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大殿揚威
因着女帝桃代李僵、中毒昏迷,把持朝綱的攝政王受到了文武百官前所未有的質疑與攻擊。
實際上,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經過前兩次尚衣監及刑府的風波,非攝政王派早已對君寧天心生不滿,只不過這一次,他們終于有了充足的底氣向他發難。
接待天竺使臣的宴席是你攝政王的人一手操辦的,刺客也是在你的眼皮底下得的手。大夥兒甚至有理由懷疑,是不是你攝政王刻意放水,或者索性拿皇上當了擋箭牌,結果你自個兒全身而退,卻令皇上陷入了九死一生的境地?
面對朝堂上的種種質問,本就心情不佳的君寧天少見地握緊了拳頭。
他們當他是傻子?還是他們自己實在愚不可及?朝中分明就是有人通敵賣國,還欲嫁禍于他——那麽明顯的圈套,這群庸才居然看不出來?
知道有人設計卻尚未揪出幕後黑手,君寧天沉着一張臉,并不輕易回答衆人的任何問題。
那些人見他難得地表現出“弱勢”,當然不願放過這個好機會,這便迫不及待地請他交出手上的權利,配合嚴查。
君寧天不置可否地眯了眯眼,正要張嘴說話,一聲唱喏忽然傳至大殿。
“皇上駕到——”
話音未落,所有人都不同程度地愣了愣。
皇上?不是還沒醒呢嗎?!
衆人難以置信之際,面色蒼白的女子業已由侍女攙扶着,一步一步地邁向了那把龍椅。
君寧天也千載難逢地怔了神,他不自覺地站起身來,一雙鳳眼目不轉睛地注視着來人。
他馬上就察覺到不對勁。
她的眼睛……
然而,除此之外,有一件事也令他頗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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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女子往日裏一進這金銮殿,便是一副癡傻的模樣,可今時此日,她幾無血色的面容上,卻沒有分毫的憨傻之态,饒是那走路的姿勢,也與大戶人家的閨閣小姐無異。
他忽然就明白了什麽。
果不其然,不一會兒,未有身着龍袍的女帝便轉過身來,穩穩地坐到了寶座之上,臉上滿是叫人錯愕的鎮靜。
“朕剛醒來,就聽說有人趁着朕不省人事的空當,在朝堂上對攝政王發難,果然,這邊好生熱鬧。”
話音未落,滿朝文武簡直不能更震驚。
這……這是他們的皇上?是他們的傻子皇上?怎麽……她怎麽……
“袁愛卿,朕方才在殿外,聽到你的聲音最為響亮,你倒是說說,你有何證據,證明攝政王心懷不軌?”
被點名的男人猝然還魂,急急忙忙拱手低頭道:“臣……臣只是覺得,攝政王的嫌疑太大了……”
“嫌疑?什麽嫌疑?要說嫌疑,朕看你們個個都有嫌疑!”
擲地有聲的話語一出,群臣連忙屈膝下跪。
“李愛卿,胡愛卿,徐愛卿,常愛卿,朕記得,刺客行刺的時候,你們幾個跑得比兔子還快,莫不是做賊心虛,想早早地把自個兒給摘出去?”明疏影雖是看不見眼前的場面,但心下早有預料,這就兀自冷着臉點了好幾個大臣的名,“林愛卿,趙愛卿,朱愛卿,你們三個雖然很賣力地護于朕的左右,可誰又能保證,你們是事先知道,刺客的目标不是朕,才裝模作樣以圖清白的呢?”
幾名大臣方才還嚷得很兇,此刻被皇帝當衆诘問,真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
“朕當時看得一清二楚,刺客就是奔着攝政王去的,他們甚至預先在暗處安置了弓箭手,企圖以毒箭取了攝政王的性命。若非朕及時提醒了攝政王,恐怕這會兒,諸位已經沒有咄咄相逼的對象了。”明疏影面不改色地說着,直叫堂下衆人人心惶惶,“試問,攝政王是開了天眼還是怎麽着,竟能提前預知,朕會挺身而出,救他一命?還是說,那些毒箭都是長了眼睛的,他們不會去紮攝政王,只會沖着朕來?”
言說至此,業已隐約有些喘氣的女子緩了緩勁兒,忽而細眉一斂,厲聲斥責道:“怎麽,說話呀?都啞巴了?!”
滿朝文武已然徹頭徹尾地怔住。他們到現在都回不過神來——那個昨日還傻裏傻氣玩手指的女帝,今日竟變得這般聰慧果敢!簡直就像是換了個人一樣!
