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心裏發慌
再不将自己這具身體裏的血灌進松鼠的嘴裏就真的來不及了,喬峥的手已經抖得快握不住手機,但還是竭力抓穩了手機遞到自己唇邊,心裏還有說不完的話,卻只能斷斷續續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擠,說一兩個字就要狠喘好久:
“言言……我……想你……”
“言言……再……再見……”
“言……言……我……愛……你……”
聲音越來越低弱,直至微不可聞,他無力地松開手機,想将兜在松鼠身上頭上的那些血撥到它嘴裏,哆哆嗦嗦好一會兒卻還是停下來了。
實在是沒力氣了,也似乎忽然想明白了,決定不走了。
他原本和麥謹言約定好的一個月,卻在剛過去半個月的時候就陡然生變,半個月就能發生這種讓人猝不及防的事情,他又怎麽能肯定他在變回松鼠修煉的兩年中不會有其他的變故或者意外呢?
盡管在一起了也可能會有各種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但好歹他們會一起面對。
所以他不能在沒有真正聯系上麥謹言的時候就離他而去,可惜他做出這個決定似乎太晚了,他已經夠不到身旁不遠處的手機,夠着了也沒力氣撥出任何求救電話了……
小喬總這具身體,真的又要再死一次吧。
……
麥謹言換完衣服出景區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他在門口那條密密麻麻全是農家飯店和客棧的路上慢悠悠地溜達了一會兒,看到其中一家飯館門口車停得最滿,兩層樓看起來都坐得滿滿當當的,覺得這家飯店應該不錯,就摸着自己那已經咕嚕咕嚕叫了很久的肚子往裏走。
剛一只腳跨進去,就突如其來的一陣心悸,緊接着就隐約有種大事不妙的感覺。
難道是進了黑店了?
正打算退出去緩一下再看情況,或者直接換一家飯館,但老板娘已經滿面笑容地迎了過來,問他幾位,熱情地招呼着他進去落座。
出于職業習慣,他反而更想知道會有什麽事情發生,所以還是在老板娘的指引下找了一張空桌,坐下點了兩個農家特色菜之後,心慌的感覺并沒有減輕,他決定悄悄起一卦。
但起卦之前需要先淨手,他問了老板娘衛生間在哪裏,将自己那個裝着濕衣服的塑料袋放在椅子上占座,起身去了樓上的衛生間。
還沒走到樓梯口,見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正在過道裏一路小跑,他媽媽跟在他後面一個勁兒讓他慢點兒,話音還沒落就見那孩子好像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直接就摔了個大馬趴,立刻哇哇大哭。
孩子媽媽跑過去抱起他,仔細檢查了似乎沒什麽大事兒,一看是旁邊那桌一個獨自吃飯的中年男人伸到過道的腿給絆摔的,心疼之餘忍不住高聲抱怨起了那個男人:“你的腿!”
那男人并沒有将腿收回去,反而又伸得更遠了些,嗓門更大:“我的腿怎麽了?啊?說啊,我的腿怎麽了?”
“這是過道!人來人往的,你吃個飯還把腿伸這麽大老遠幹嘛?絆着人了這是沒受傷,要是受傷了呢?你負得起責任嗎?”
男人忽的冷笑一聲:“沒受傷是吧?那現在就讓你們受個傷!”
麥謹言都沒看清他是怎麽就突然拔了一把刀出來,只見寒光一閃,那把刀就紮向了那個孩子,好在孩子媽媽反應迅速一把将孩子拽開,躲過了第一下。
她尖叫着抱起孩子慌不擇路地逃走,是往麥謹言這個方向跑過來的,麥謹言伸手拽了他們一把,自己則側身上前一步,一是給那娘兒倆閃出了一條路,二是擋在了他倆和那男人中間,給他倆足夠的時間逃離開。
男人握着刀追了兩步,把手裏的刀用力往那娘兒倆擲去,麥謹言眼看着那把刀往自己身上飛過來,本能地彎腰一躲,刀擦着他的頭頂飛了過去。
好險!他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就聽身後又響起一片尖叫聲和另一個人的慘叫聲,回頭一看,那把刀紮在了另一個客人的腳上。
天哪,自己這是間接害了別人嗎?但他此時還無暇過去查看那個人的傷勢,因為他還得提防着那個扔飛刀的男人再做出什麽傷人的動作。
他剛才跟那男人打照面的瞬間已經認出了他。之前他在山頂的玻璃棧道上見過他,當時那人獨自以一個很奇怪的姿勢倚在玻璃棧道的角落裏一動不動,持續了很長時間,麥謹言當時看他既不是要拍照,也不是在欣賞風景,也不是靠在那兒休息,頗有些詫異,就多看了他幾眼。
越看越覺得他像是要在這兒尋短見的樣子,甚至總覺得他下一秒就是要翻過那個護欄縱身一躍,正盤算着該偷偷報個警,那人終于慢吞吞地轉身離開了,他這才松了一口氣。
現在竟然又在這裏碰上了,還一言不合就要傷人,看來是沒有勇氣自殺,卻要報複社會吧?
