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末世開端

晚上九點四十，寝室裏又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下面的兩個穿着涼快正在看韓劇的女生皺着眉頭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先不耐煩的開口。

“喂，方圓，你還是吃點藥好吧，你這樣整個一傳染源你知道嗎？”

開口原來只是怕自己被傳染，方圓在簾子裏不吭聲，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簾子頂端的圖案。她怎麽沒吃藥？當時沒有熱水也不想跟她們借，自己穿着棉拖去樓下接的熱水。

見上面沒有聲音，那兩個女生翻了個白眼繼續看視頻。

笑得震天響，電腦外放的聲音很大，滿耳朵都是“偶吧，偶吧”的哭泣女聲。

方圓翻了個身用枕頭埋住自己的頭，她們細細碎碎讨論劇情的聲音參雜着韓劇裏誇張的哭聲讓人在這九月天倍感煩躁。

但是她真的很難受，吃了藥以後昏昏沉沉的，身體疲軟提不起一點力氣，意識也逐漸朦胧起來。

半昏半睡的時候隐約聽見她們說什麽今晚有百年難得一見的“血月”景觀，據說十二點半是最好的觀測時間，看樣子她們打算熬到那時候。方圓心裏嘆了一口氣，面上保持了一個無可奈何地皺眉神情睡去。

然後被她們叽叽喳喳的聲音吵醒，拿手機一看，已經十二點半了。她煩躁地哼了一聲，又翻過身去。

血月？她倒是也挺想看看的，下次吧，下次有機會一定看。

淩晨四五點的時候又被尿脹醒了一回，睡前喝了一大杯抗病毒沖劑，有反應了。

窗簾大大的敞着，但是陽臺上的門是關着的，她睡眼朦胧地從床上爬下來上廁所，好一段時間以後才又小心翼翼地爬上來。合上簾子的時候好像眼花了，外面的黑暗中好像隐藏着什麽紅色的東西，眯眼一看，遠方的燈光照射過來的光線裏有一層紅霧。

果然是自己病得太嚴重了嗎？她想着，強行睜開的眼睛生痛，于是又倒上床睡覺。這次入睡的時間更快，也許只用了一秒鐘。

感冒症狀在第二天更嚴重了，鼻塞頭暈身體無力，沒有一個好轉，偏偏現在還要加上一個肌肉酸痛。

她本來想叫誰幫她請個假的，不過轉念一想，也沒人會幫她做這樣的事，于是只好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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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地起來穿衣，洗漱，照鏡子的時候發現自己的眼球都是紅的，渾身都在發燙。真的去不了了，于是只好給班長發了個短信拜托他給請個假。

那邊隔了半個多小時才回複：好。

于是她喝了藥又爬到床上去。

她們寝室就沒有人去上課，一個個在床上哼哼唧唧嫌她吵到她們睡覺了，要知道，當時已經是早上九點四十了，沒辦法，反正讀這個專業，誰是想真正學到些什麽呢。這就是一個靠臉吃飯的專業，播音主持。

方圓也不想理她們，衣服一脫又鑽回被子裏去了。

這一睡又是四五個小時。

口幹舌燥，肚子還特別餓。

她們已經走了？寝室裏沒有一點聲音，方圓放松地從床上下來，在櫃子裏倒騰，這裏面好多吃的。她翻出一個紅燒牛肉的速熱米飯，撕開加熱包，把飯放上去，蓋子蓋好就開始等。

蒸汽嘶嘶嘶嘶的，要等個十來分鐘。

她百無聊賴地拿手機出來刷微博。

關注的那些人也沒發什麽有趣的，看了幾條她就不想看了，可是習慣使然，還是一條一條往上翻。

好多都在講昨晚的“血月”，甚至有專家分析本次的形成原因，長篇大論，沒有一點意思。

有一條微博有點意思，說的是“紅色的月光”

絕對直男v：盆友們，紅色的月光見過嗎？

下面配了幾張他的手在月光裏沐浴的照片，從照片裏看來他的手真的是被鍍上了一層柔軟的紅色的微芒。

底下評論熱門是：

哈哈哈動手打我啊：切，一看就是p的，有意思嗎？

乖乖隆地洞：施主，從手相上來看你絕對直不了啊。

卡卡卡龍了：這雙手夠我玩一年。

再往下翻就歪樓了，大家都在調侃po主的p圖技術和取向。

方圓喝着水依次點贊，唇邊終于露出點笑意。

然後打開一個視頻，拿支架撐起來，整個人趴在桌上看。

開了一個娛樂節目，其實不怎麽好笑，但是她偏偏笑得很誇張，嗓子疼也沒有辦法阻止。

“要死啊，小聲點行不行！”丁佳佳罵罵咧咧就開始了，“蹭”一下把簾子拉開。

“方圓你有沒有公德心？人還睡覺呢你瞎了沒看見啊！”

方圓的臉冷了下來，把視頻按了暫停。

“我怎麽知道你沒起床。”今天她的怒氣也是有點控制不住了。

“你還有理了！”丁佳佳的臨床趙婧宜朝她開火。

其實她的性子還不錯，一直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後來到大學更是學會了忍耐。但是今天所有的怒火突然就爆發了。

