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
他聲線有點兒冷, 無形之中好像把明姒跟成昱一起怼了。
明姒不知道他怎麽忽然跟成昱過不去, 一時半會兒沒想好該不該幫腔。
而成昱則委屈地把嘴一癟, 抱着靠枕用行動表達抗拒。
梁現看了他倆一眼, 依舊無情地靠着沙發, 一點兒也沒反悔的意思。
“就是, 人家訂婚你添什麽亂,”柯禮傑已經走到了玄關, 發現成昱還真想住這,頭疼地走回來把他從沙發上扯走,“明姒你還留他, 醉成這樣,一會兒吐在這,你給他收拾?”
明姒:“……”
算了算了。
成昱搖搖晃晃地被拉起來, 稀裏糊塗地跟着柯禮傑往外走, 到玄關時突然醒悟了過來, 又抱住了那個古董花瓶耍起賴,“昱昱不走!”
他雖然醉得厲害, 但好歹也是個成年男子的體重,柯禮傑一個人扯不動他, 又忌憚着那只幾千萬的花瓶, 只得好言相勸,“明姒逗你呢, 他們領證半年了都沒住過這, 今晚也不會住的。”
“那昱昱一個人住。”成昱說着想回身征求意見, 沒料等在門口的喻川和林奚珈早就看不下去了,各自搭了把手,一左一右地将人從花瓶上扯開,跟柯禮傑一起把他塞出了門外。
明姒望着以一敵三、最後只能跟小雞仔似的撲騰的成昱,忽然覺得他有點兒可憐。
大門關上後自動落鎖,發出“滴滴”的輕響。
幾秒鐘後,玄關的燈也自動熄滅,室內沒了成昱的鬧騰,忽然陷入一片安靜。
梁現剛才一直望着玄關,這會兒才把目光收回來,“真要住這兒?”
剛領證的時候,岑心雁沒少按頭他倆住進婚房,明姒拒絕得幹脆,還專程打電話勒令他也不許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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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改變的主意。
“嗯,”明姒往後一靠,閉上眼,“不想折騰了。”
這一天兵荒馬亂,來來回回跑了好幾個地方,雖然大部分時間都在坐車,但她的腳也早就酸得不行。
成昱他們一走,她就只想放松放松睡一覺,這會兒連起身的力氣都沒了。
梁現“嗯”了聲,看了她一眼,把客廳的燈調到最暗。
明姒仰着臉躺在沙發上,一只手遮住額頭。燈光溫軟,她手指的影子被拉得長長的,恰好落在白皙的眼角。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銀灰色的禮裙包裹出她窈窕的身段,腰枝好似盈盈一握,裙擺順着身體曲線流水似的順垂而下,露出修長如玉的小腿和白皙細瘦的腳/踝。
那種熟悉的躁意又蔓上來。
梁現擡手松了松領結,站起身。
“你幹嘛去?”明姒這閉目養神的人不知怎的還挺警/覺,捕捉到了他細微的動靜,立即睜開眼。
她一骨碌坐起來,就看到梁現手裏拿着支黑色的打火機和煙。
光線稀薄地從上方灑落,男人的身形高挑挺拔,淡淡的影子投過來,恰好覆上她的。
“抽支煙,”梁現在手裏轉了下打火機,“怎麽了?”
知道他不是要走的那刻,明姒心中好像有塊大石頭落了地。
她一邊覺得莫名其妙,一邊又沉浸在那種慶幸裏,以至于整個人有些不知所措。
來不及理清這種情緒,明姒捉住身旁的靠枕抱進懷裏,視線飄開,随口胡謅,“……我怕鬼。”
梁現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動,輕笑了聲,“你這腦袋裏想什麽呢?”
