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最後的排練

班主任把元旦節晚會多餘的入場票都分給了參加這次話劇的同學，人手一張，多餘的交給王茹樂，讓她處置。

果萌厚着臉皮跟她要了一張，一張先前已經給馮霄豫，另外一張準備給關女士留着。畢竟她第一次參加學校的集體表演活動，關女士大概會很想來看看。

周末的時候關女士主動下廚，母女倆氣氛融洽地坐在餐桌邊吃晚飯。果萌正想着要不要賣個關子不告訴她自己參加演出的事情，只說請她看表演？

結果票還沒拿出來，關女士就主動表示在元旦節前夕已經有其他事情。

“明明，這個元旦你有什麽安排嗎？”關女士先試探下問了下她。

“随便呀，和之前一樣去周邊玩玩也可以，或者就在家裏我們一起做做飯？”果萌吃了一口關女士做的紅燒排骨，不得不說手藝跟範阿姨還是差一點的，但是她每次都會全部吃完。

“那媽媽一號過來我們母女倆出去轉轉，可以嗎？”關女士小心翼翼地對她說：“你葉叔叔家的弟弟12月31號要開家長會，葉叔叔最近出差了……”

“……”

果萌捏着筷子，一下子沉默了。

葉叔叔就是關女士的第二任丈夫，對她還算不錯。但是果萌和她不一樣，或許她可以接受另一個當愛人，但是果萌實在沒辦法接受其他人當自己的父親，所以一直只喊他葉叔叔，也只願意見他一次面。

他的兒子是和前妻之前生下的，就比她小了兩歲。

大概是她低着頭半天都沒說話，關女士一下子就慌了，忙問道：“怎麽了？明明，你是不是不高興？你不高興的話，媽媽就不——”

“哪兒能啊～”

果萌笑嘻嘻地擡頭，撇撇嘴，故作生氣道：“那小屁孩也挺慘的，生下來就沒有母愛。媽媽你去給他開個家長會也沒什麽，只要記得我才是你女兒就可以了！”

關女士松了口氣，笑罵她：“說什麽話啊，你當然是我女兒，在我心裏永遠第一位。”

果萌笑了笑沒說話，低頭默默喝湯。另一只手收回桌子下面，把捏在手心裏的入場票放了回去。

她在關女士心裏的确是第一位，這點她從來沒懷疑過，可是卻不是唯一的一位了。

果小明同學以為自己想得很開，也會接受的很快，所以當初關女士二婚她幾乎沒有任何反對的意思。畢竟關女士還年輕，漂亮又優秀，她有得到第二次愛情的權利。

道理都是這麽安慰自己的，可那些闖進她們母女二人世界的其他人出現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失落了。

果小明心情不好，連帶着和馮霄豫的補習時間都有些心不在焉。

看她根本聽不進去的樣子，馮霄豫也不生氣，只平靜地說：“今天就這樣吧。”

果萌一愣，趕緊賠着笑臉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最近事情有點多……”

她等着馮霄豫問他什麽事，可這人真的與衆不同……就算聽她只把話說了一半，也只是淡淡地“哦”了一聲，然後翻開了自己帶的書。

果萌偷偷撅了撅嘴，這人多問一句會死嗎？

“別啊，我錯了……”

馮霄豫不解地看了她一眼，說：“你之前說過要參加春招。既然這樣，英語對你來說應該不重要了。”

“誰說不重要啦？”果萌急道：“英語可是主科，高考還是要考的！我總不可能一輩子不學英語吧？”

“也不是不可以，”馮霄豫還真的托着下巴思考了一會兒，然後一本正經地和她說：“你升上高一就進競賽班，如果天賦好的話，可以在高二只能拿到全國競賽一等獎，這樣可以直接被高校提前招。”

