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江淮沉默了片刻, 似乎是在思考着什麽，電話那端原本和他針鋒相對的林星衍此時卻一反常态的并沒有在說什麽，空氣中原本幾乎快要滿溢的火花漸漸的消散。
就在這時, 一道有清亮悅耳的聲音打破了這片刻的沉默, 只聽原本一直默不作聲的景然突然開口道：“那個，江哥, 雖然我明白你的一切出發點都是在為我考慮, 但是其實我沒有那麽脆弱, 也不需要林哥的保駕護航, 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情, 需要承擔的風險和問題同樣需要兩個人共同承擔，無論是我還是林哥，都不是對方的附屬品。”
江淮一開始還在思考回應的措辭，在聽到景然的話後，整個人就愣在了當場。他看着面前這個青年，江淮已經記不清楚自己究竟有多久沒有好好看過景然了，記得第一次遇見他的時候，景然對什麽都不懂, 單純而又迷茫, 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件易碎品。
大概是從小就在福利院長大的關系吧, 江淮總是不自覺的對于那些比較弱小的弟妹多一些照顧, 從他見到景然的之後，就把景然當成了自己的弟弟，這種感情在兩人的相處過程中日益加深, 再加上景然是他一手帶進這個圈子的。
這個圈子裏面的水有多渾沒有人比他更加清楚，無論是身為大哥，還是身為經紀人，江淮都希望能夠盡自己最大可能的為景然遮風擋雨，不願意他被娛樂圈這個大染缸給感染。
他江淮不是沒有手腕，也不是沒有能力，否則他當初也不可能只用了那麽短的時間就讓樊飛揚這種沒什麽實力，各項指标也稱不上出衆，并且還被耀世那樣的大公司所打壓着的選秀出身小藝人給重新帶回了人前，并且迅速翻身。
如果論起能力，江淮自認即便在這個圈子數得上名號的幾個經紀人當中也毫不遜色，但是這些手腕和能力江淮卻不願意用在景然的身上，在他眼裏，景然幹淨的就像是一張白紙，偏偏景然又有着那樣出衆的超高顏值，以及非常純良的好性格，景然本身就已經足夠優秀。
但也正因如此，才會讓江淮有所顧忌，他擔心景然會被圈子裏不良的風氣給改變，擔心景然太過耀眼引起了一些不懷好意的人的注意，所以他寧願景然走的慢一點，從最基礎的跑龍套開始，哪怕辛苦一點，也要一步一步腳踏實地的做出成績。
江淮從來就沒有擔心過景然能不能紅，因為他清楚的知道，是金子總會發光的，更何況景然遠比金子更加耀眼，紅起來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
如果沒有今天這件事情，恐怕江淮依舊會按照自己之前制定好的最穩妥的方案來帶着景然慢慢往上爬，但是直到剛才，聽到了景然用認真無比的神态說出那段話之後，江淮看着面前的青年，歲月似乎對他格外優待，并沒有在他身上留下歲月的痕跡。
那雙漂亮的眼眸一如從前一般明亮而幹淨，只不過相較于從前，褪去了迷茫和青澀稚嫩，多了幾分從容和堅韌自信，就連周身的氣場也變得成熟了許多，這樣的竟然使他更加耀眼奪目了起來，就像是一塊璞玉，經過了時光的精雕細琢之後，變得更加移不開視線。
江淮嘆了口氣，良久的沉默之後，他的唇角卻微微向上彎起，伸出手一如從前經常做的那樣，輕輕在景然的頭上揉了揉，道了句：“小然長大了，有很多事情已經可以自己做出決定了，既然這樣，江哥尊重你的決定。”
在江淮這句話落地後，景然也笑了起來，他鄭重的點了點頭：“江哥，我會努力的。”
通過電話聽到兩人交流的林總也總算舒展了緊皺的眉頭，在摸清楚江淮對于景然的重要性之後，林總非常狗腿的接了一句：“你放心，我也會努力照顧好然然的。”
然而前一刻還為自家孩子長大了而欣慰的江淮在聽到林總這句話，頓時又變了臉，冷笑道：“照顧人的水平怎麽樣不清楚，倒是給自己加戲的水平挺不錯的。怎麽，都到現在了，還不打算告訴我你到底是誰嗎？”
向來怼天怼地只有他怼別人的份兒的林星衍此時猝不及防又被怼了一臉，只覺得一口氣堵在胸口。但是想到他對景然那麽好的份上，又不能直接怼回去，只能憋回去。
悶聲悶氣的應了句：“我是林星衍。”此時的林總就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兒似的，有口難言為委屈巴巴的。
“……”江淮把電話從耳邊拿開，用手捂着聽筒，看向一邊的景然，不敢置信的問道：“他剛才說什麽？”
景然有些摸不清楚江淮今天是怎麽了，于是不太确定的重複道：“他說他是林星衍？”
江淮：……朋友，這特麽不是你男朋友嗎，你問我啊？？？
江淮只覺得原本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情緒再次翻湧了起來，他強壓下心中的震驚，再次詢問道：“你那個小男朋友不是鄭睿琪？”
景然：“啥？？？”
聽力max的林總：“哈？？？”
江淮在看到景然表情的瞬間就悟了，原來真的是他搞錯了，景然說圈子裏面的人，又說是在錄制綜藝期間确定關系的，他以為會是當紅炸子雞鄭睿琪，萬萬沒想到，景然不過參加了個綜藝，就撬了個大佬回來。
仔細一想，圈子裏的人，繁星的總裁，确實是圈子裏的人沒錯，人家可是開了娛樂公司呢；能夠有那麽大口氣說出一定能夠護得住景然，林星衍那種級別的大佬，別說護着景然，只要他願意捧，各種資源分分鐘接到手軟了好嗎；至于說是在節目錄制期間确定關系的……