“就,這麽大的別墅,”明姒順着自己的話,虛虛撐着底氣,“我一個人待着當然會怕。”
梁現拿着打火機的手下垂,站在原地一時半會兒沒動,也不知是信還是不信。
“你不是要抽煙嗎?”明姒心裏有點兒忐忑,揪着靠枕的小角角,擡起視線,“趕緊去。”
“不抽了,”梁現坐下,随手把火機跟煙盒扔在茶幾上,側眸看她,“累了就早點洗澡休息。”
明姒正想問那他要不要走,又聽他再度開口,聲線散漫帶着笑,“我在這,鬼不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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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棟別墅雖然一直備受冷落,但天天都有專人打理,室內每日更換空運過來的新鮮花束,家具陳設不落纖塵,确保明姒跟梁現随時過來都可以住。
穿過一樓的衣帽間,往右便是寬敞明淨的浴室。天然溫泉水直接引入寬大的浴池,室內飄着淡淡的山茶花香。
放水的時候,明姒對着衣帽間的鏡子拆下盤發,手繞到背後時忽然一頓。
這條晚禮裙是Valentino的高定款,亮點在背後的銀灰色系帶,綁成複雜的纏/繞式,優雅中藏着點兒小性/感。
唯一的缺點是,必須要人幫忙才能穿得上。
當然一個人也沒辦法脫。
她凝視鏡子幾秒,認命似的閉了閉眼,最終還是回身打開了衣帽間的門,小心翼翼叫了聲,“梁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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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明姒睡在二樓主卧,梁現則睡在了斜對面的客房。
臨睡前,梁現沖了個冷水澡,那股莫名的煩躁卻依舊揮之不去。他便靠着沙發随手翻看消息。
群裏,柯禮傑傳了好幾段成昱醉酒的視頻。
要是在以往,梁現不一定有興趣點開,這次他卻難得地把每一個都看完了。
成昱平時就是個諧星似的人物,喝醉酒瘋得更厲害,一會兒強撐着要走直線,一會兒抱着家裏的垃圾桶要跟它拜把子。
柯禮傑的鏡頭一直在晃,畫外音裏笑出了鵝叫。
梁現看完,也只輕哂了下,腦海裏沒留下什麽印象,反倒走了片刻的神。
剛才明姒找過來的時候,他襯衣解開一半,正準備洗澡。
她叫着他的名字推門而進,他下意識轉身,兩人的視線在空中冷不丁撞上,明姒愣神片刻,立即伸手捂住眼睛,結結巴巴地說,“你、你怎麽不脫衣服!”
她就像只被踩到了尾巴的貓,情急之下還口誤了,梁現覺得好笑,反而有心思逗她,“你說清楚,要我脫還是不脫?”
“……”
明姒惱羞成怒地想瞪他,又慌慌張張地把眼睛給捂回去了,“你趕緊穿上。”
不用她說,梁現已經扣上了襯衣的扣子,“好了。”
明姒卻不肯相信似的,“真的嗎?”
他有這麽不可信?
梁現“嗯”了聲,“你睜開眼。”
明姒這才小心翼翼地放下手,她将手背到身後,故作鎮定道,“我叫你了,是你沒聽到。”
換言之,她也不是故意要看的。
小孔雀這會兒臉頰都泛着紅,卻要強裝淡定,梁現斜靠着衣帽間的櫃角,輕笑了下,“也沒看見什麽重點,怎麽緊張成這樣?”
明姒果然炸毛了,“梁現!”
梁現不逗她了,“我下回把門反鎖,行了吧?”
明姒仍然氣咻咻的,過了好半晌才重新開口,聲線透着一股不得已的小別扭,“……你幫我個忙。”
梁現挑了下眉,“嗯?”
明姒背過身去,撩起烏黑的長發,“幫我解一下帶子。”
她的長發綢緞似的被撩起來,白皙的背部在燈下有種朦胧的美感,銀灰色的細帶泛着冰冷精致的光澤,在好看的蝴蝶骨上交叉纏/繞。
梁現沒碰過這麽細致的綁帶,伸手時,手指不免蹭到她白/嫩細膩的肌膚,甚至清晰地感受到了骨感的背部線條。
他喉結輕輕滾動,心裏沒忍住,低低地說了句,“操。”
遭報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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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姒是被一連串的手機消息給震醒的。
她睜開眼對着天花板,用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是昨晚睡前忘了關靜音。
五個人的小群裏熱鬧非凡,消息已經刷了99 ,明姒瞄了眼手機上方的時間,數字剛好跳成10:00。
說什麽呢這麽能聊?