“您太看得起我了……”果萌曬笑，要拿到全國的理科競賽一等獎，恐怕非常困難。南城并不是一個非常重視理科的城市，相反，南城的學校不管是大學還是高中，都更偏文科。

但正因為如此，這幾年對理科人才都頗為珍惜培養。

“南城的四所重點大學對競賽一等獎全部都有提前招生，你如果真的不願意學英語，可以考慮這條路。”

“那學長你會參加提前招嗎？”果萌記得徐梓婉和自己說過，馮霄豫的理科也非常好，尤其是物理。

“不會。”少年回答地很果斷。

“唉？為什麽？”難道連他都沒信心拿一等獎嗎？

“提前招的專業我都沒興趣。”

“……”

從他嚴肅又淡漠的臉上，講出這樣的話似乎不像是開玩笑。果萌無奈一笑，聊了一會兒也沒時間再講英語，索性和他吐槽起另一件事：“對了學長，如果你的朋友被欺負了，你會怎麽做？”

他的朋友？

馮霄豫仔細想了想，段诽當時和他一起讀初中的時候，的确很多欺負他是個爛好人，沒少占他便宜。後來是這麽解決的？好像是兩個人“出雙入對”之後。

“我的朋友不會被欺負。”

“啊，為什麽？”

“因為是我的朋友。”他懶得解釋，言簡意赅陳述事實。

果萌思考了一番，得出結論：“所以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

午休快結束的時候，徐梓婉和他的男朋友突然出現，跑來找馮霄豫的原因居然是讓馮霄豫去向初中部的教導主任要元旦節晚會的票。

因為高中部元旦節活動不是晚會而是游園，游園就是高中部各個班級準備一個班級活動，讓其他班過來的同學來參加活動，一般以年級為單位。當然，可憐的高三學生是不參加這種活動的。

所以每年這個時候兩邊都很好奇對方的活動。于是高中部感興趣的就想方設法搞到初中部元旦節晚會的入場票，初中部學生有認識學長學姐們的，也盡量套近乎要高中部的游園票。

看到果萌也在，徐梓婉就和她打了個招呼，拉了張椅子坐在她身邊，任由自己嘴笨的男朋友去說服馮霄豫。

果萌好奇道：“為什麽讓學長去啊？”

“你馮學長是從初中部畢業的，當年他可是你們現在這位教導主任的得意門生啊，不知道給學校拿了多少競賽的獎項，那位滅絕師太看到他就笑得一臉褶子。”

“唉？”果萌實在想不出夏師太笑的樣子，實際上她被叫滅絕也不是沒道理的，因為實在是太兇了……

“所以啊，只要他去，人家滅絕師太肯定給，”徐梓婉無奈地跟她小聲嘀咕：“要不是實在沒辦法了，我也不想來麻煩這尊大神。我今年只拿到一張票，總不能我一個人去看吧……”

那邊葉諒雖然嘴笨，但好像真的說服了馮霄豫。不過果萌覺得倒是意料之內，她早就知道這位學長臉上看着什麽都懶得搭理，可實際上耳根子很軟……一般朋友的請求都不大會拒絕。

所以就算不太情願，他皺了下眉，最後還是應下了。

果萌托着下巴看着他難得露出一副不太情願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玩，可即便再不情願，也沒把她給他的那張入場票拿出來送人。

她笑了笑，突然對三個人說：“就要一張的話，幹嘛不找我要啊？”

三個人齊刷刷地看向她，徐梓婉驚訝道：“果萌學妹，你還有票啊？”

“剛剛好就剩一張，就給學姐吧，”果萌咧嘴一笑，把那張原本要給關女士卻沒送出去，在褲子口袋裏放着的入場票拿出來遞給她，眨眨眼對她說：“驚不驚喜，激不激動？”

“驚喜！激動！”徐梓婉樂了，比起欠馮霄豫人情，顯然還是更願意和這位性格不錯的小學妹來往，她浮誇地說：“學妹大恩大德沒齒難忘，你要不要我們班的游園票？我給你一張！”

