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林立夏在纏着秦空青絮叨了好久之後,将秦空青的單反借了過來。
正所謂狗改不了吃那啥,他就不相信,僅僅是一篇報道就能改變那個學校的老師的觀念,那些老師忍不住了還是會搞事情的。
他寫的那篇文章由于沒有實質性的證據,因而熱度并沒有保持太久,林欽曾經來問他要不要幫他繼續炒熱度,被他拒絕了。他打算等熱度降了下去,那些老師失去戒備心的時候再去。
他原本以為自己起碼得再等個兩個星期才能等到這個機會,令他沒想到的是,這個機會很快就來了。
那是有一天,他抱着秦空青的單反藏匿在教室後方的一個角落裏,這是一間美術教室,與之前的教室并不處于同一間教學樓。此時此刻只有一個班級在上課,正是之前楊小怡帶的503班。
而給他們上美術課的老師他也見過,是那天拿教鞭抽小男孩的那個女老師!
那個女老師今天也是拿了一根教鞭,神情十分之倨傲,就好像她面對的不是一群學生,而是一群家畜。下面的學生都按着教室裏的座位排排做好了,緊張地盯着那位女老師,一個做小動作的都沒有。
林立夏忽然很想感謝自己以前的老師,雖然他嚴格了一點,可是至少不會虐待學生。
“你們可真是厲害,還敢和外面的人打小報告,哼,我問你們,是誰把學校裏的事情捅出去的?”
下面的孩子都是茫然地搖着頭,喉嚨裏發出單一的啊啊聲。
“還不承認?!你們知不知道把這種事情說出去會給學校給老師帶來什麽結果?你們怎麽這麽不懂事?還是你們以為把這種事情說出去了就不會挨打了。”女老師雙臂抱胸,下巴微微擡起,說道,“不聽話的孩子就是要挨打。”
這時候,林立夏看到一個男孩站了出來,對着那個女老師比劃着什麽,看起來很是激動,身子都在顫抖着。如果林立夏猜得不錯的話,這個男孩是想讓女老師不要打人,可是又很害怕。
“你還敢跟我頂嘴!”女老師眼睛一下子就瞪圓了,随後将手臂一揮,一鞭子就這麽落了下來,直直打在那個小男孩的身上。
啪——地一聲,十分清脆,那個小男孩就這樣挨了下來。林立夏不知道那個小男孩到底有多痛,他只知道那個男孩只是偏過了頭,一聲不吭。
可他卻覺得很痛,看着這些學生挨打卻躲在一邊不管,而是舉起相機偷拍的他,總覺得那一鞭子就好像是打在他的身上一樣。
那些拿起相機拍下暴虐的場景的人,心裏是不是也是這樣的想法呢?那些按下相機快門,将那些瀕死之人,将那些受盡虐待之人變成一張張照片的人,他們在獲得各項攝影大獎的時候,他們有沒有覺得那些獎狀獎杯有些燙手呢?
Advertisement
他不知道,他只覺得此時此刻手中的相機變得沉重無比,好像一塊巨石,壓得他擡不起手。可他又不得不錄下來,因為群衆需要的是真相,而不是輕輕松松打下來的幾行字。
那個男孩被打了一鞭子之後旁邊有人走了過來,似乎是想勸女老師住手,可是女老師又怎麽會聽他地話呢?反而是打得更起勁了。其他的人一看事情發展成了這個樣子,也不敢走上前來勸了,都是躲到了一邊。
每一鞭子落下,他的手就抖一下,他快受不了了,他總覺得蹲在這個地方看着那些孩子挨打卻無動于衷的他和那些施暴者沒有什麽兩樣。
再等一會兒吧,等一會兒,她就從這裏出去,阻止那個女老師。
下一刻,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不知什麽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走到了那個女老師身後,并且很顯然,那個女老師并沒有發現身後站了一個人。
林立夏記得,這是那個與穆晴晴一起回家的何景。
他看見何景面無表情地站在那個女老師身後,随後,抄起了旁邊的一張椅子,朝着那個女老師的後腦勺砸了過去!
林立夏眼睜睜地看着那個女老師連哼都哼一聲就倒了下來,之前還圍在她身邊的同學則是圍到了她身邊,女老師被一群同學團團圍住,一時之間林立夏也看不到他們在做什麽。
這是……怎麽回事?