“既然衆卿無話可說,那适才你們所說的一切,便皆是無稽之談!”
說着,明疏影突然就站起身來,一旁的冬苓見狀,趕緊上前攙扶,因為唯有她心知肚明,主子眼下看似臉不紅氣不喘,事實上根本就是在硬撐。
“依朕看,刺客刺殺的目标便是攝政王本人,而朕,不過是不願眼睜睜看着國之棟梁遭人毒手,故而出手相助。至于誰是幕後黑手,朕自會查個水落石出,今後,若再有人膽敢污蔑忠臣、亂我朝綱,朕決不輕饒!”
用盡所剩無幾的氣力冷聲說罷這最後一句話,明疏影終是體力不支地晃了晃身,幸而有冬苓始終在旁扶持着,她才未有在群臣面前流露出明顯的異常。她只匆匆留下一聲“退朝”,便拂袖而去。
這一日,麗國的前朝可謂是精彩絕倫。先是群臣“逼宮”權臣,後有傻帝突變清明,親身經歷這一切的麗國朝臣們只覺得,這日子實在是過得玄乎其玄,害他們幾乎整整一天都猶如置身夢境之中。
與此同時,一出金銮殿便被某人攔腰抱起的一國之君,也是有些暈暈乎乎。
“攝政王,你是抱朕抱出瘾來了嗎?這裏到處都是眼睛……”
“皇上若是再多花半點力氣跟臣說話,臣不介意直接将皇上打暈。”
赤(和諧)裸(和諧)裸的威脅經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之口,不由分說地傳進了女帝的耳朵裏,令後者一瞬瞠目結舌。
須臾,明疏影默默地阖上了唇瓣。
他生氣了,她聽得出來。
只是,她不太明白,他為什麽又不高興了——自己分明拖着個虛弱無力的身子趕來救場,他不感激也就罷了,态度還這麽冷硬。
略覺委屈的女子微一撅嘴,索性閉上眼睛靠進他的懷裏。
算了,反正她現在也看不見別人的眼色,正所謂“眼不見心不煩”——屆時,要是傳出了什麽流言蜚語,她就讓他承擔所有的責任好了。
這樣想着,明疏影險些就要在男子溫暖的懷抱裏昏昏欲睡了。直到男子手腳麻利卻不失溫柔地把她安放回榻上,她才睜開了惺忪的睡眼。
“攝政王,你這次的速度不如上次快呢。”她揉着眼睛說罷,卻遲遲未有等來男子的回答。
不一會兒,她就明顯感覺到,屋裏變得安靜了。她沉下心來,深知男子定是有話要對她說。
“皇上的眼睛……”果然不出所料,沒多久,男子就沉聲開了口。
“唔……姑且不能視物,還請攝政王多擔待些。”她噙着淺淺的笑意,一臉雲淡風輕。
她是想告訴對方,自己此刻看不見他的神情,如果沒能察覺到他的情緒,繼而說錯了什麽話,還望他莫要介懷。可惜,這一句“擔待”到了君寧天的耳裏,卻全然成了另一種意義。
男子凝眉沉默了許久,忽而沉吟道:“皇上作何要出來替臣擋箭?”
明疏影聞言一愣:诶?他是這樣想的嗎?
緊接着,她便是一陣好窘。
既然他沒有留意到當時的情況,那她還是不要告訴他,自己其實是被果皮滑到,不得已才朝他撲了過去吧……
如此思忖着,略覺心虛的女子不好意思地回道:“攝政王乃我麗國獨一無二的頂梁柱,前朝可以一日無朕,卻不可以沒有攝政王,所以,朕舍身取義,也是值得的……”
大言不慚地說完這一番話,明疏影不假思索地沖人笑了笑,結果又是半天沒有回應。
只不過她未嘗料想,就在她等着等着等得視線游移之際,耳畔卻冷不防傳來了男子低沉的嗓音:“臣會治好皇上的。”
明疏影有點兒愣神。
他的語氣裏,沒了先前的愠怒,只有少見的無奈以及……疼惜。
是自己的大義淩然之舉感動了他嗎?
此情此景下,明疏影能夠想到的,也唯有這一可能性了。
房裏一時陷入無聲,她忽然不曉得該如何回應這樣的他,是以只不知所措地半躺在榻,在黑暗中默默品嘗着這份寂靜。
直至須臾片刻,她冷不丁記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對了,攝政王,朕有一要事,要告知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