她說完湊過來跟她咬耳根子：“馮霄豫之前跟我要，我可是都沒給他哦！”

徐梓婉開開心心跟着男朋友走了，果萌看着手裏這張被對方硬塞過來的游園票，哭笑不得。

她問馮霄豫：“學長，你需要這個嗎？”

“你不要？”

果萌搖了搖頭：“我怕來不及準備當天晚上的晚會表演，學長你需要的話，邀請你家裏人吧。”

“我家裏沒人來，”馮霄豫用手指捏了下鼻梁，隔了幾秒，才慢吞吞地說：“你留着吧，游園在早上，你下午回去也來得及。”

果萌愣了愣，有些懵。以馮霄豫的性格，他既然不用，為什麽會跟徐梓婉要？難道……

難道他本來就是要來給自己的嗎？

還沒來得及偷樂，馮霄豫卻已經收拾東西離開。他這麽有禮貌的人，難得找不都不打。果萌很惡趣味地想，他肯定是害羞了以至于這樣落荒而逃。

眼看着元旦将近，果萌最後還是和關女士說了自己要參加元旦節晚會節目表演的事情。為的不是讓她去觀看，而是找她借化妝師。

關女士這時候才吃了一驚，急道：“這事情怎麽不早點跟媽媽說，我也好去看看——”

話說到一半，她又截然而止，也想起來自己元旦前夕要去給繼子開家長會。

眼看着她的表情都變得慌了，果萌笑笑，無所謂地說：“您想看還沒機會呢，我們學校可不随便讓外面人進來。”

關女士一聽，臉上稍微緩了緩，“你看你說的，你要是早點說，媽媽就親自去給你們化妝了。”

果萌笑笑，“不用那麽麻煩，您借我個化妝師就好了。”

關女士只覺得對不起親女兒，另外一邊卻又已經答應下來去開家長會，一時間心裏兩邊都放不下，心裏是更偏向女兒的，畢竟這是親生的。可此時看着果萌，臉上半點也沒有不高興，她又猶豫了。

最後想到最近剛緩和了關系的繼子，她終究還是沒忍住，歉意地對女兒說：“好吧，媽媽給你找兩個好點的化妝師，明明你要玩得開心點。要是媽媽來得及，就趕過去看看你們。媽媽不入場，就遠遠看看。”

果萌臉上依舊笑得燦爛，撇撇嘴對她說：“得了吧，您有時間還不如早點回來休息。”

她沖關女士辦了個鬼臉，一扭身就回了房間。她怕她再不走，就會被關女士看出端倪來了。

房門一關，她臉上的笑就垮了下來。

書桌上有一個年輕的男人和關女士站在一起的合照，兩個人一起蹲在四五歲的她前面。

好多人都以為他走的時候，果萌還小，小孩子是記不住什麽東西的。但是果萌都記得，她清楚的記得曾經他爸爸是怎麽把她舉到頭頂讓她騎在脖子上；也記得這個男人每天就算深夜下班，也會來房間親親裝睡的她；也記得他給自己買好吃的草莓冰棍。

這是只屬于她的爸爸，他不在了，他的愛還在回憶裏。愛和思念是不會因為生命離去兒消失。所以青春叛逆的時期，她也從沒怪過父母。是她爸爸給了她最好的父愛，她全都記得，也是關女士突然變成女強人，給了她現在安穩的生活。

只是有時候，心裏有一點點，一點點控制不住的失落而已。

元旦前的最後一個禮拜六，韓櫻帶大家去劇院試話劇戲服，順便在大劇院最後一次集體排練。

一聽可以借用全南城最大的劇院排練，大家都有些受寵若驚。畢竟和專業演員比起來，他們這種就是小打小鬧。

12月24日，禮拜六，也是平安夜。一大早，他們班參加《項鏈》排練的所有人就集合在南城大劇院的門口。沒有一個人敢遲到，畢竟能把場地借給她們，說明韓櫻的姑姑也是個大人物了，誰敢讓大人物等。