“你他媽有功德昨晚還看到十二點！”因為嗓子發炎她的聲音沙啞低沉，像個男人的聲音。

“吵到你了你不會說啊，傻逼！”丁佳佳踩着梯子走下來，人很高，也很瘦，一雙開了眼角的眼睛瞪得很大。

“你再說一遍。”方圓一下站起來，背後的椅子被撞倒在地。

她個子矮，但是氣勢足，塊頭大，別說丁佳佳，就是她們倆加起來都幹不過她。

于是丁佳佳一翻白眼，走到邊上洗漱去了。

方圓氣得胸口起伏，拳頭拽得死緊，深吸一口氣還是蹲下把椅子扶起來，然後繼續看視頻。

其實心情早就沒有了，她直接把聲音開到最大，繼續播放。

飯也好了，她掀開蓋子，一股熱氣沖出來。

濃郁的牛肉香味頓時溢滿整個房間，可是她完全聞不見，心情一煩躁，她就很想吃東西。

她得了暴食症，但是手指短，沒有一次真正摳吐成功過，于是本來就不瘦的身體跟吹了氣一樣漲起來。

丁佳佳從鏡子裏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心中輕蔑地“切”了一聲，擠了牙膏慢條斯理地刷起牙。

一看到鏡子裏的自己眼睛裏也有血絲，她立刻把心思都放到自己臉上去了，哎呀，就知道不應該熬夜的。待會兒洗了臉還要敷個面膜才行，她摸摸自己水嫩嫩的臉蛋，自豪的不行。

越是美的女人越是注重自己的外貌，反之亦然，越是醜的越不在乎。

想到這裏她瞥了一眼正在埋頭吃飯的方圓，得意地對比了兩人身材，又開始刷起牙來。

刷着刷着突然覺得手背上有水滴下來，低頭一看，是血。

就在這幾秒鼻子裏又滴了幾滴下去，吓得她尖叫一聲。

“啊！”

“怎麽了？”黏噠噠的臺灣腔從床上傳下來。

“我流鼻血了，鼻血！”她焦急地捂着鼻子。

床上的趙婧宜把頭慢悠悠地伸出來，“我看看。”

丁佳佳給她看了一眼手上的慘狀，滿是血，像是止不住一樣。

“拿涼水拍拍脖子就好了啦。”她說，丁佳佳忙走到水池邊開水拍脖子。

方圓才不會聖母地剛被打臉馬上去貼人家的冷臀部，她面上表情不顯，連頭都沒有轉過去一下，可是心裏在暗爽。

“啊！止不住，要怎麽辦啊。”水池裏猩紅一片，血液還在随着冰涼的自來水不斷流下來。

趙婧宜穿着涼拖，過去給她拍水，過了好一會兒終于停下來。

拿兩張紙卷起來給她塞到鼻孔裏去，“人家給你拍下來發朋友圈裏去。”

說着趙婧宜就笑着去拿手機，“別鬧！”丁佳佳笑罵着搡了她一下。

“好了好了，我開玩笑的，我去上個廁所。”

她拿着手機鑽到廁所裏去。

丁佳佳把鼻血擦幹淨以後就開始化妝，面膜也不敷了，她得去跟男朋友好好撒嬌撫慰身體上的疼痛。

才在畫眉毛呢，廁所裏一聲驚呼。

“佳佳!人家流血了！”

“來個大姨媽嚷嚷什麽？”吓得她差點把眉毛化彎了。

“不是啊，人家上星期才來過。”裏面的趙婧宜連一貫的臺灣腔。

方圓翻了個白眼。

“你跟你男朋友太激烈了，紊亂了吧。”丁佳佳在外面不甚上心地回話。

“去你的，”她的聲音不這麽緊張了“怎麽可能。”

“這有什麽不可能的。”說話間她已經完成了一邊眉毛。

“那你幫人家拿個衛生巾進來呗。”

丁佳佳心裏已經猜到了，皺着眉頭很不情願的樣子，“來啦來啦”然而聲音裏卻沒半點不情願。

方圓眼觀鼻鼻觀心，自己看自己的電視不去參與其中。

她們兩人笑笑鬧鬧，各自在自己桌上化妝。

本來底子也好，化出來更是清秀可人，很小清新的樣子。兩人還穿了姐妹裝，各自有自己的小心機，衣服穿得各有各的味道。

毫無疑問，兩人都要去見男友。

那句話怎麽說的？大學裏的情侶就是，白天麽麽噠，晚上啪啪啪。

所以她們經常夜不歸宿，有時候方圓一個人在寝室也是有的。

對，因為她沒有男朋友。別人根本不用問她為什麽，看外貌就知道。

反正也找不到男朋友，索性就宣稱自己喜歡這所大學的校草穆天海，足球校隊的隊長，高高帥帥的，長得還有點壞壞的，愛笑。看起來就賞心悅目，而且人也沒有女朋友，這樣她就沒有什麽心理負擔了。

趙婧宜和丁佳佳相繼出門去了，方圓眼神都沒有給她們，人家也不稀罕。

她們寝室更大膽一些的毛婕直接大一下就跟男朋友搬出去住了，不過寝室也有她的東西，因為鬧別扭的時候還能回來住住。

兩人都出門去了，方圓才把視頻關了，耳朵都要吵聾了。簡直是傷人八百，自損一千的招數。

她起身出門去丢垃圾，路過鏡子的時候都沒有回頭看一眼。

她知道自己長什麽鬼樣子，知道自己胖成什麽鳥樣，所以不用看。

可是為什麽心裏突然就涼了一下呢？

是因為她們有地方依賴，有地方撒嬌而自己沒有嗎？

她的喉嚨噎噎的，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