就在此時,林立夏聽見身後傳來了輕輕的腳步聲,他剛想轉過身,看看發生了什麽,便感到後腦勺傳來一陣劇痛,随後便眼前一黑。
————————————————————————
時隔三周,林立夏同志再一次腦袋被撞,癱倒在了地上。
林立夏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還在那間教室裏。不同的是,他的後腦勺很痛,猜得不錯的話估計是被打得出血了,腦震蕩估計是沒有的,因為他也沒覺得頭痛。
他試着動了動身子,果不其然,雙手被人反綁到了身後,雙腳也被綁住了,而綁住他的并不是繩子,而是——膠帶。土黃色不透明的那種封箱膠帶,纏了很多圈,估計就算是拆開也要拆好久,更別提讓他直接崩開了。
而之前挂在脖子上的單反相機此刻也不見了蹤影,林立夏此時只希望那個單反不要出事,且不說那個相機是秦空青的,值不少錢,那個相機裏還有他偷偷拍來的照片呢。
“啊!”林立夏聽見一聲叫聲,他擡起頭,看向前方。那裏站着一個女孩,個子不高,梳着雙馬尾——是穆晴晴。
“穆晴晴,”還有個認識的人在,他突然感到有些欣慰。他竟是一時之間忘記了穆晴晴說不出話,開口就是一句,“這是怎麽回事?”
穆晴晴就用她那雙大大的眼睛看着林立夏,也不比劃什麽,只是走到他的身旁,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腦袋。當她摸到林立夏的後腦勺的時候,不出意料地,她摸到了一手鮮血,穆晴晴盯着手上的血跡,又看了看林立夏,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
林立夏最看不得女孩子哭了,穆晴晴一哭,他連自己後腦勺上的傷口都感覺不到了,反而是來一個勁兒地安慰穆晴晴:“別哭別哭,我不痛的,你哭了我更難受了啊。”
林立夏原本以為穆晴晴是因為看到自己手上流血才哭的,可是穆晴晴聽了這話之後,卻伸手将眼淚擦幹,對着他搖了搖頭。随後,她彎下腰,用手指在地上寫下幾個字,好像是為了怕林立夏看不懂似得,她寫得很慢,還寫了兩遍。
“對不起……”林立夏看着她的動作,默默念出了她寫得字。
“你為什麽和我說對不起?”林立夏問。
穆晴晴指了指林立夏的腦袋。
“我腦袋上的傷是你弄得?”林立夏問。
穆晴晴搖了搖頭,又指了指門口的位置。
門口處并沒有人,門是關着的,整個教室也只有他和穆晴晴兩個人,她這是什麽意思?
“你,什麽意思?我不太明白。”林立夏說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穆晴晴再怎麽努力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可是打手勢林立夏又看不懂,她一個着急,眼淚就又掉了下來。
“你,你別哭啊,沒事的沒事的。”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他至少知道,眼前的這個小女孩不會對他做什麽。
可他實在很好奇,是誰打了他,将他綁在這裏,他的單反到哪裏去了?其他學生去了哪裏?那個女老師又是怎麽回事?
此時,教室的門被打開了,何景走了進來,手中拿着林立夏的單反。
“我的單反!”林立夏非常激動地喊了出來。
何景面無表情地走到了他的面前,盯着林立夏。那一雙眼很黑,很深邃,可也十分陰冷,看着這個小孩,林立夏莫名地感到有些心悸。他總覺得這孩子看起來和其他小孩不太一樣,至少和身邊的穆晴晴不一樣,這孩子不像個孩子,無論是眼神還是舉動。
林立夏吞咽了一下,對何景說道:“可不可以把相機還給我?這裏面有很重要的東西。”
何景看了林立夏一眼,随後雙手捧着了那個相機,遞到了林立夏面前。
小孩子還是聽話的,他想,對着何景笑了笑:“謝謝……”
下一刻,他就看到何景将雙手擡了起來,然後重重地将那個相機摔到了地上!
林立夏看着地上那個摔得四分五裂的單反相機,腦子裏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也不知道該怎麽賠秦空青這個錢。
穆晴晴了過來,蹲下身,撿起那個已經摔壞的相機看了一眼,又小心地放到了地上,轉身對着何景比劃了幾下,表情看起來很是生氣,大概是在指責何景。何景則是一動不動地看着穆晴晴比劃完,随後連理也沒有理穆晴晴一下,接着看向了林立夏。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林立夏問道,“你,你們到底是怎麽回事?”
何景只是靜靜地看着林立夏,仍然是沒有什麽反應。
“孩子,你聽我說,我今天是來幫你們的,我拍那些照片是為了留下證據,證明這個學校的老師确實存在着虐待學生的行為,所以你剛剛把相機砸了等于是毀了那些證據明白嗎?還有就是那個老師,或許你們是很恨她,但我覺得你的處理方式這樣不單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會将你自己牽扯進去明白嗎?”
林立夏說了很長一段,都是想讓眼前這個男孩将他放走。可是眼前的男孩絲毫不為所動,反而是将手摸向了口袋。
“啊!!!”林立夏聽見穆晴晴驚呼了一聲。
何景從口袋裏摸出了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