手，少年便沒有預料地倒在了地上。他從地上爬起來，頭上已有微汗，加上中毒氣虛，氣喘得厲害。
黃蓉微微一笑，說道：“你姓楊，單名一個過字。你娘姓穆，你是由你娘養大的，我說的對不對？”
“你……你怎麽得知！”楊過驚詫地看着她，突然氣血上湧，暈了過去。
同樣驚訝的還有在旁邊的其餘三人：郭靖是因為路遇故人之子而驚喜，柯鎮惡是因為仇家之子而想起陳年悲劇，而郭芙也因為夢中人的話應驗了而驚駭不已！
幾個人都不同的心情，郭靖扶住倒下的楊過之後，擡起頭，眼中竟含淚，對黃蓉道：“蓉兒，楊康兄弟的孩子果然……”其餘的便再也說不出來了。
黃蓉給楊過按捏了幾下，但楊過卻不轉醒。黃蓉只好說：“咱們先回客棧，只怕他中毒太深，拖不了時間的。”
幾個人回主城，找了家客棧住了下來。走的時候，郭芙一路上都不說話，抓着柯鎮惡的手也顫抖着。柯鎮惡也不好問。到了客棧之後，黃蓉寫了個方子準備為楊過解毒，然而其中藥材過于珍貴稀奇，郭靖便決定親自出門采藥，而将郭芙和楊過留給柯鎮惡照顧。
郭靖夫婦走後，郭芙看着床上的楊過皺眉，走到正兀自飲茶的柯鎮惡身邊，纏着他問：“大公公，為何爹娘要對這個小子那麽好？”
“哼！”柯鎮惡道，“只因你爹未出生前就與一個姓楊的成了結義兄弟，你爹好心對人家，人家可從來沒将他當兄弟。”
郭芙不懂，看柯鎮惡的臉色不太好，也不敢再發問。她沉默了許久，又走到床邊看楊過。楊過睡夢中皺着眉，她覺得好玩，伸出手指頭将眉間的突起按平，楊過果然不皺眉了，只是發出了幾聲難受的呻。吟。郭芙仔細地端詳着他，又發現楊過長得其實挺好，如若打扮起來，絕對是翩翩少年。她又伸手推了推他，再沒見他有什麽反應。
“芙兒，你過來。”柯鎮惡突然叫了她，待她到跟前來，他才問，“你那三戒的第三句所指之人，可是楊過這小子？”
郭芙被他說中了心思，一下子悶聲，心跳加快，好久才吞吞吐吐地說：“大公公，你說，如果真的不聽谒言，是不是真如你說的那樣身首異處呢？”
柯鎮惡嘆了口氣，果然如他所料。他沉吟片刻，道：“我活了大半輩子，也聽說過有人做夢後實現的故事，但我卻沒親自見過。你與楊過素不相識，我們也不曾提起，但你卻能知道，看來夢中人的事情果然是真的。看來，你之後要真聽了那三戒，既然夢中人跟你強調了，那你以後盡量不要招惹楊過那小子便是了。”
郭芙擔憂地點頭，“我知道了大公公。”說完便坐在他身邊，也不怎麽說話，心裏琢磨着夢裏還有什麽話須要記的。
柯鎮惡幾時見過郭芙這麽聽話乖巧，心中着實歡喜，陳年舊事帶來的不快一掃而空，只盼着郭芙以後能記住教訓，努力學習，以繼承郭靖夫婦的真傳。
他們不知道，在他二人說話時，楊過因為郭芙的兩次推搡，早就醒了。他閉着眼睛裝睡，雖然昏昏沉沉的，卻将二人的話聽得清楚。他想：一個瘋癫的老家夥，加一個半瘋的小家夥，是在打我的主意嗎？他想在他們出去之後爬起來逃走，無奈毒又發作，又昏睡過去。
夜深以後，柯鎮惡将郭芙帶回房間睡覺。郭芙在床上輾轉反側，趁柯鎮惡出去巡房後，她爬了起來，打開門走出房間。原本她只是出來透透氣的，卻看見從楊過房間窗戶冒出兩個人影，飛快地奔出客棧。她心中好奇，便跟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