“平安夜快樂啊大家，”韓櫻穿了一件粉黃相間的天鵝絨連衣裙和打底褲，外面已經套上了薄款的羽絨服，跟大家打招呼，“今天最後一次排練，辛苦大家了。”

今天來的只有20來個主要演員，後勤的同學包括王茹樂都沒有來。

有人緊張地問韓櫻：“今天排練會有其他人看着嗎？”

“可能會遇到專業的話劇演員哦，”韓櫻笑笑，“不過能讓他們随口指點兩句，不也挺好的嗎？”

這麽一想大家更緊張了，雖然不是元旦節那樣當着那麽多人的面，可這些人更可怕好嗎？這不是班門弄斧嘛。

不過沒等大家猶豫，韓櫻的姑姑就來接應他們了。和大多數搞藝術的女人一樣，她打扮的很優雅得體，穿着黑色的套裝裙，盡管天氣寒冷也只穿了絲襪，踩着高跟短靴，脖子上還圍着淺黃色的絲巾，很是溫柔。

她很和氣，也沒故意擺架子，看了大家一眼簡單地打了個招呼，“同學們好，我是韓櫻的姑姑。大家久等了吧？”

大家紛紛表示沒有等很久的時候，她的目光在果萌臉上停留了幾秒，怔了一瞬，又挪開了。倒不是見過她還是什麽的，只是覺得這個小姑娘長得太出衆了點。

她本來以為自己侄女已經是很難得的漂亮美人了，沒想到侄女班級裏有個更好看的，也難怪這次櫻櫻自己不肯演話劇。

這是把果萌當成了女主角了。

她把大家帶進了劇院一個小的演出廳後臺更衣室，跟他們說：“一會兒我就讓人把戲服送過來，大家穿的時候小心些，這些衣服都是定制的，千萬不要弄壞了。從這邊出去左轉就是小的演出臺，你們在這裏表演很安靜不要亂跑打擾別人。”

“姑姑您放心吧，我會看着他們的。”韓櫻抱着她的手，乖巧地跟她保證。

韓櫻的姑姑和她念叨了幾句就匆匆忙忙走了，看來也是個忙碌的女強人。看辦事效率就能感覺出來和關女士是一個類型的工作狂。

不多久戲服就送了過了，大劇院的戲服果然做工精致，和外面租的那些又髒又舊的表演服不能比。大家開開心心去男女更衣室換衣服，韓櫻怕他們不會穿，一個個幫過來。

現在正好幫果萌從後面系腰帶，她故作酸意地說：“你知道剛才我姑姑對我什麽嗎？”

“啊？”果萌沒反應過來，問道：“說什麽？”

“她說你長得好看，”韓櫻啧啧兩聲，“我姑姑做這個工作，什麽好看的人沒見過，她說你好看是天大的贊美了。”

果萌哭笑不得：“那謝謝你姑姑的賞識了。”

韓櫻沖她擠擠眼：“還有啊……她私下讓我問你，有沒有興趣做話劇演員！”

原來目的在這，果萌搖了搖頭，眼看韓櫻不高興了，忙解釋：“我這麽笨的人，實在不适合演話劇，你看我連臺詞都比人家背得慢。”

這麽一想好像也是，韓櫻撇撇嘴：“你啊，真是白長一張好看的臉！”

果萌也不生氣，對她一笑。這時候她的手機響了，等韓櫻離開，她才把手機拿出來看。

本以為是關女士發消息問她什麽時候回去，結果發現是微信消息。

是馮霄豫，他的消息很簡單，只有一個“好”字。

果萌眼睛一亮，她上一條消息問他能不能禮拜日出來下，自己有事找他。三天前發的，他一直沒有回。她都以為這是變相的拒絕，不抱希望的時候，馮霄豫回她了。

“好”那就是答應出來見面了，明天是聖誕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