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日常鬥嘴

一國之君堵着氣跑開了。

臨走前,害她生氣的人還正兒八經地替她披上厚實的大氅,生怕她讓屋外的寒氣給凍着——這讓她越發着急上火。

于是,冬苓千載難逢地目睹了一個咬着唇生悶氣的主子。

約莫是主子憋屈的模樣太過可愛、太過稀罕,冬苓陪着她在冰天雪地裏走着,竟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尚沉浸在義憤之中的明疏影聞聲駐足,扭頭涼涼地看了冬苓一眼。

“你笑什麽?”

“奴婢不敢。”

話剛說完,她就“噗嗤”一聲破了功。

“好啊你這丫頭!膽子越來越大了,竟然敢笑話朕!”明疏影氣得拿手點了點少女的腦門,卻換來了她愈發掩飾不住的笑意。

“奴婢不敢了,可是,主子你……你生起氣來,真的好生有趣的。”冬苓壯着膽子說罷,就被很少動怒的女帝狠狠瞪了一眼。

“真是胳膊肘朝外拐!”說着,明疏影氣呼呼地別過臉去,故意加快了步伐,一個人往前走。

“奴婢錯了,奴婢錯了,皇上別生氣了。”冬苓知道自己惹惱了主子,趕緊跟上前去賠不是。

“哼……一個兩個都欺負朕!”

“奴婢哪兒敢呀……”

主仆倆就這麽一路鬧騰着回了寝宮。明疏影心中有氣,洗了把臉,泡了會兒腳,就不高興地把自己蜷在被窩裏,睡覺去了。哪怕一個時辰後夜幕降臨,冬苓替她端來了熱乎乎的飯菜,她也是食之無味。

“冬苓,你說,朕怎麽才能說服攝政王,打消他那個念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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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苓自然明白,主子口中的“念頭”指的是哪個念頭。

唉……忽然覺得攝政王有點可憐呢。

鬼使神差地對男子生出了些許同情,冬苓對着房梁望了一會兒,就重新注目于扒拉着米飯的女子。

“皇上,奴婢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明疏影停下手頭動作,擡眼看她。

“你說。”

“其實,奴婢覺得,攝政王對皇上還是不錯的。”

明疏影一下子變了臉。

“皇上先別動氣,請聽奴婢慢慢道來。”

道來什麽啊……連你都倒戈了,整個前朝後宮還有誰是站在我這邊的?

“若是換做從前,奴婢決計不會認為,攝政王會是皇上的良配。可是,自打皇上受傷之後……不,似乎要更早一些,反正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攝政王對皇上的态度就變了。他會耐着性子聽皇上說話,也會采納皇上的意見,在皇上您昏迷不醒的日子裏,前朝的事務已經夠他忙的了,但他卻每天都來皇上身邊守着,一待就是兩三個時辰,有時他連覺都不睡,直接就去上早朝呢!這些點點滴滴,奴婢都看在眼裏,奴婢覺得,倘若攝政王不是真心喜歡皇上的話,那麽以他的性子,是絕對不會做到這種程度的。”

明疏影被她滔滔不絕的一番話說得沒了底氣。

她都不曉得……那一陣,他每日都會抽空到她床邊守着……

“皇上,您剛登基那會兒,奴婢老是擔驚受怕的,總以為攝政王會對您不利……如今想來,可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呢。”

是啊,他的為人,她早已了解。只是……當年不過才一個月的工夫,他就對她心生愛戀,莫不成……真是一見傾心嗎?

怎麽想都想不起初遇時對方有何異常的表現,明疏影不禁開始思忖,難道是因為自己當時看不見,所以錯過了許多細枝末節?

生平從來沒有喜歡過什麽人,也是第一次被人正經地告白,女子只覺陷入了一片迷惘之中。

是夜,明疏影輾轉難眠,第二日,眼底自是少見地出現了兩抹青黑。無巧不成書的是,金銮殿內,她發現君寧天的眼睑下也有異色。

她看得見的東西,文武百官自然也看得到。這下可好,一群年近百半的男人開始暗自揣度:這皇上和攝政王同時淺眠,莫不是……

八卦之心乍起,不,是食君俸祿、為君分憂的忠心被瞬間激起,大臣們看這二人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明疏影不曉得這群臣子肚裏的彎彎腸子,只不高興地皺了眉。