下一秒卻見那人随手抓過旁邊桌子上的一個茶壺就往地上砸,然後彎腰撿起最大的那塊碎片,麥謹言心裏一驚,以為他是要尋找新的兇器,沒想到那人拿着碎片就往自己脖子上紮去。
血瞬間噴了出來,濺出老遠,繼而就像紅色的噴泉一樣往外湧血,一看就是割破了頸部大動脈,飯館裏的人安靜了一瞬,爆發出更大的哭喊聲……
打什麽急救電話都來不及了,僅僅一分鐘,那人就倒在地上再也不動了。
老板和老板娘此後是忙得不可開交,安排送那個被誤傷了腳的人去醫院,安撫受驚的顧客們,報警,打急救電話,等警察來了之後還要做筆錄……
作為當時離得最近的目擊者,麥謹言也留下來做了筆錄,一切結束之後他看着那人的屍體被擡走,不僅沒有松口氣,反而覺得心裏揪得更緊了。
他很是愧疚,面對飛刀的時候只是本能地為自己考慮,卻因為自己那一躲,讓身後那個無辜的人受了傷。
或許是這種愧疚的心理讓他心裏一直發緊,總覺得自己不能繼續待在這裏,其實按原計劃他本該在這裏找個農家客棧先住一晚,第二天再去L市完成下一個訂單,可現在他開始考慮要不要立刻離開這裏。
于是他還是去洗了手,給自己測了一卦,看自己今晚是該走還是該留。
卦象确實提示他不能繼續留在這裏,于是他找了一輛車,想連夜趕到L市再找個酒店住下。
從這裏去L市會途徑自己的城市,坐在車裏他還一直在想要不要偷偷拐回家看看喬峥這半個月過得好不好,是不是還每天睡樹上,有沒有吃得不對付導致不舒服……
為了讓自己不再惦記回家的事兒,他打算處理處理網店的訂單,再次摸出手機才想起來手機已經進水了,罷工了。
看來那座山真是跟他八字犯沖,濕身了,手機廢了,碰上別人傷人又自殺,自己還差點被飛刀爆頭,還連累別人受了傷……早知道去那兒之前該先給自己測一卦,不接那個訂單就好了……
還好他那筆記本電腦的內膽包是防水的,他從背包裏把電腦拿出來,打開看了看,還有足夠的電量,夠他在車上處理幾個訂單了。
一打開網店的聊天軟件,就顯示了很多條等待處理的信息,他挨個點開,一一回複,花了很長時間,終于只剩最後一個顧客的界面了。
帶着勝利在望的輕松,他點開了那個對話框:
“在嗎?”
下面是他根據顧客提問中的關鍵詞設置的自動回複。
“我想測個六爻卦。”
還是根據關鍵詞自動回複了顧客。
接下來是一條語音,他皺了皺眉。
他特別不喜歡顧客給他發語音,很多人口齒不清還總愛發語音,還不如文字來得一目了然。
因此他跳過了語音,直接看向下一個問題。
這一看就驚了:
“言言你為什麽不接我電話?為什麽不回我信息?你既然能以最快的速度看到客戶的信息,還能以最快的速度回複客戶的信息,為什麽唯獨就對我的信息視而不見……”
松哥?!他怎麽會給他發這樣的信息?
他立刻點開那條語音,語音的內容和這段文字一樣,只是一條是打字打出來的,一條是說出來的。
除此之外,他并沒有在這上面再發別的消息。
他一定是其他方式跟他聯系不上,才會想到用這種聯系方式的!那他一定是有什麽特別重要的事情找他!
可自己手機偏偏早不壞晚不壞就在今天晚上壞了!
他把筆記本往座位上一扔,跟司機說:“師傅能不能借你手機用用,我打個電話……我手機進水了打不開了,有急事兒……”
司機聽他語氣急切,也就摸了手機給他,他麻利地按出了那個爛熟于心的手機號,那邊卻總是無人接聽!
他接連打了好幾個電話,也沒能聽到期盼中的那個聲音。
又給唐司機打,因為記不太清楚他的手機號,他還接連打錯了好幾次,最後一次他終于确定那個號碼是對的,卻提示關機!
用微信聯系呢?但他手機打不開怎麽看微信?只能試着用別人的手機登陸自己的微信了,于是他又向司機提出要求:“師傅,我能不能用你的手機登陸一下我的微信?”
司機有些為難,借手機打個電話好說,萬一是借口登陸微信,到最後卻把他賬戶裏的錢盜轉了呢?
“這不太合适吧?”
“師傅我真的有急事兒,我就用一下,很快就還給你,你放心,我肯定不會用你的手機做什麽壞事的……”