她好奇地坐起來,把長發撩到身後,從頭開始看。
前面有幾個小視頻,是柯禮傑半夜發的成昱耍酒瘋,那會兒她已經睡了。
成昱早晨醒來看見,氣勢洶洶地艾特他要來一場線下單挑,柯禮傑秒回了個洋氣的中式英文——“who pa who”。
然後這兩人就跟幼稚的小學生似的,反反複複叫嚣了十幾條“你來啊”、“有本事你過來啊”、“有本事你來啊”……一副真準備真人solo的架勢。
實際上,估計這會兒都還在被窩裏爬不起來。
兩人這種口嗨式的撩架自學生時代起就不少見,明姒看得好笑,手指往下一劃,先看到了兩排醒目的驚嘆號。
然後是一張照片。
是昨天的訂婚宴現場。
前排的記者很會抓角度,照片裏,梁現穿着筆挺的西裝,神情是一貫的輕/佻散漫,明姒挽着他的手臂,微微側頭,烏黑的長發落下,紅唇挑着笑,既溫順又妩媚。
兩人站在光芒耀眼的臺上,眉眼間像落着層星輝,有種說不出的登對。
成昱跟個cp粉似的,艾特了他倆:「快出來看看!你們的照片!」
大概是他們很久沒回複,成昱又耐不住寂寞地自我陶醉:「我的兩個爸爸真的好配啊,媒體都說天造地設、郎才女貌來着。你們在一起吧在一起吧在一起吧!」
柯禮傑潑了盆冷水:「媒體的嘴,騙人的鬼,你錢給的到位,還有什麽是不能說的?他倆這關系,能和睦相處我們就該求神拜佛了。」
然後繼續:「你仔細看看這張照片。」
明姒也不由得仔細地看了眼,跟成昱給出的答案一樣,都沒看出什麽。
柯禮傑開始“媒體皆醉我獨醒”的侃侃而談:「沒發現這倆人眉眼之間暗藏嫌棄嗎?外表再登對有什麽用,那性格不合只能各過各的啊。」
成昱不死心:「性格不合可以磨合啊」
柯禮傑:「怎麽磨合?把他倆送上情感類電視節目,在主持人和一大幫子親戚朋友的苦口婆心下抱頭痛哭發誓好好經營婚姻?」
成昱:「還有這種好節目?」
柯禮傑:「……」
明姒:“……”
鬼才要去。
這倆人絲毫沒覺得在群裏讨論這事有什麽不妥,接下去圍繞着訂婚的主題叽叽喳喳地展開了讨論。
柯禮傑見多識廣,而且樂于顯擺。
他給單純的小成昱上了一課,幾乎窮舉了全平城所有的表面夫妻,多方面論證這世界上其實還有“塑料夫妻”這回事。
成昱這cp還沒站熱乎呢,就被他給說自閉了:「……」
柯禮傑大概是怕成昱這一根筋的亂站cp,索性把話說了個清楚:「反正呢,你也別太真情實感。記住這條就行——無論他倆怎麽樣,都還是我們的好朋友,就算各過各的,那大家幸福就好不是麽。」
成昱想想也覺得有道理,贊同道:「嗯!你不說我都忘了,現哥這人太渾了,又不會照顧女孩子,明姒就是溫室裏的玫瑰花,需要人寵的,他倆不合适。」
成昱又補充:「現哥還把人扔花叢,都夠得上家/暴的标準了」
柯禮傑附和:「就是」
明姒:“……”
短短的幾十句話,成昱就風向突變,直接把梁現打成了“不會寵人”的典型。
她莫名好笑。
不過,都被按頭“家/暴”了,梁現怎麽半點反應都沒有?
睡得比她還沉嗎?
明姒這麽想着,視線下意識地瞥向床尾的長凳,那裏放着一只紅色的愛馬仕鱷魚皮birkin。
這只包包并不是她在訂婚宴上的搭配,而是昨晚特意讓人從家裏送過來的,裏面裝着那對在巴黎買的袖扣。
本想昨晚送給梁現,但明姒又覺得在訂婚當天送禮物什麽的,好像有種奇怪的儀式感,于是作罷。
既然現在他沒醒,好像是個挺不錯的機會?
明姒一只手抓住被角,思索了片刻,掀開被子起身。
二樓的客房就在主卧斜對面,拐彎走幾步就到了。
卧房裏,遮光窗簾全部拉上,室內一片昏暗,明姒适應了光線,輕手輕腳往裏走。梁現的确還在睡覺,而且一時半會兒沒醒來的跡象。
明姒把袖扣放在床頭,轉身時下意識看了他一眼。
往前跟梁現不對付的時候,明姒再挑剔,也不得不承認梁現的五官極好。
何況現在,他們已經和解了。
她似乎也有理由認真欣賞。
他骨相生得完美,從眉骨、鼻梁、薄唇再到喉/結,線條流暢硬朗,是那種很有男人味的好看,風流又英俊。
明姒覺得自己的腦子大概是短路了,大清早在梁現的房間裏犯花癡不算,目光掃過他的喉/結時,居然還有點想摸。
畢竟上次摸的時候喝醉酒,什麽手感早就忘了。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小心髒撲通撲通亂跳,充滿了做賊心虛的慌張。
就在手指快要碰到時,卻冷不丁被人扣住手腕截在半空。
明姒的心髒瞬時漏跳半拍,渾身的血液差點倒流。
黯淡的光線中,梁現不知什麽時候睜開了眼,目光落在她身上,聲線帶着剛剛轉醒的沙啞,“想幹什麽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