人家确實是陪着景然一起參加綜藝去了呀，自己當初還尋思這位林總真是個好人，現在看來，好個錘子的好，本以為是個嚴肅正經的老幹部人設，萬萬沒想到合着這位林總簡直就是個外白裏黑的豆沙包，早就惦記上他家小白兔的大尾巴狼啊！
這種時候，不止林總覺得憋屈，江淮心裏也憋屈的很。怼吧，對方不但是個大佬，最重要的是景然喜歡他，不怼吧，想到對方居然那麽早就已經開始籌謀觊觎景然，江淮心裏就悶得慌。
其實單看條件，林星衍無論是從相貌到身份再到氣度和對景然的感情都可以稱得上是優秀，但是江淮還是覺得胸悶，就像是自家好不容易養大的白菜突然被豬拱了，雖然你明知那頭拱自家白菜的豬是頭好豬，但到底還是意難平。
江淮揉了揉額角，嘆了口氣：“噢，原來是林總啊，那今天就先這樣吧，我和景然這邊還有點事情要處理，有時間再聊。”說完，毫不猶豫的挂斷了手裏的電話，将手機還給景然，随後發動了車子。
景然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難得耍起性子的江哥，又看了眼微信上林星衍發來的一大排/發怒和/大哭的表情，頓時覺得更好笑了，這兩個人還真是。
“江哥，我們現在去哪裏？”景然回了幾個摸頭的表情安撫林星衍，然後擡頭看向正在等待紅綠燈的江淮。
江淮把自己的手機丢給景然：“秦姐剛才來消息，讓我帶你回公司一趟，說是有些事情想問你，應該是有關秦朔的。”
看着手機上來自秦燕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想到秦朔的關系，景然原本還在為江淮接受了林星衍（并沒有）而高興的心情頓時沉下去了幾分。
關于秦朔現在的情況，其實他也不太清楚。昨天林星衍走的匆忙，什麽也沒有說，很多話在手機裏又不好說，而兩人到現在都沒能見上一面，所以秦朔現在到底怎麽樣，景然心裏也沒底。
不過有林星衍出手，景然倒也沒有太過擔心。
車子在星光的樓下停好，景然和江淮一起去了十五樓秦燕的辦公室。他們到的時候，透過門縫隐約有煙味飄出，兩人對視一眼，随後敲響了辦公室的門。
随着秦燕的聲音響起，兩人剛推開門就知道了門外那股煙味是從哪裏來的了。只見向來整潔的辦公室裏難得的有些散亂，辦公桌上幾份文件散落在那裏，一個盛着許多煙頭的煙灰缸就在文件的不遠處，有些煙灰甚至飄到了文件夾上。
秦燕依舊是一幅幹練的黑白職業套裝，只是那張臉上卻滿是掩飾不住的疲倦。見到兩人進來後，秦燕将手中的女士香煙碾進煙灰缸裏，示意兩人坐。
……
從秦燕的辦公室出來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後的事情了，兩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從秦燕的口中得知，秦朔已經向公司遞交了解約申請，并且無論公司開出什麽條件都始終咬定要退圈，為此甚至寧願背負高額的違約金。
秦燕說這些話的時候，向來平靜沉穩的聲音當中都染上了些許的哽咽，秦朔是她一手帶起來的藝人，即便最近他換了經紀人，她對他的情況也非常清楚。明星這種工作本身就是表面看上去非常光鮮，但實際上吃了多少苦只有自己清楚。
秦朔這兩年雖然紅，也确實賺了不少錢，尤其是前不久發行的專輯更是讓公司大賺一筆。但是這些錢公司卻要抽掉相當大的一部分，剩下的那些雖然也不是個小數目，但是無論是出席活動，還是日常的營銷和維護粉絲後援會，還有上下打點人脈都同樣是一筆不小的開銷，減去這些開銷，真正能拿到手的其實也并沒有外行想象的那麽多。
而現在秦朔人氣正如日中天，公司又怎麽可能輕易放開他，那筆高額的違約金賠完，恐怕秦朔別說積蓄，還要欠下不少的外債。
其實這還只是秦燕知道的，秦燕不知道的是，自從他和樊飛揚攪合在一起之後，還被不止一次的威脅敲了很大一筆錢，單憑他現有的那些積蓄，其實最多只能還上違約金的一半。
而剩下那一半，是他和林星衍做的一個交易。
在秦燕說出這些的時候，景然也将自己目前知道的情況都說了下，其中包括了秦朔那天晚上在酒店房間裏和他說過的話，以及秦朔希望秦燕能夠離開星光的意思。景然并沒有隐瞞什麽，因為他知道，如果他不能夠給秦燕一個足夠恰當的理由，以秦燕的個性一定不會同意離開星光的。
江淮和景然重新回到車裏，江淮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沒忍住，問道：“秦朔他真的沾上了那東西？”
景然閉了閉眼，雖然秦朔并沒有說過，但是他的感覺不會錯的，而秦朔後來的反應也坐實了這一點，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那天節目錄完之後，秦朔突然離開應該就是想去警局自首的。
“草！”看到景然點頭，江淮再也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想到景然居然和樊飛揚這麽個東西一起錄了節目，江淮頓時就覺得太陽穴怦怦直跳。半晌後，他突然低聲道：“如果按照秦朔說的話，這件事情搞不好和星光這邊也脫不開關系。”
景然點頭，實際上他也是這麽想的，不然秦朔不會那麽堅持讓他帶着秦燕跳去繁星。
江淮伸手猛地錘了下方向盤，聲音有點沙啞：“他說的對，星光早已經不是曾經的星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