大家夥兒趕緊夾起尾巴做人。

沒錯,雖說年輕的女帝向來待他們和顏悅色,但她身旁的攝政王可是素有“冷面閻王”之稱的。如今攝政王心悅于女帝,萬一他們把皇上惹怒了,就算她不跟他們計較,這攝政王也不會輕易放過他們的。

唉,兩年前還在擔心這麗國就要改朝換代,沒料想兩年後,竟是這樣一副光景。看來,這冷面閻王也是愛江山更愛美人啊。

如此一思,衆臣看皇帝的眼神裏又多了一分了然。

明疏影眉角一跳: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對于滿朝文武一天一個樣、三天大變樣的眼神,她已無力腹诽。

早朝過後,她收拾了滿心的無奈,一本正經地問君寧天,這兩日是不是太過操勞了。

說起來,她曾經還揚言要替他分擔的,可一轉眼,她卻總是想着離開,也委實是食言而肥了。

所以……

“皇上若是能別再同臣置氣,臣便不必這般勞心勞力了。”

聽男子煞有其事地說罷,明疏影不自覺地癟了癟嘴。

怪她喽?

片刻,她不着痕跡地嘆息一聲,開口屏退了屋裏的宮女、太監。

“其實,你說的話,我仔細考慮過了。我可以繼續留在這裏,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君寧天聞言眼睛微亮,這藏于眼底的罕見精光,竟是令女子心頭一動。

“你說。”

“就是……不要這麽快逼着我嫁你,不對,是娶你。”

話音未落,男人險些喜形于色的臉就倏地沉了回去。

“不行。”

他斬釘截鐵地拒絕,直叫明疏影氣得坐直了身子。

“為什麽呀?!”

“不為什麽。”

“你不講理!”

“哼……”

還“哼”?!該“哼”的人是她吧!

眼瞅着對方居然用鼻孔出氣,明疏影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幹瞪着眼坐了一會兒,她忽而換上一臉戲谑之色,擡高下巴道:“攝政王就這麽迫不及待地要入贅?”

“激将法對我無用。”

“……”

這個油鹽不進的家夥!

不知何故,明疏影冷不丁覺着,自打君寧天向她表明心跡以後,她就變得不像她自己了。

她不禁記起以前在明家的時候聽過的一句話。

都說女子一旦有了心儀的男子,人會變笨呢!

她驚惶地驅散了這段回憶。

她才沒有變傻!定是去年裝傻裝得太久,這才假戲真做了!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女子倏爾話鋒一轉道:“那你先答應我另外一個條件。”

“你說。”

“把十四妹妹送出宮去。”

君寧天鳳眼微眯,并未馬上接話。

“為何?”片刻後,他面無漣漪地問她。

“不為何。”女子挑着眉毛,老神在在地回答。

被對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君寧天倒也不氣不惱。

“你不是很喜歡她嗎?留她在宮裏陪你,不好麽?”

“是很喜歡啊,所以才不想讓她跟你這樣蠻不講理的人離得太近。”

“……現在是你不講理。”

“哦……只許你州官放火,就不許我百姓點燈麽?”

明疏影俏皮地眨了眨眼,若無其事地反問——她得讓他見識見識,假如她無理取鬧起來,那也不是好對付的。

君寧天眼珠不錯地盯着她,并不急着接話,過了有一會兒,他才面色如常地說:“不給我一個正當的理由,我不會照辦。”

語畢,他也不解釋什麽,就徑自拿起一本折子翻看起來。

明疏影只得承認,她沒能成功鑽着那個空子。

罷。

“正當的理由就是,小十四其實是個男孩。”她收斂了方才的調笑之色,鄭重其事地開啓朱唇。

君寧天翻動奏本的動作不由一頓。

“我親口把這個秘密告訴你,是因為我信任你,你可別讓我失望。”

然後,她看着男子不緊不慢地擡起頭來,與她四目相接。

可是,她揣着一顆怦怦直跳的心等了好半天,都沒有等來君寧天的表态。

“我知道,先帝做了很多對不起你君家的事,可是,先帝迫害你爹娘的時候,小十四都還未出世,他是無辜的。”

君寧天冷着臉,依然不言不語。

“寧天,他只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孩子,想來當初他母妃生下他的時候,也是不願看到他将來被卷入宮廷鬥争之中,這才會特意冒着風險,隐瞞了他的真實身份。”不知不覺間斂起了秀眉,明疏影神色懇切地注視着面沉如水的男子,“放過他,就讓這個秘密永遠地石沉大海,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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